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宴
看见常远道一副吃瘪的样子, 闻瑕迩总算结了前几次被对方调侃的怨气。不过见好就收, 他扬了扬唇角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来,“常仙师, 您请接着说。”
常远道眉心跳了跳,“话都被你说完了, 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常仙师您乃是豁达开朗的仙师,难道还有因为这几句玩笑话同我一个小辈计较吗?”闻瑕迩道。
“玩笑话?”常远道手撑着脸颊,半眯着眼歪头瞧他,“我怎么觉得这是你的真心话?”
闻瑕迩无辜的眨了眨眼,却是对着君灵沉, “缈音清君, 我不是存心的。”
常远道撑着脸颊的手一滑,险些撞到桌子上,“你这小思君,还真是会找靠山……”
君灵沉听了闻瑕迩的话从鼻尖应了一声, 向常远道说道:“大师兄,可还发现其他古怪之处?”
常远道表情不大好看, 但还是言归正传, 答道:“别的古怪暂时还没发现,只是经此一遭, 我总觉得替这庄主夫人瞧病一事实在太过蹊跷,阮庄主的反应也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我甚至有些怀疑……那庄主夫人到底是不是像外界所言那般真的身染恶疾。”
常远道这番话一出,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静, 三人似乎都开始思考孤星庄内怪异的举动。
半晌后,闻瑕迩打破了屋内的沉默,他问道:“缈音清君和常仙师,可曾见过庄主夫人?”
常远道闻言脸色一变,回道:“我与灵沉此番都是头一次来孤星庄。”
言下之意便是从未见过那庄主夫人。
闻瑕迩眼中的情绪动了动,流露出几分兴味,随即缓声道:“这庄主夫人兴许只是个引我们前来的幌子,到底有没有这号人物,可就说不准了……”
君灵沉听后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平静,反观常远道,面色则又难看了几分。
“这些混小子是越来越嚣张了。”常远道转了转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神忽明忽暗,“都敢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常远道口中的混小子自然是指的将他骗来孤星庄的阮烟。
闻瑕迩想起阮烟那张艳丽精致的脸,心中又生起了那种极为怪异的熟悉之感,他从前一定是见过阮烟的,只是到底是在哪里见过的,却是无从记起。
黄昏过后,孤星庄内燃起了灯火,暖色的光映满了整个庄内,将庄子白日诡异的气息隐去了许多,变得柔和下来。
闻瑕迩一行三人依言受邀去往举办筵宴的前厅处,常远道的兴致不大高,似乎还在介怀自己被阮烟花言巧语骗进孤星庄的事。
但在去往前厅的一路上,他们碰到了许多同去赴宴的修士,那些修士一见着常远道和君灵沉就跟蜜蜂见了花一样,一股脑的围了上来,纷纷向他们行礼问好。
不过君灵沉的境况比常远道要好得多,毕竟缈音清君不喜与人亲近的性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行过礼之后只有少数几个胆子大的才敢上前与之攀谈,交谈几句之后发现君灵沉没有和他们继续谈下去的迹象,便识趣的寻了个由头离开了,若还有眼力见不好的想继续留下来和君灵沉交谈,则会被身为剑童的闻瑕迩给挡回去。
而常远道这边却是恰恰相反,他性子好,待人也亲近,打过照面的修士几乎全都冲着他去了,他被迫围在一群修士之间,前前后后簇拥着一群人往前厅去了。
闻瑕迩见此状,暗道幸好君灵沉的性子清冷,若是君灵沉像常远道那般平易近人,指不定有多少仰慕他的修士要天天围在他身边转悠,届时哪里还有他接近君灵沉的机会。
常远道在一众修士的簇拥下先他们一步进到了前厅,闻瑕迩和君灵沉到时,常远道已经和那些修士喝起了酒,一副谈笑风生的模样。
闻瑕迩和君灵沉寻了个正中的位置坐下,闻瑕迩坐在君灵沉的左手侧,一边替君灵沉斟酒一边扫视着厅内。
没见到阮烟的身影,反倒是在门口看见了在阮烟身边的另一位少年。
那少年一眼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但脸上的表情却极为老成,一丝不苟,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厅内的景象,一动不动。
闻瑕迩替君灵沉斟好了酒,双手端着递到君灵沉面前,“缈音清君,请。”
君灵沉没说话,抬手接过便要饮下,眼看着酒盏即将触碰到君灵沉的唇,闻瑕迩倾身一把抓住了君灵沉握着酒盏的手,制止了君灵沉的动作。
闻瑕迩轻声道:“别喝,做做样子就成。”
阮烟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他们尚未可知,说不定这酒中就掺着能克制他们这群修士修为的毒药,还是谨慎些为好。
君灵沉点了点头,目光落到他的脸上,半晌又转到了他的身后,沉声道:“门口的弟子在看着我们。”
闻瑕迩眼珠转了转,忽然握住君灵沉的手腕往自己身边一带,顺势低头将君灵沉手中的那杯酒饮了下去。
君灵沉的瞳孔几不可察的收缩了一下,张了张嘴刚要说话便见闻瑕迩向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闻瑕迩道:“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他说罢便快速的起身往门口走去,路过那少年身旁时忽然停了下来。
闻瑕迩打量了那少年几眼,问道:“敢问阮庄主何时到?”
