恻隐
阮烟停下手中的动作, 在云杳的耳畔轻唤了一声:“杳杳。”
云杳似有所动, 搁置在地上的手臂动了一下,须臾后, 睁开了双眼。
只是那眼眸中仍是一派死气沉沉,看不见半点活人的神采。
阮烟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又从殿内的修士中隔空捉了两个噙来身边,如法炮制,继续抽取这些修士的精魄融入云杳的体内。
“你不想醒,我就将庄内所有活人的精魄移进你的体内,为你续命。”阮烟道:“直到你清醒为止。”
闻瑕迩看着那两个修士急速的老去, 蹙眉道:“你用这样阴损的法子替云杳续命, 只会让他身上的阴气越来越重,生魂散的更快!”
阮烟凝视着怀中的云杳,“兄长不肯为云杳续命,我便只能用这样的法子。”他说到此, 睨了闻瑕迩一眼,“我比你更爱他, 为了他, 即便逆天换命,有违天道我也在所不惜。”
闻瑕迩气的额间有青筋隐动, 也顾不上自己此刻处于逆势,蹬着腿一脚便朝阮烟身上踹去, “不是你这个疯子, 我弟弟一定会长命百岁, 平安终老!”
阮烟看也未看他,凝起一道剑气朝他的腿上打了过来。闻瑕迩立刻收回腿躲开这一击,剑气击打到地面,留下一个一指宽却看不到底的洞。
“兄长还是本分些好。”阮烟抽取完那两个修士的精魄,转手又擒来几个,“有我在,杳杳一样会长命百岁,岁岁无忧。”
闻瑕迩眼睛发红,恨不得上前一口咬断阮烟的脖子让他再也说不出那些伪善虚伪的话。奈何他此刻被捆的严严实实,除了一张嘴能动,什么也做不了。
他不由得把目光放在了殿门上,想着君灵沉能快些赶过来就好了。
阮烟一连抽取了五六个修士的精魄,此刻终于停了下来,“缈音清君和若瑾君二人即便合力,一时半会儿也突破不了这殿内上下的法阵,兄长还是不要心存侥幸的好。”
闻瑕迩扫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几具横七竖八的尸首,勉力压下了心中的怒火,“你将我掳来这里,是想将我的精魄融到我弟弟体内?”
阮烟毫不避讳的颔首,道:“移魂归引阵既然不能将兄长的命数换到杳杳的身上,那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他伸手抚了抚云杳的脸颊,唇角的弧度上扬,“血脉相连之人的精魄,终是比旁人的要好上许多。”
闻瑕迩看见面上一派死寂犹如木头娃娃的云杳,沉吟片刻,道:“动手。”
阮烟半眯起眼瞧了他半晌,道:“不急,待我将殿内剩下几个修士的精魄取出,再来取兄长的。”
闻瑕迩蹬腿将阮烟身侧一个半死不活的修士踹了出老远,“你取再多的精魄也没用,饮鸩止渴的道理你没听过吗?!”
阮烟偏头斜了身后被踢出去的修士一眼,道:“想不到兄长竟还是如此纯善之人,倒真让我有些惊讶。”
闻瑕迩道:“你有功夫废话,不如做些切实的。”
阮烟勾唇笑了笑,道:“既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说罢便伸出了手,擒住闻瑕迩的肩膀将人抓了过来,随后飞快的在闻瑕迩的天灵盖上轻轻一晃,一缕淡金色的魄便从闻瑕迩的天灵盖中窜了出来。
闻瑕迩瞳孔紧缩,精魄被人活生生抽出体外的感觉与生魂离体相比,难受程度相差的不止一星半点,胸膛起伏的速度诡异的加快,心房处涨的恨不得下一刻便要爆出来了一样。
他死死咬紧下唇硬是没让自己的口中漏出半点声音,身体却再也坐不住了,失去掌控般往地面摔去。
阮烟似笑非笑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兄长,这便撑不住了。”
闻瑕迩汗如雨下,神志开始涣散,已经没有力气再回应阮烟的戏谑,只听见耳畔隐隐有破风之声,有什么东西冲破阻隔,朝他这边而来。
君灵沉一道凛冽的剑光劈向阮烟的后背,阮烟抱起云杳从地面上跃至半空,脚尖轻点虚空,几个掠身飞至殿内深处,随后转过身,面色不善的看着破了阵法闯进来的三人。
君灵沉径直走到闻瑕迩身边将人扶了起来,“闻旸,闻旸。”
常远道紧跟他身后,听到“闻旸”二字后一怔,“......灵沉你喊思君叫什么?”
