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锋
此话一出, 闻瑕迩便觉自己表述的有些不大恰当, 他略微沉吟,又补道:“我是想说, 这世间什么样的东西可以成为人的执念?”
让云顾真即便死了,也仍旧怨灵不散, 纠缠不休。
这种近似附骨之疽的强烈情感,闻瑕迩其实有些难以理解,于他而言,人死如灯灭,不论生前事如何, 死后皆是一捧枯骨残灰, 又何苦自缚作茧平白让自己死了都不得安生?
君灵沉的面容被遮挡在面具后,神情一该窥不见,只见他听了闻瑕迩的话后缄默片刻,平声应答:“也许是一个人。”
闻瑕迩脑中白光乍现, 问道:“可能是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
君灵沉颔首,“有可能。”
闻瑕迩得了启示, 立刻转头要问黑楼下一个问题, 谁料就他和君灵沉几句话的功夫,迟圩竟已拿出了符纸对着黑楼, 一副剑拨弩张的气势。
闻瑕迩喊了一声迟圩,迟圩撑着场面僵持了几下, 终是收了符纸退到了后方, 黑楼见状讥讽道:“就会耍耍嘴皮子的花架子。”
迟圩梗着脖子死死的盯住黑楼, “你最好别落在我手上!”
闻瑕迩不咸不淡的说道:“不想做生意就把灵石还回来。”
黑楼立刻捂紧了自己装着灵石的袖袋,“有什么问题快问,进了我袖子里的灵石我是绝不会还回去的!”
闻瑕迩道:“云顾真最重要的人是谁?”
黑楼闻言,捂着袖袋的手一顿,“这灵石我是赚不得了。”说罢他便从袖中掏出方才从闻瑕迩手中拿过的一袋灵石,隔空送回了闻瑕迩怀里。
黑楼叹了口气,“没别的问题我就回去睡觉了。”
闻瑕迩掂量了一番怀中的灵石,问道:“何意?”
黑楼答:“近段时日有客人问过差不多的问题,我们冶楼做生意的原则,半年之内不会回答另一位客人问出的同样的问题,以保证前一位客人得到的消息不会外传。”
“肯定是那个人!”迟圩反应过来,“前辈,一定是那个让我们来冶楼的人,他也一直在找云顾真。”
闻瑕迩点了点头,这样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他思忖一会儿,又问黑楼:“问这个问题的人是谁?”
黑楼不语,闻瑕迩伸手就要将剩余的几袋灵石全部丢给黑楼,黑楼却倏然转身,身形眼看着就要隐入那静字牌匾之中,忽远忽近的苍老之声在静室中响起,“不可说……”
静室的门同声而开,几刻前领他们至此的人走了进来,“三位公子,事已办妥,请随我来。”
“你哪里看见我们办妥了?!那个叫黑楼的吞了我们的灵石还不回答我们的问题,你们冶楼也不管吗?”迟圩炮语连珠,气急败坏的模样。
那人笑道:“黑楼不回答,想来定是公子们提的问题触碰到了冶楼行事的宗旨。”
闻瑕迩心知肚明,睨了迟圩一眼,走上前去,“有劳。”
那人答:“公子客气。”
他们三人原路返回,走到一半时忽听下方大堂的嘈杂声突然安静了下来,迟圩伸出半个头往楼下看了看,却见人群依然密集,只是坐的位置都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三五成群凑在一桌,而是井然有序的坐成了一个圆,将正中心搭着的一方木台露了出来,这样一捣鼓看上去,竟有七八分茶肆说书的模样。
领着他们的人解释道:“是憧月公子要来了。”
“憧月公子?”迟圩问道:“那是什么人,做什么的?”
“是一位惯常讲两道中见闻的公子,在客人中颇有些名气。”那人道:“三位若无什么要事不妨下二楼雅间一听,不定能听到什么新奇的消息。”
迟圩闻言倒是起了几分兴致,却未说话,眼神飘到闻瑕迩身上。
闻瑕迩询问君灵沉:“去听吗?”
