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作
“你们看, 那个人身上竟然在冒烟!”
“看起来好像不是人啊……”
“不会吧?看着不是有模有样的吗。”
街道两侧的人群中不断传来指指点点的质疑声。
撞飞闻瑕迩伞的男孩也摔到了地上, 他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从地上利索的爬了起来,正准备向被他撞到的人赔罪, 抬头却看见那人赤红色的衣衫像是被火点燃了一般不断的被灼烧,肩头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之中, 渗着血的可怖伤口自他肩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蔓延、加深,甚至能够看清那伤口之上还有间断的白烟往外冒出。
种种迹象,这不是一个常人身上该出现的状况。
男孩看着眼前的景象瞪大了眼,好半晌,哆嗦着身子颤声道:“怪物, 怪物……是怪物!”他一下子软倒在了地上, 随即连滚带爬的逃也似的跑开。
闻瑕迩的视野被一片灼热的光刺的睁不开眼,从头到脚仿佛置身于炽热的岩浆之中,烈火焚烧的刺痛将他包裹。
就在他疼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之时,有人把他抱了起来, 替他挡住了头顶上直射而来的阳光。
闻瑕迩的头贴在对方的胸膛上,那胸膛上传来的微凉触感让他好受了许多, 他忍不住向对方贴近了些。
一只微凉的手掌抚上了他的脸颊, 轻柔的好似怕将他碰碎了一般。
有人在他耳畔间低语,“没事, 没事的。”
那人的声音极为低沉,轻轻浅浅的无甚起伏, 可落到闻瑕迩的耳中, 却总觉得那人的语气里夹杂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 他抬了抬眼皮,忍不住想,明明该惊慌失措的人是他才对,这人又因何故惊慌呢?
闻瑕迩伸出手指捏紧面前的衣料,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唤了一声,“君惘……”
手掌下起伏的胸膛有一瞬的停滞,但很快又恢复,君灵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别怕,别怕。”
闻瑕迩勾了勾唇角想说他不怕,却眼前一黑,意识彻底消失的干净,偏头昏了过去。
夜色如墨,四下万籁俱寂,唯有一轮惨淡的月光冷冷清清的挂在墨色之中,散发着黯淡的光芒。
闻瑕迩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四肢酸软,整个人都无力的很。
他睁开眼看见了坐在床侧的君灵沉,君灵沉见他清醒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结果却什么也没说的起身从外面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汤药,又坐回了床侧。
闻瑕迩动了一下手臂想从床榻上坐起来,岂料手臂一动牵动了他肩头的伤口,疼的他倒吸了口凉气。
君灵沉把他扶起来靠在了床头,随即又舀起一勺汤药抵到了他的唇边。闻瑕迩下意识的张开嘴把药喝了下去,苦的他打了个激灵,还没从上一口的苦劲中缓过来,第二口便又到了他唇边。
闻瑕迩蹙了蹙眉,本能的想往后退,但又想到是他心上人亲手喂的药,还是张嘴喝了下去,最终一碗汤药下肚,他已经被苦的连话都快说不出了。
君灵沉拿走了药碗后又走了回来,坐在他床侧直直的看着他,却一语不发。
闻瑕迩瞅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发现已经入夜,便问了一句,“我睡了多久了?”
君灵沉默了一会儿,道:“两天一夜。”
闻瑕迩哦了一声,上次在阴川无意中被阳光照射到之时他意识尚存还不至于昏过去,而这次一睡就睡了两天一夜,看来是他体内云顾真的执念又加重了。
他缓过神来,看见还坐在他床侧的君灵沉,便随口问了一句,“缈音清君你不去睡觉吗?”
君灵沉不语。
闻瑕迩早已习惯了对方不大爱说话的性子,也没甚在意,便接着问:“你是不是睡不着啊?”
君灵沉还是没应他。
闻瑕迩突然觉得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好在他在君灵沉面前脸皮一向很厚,目前的状况尚能自持,他起身往君灵沉的方向靠近了点,不死心的又问:“缈音清君你为什么一直不应我的话,是不是我又惹到你了?”
屋内的烛光暗沉,方才隔得远闻瑕迩一直没大能看清君灵沉的神情,此刻离近了些,才看清君灵沉的眸子里布满了细细的血丝。
那血丝夹杂在君灵沉的眸子里,仿佛一块无暇的墨玉中平白多出了几道血色的裂纹,让人见了不由得扼腕。闻瑕迩亦是如此,他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君灵沉摇了摇头,哑声道:“没有。”
闻瑕迩一听君灵沉的声音心下便有了判断,道:“你多久没睡觉了?”