君灵沉道:“大师兄,你先看看他如何了。”
常远道后知后觉的缓过味儿来,面色迟疑的执起闻瑕迩的脉搏探了探,随即凝聚指间灵力在闻瑕迩几处穴位上点了几下,“无事,只是被夺取了一部分精魄,所幸不多。养些时日便会恢复了。”
闻瑕迩虚无的眼神中有了一丝焦距,他看清面前的君灵沉后,忙开口道:“杳杳......”
君灵沉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让他看清眼前的景象。
闻瑕迩摸了一把鬓间的湿汗,发现殿中此刻不仅有阮烟,还多出了一个白衣人影,他定睛看了那人几眼,有些不确定的道:“......那是成仙师?”
君灵沉点了点头,搀着他和常远道一同往前走。
阮烟抱着云杳站在殿内深处,看见眼前的人后,唇角的笑意彻底褪尽。
成恕心一向温和的面上此刻涌上了些许难以言说的情绪,他望向阮烟良久,道:“恻隐。”
阮烟沉默了一会儿,应道:“师尊。”
成恕心握紧了手中的青隐剑,眼中似有悔恨之色隐动。
阮烟把云杳的头靠向自己的怀中,道:“师尊这次前来可是取我的性命。”
常远道走到成恕心身侧,扫了一圈地上躺着的尸首后,看向阮烟的眼中满是厌恶,“来清理门户!”
阮烟面色平静,“上一次见师尊,还是师尊亲手废了弟子修为,挑断弟子手筋脚筋之时。这次,想来师尊是要弟子的命了。”
成恕心沉默片刻,道:“当年之事,是为师有负于你。”
阮烟道:“师尊若觉有负于我,今次孤星庄一事,还烦请禹泽山上下不要插手。”
他说完,目光落到人群中的闻瑕迩身上,“这终归是我们自家的家事,兄长,你说呢?”
闻瑕迩正要说话,常远道便站了出来,指着一地的尸体,道:“家事?阮庄主这家事便是把无辜之人骗进来,抽取精魄活活致死?这家事未免也太不厚道了些!”
阮烟道:“医者仁心,这些医修若知晓自己的性命能救回我家夫人的性命,想来他们也是甘心情愿的。”
“阮庄主这歪理邪说的功夫实在了得,常某着实有些佩服!”常远道手中的白玉如意幻化成了一柄玉剑,说罢便要朝阮烟攻去。
成恕心抬手以剑挡住常远道的攻势,道:“大师兄,由我来吧。”
常远道犹疑道:“你可狠的下心?”