君灵沉道:“你想去听吗?”
闻瑕迩道:“我都行。”
君灵沉道:“随意。”
这二人的对话仿佛旁若无人一般,迟圩默默的插了一句,“......两位前辈。”他怕自己不吭声这两人还会继续你来我往的问下去。
闻瑕迩看了迟圩一眼,“那走吧。”
进到二楼的雅间时,隔着大开的窗户往外搭建的木台看去,恰见一位身穿黑衣脸戴白色面具的男子正往台上走去,他手中端着杯茶盏,有一下没一下掀开茶盖打着茶水漂浮着的茶末,却是一口未饮。
台上放着一把沉香木桌和雕花椅,他走到椅前坐下,把茶盏放在了桌上,偏着头环视了一眼四周,自言自语道:“今日来的人倒是挺多……”
眼下楼中十分安静,他的声音虽不大,却毫无遗漏的传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只觉他声音异常怪异,时重时低,听起来极不适应。
迟圩小声问了一句:“这个人是不是用幻声术了?”
幻声术是一道常见的术法,使术者可凭借此术改变自己的声音。
闻瑕迩点了点头,这样古怪的语调,除了幻声术不作他想,这位憧月公子,想来也是为掩人耳目不被人探出身份才这么做的。
台下密密麻麻的修士均伸长了脖子,顶着同一张面具的脸,目光如炬的望着台上坐着的人,似乎十分期待对方接下来说出的见闻。
憧月公子见状倒也没再吊着众人的性子,取下茶盖放到一旁,任由茶水蒸腾的雾气往上飘盈,用着那口怪异的语调开口道:“近几日,我们正道中的确发生了一桩事,不知在座的各位可有听到什么风声的?”
众人沉寂半晌,有人出声道:“可是前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冥丘少君复生藏匿于墨南城中一事?”
“绝不是这件。”有人反驳道:“憧月公子从不会讲这等人尽皆知的见闻!”
“那我就不知了......憧月公子明示吧。”
憧月公子道:“我要说的这件事,的确和墨南有极大的关系。”
他用手轻扇了一下虚空中飘浮的白气,似是在嗅茶香,“孤星庄着了一把火,庄主阮烟和庄主夫人被烧死在了火海中,尸骨无存。”
一石激起千层浪,他话音刚落,众人便沸腾了起来,“孤星庄?是我知道的那个孤星庄吗?!”
“墨南孤星庄阮家,除了这个孤星庄还有哪个孤星庄!又是那个天杀的遭的孽哦!”
“可那阮庄主修为不是颇有建树吗,怎的一把大火就把他困住了?!”
“定是得罪了什么人,这才惹来这祸事!连妻儿都跟着殒命了哟......”
“可是那阮烟自从接手孤星庄之后便一直隐居墨南,再没有过问过两道中事,又怎会无缘无故惹来杀身之祸?”
“这......就不得而知了。”
“......”
雅间内的迟圩听得这孤星庄一事也是一惊,想着闻瑕迩与君灵沉前几日刚好在孤星庄内定是知晓其中内幕,正欲开口询问几句,便听君灵沉道:“关窗。”
迟圩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我?”