那少年闻言没有立刻回答闻瑕迩的话,过了一会儿后才慢慢转过了身来看向闻瑕迩,道:“庄主很快就到。”
这少年的语气很平,声音也有些暗哑,听起来就像是枯败的树枝被人折断了枝干发出的声音,透露着一种颓败的气息。
闻瑕迩顿了顿,勾着唇角笑道:“这样啊,那我先去院子里逛一圈,说不定能顺道遇上阮庄主。”
他说完便径直出了门,往院子里走去,而站在他身后的少年,眼眶里的黝黑眼珠忽然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动了动,一字一顿的张合着嘴道:“庄主很快就到,你不能出去......”
闻瑕迩快步没入院中深处,在看见一座假山之后闪身躲了进去。
他敛了身上的气息又扫了一眼四周,见四面八方除了他之外再无一只活物,便快速的蹲下身,从袖中抽出一道赤符贴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赤符上的文字在黑夜中散发着赤红色的光,下一刻,闻瑕迩便捏住了喉咙,张大了嘴,把一口东西从喉咙里吐了出来。
青石板上立刻出现了一滩水迹,若隐若现的酒味从地上飘了出来。
闻瑕迩把方才在厅内饮下的那杯酒吐了出来,他抹了一把嘴角残留的酒液,站起身在那沾上酒液的青石板上碾了几脚,试图让地上的酒气赶快散去。
常远道那厮能如此淡然的和那群修士饮酒侃谈,想来是已经做足了准备,闻瑕迩不担心他。
孤星庄夜里的风比白日里要冷上几分,闻瑕迩搓了搓手,见地上的酒印干的差不多了,便打算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他从假山背后出来的那一刻,便看见了一张极美的脸庞。
阮烟穿着一身紫色的衣衫,弯弯的眼尾有些上挑,此刻正站在与闻瑕迩隔着不过半丈距离的地方,眼中含笑的看着他。
闻瑕迩心中一沉,阮烟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此处他一点气息都没有察觉到,而且对方这幅模样看起来就像是故意停在假山前等着他出来一样,也不知道他在这儿站了多久。
不过转念一想,他方才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过是吐了一口酒而已。
于是闻瑕迩定了定神,同样笑着问道:“阮庄主你怎么在这里啊?”
阮烟薄唇轻启,道:“童子才是,不在前厅的筵宴上,怎么跑到这假山背后来了。”
闻瑕迩道:“筵宴上闷的慌,也不见阮庄主你来,所以我便得了我家仙君的准许,来这院子里逛逛。”
“原是如此。”阮烟道:“是我来的太迟,招呼不周,还望童子多担待。”
“阮庄主言重了,阮庄主庄务繁忙还能抽出空闲为我等接风洗尘,哪里还算得上是招呼不周。”闻瑕迩道。
“是吗?”阮烟勾了勾唇角,眼中的笑意深了些,“能让童子觉得满意,我心甚慰。”
阮烟笑时,一旁暖色的火光被风吹了扑闪了一下,刚好印到了他的脸上,将他眼中的笑意映的清晰无比,那张艳丽的脸,也在此刻勾出了几分摄人心魄的味道。
闻瑕迩挑了挑眉,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随口说了一句,“不过阮庄主把庄内诸位修士请到厅内,自己却迟迟不现身,实在教大家等的心痒难耐。也不知阮庄主是碰上了什么难事,竟把我们一众修士晾到一旁这么干等着……”
阮烟闻言轻笑了一声,他道:“童子想知道我去做了什么?”