青隐剑出鞘半分,成恕心道:“我尽量。”
常远道:“......不如还是由我来,免得让这小子知晓你对他下不了手,特意钻你的空子。”
成恕心蹙了蹙眉,常远道见后叹了口气,拍了拍成恕心的肩膀,“别硬撑,师兄定会收拾的漂漂亮亮的,不让你有半分后顾之忧。”
“常仙师且慢。”闻瑕迩出声道:“家弟尚在阮烟手中,即便禹泽山要清理门户,还请让我将家弟先带回来再说。”
常远道面色不善的看了他一眼,最后把头一偏,收了剑,什么也没说。
闻瑕迩身上的力气缓了回来,遂往前行径。殿内之人已知晓他的身份,也不必再藏着掖着,闻瑕迩抽出一道赤符,把大黑放了出来。
大黑漂浮在半空中,长大了嘴厉声尖叫。
“如此邪祟之物,果然是闻旸......”常远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闻瑕迩全权当做耳旁风,朝着大黑施下命令,“去把杳杳带回来。”
大黑扭了扭模糊的身体,随后飞快的向阮烟袭去,阮烟持剑闪避,躲开大黑的近身,反手一剑劈在大黑的身上,大黑张嘴一口咬住剑锋,竟是想将阮烟的剑咬碎。
闻瑕迩神色一凛,“松口,攻他背后!”说罢便抬手打出几道惊雷符向着阮烟的背后而去。
两方夹击,阮烟丝毫不见慌乱,松手弃剑,凝起一道剑诀便向大黑身上打去,大黑闪躲不及被击中了身体,疼的嘶叫了一声,口中的剑随之一松,被击退数丈。
阮烟伸手握剑,反身劈出一道剑光与惊雷符正面抗衡,一时殿内风声大作,电光凛冽,灵力四泄。
两股力量不相上下,僵持许久,最终在半空中爆裂开来,形成的气流将殿中的一应摆件全都震成了粉碎。
阮烟的修为不俗,方才为了控制赤符与阮烟的剑气抗衡,闻瑕迩已耗空了体内大半灵力,云顾真的修为一般,体内没有太多的灵力供他消耗,下一波攻势若再不能分出胜负,他便再难从阮烟手中取得优势了。
这么想着,闻瑕迩心中也生出了破釜沉舟的念头,他刚要抬手咬破指尖,一个黑影便从上空掠过,挡在了他的身前。
“缈音清君?”闻瑕迩看着君灵沉的背影有些莫名。
君灵沉左手持着留阙,留阙剑锋指地,剑身上隐隐有青光浮动,气势如寒光,肃杀之气昭然若揭。
他道:“不准再用灭灵阵。”
闻瑕迩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刚准备咬手指滴血,君灵沉就知道他要用灭灵阵了?也料的太准了。
君灵沉语毕提剑而上,剑气凌然,直逼阮烟。
阮烟面色一沉,单手召出十三剑阵与其抗衡,霎时间,气劲翻飞,暗风涌动,殿内碎落的粉末被卷入其中,视野变得模糊难辨。
大黑托着模糊的身体悠悠的从后空飞了回来,闻瑕迩一看见大黑便朝大黑招了招手,指了指阮烟怀中的云杳。
趁着阮烟和君灵沉对峙之际无力分神,将云杳带回来才是良策。
大黑心领神会,一下子飞跃至房梁最高处,极其小心的在上空穿行,等飞到阮烟的头顶上空之时,见阮烟又抬手往剑阵聚了灵力,乘其不备一跃而下——
阮烟敏锐的察觉到上空有东西向他袭来,仰头召出一剑便要向上空的大黑刺去,留阙在此刻忽然长鸣,长驱直入一举击穿剑阵。
阮烟被剑阵的反噬击的倒退数步,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抱着云杳的手随之失了力道,他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再要伸手抓住对方之时,大黑已经咬住云杳的衣服飞至了半空。
“杳杳,杳杳……”阮烟目眦欲裂,抬脚就要去追,两道剑诀倏的射穿了他的肩膀,身形一滞,最终不堪重负的倒在了地上。
大黑咬着云杳迅速的飞到了闻瑕迩身前,闻瑕迩手伸到半空将人稳稳的接住,抱到了地面。
“杳杳,杳杳。”闻瑕迩喊了几声,“我是哥哥,杳杳。”
云杳神情木然,黯淡的眼珠却微弱的动了动,只见他缓缓抬起了手,抓住了闻瑕迩胸前的一片衣角。