君灵沉道:“你。”
迟圩讪讪的隔着面具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虽然他还挺想继续听外面那个叫憧月公子讲的,但是眼前这位准师娘他更怵,多说一句话都让他瘆得慌。
遂站起了身要去关窗,谁料闻瑕迩却阻止了他,“不必。”
迟圩啊了一声,手停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陷入两难。
闻瑕迩为君灵沉续了一盏茶,道:“谢谢你。”
君灵沉无言片刻,拿起茶盏轻抿一口。
迟圩这会子也算是看出了些许端倪,站在窗前不知做些什么,那憧月公子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
憧月公子一开口,交头接耳的众人立刻停了下来,只听他道:“眼下阮家旁支一脉的人都动身前往了孤星庄,想来是要彻查阮庄主夫妻二人殒身一事。”
“彻查死因是假,只怕是抢夺庄主之位才是真吧......”有人唏嘘了一句,马上有人冷嘲热讽的附和上了。
阮烟一死,阮家嫡出一脉算是彻底断绝了,对于被嫡脉打压了好几百年的庶出一脉来说,此刻正是翻身的大好时机,谁能坐上庄主之位,谁就能独揽大权,扬眉吐气,只怕阮家庶出子嗣中,已经开始一场血雨腥风的家族内斗了。
“不过这阮庄主的死因,的确怪异。”有人发出疑问,“阮庄主在墨南一带的风评尚可,从未听说他做出过什么恶事,落的这样一个下场实在是让人有些扼腕......”
“不错,他成为庄主后废除了阮家那些下作家规,实令人敬佩……”
“唉,憧月公子,你可知晓孤星庄内那场大火是何人点的吗?”
“不知。”憧月公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待阮家的人彻查清楚此事后,想来定会给世人一个交代。”
“确是确是......”
“我知道了!”有人在人群中嚷了起来,“定是那藏匿在墨南城中的冥丘少君下的手,一定是!”
他这话还未引起四周人的骚动,高台上的憧月公子便率先阻了话头,“一个死了二十多年的邪魔外道,也值得这位道友如此在意?不过是些扑风捉影的传闻罢了。”
那人被憧月公子当众反驳,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辩驳道:“无风不起浪,那魔头虽已身死多年,但能耐便是放眼如今整个魔道,也难寻出第二个闻旸......他若是得了什么复生之法回魂过来,我也不觉惊讶。”
憧月公子冷笑了一声,没有答话。
迟圩听到有人吹捧他恩师,心情十分舒爽,一时没把住嘴,顺口接了一句,“没错没错,冥丘少君那等惊世奇才,莫说是魔道了,就是整个修仙界也难逢敌手……”
大堂众人的视线齐齐向他的方向射来,其中尤以憧月公子的视线最为醒目,迟圩愣了一下,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本书,道:“《冥丘少君烈传》上是这么写的。”
“不过是编书人写的满纸荒唐言,三岁小孩都蒙骗不了。”憧月公子道。
迟圩听了这话又有些不痛快了,刚要回嘴就感觉肩上一痛,他嘶了一声,回头看去,闻瑕迩两指搭在袖口,看那架势是要抽符了。
迟圩忙坐回了原位,忐忑道:“我觉得那个人说的很对,所以才顺口接了一嘴。”
闻瑕迩抚了抚袖口,道:“安分点听着,别惹事。”
迟圩连连点头,缩着身子努力让自己不是那么显眼,他太过专注,以至于手中拿着的书被人抽走也没反应过来。
延续上个话题,外面又有人提出自己的见解,“我倒不认为孤星庄阮家这事和冥丘少君有关,冥丘少君生前和阮家又没有什么交集,即便闻旸真复了生想要报复谁,那第一个也不该是阮家……”
“此话有理,闻旸真要报复,也该找上应天长宫才是。”
憧月公子忽然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空穴来风之言各位还是不要再谈及下去了,即便真有什么风影,想来如今的应天长宫也不惧任何人。”
应天长宫这些年在宫主朗禅的治理下,势力几乎已遍布整个修仙界,与之息息相关的宗门世家不计其数,势力盘根错节,除开不问尘世的禹泽山外,应天长宫如今的盛景,俨然是一派仙界第一世家宗门的模样。
有人附和道:“应天长宫有朗宫主坐镇,自是无人敢犯上作乱的。”
“没错,即便闻旸真活过来了,也不过是重蹈覆辙!”