君灵沉道:“我没事。”
“你有事!”闻瑕迩一激动,又扯到了肩膀的伤口,他疼的嘶了一声,还不忘抬头看向君灵沉道:“你去睡觉吧,这几日赶路你很辛苦。”
前几日让君灵沉夜里带着他御剑,白日陪他一起赶路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君灵沉眼下这幅疲惫的模样,定是那几天没睡好觉留下的后遗症。
闻瑕迩一想到这儿就想狠狠唾骂自己一顿,又往君灵沉的方向挪了半寸,劝慰道:“你赶快去睡觉吧,不要再待在这儿了。”
君灵沉看着他又不说话了,噙着血丝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滋生。
闻瑕迩摸不准君灵沉此刻的心思,明明那样子看上去已经很疲惫了,却怎么也不肯回床榻上睡觉。
他劝不动君灵沉,又不想君灵沉继续这样守在他床侧连眼都阖不上,思忖片刻后,他忽然把身子往床榻内侧挪了挪,掀开了被子一角,“一,一起睡。”
说出这句话可谓是耗尽了闻瑕迩所有的勇气,他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君灵沉一眼见对方没什么动静,便以为君灵沉还在在意前些日子二人睡在一处时,他不小心把口水印在君灵沉衣服上的事情。
闻瑕迩只好又道:“你放心,我这次一定不会再把……我一定离你离的……”
他话未说完,君灵沉便忽然翻身上了床榻,拉着他的身体一起躺倒在床榻上。
君灵沉这这番动作一气呵成,闻瑕迩头靠在枕头上了才反应过来,他望着与自己同枕在一个枕头上,此刻正凝视着他的君灵沉眨了眨眼,耳尖冷不丁的被一只微凉的手掌碰上,他颤了一下身体。
随后便听君灵沉在他耳畔轻声问道:“疼吗?”
闻瑕迩愣了一瞬才意识到君灵沉口中的“疼”是什么意思。他怕君灵沉担心,违心的回答道:“不疼。”
君灵沉闻言,深深看了闻瑕迩一眼,道:“你喊疼了。”
闻瑕迩唔了一声,偏了偏头,“可能是我乱喊的……”
君灵沉没再说话,沉默良久后,使术掐灭了屋内的烛火,四周的景象一下子便暗了下来。
闻瑕迩耳尖上微凉的触感还在,他却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困意将他席卷,这才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再醒来时,床榻上只剩下闻瑕迩一个人了。
加上昏睡的两天一夜再算上昨夜,闻瑕迩已经在床榻上躺了三日了,他觉得自己应当下床走动一番。于是在尽量少牵动肩头伤口的前提下,他小心翼翼的从床榻上下到了地面,等把整个房间的景象都扫视了一遍后,发现周遭的摆设不像客栈,倒像是寻常人家的屋子。
正在他有些疑惑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闻瑕迩以为是君灵沉回来了,马上便去开了门,可开门后露出的身影却不是君灵沉,而是一张极为陌生的面孔。
“公子你醒了。”门外站着这人看起来是个约摸二十出头的青年,脸上带着一派温和的笑意看着闻瑕迩,
“你是?”
青年道:“我是医庐的学徒,公子肩上的伤还未痊愈,还是躺在床榻上静养为好。这是公子今日要喝的药,还请趁热服下……”
闻瑕迩这才注意到青年手中托着的一碗药,他抬手接过道了声谢,又问道:“这里是医庐?与我一起的公子你可知眼下在何处?”
青年回忆了一下,道:“那位公子似乎一清早便出了医庐,至于去了哪儿我也不甚清楚。”
闻瑕迩点了点头,把手上端着的药放在了屋内的木桌上,正欲再询这青年几句,一个熟悉的白衣身影便走进了他的视野中。
君灵沉从外面走进来,那青年见后同君灵沉打了个照面便离开了。
闻瑕迩走到君灵沉面前,开口问道:“你去哪儿了?”
君灵沉走到木桌旁,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汤药,又看了一眼闻瑕迩,道:“喝药。”
闻瑕迩有点生气,一大清早君灵沉就不见了踪影,也没给他留下个口信,现在回来了一句解释的话也不说,虽然知道君灵沉就是这样的性子,但他还是觉得心里头不舒服。他没顺着君灵沉的话去喝那碗药,而是道:“不想喝。”
君灵沉闻言也没说什么,反而在木桌旁的一个椅子上坐下,然后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一个系着细绳,包扎的方方正正的油纸包,放在了桌面上。
一股独属于芸豆的香甜气息很快便在空气中弥漫了出来,闻瑕迩愣了一下,伸手便要去拆那油纸包,却被君灵沉抢先一步把那油纸包移到了他一只手够不到的地方。
闻瑕迩挑眉看着君灵沉,只见君灵沉把汤药往他面前移了移,道:“先喝药。”
闻瑕迩抿了抿唇,忽然端起桌上的汤药闭着眼睛一饮而尽,苦涩的滋味在他舌尖萦绕不去,他向君灵沉伸出手,“我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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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瑕迩:我…我想吃……
君灵沉把芸豆糕递给闻瑕迩。
闻瑕迩摇了摇头:我我……我想吃(他指了指君灵沉
缈音清君眼神一暗,一番不可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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