闻瑕迩立刻回握住云杳放在他胸前的手,“杳杳,我是哥哥,我是哥哥。”
云杳眼睫微颤,抓着闻瑕迩的手陡然一紧,视线随之缓缓上移,在看清闻瑕迩的面容之后,一片死寂的眸中终于浮现出些许动荡。
须臾,他动了动唇,气若游丝的开口说道:“哥哥,你来接我回家了……”
闻瑕迩只觉喉头一热,有什么东西即将从喉间涌上来。他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哑的道:“哥哥来,带你回家了。”
云杳面上浮现出一个满足的笑,泪珠却顺着他的眼眶滚落下来,“哥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他说完这句,身体便如风中之烛一般颓然倒地,闻瑕迩愣了一瞬才倾身抱住了他,二人顺势跌坐在了地上。
闻瑕迩紧搂着云杳,替他拭干脸上的泪,“不是你的错,是哥哥的错。是哥哥没能,没能保护好你。”
云杳摇了摇头,想张嘴说话,口中却忽然涌出一口鲜血。
闻瑕迩手足无措的看着云杳口中不断冒出的血,蓦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常远道,“常仙师,请你救救我弟弟……”
常远道紧锁着眉在原地驻足,没说救也没说不救。
“大师兄。”君灵沉收了剑从前方走来,目光胶着在常远道身上。
常远道暗叹了口气,走到闻瑕迩面前半蹲下身,伸出两指搭在云杳的脉搏之上,须臾后,眉头皱的更紧。
他收回了手,在云杳脸上打量一眼后便站起了身,开口道:“心脉俱损,阴气缠身,回天乏术。”
君灵沉走到闻瑕迩身前,轻喊了一声:“闻旸。”
闻瑕迩平静的给云杳擦干脸上的血迹,道:“哥哥带你回家,现在就带你回家。”
“杳杳,杳杳......”阮烟拖着浑身是血的身体,连滚带爬的到了他们面前。
君灵沉抬剑便要向阮烟劈去,成恕心却从旁拦住了他,“灵沉......”
君灵沉顿了顿,看见在地上爬行的阮烟,眼中似有所动,随后,将留阙收入了剑鞘之中。
“杳杳,杳杳……”阮烟爬到云杳身前,妄想触碰对方,一道落火符便打在了他的手上,手背被燃烧的火焰瞬时灼的血肉模糊,他却像感知不到一样,琥珀色的瞳孔里只印着一个人影,“杳杳,你醒过来了?杳杳。”
闻瑕迩眸中泛起血光,“滚。”
阮烟置若罔闻,伸出血淋淋的手眼看着就要握住云杳的右手,那只手却忽然往回一收,他落了空。
云杳闭上了眼,脸颊上的泪痕已干涸。
阮烟愣了愣,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云杳,你睁开眼看看我,你看看我。”
闻瑕迩抱紧了怀中人,头埋在云杳的发间。
“杳杳,杳杳,你睁开眼看看我,你看看我,你看看我……”阮烟疯魔般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浑然不知他与之诉说的对象,早已什么都听不见。
成恕心轻叹了一声,道:“恻隐,人去了。”
“……住口!”阮烟十指陷进了皮肉中,面目狰狞,“他就在我眼前,他就在我眼前,他分明就在我眼前……”
他说完这话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忽然坐起了身将云杳从闻瑕迩怀中一把夺了回来,君灵沉眸光一沉,一道剑气直接击穿了阮烟的胸口。
阮烟却恍若未觉,连身体也未晃动半分,他死死的抱紧怀中的云杳,恨不得将人镶进自己的骨血之中才肯罢休一般,“……你只是在同我怄气不肯见我对不对?我同你道歉,杳杳,我同你道歉,你不要不见我。”
“你放开他。”闻瑕迩起身便要将云杳夺回,却在进身阮烟半丈距离之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