“当年朗宫主大义凌然除魔卫道方才有今日,我甚敬之,那魔头若敢再来犯,朗宫主定能诛那魔头第二次,保我修仙界平安!”
“......”
憧月公子对眼前之状似乎甚为满意,遂站起了身来,正欲结束今日的话题,便听见有人高声道:“一个背信弃义的伪君子也值得你们如此抢着当瞎子胡乱吹捧?一群不辨是非的庸碌之徒!”
二楼的廊沿下,一男子单手插着腰,一脚踩在护栏的柱子上,面上的表情虽被面具遮挡住,但从言辞间的语气中,不难想象处此人定是一派趾高气扬,狂妄不羁的模样。
赫然是迟圩。
坐在雅间的闻瑕迩也是一惊,“他什么时候跑出去的?”他问君灵沉。
君灵沉道:“方才。”
闻瑕迩又是一惊,“你既看见了怎么不拦着?!”
君灵沉淡道:“不想拦。”
闻瑕迩眨了眨眼,“那就由着他出去惹是生非?”
君灵沉看了他一眼,“冶楼的人会把他丢出去。”
“……所以我们现在?”闻瑕迩又开始摸不准君灵沉此刻的心思了。
君灵沉抬手捻起一块桌上的糕点喂到他唇边,“张嘴。”
闻瑕迩咬了一口,耳尖有点烫。
君灵沉道:“等他撑不住了,我再出去。”
“还是我去吧……”闻瑕迩嚼着糕点,声音有点含糊。
君灵沉把手中剩下的半块也喂到他口中后,将桌上的一盘糕点推到了他面前,“吃完。”
闻瑕迩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唔了一声后埋头开始认真的吃糕点。
与之同时,身上胶着着楼内重重视线的迟圩独自站在廊沿下,与众人的眼刀抗衡。
沉香木桌上的茶盏忽然粉碎,憧月公子寒声道:“你说谁是背信弃义的伪君子?”
“哈?我骂的还不够清楚?”迟圩脚下用力一蹬,身形平稳的站在了护栏上,一字一顿的道:“我说,朗禅那个狗东西就是个背信弃义的伪君子,彻头彻尾的下作小人!给我恩师喂阵都不配!”
“哪里来的狂妄小儿,竟敢当众诽谤朗宫主!”
迟圩呵呵笑了一声,“诽你大爷的谤,应天长宫就是个遍地恶臭的狗窝,朗禅那个狗东西就是最恶臭的狗头头领,修为不如人就只会用卑鄙的手段汪汪直叫,你们这群瞎眼的还跟着起哄,莫不是一个狗洞里生出来的?!”
“如此出言不逊!你到底是何人!”
“冶楼的人呢?人呢!把这满口秽语的疯子给我轰出去!”
“和你们这群没长眼睛的狗东西们待在一处才是让我反胃,连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迟圩转身跳下护栏,“你们爷爷我先走一步,狗东西们别再让我碰见了,你们身上的臭味隔着百十来条街我也认得……”
“想跑?”憧月公子脚尖点地,一个利落的旋身之后,身形如光影般来到二楼的廊沿下,挡住迟圩的去路,“你辱骂完朗宫主和应天长宫就想一走了之?”
迟圩坦然道:“骂完就跑,你奈我何?”
憧月公子咬牙切齿道:“我要你向应天长宫和朗宫主道歉!否则我今日定让你出不了这冶楼的大门!”
“道歉?”迟圩符纸已藏于手心之中,“行啊,让朗禅滚来给你爷爷我嗑一百个响头,一边嗑一边喊‘爷爷我错了’,我再考虑要不要道歉。”
憧月公子气的肩膀发颤,他伸手握住虚空,一柄长剑迅速在他手中成形,他凌空一跃,握剑对着迟圩就是一击,“……我要你的命!”
