第 19 章
随孟舟一同入了张府,一片袅袅花香迎风袭来,扭头看去,竟是满园的铮铮雪梅!
那嫣红墨梅斑斑点点,似雪,似血,似着一身朱红罗裙的苦寒美人在清冽寒风中翩跹起舞,扬一袖妩媚风情,甩一袂楚楚动人,在落寞枯枝间欲迎还羞,我见犹怜。
我不禁摇头感叹,没想到张乙安这个混蛋还挺有闲情雅致的,竟然整了这么个梅园。难道现在有钱人家都喜欢这么玩?我联想到了某竹府上的竹林。
“白沐?”
我循声望去,月儿歪着头不解地看着我,小手还攥着我的衣袂。而孟老爷子和张夫人已经率先跨入大堂。
我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哼!我且问你,姝儿在哪?”我一进来,就看见孟舟坐至客桌前,抿一口香茶,语气不善地对张夫人道。
姝儿,即张子姝,张乙安的妹妹。
“我....我....”张夫人有些心绪,眼神不断的往门外瞟,口中期期艾艾说不清楚。
“让你说,你就说!老看门外干嘛!”孟舟被她的态度激怒,言辞严肃,“就是乙安回来,老夫今日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可张夫人不知怎得,即使头上已渗出丝丝冷汗,仍是缄口不言。
“呼~”孟舟呼一口浊气,将茶盏往木桌上重重一放,惊得张夫人身子止不住颤栗。
他缓缓地站起了身,沉了沉眸子,面无表情道:“你若不说,我只好让倾汝将你们这张府给围了。”言罢,叹息般摇头道:“我留你一份薄面,你可不要不识好歹。待我将这里围了,你们不止沦为蜀郡城的笑柄,还要指不定就进了大牢,你可想清楚了?”
我这边听的一知半解,倾汝?倾汝是谁?还能派人将这里给围了?我偏偏头问月儿:“倾汝是谁?能有这般能耐。”
月儿瞪大眼睛看我一眼,诧异道:“倾汝是太守大人啊!”
原来如此,我不仅点了点头。
这边我悠闲地心里暗自看戏,那边张夫人可就不一样。她听闻孟舟要将请郡守出兵,脸刷得就白了下来。腿一软,跪倒在地,带着丝哭腔乞求道:“别出兵,别出兵。我说,我说!她被夫君关在城西老宅里,你们一去便知。”
孟舟摇摇头叹息了一声,失望又疲惫道:“何必呢?早说出来不就行了吗?”
然后强打起精神,转头对我俩道:“丫头,你们若是要去的话,可以现在就去,我予你们几个家丁,也防得出什么差池,可好啊?”
家丁?我在心里暗自轻笑,我白大侠出马还有家丁什么事?
我拉起月儿的手,感激的对孟舟道:“多谢孟老相助,我们即刻启程,将姝儿接回,不过家丁就不必了,我自会护月儿周全。”言罢拉着月儿就走。
月儿被我拉着,急急的行了个礼,谢道:“多谢,孟....孟祖父。”
她的声音含着前所未有的释然,我不用扭头都知道,这傻姑娘定是笑得合不拢嘴。
“想不到我忙活了八年,姝儿就再我眼皮子底下!”一出张府,月儿就又是叹息,又是嬉笑,眉毛还轻轻蹙着,仿佛不敢相信困扰她八年之久的结郁,就这样解决了,瞧起来颇为有趣。
我看着她悲喜交加的脸,忍不住心疼了一下,这丫头竟然让别人给欺负了八年,诶,不过还好,遇到伸张正义惩奸除恶的白大侠了!
我笑了笑,调侃道:“是啊,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都不知道去反抗,任由那张乙安欺辱你们姐妹俩八年。”
月儿听了,满脸自责愧疚,不过不一会就明朗起来,略带羞赧道:“多谢,白,白大侠教导,月儿以后一定不会再任由他人欺辱了!”说到后面,她麦色的小手紧紧的攥了起来,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语气也是坚定了不少。
我满怀欣慰的看了看她。
由月儿带路,很快我们就要到了城西,本该兴奋激动,满腔热血的去张家老宅,却不想还没到老宅,热滚滚的心情就被泼了冷水。
“....真巧。”我有些尴尬难堪,勉强的说了两个字,便再也说不出什么。
“呵。”一名身着鹅黄色衣衫,披着狐绒大氅的女子冷冷一笑,正是桃竹身边的丫鬟,澜儿。
月儿有些好奇的看了看我们,凑到我耳边问:“她是谁?怎么感觉来者不善?”
我干干的笑了笑,解释道:“一个故人。”至于为何来者不善,我也不好跟月儿说起与桃竹的纠葛,索性就直接忽略。
这般两厢波涛暗涌地站了会儿,我不愿与澜儿再做过多的纠缠,拉着月儿径直离开。
可没想到穿过澜儿身旁的时候,竟听到她充满鄙夷,不屑的咒骂:“白眼狼,小姐真是瞎了眼!”