闻瑕迩道:“愿闻其详。”
“其实也并非什么大事,不过是去采摘了些平日里难以见到的花,耽误了些功夫罢了。”阮烟抬了抬右手,放在了身前。
闻瑕迩这才注意到,阮烟右手宽大的衣袍里有一些凸起,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不知是什么花,竟让阮庄主抛下我们这一群人不理也要去采摘。”
阮烟抬眸看他一眼,缓声道:“童子的好奇心,似乎重了些。”
闻瑕迩也抬起眼帘看向阮烟,抿嘴笑道:“我家仙君说,我这个年纪,最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还望阮庄主不要怪罪于我,让我能看一眼这花,以平我的好奇心才好。”
阮烟顿了顿,随即唇边的笑意又加深了些许,“童子既如此说了,那我便如童子所愿,只盼童子看后莫要后悔才好。”
闻瑕迩还在思索着阮烟“后悔”二字是何意之时,对方却已从宽大的衣袖里伸出了手,将几株花递到了他的眼前。
闻瑕迩看清阮烟手中拿着的花后,面上的表情蓦地一滞。
原本淡紫色的花瓣在火光的映照下变成了红色,但那花瓣的形状即便化成灰闻瑕迩也记得一清二楚。
那是蓦尾。
闻瑕迩紧绷着身体,用力握着拳头没让自己往后退一步,但很奇怪的是,那种熟悉的火烧刺痛之感,却没在他体内蔓延起来。
闻瑕迩等了一会儿,身体里还是一派平静,他抬起头看向阮烟正要说话,却听阮烟说道:“童子脸上的表情,看来是真的后悔了。”
闻瑕迩松开了自己握着的拳头,故作茫然的开口道:“阮庄主这是何意?”
阮烟轻笑了几声,从手中抽出一支蓦尾轻轻碾了碾,那蓦尾花便瞬间化作了一堆细碎的粉末落在了地上。
他道:“世人皆知,这修仙界所有的蓦尾花许多年前便被缈音清君移到了夙千台中,这世间除了夙千台,哪里还见得到蓦尾?”
阮烟好整以暇的看着闻瑕迩,从容道:“童子既是缈音清君的剑童,定是日日都与蓦尾花作伴,可对我们来说,这蓦尾却是难得一见的。”
闻瑕迩闻言,眼中的情绪冷了下来,他抬手从阮烟手中抽出一支蓦尾花放在鼻尖轻嗅了嗅,随即面上晕上了几分似有若无的笑,“阮庄主说得是,我的确日日都在与蓦尾花打交道,不过这没香味,一碾就碎的蓦尾我倒是投一次见。”
阮烟看着他的动作,眸中的笑意竟是暗了下来,道:“不过是些幻形的玩物罢了,自是不能与真正的蓦尾花相提并论......”
闻瑕迩听了,半眯了眯眼,道:“若阮庄主真心喜爱此花,不如我同我家仙君讲一声,让他送你几株。”
他说到此处,又将手里幻形的蓦尾把玩了几下,然后递回到了阮烟面前,道:“幻化的形状即便再真,也终归是假的,这个道理阮庄主应当十分清楚才是。”
阮烟自是抬手接过,只是在手握住蓦尾花的那一刻轻轻用力的一碾,那支蓦尾便如第一支那般化为了细碎的粉末洒落在地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闻瑕迩故作惊疑的呀了一声,“阮庄主为何如此不小心。”
阮烟弹了弹手中残留的粉末,用着晦暗的口吻说道:“童子说得对,假的终归是假的,幻化的再真也还是假的。”
闻瑕迩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他抬头往举办筵宴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出来的够久了,想来我家仙君还等着我回去侍奉呢……”他把目光转到阮烟身上,询问道:“阮庄主,可是与我一同前往?”
阮烟面上的表情不知何时早已恢复如常,待听见闻瑕迩的问话后,他道:“既如此,那便一同前去吧。”
说是同行,闻瑕迩却还是比阮烟先一步回到筵宴中,他刚回到君灵沉旁边坐下没多久,阮烟便走了进来。
众人见他一到,纷纷站起了身,与常远道一同喝酒的修士们也放下了酒杯,将视线全都移到了他身上。
阮烟走到主位之上,拿起案桌上的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他拿起酒杯朝筵宴上的修士们说道:“我因庄内事务抽不开身,让诸位久等了,在此以酒赔罪,还望诸位海涵。”他说罢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阮庄主哪里的话,我们在您庄上叨扰许久,您一直是以礼相待从未有过半分怠慢,是我们该敬您一杯才是!”
“是啊,阮庄主不必致歉!这杯酒合该是我们敬您。”
“没错!我们敬阮庄主一杯!”
阮烟笑着一一应了,抬头饮酒时,眼角似有若无的往闻瑕迩的方向扫了一眼。
闻瑕迩装作没看见,待在君灵沉身边本分的做着一个剑童。
君灵沉似乎察觉到了阮烟向他投来的目光,沉声问道:“为何去了这么久?”
闻瑕迩唔了一声,小声的回道:“我方才在院子里碰上了阮庄主,与他闲谈了几句。”
君灵沉追问道:“谈了什么?”