剑光凛然,杀机四伏,迟圩身形一晃,躲过了一击,剑光砍在地面上将地上炸出一个洞来,木板被砍碎,噼里啪啦往一楼大堂掉了下去,大堂内的一众修士再也坐不住了,骚动了起来。
“冶楼的人呢都去哪儿呢?!有人闹事也不管吗?”
“憧月公子和人打起来了!”
“楼都要打塌了哟!”
迟圩为布阵控符,刻意与憧月公子拉开距离,一路后退。
憧月公子却紧咬着他不放,像只被气晕了头的野兽,对着他的方向就一个劲的猛砍,两人一退一进,一攻一守,围着整个楼绕了三四圈,二楼的地面已没几处完好了。
“胆小鼠辈!有本事别逃!”憧月公子又挥出一道剑光。
迟圩侧身躲之,地方太小他施展不开手脚,画阵来不及,运符以他现在和这憧月公子的距离,自己也极有可能被符伤到,正在他踌躇之际,脚下忽然踩到了快破碎的木板,被绊住了,憧月公子眼尖的察觉到了,立时欺身,手起剑落,“鼠辈去死吧!”
眼看着那剑锋直朝他面门而来,迟圩却突感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往后一拖,憧月公子的剑落了空,迟圩刚要向后方救他一命的人道谢,在他正对面的憧月公子便嚷了起来,“是这个人先挑事辱骂应天长宫的,你们冶楼的人不出手只有我自己出手了!”
两个戴着黑色面具的人站在憧月公子身后,一人按住了憧月公子一只肩膀,憧月公子被桎梏住动弹不得,只听其中一人道:“憧月公子是常客,应是知我冶楼的规矩的。”
“是这个鼠辈先挑的事!与我无关!”憧月公子眼光似刀的恶狠狠的盯着迟圩。
迟圩也被两个同样戴着黑色面具的人桎梏住了,听见憧月公子把罪责往他身上推,伸长了脖子道:“你放屁!明明是你动的手,敢做不敢认了?”
“是你辱骂应天长宫在先!”
“那也改变不了你先动手的事实!”
桎梏住迟圩和憧月公子四人面面相觑,只见其中一人比了个手势,对面两人心领神会,一人按住憧月公子,一人道:“憧月公子,得罪了。”
说罢,按住憧月公子的那人便将人从二楼的护栏丢了下去,另一人在前一刻取下了憧月公子脸上的面具,伴随着一声尖利的惨叫,憧月公子的身影消失在了楼中。
若不是被脸上的面具遮住,迟圩的面色此刻看上去肯定是煞白无比,他转着脖子去看他后面的两个人,“我,我也要和他一样吗?”
其中一人点了点头,“扰乱冶楼秩序者,都是这个下场。”
“不是啊,我是无辜的!”迟圩拼命为自己辩解,“你们都看见了吧!我一直被那个憧月公子追着打根本没还手,你看这二楼都是他一个人瞎砍砍出来的,跟我没关系……啊!恩师救我!”
“……”
闻瑕迩正埋着头吃盘子里最后一块糕点,吃到一半时忽然抬起了头。
君灵沉问他:“怎么不吃了?”
闻瑕迩把口中的糕点咽下,道:“我依稀听见迟圩在喊我救他。”
“你听错了。”君灵沉又把另一盘糕点推到闻瑕迩面前,说道:“这一盘也要吃完。”
闻瑕迩拿糕点的手一抖,簌簌粉末屑掉落了下来,“……我吃不下了。”
君灵沉点了点头,“那明日再吃。”
闻瑕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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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圩:我在外面骂街,你们在里面……
闻瑕迩:嗯?
迟圩:恩师救我qaq
君灵沉:嗯?
迟圩:……我走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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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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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公交等其他交通工具总是心惊胆战,害怕自己碎了。
——经纪人来家的时候总是找不到他人,因为他正变成花瓶在吸收日月精华。
——以及变成花瓶后被某个同居者无视,被迫欣赏到了360度无死角的好身材。
顾青表示,他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