君灵沉伸手接住了他,在他耳畔间道:“还有一人。”
常远道快速了扫看一眼殿内动向,丢下一句“我出去看看”便出了殿中。
闻瑕迩此刻一心一眼只想将云杳的尸身从阮烟身边夺回来,顾不上别的,正要再对着那层无形的结界去,君灵沉制止了他,“这是桎梏结界,一炷香之后才会消失,期间无论施以何法都撼动不了它,还会被其反伤。”
闻瑕迩咬紧了下唇,死死的盯着结界中的一举一动,一语不发。
结界内的阮烟仿佛三魂失了七窍一般,还在抱着云杳不断地喃喃:“我同你道歉,我同你道歉。闻旸已经活过来了,欺负过你的云家也被我杀光了……杳杳,我错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好不好杳杳……”
云杳的手臂无声的垂落至地,阮烟怔了一下,忽然从怀中摸出两个木雕娃娃,“杳杳你看,你看这是你给我雕的。”
他边说边将木雕娃娃往云杳手中送,可任凭他怎么送,云杳也张不开手掌接住,最后因为他送的力气太大,两个沾染上血迹的木雕娃娃从他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其中刻着云杳模样的那个,脸上被摔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纹。
那张能融进他心间,驱逐他所有污秽阴暗念头的笑颜,再也不复存。
阮烟无声的将地上的两个木雕娃娃捡起,撰进了手中。
许久后,他低头看着云杳的脸,轻声道:“兄长说,你已恨我入骨,可我半分也不信。”他把木雕娃娃放进云杳的怀中,手掌贴在了云杳的心房处,“我想看看,你到底是爱我还是恨我……”
一道暗紫色的光从阮烟的手掌和云杳紧贴的心房中亮起,阮烟瞳孔猛地紧缩,脸色立时变得煞白无比。
“你还想对云杳做什么!”闻瑕迩厉声道,甩开君灵沉的手臂就要冲过去。
成恕心拧眉出声道:“闻公子不必惊慌,那只是换心术,以彼心换此心,看清对方心中的所思所想。”
“别过去。”君灵沉将闻瑕迩用力的拉进怀中,“马上就好了。”
闻瑕迩眼中的红意愈渐加深,却是紧绷着唇线没发出一个气音。
须臾过后,结界中的阮烟停了手。
只见他抱着云杳身形不稳的从地上站起,眼尾上挑,勾唇含笑,仍旧是一副艳丽异常,足以勾魂摄魄的面容。
他俯身在云杳苍白的唇上印下一个吻,温声道:“无妨,我爱你便好。”
“杳杳,阮郎来伴你身侧。”
结界轰的一声如镜面般破碎,闻瑕迩抬步便要往前奔去,下一刻,前方便倏的燃起了熊熊火幕,挡住了他的脚步。
而在火幕的另一端,阮烟抱着云杳,转身往殿内的火海深处走去。
闻瑕迩看着眼前的景象,几乎失了声,控制不住的想冲进火海之中,大黑咬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前进一步,君灵沉把他带离了殿内。
火势蔓延的速度极快,就像是早有预谋般。前殿连着后院,不过几息时间,后院已燃起了火,前殿的房梁被烧的坍塌下陷,已然看不出本貌。
追击庄内不明人士的常远道在此刻赶了回来,看见前殿的火具是一惊,“这个天杀的,死还要拉着殿中这么多修士陪葬!”
成恕心站在一侧,望着前殿的灼灼火光,心中蓦地忆起将阮烟带回禹泽山后的一日。
他问阮烟:“家中长辈可有给你取字?”
十一岁的阮烟身上比同龄的孩子更多了一分小心翼翼的谨慎,只见他沉默了许久,才摇了摇头,道:“没有。”
成恕心思忖片刻,道:“你年纪尚幼,身世却比旁人坎坷许多。为师不希冀你能以德报怨,但惟愿你日后不管身处何境地,都能怀有一颗恻隐之心。”他说完便挥笔在纸上落下“恻隐”二字,递到阮烟面前,“为师为你取字恻隐,望你能谨记。”
阮烟伸手接过,稚气未退的脸上有些懵懂,却还是展露出笑来,“谢谢师尊,弟子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