闻瑕迩看向君灵沉微睁大了眼,以君灵沉的性子该是一向对这些谈话的事漠不关心才对,此刻这么突然的问上一句,让闻瑕迩有些措手不及。
他缓了一会儿,才吞吐的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谈了几句关于花草的……”
闻瑕迩说完这句话,心里便开始思索着若君灵沉接着问他谈的是什么花他该如何回答之时,便看见阮烟端着酒,笑意盈盈的向他们走来。
这位阮庄主的确生的雌雄莫辨,美艳至极,闻瑕迩清楚的看见坐在他们一旁的另一名男修士,不避讳的咽了口口水,用着痴迷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阮烟款步行径。
阮烟感受到这样明目张胆的目光后竟也没恼,反倒朝那男修士勾唇笑了一下,只是那笑似乎并不是出自真心的笑,而像是带上了些许其他的意味在里面。
不过已被美色所迷的男修显然已经意识不到这一点了,只见他端起酒盏起身走到阮烟面前,朝阮烟拱手道:“阮庄主,请……”说完他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脸垂涎的看着阮烟。
阮烟垂眸看了他一眼,唇边的弧度更深了些,随即他抬起头看向门口的少年,吩咐道:“稚儿,这位道友醉了,将他送回房中休息。”
阮稚得了吩咐,从门中阔步走到那修士的身边,伸手搀扶着对方,道:“先生请回房。”
那修士的确满身酒气,经阮稚抬手一扶,放肆打量着阮烟的目光一下子变得迷蒙了起来,整个人几乎靠在了阮稚身上,被阮稚扶出了房。
一旁有修士注意到了刚刚发生的景象,顺口问了一句,“那位道友是怎么了?”
阮烟笑着回道:“那位道友醉了,我派人送回去了。”
那修士听了嗤笑了几声,没再多说什么又回到了原位。
阮烟这才继续向闻瑕迩和君灵沉走来,君灵沉似乎并不打算起身应付阮烟,闻瑕迩想了想,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阮烟唤了一声,“阮庄主。”
阮烟的嘴角还是噙着些许笑意,他道:“方才的事让小师叔和童子见笑了。”
闻瑕迩道:“阮庄主过虑了,适才我和我家仙君正在说话,是以并未看见什么。”
“童子可真是长了颗七窍玲珑心。”阮烟抬起酒盏一饮而尽,“这一杯我便先敬童子了。”
闻瑕迩顿了顿,还是弯腰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左右不过是回头再用赤符把酒再逼出来的事,若是当面驳了阮烟的面子让对方起了疑,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然而就在他倒好酒准备将酒盏拿起来之时,君灵沉忽然抬手制住了他,“他不会喝酒。”
君灵沉夺过酒盏站起了身,看向阮烟,饮下了盏中酒。
阮烟眸子微睁似乎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道:“能得小师叔这一杯敬酒,实属不易。”
他含笑望向闻瑕迩,意有所指的道:“托童子的福……”
闻瑕迩面不改色,心中却是开始因着君灵沉喝下的那杯酒不安了起来。
恰在这时,被人群簇拥着的常远道身后跟着厅内大半修士向他们款步走来,朗声道:“阮庄主,你这挨个敬酒大摆宴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今日成亲呢……”
众人饮了些酒,言语之间也变得恣肆起来,只见有人听见常远道的话,立刻接口道:“是啊,我们分明是阮庄主您请来替庄主夫人治病的,怎的在庄内办起了筵宴,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阮烟转过身,温声道:“今日恰逢若瑾君与缈音清君光临庄内,这才办了筵宴为二位仙君接风洗尘,还望诸位能安心享乐,莫要多作他想。”
君灵沉与常远道在修仙界不仅名声远扬,辈分也是极高的,二人前来孤星庄,阮烟替他们举办一场接风的筵宴,实不为过。
常远道眯了眯眼没说话,围在他一旁的修士顺口说道:“敢情我们这是沾了若瑾君和缈音清君二人的光啊,来,让我们敬若瑾君和缈音清君一杯!”
他开了头,厅内众人也纷纷效仿,常远道连带着君灵沉的那份全部应下了,十几杯酒连连下肚,饶是常混在酒肆勾栏的常远道,也不由得有些醉意上头。
阮烟见状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走回自己的主位上坐下。
众人见主人已上座,也不再中厅停留,接二连三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等待着主人发话。
阮烟将脸上的笑意尽数收了起来,道:“在座诸位虽都是杏林圣手,但其中也不乏修为深厚者。而我此次邀诸位前来也不仅是为了我夫人的病情,其实还另有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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