噔得一下,火气就从我心里冒了出来。
我不愿惹是生非,不跟你们计较,你们倒好,主动凑上来不说,还敢污蔑我,辱骂我!
我停下脚步,愠怒驳回:“呵,我白眼狼?你竟然敢说我白眼狼?你也不好好看看,到底谁才是白眼狼!”
谁是白眼狼?还能是谁?!
我救了她,她却对我拳打脚踢!竟然要掐断我的脖颈!她不是谁是?你竟然敢说我白眼狼?
我气得差点就想一剑砍了面前胡言乱语不明是非的澜儿!
“呵,小姐救你,将你带在身边,你却杀光她的护卫!恩将仇报!你不是白眼狼谁是?还让我擦亮眼睛看看,怎么看也是你!”澜儿摆出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恶狠狠地盯着我,那眼神仿佛要将我吃了一般。
“护卫?什么护卫?“我捱下脑子里的杂乱思绪,皱着眉头问。
澜儿不屑的笑了一下,嗤笑道:“什么护卫?不愿承认?装傻?满院子的尸体不就是你的所作所为吗?难道还能是别人杀的?”
她乜着眼睛,讥讽的看着我:“我还当你是个人物,能杀三十人,没想到是个敢做不敢当的种儿。”
她在说什么?护卫....护....卫?
那些登徒子,难道是护卫?
我惊愕不已,失神了好一会,才僵硬的张口问:“那些人是....护卫?”
可惜却没有人回答,我仔细一看,哪里还有澜儿的身影,这阡陌之上只剩下我跟月儿孤零零地站在这,就连来往的路人也不过寥寥数几。
一瞬间,我灵台清明,恍然大悟,可却一点也没有结郁纾解的畅快。
桃竹的拳脚相加,弥天恨意,幽邃偏执,愤懑疯狂,全部,全部我都理解了。
我自嘲地笑了起来,失神呢喃:“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难怪....”
难怪她要杀我。
我竟然还自顾自地伤心失意,自顾自的失魂落魄,自顾自地心灰意冷?
我有什么资格?
我真是....真是....
真是无药可救!
“白沐?”
我一个激灵回了神,楞楞地看着月儿,只是无神自责的双眼也毫无保留的被月儿一一看清。
“你怎么了?怎么了?不舒服吗?”她被我空寂的眼神看得心惊胆颤,焦急地凑过来。
我失意苦涩的笑了笑,怅然若失道:“无事,无事了。”
无事了,我已经明白了,是我错了。
“走吧,先去把姝儿接回来吧。”我压下波涛汹涌的情绪,故作镇定道。
“嗯....你真没事吗?”她仍旧担忧的问了问
我淡淡的摇了摇头,微微佝偻着身子往前走。
不论心中万般思绪,老宅仍是不会变。我同月儿穿过这条大道,拐了两拐,不一会儿就到了张家老宅。
只是宅门紧闭,安静得渗人。
我同月儿对视一眼,心里各自思量。
“砰砰砰。”我捱下不安,走上前去敲门。敲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响应,心里隐隐觉得事情大概不会如我们想的那般简单。
“看来只能用强了,月儿,你退后一点。”我一把抄出腰间的佩剑,对着大门跃跃欲试道。
待月儿退到一旁,我握紧长剑,隐隐蓄力,然后极力挥砍,不消片刻,就将方才还紧闭大门斩成数段。
大门轰然倒地,我也看清了宅院场景,一个奴仆惊恐的跪倒在地,显然是被我刚刚所为吓得不轻。
院子里一片狼藉,桌椅板凳,盏碟壶瓶,胡乱地扔在地上,碎的碎,烂的烂,仿佛被哄抢了一般。
我不安紧了紧剑,怒视那惊吓瘫软在一旁的奴仆:“张子姝呢!说!”
那奴仆被我吓的赶紧匍匐在地上,求饶道:“小姐被主子带走了!不关我的事啊!不关我的事!”
我捏了捏鼻梁,不耐烦道:“带走了?何时?去了何处?”
“主子今日一大早就来了宅子,大发脾气将院子里弄得一团糟。然后大约一个时辰前,来了一位三四十来岁的男子,他跟主子说了一会话,主子就跟着他一同走了,还带上了小姐。小的听的不太真切,但大概是说什么去见寨主。小的说的可是千针万且,不敢虚言啊!求姑奶奶放过小的!小的....”
“行了!”我打断他,对一旁失魂落魄的月儿安慰道:“没事,没事,一个时辰,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嗯,对,来得及,一定还来得及。”她咧出一个牵强的笑。
我看向颤抖地跪在地上的奴仆,幽幽道:“你可知这寨主是谁?在哪?“
他犹豫了一下,谨慎道:“这蜀郡一片,山匪遍布,但称得上寨主的,应当是青城山上的伏龙寨。寨主是刘瞎子,是个三四十岁的大汉,一柄大刀虎虎生风,让人闻风....“
“够了!废话真多!”我一举打断奴仆的话,拉着月儿就往外走,离开这让人心生厌恶的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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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白沐:....你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