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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服_60

  将身上披着的一件长衫随手撂开,跳上床来将祈霖抱进怀里就想亲嘴,祈霖赶紧用手蒙住他嘴,皱眉道:“你满嘴酒味,我最怕这个!”耶律洪础只好作罢,遂将他抱在胸脯上,轻轻抚摸他光滑的肌肤。
  祈霖道:“你皇兄……是不是为我来的?”耶律洪础道:“今儿一天匆匆忙忙的,哪有时间谈这个,看看明天怎么样吧!”祈霖道:“如果你皇兄真是为我而来,如果……他要见我的话,我不会给他磕头,我是大宋子民,要磕头我只会给大宋皇帝磕!”耶律洪础道:“你这个倔脾气,我还能不知道?放心吧,他要见你,我会给你挡下来!”祈霖道:“我就怕……”不由轻轻一叹。耶律洪础搂着他的双臂紧了一紧,道:“你什么都不用怕!我都跟你说了,有我在,即便是我皇兄,也不能将你怎么样!真要逼得紧了,大不了我不做这个南院大王,反正这辈子,谁也别想把你从我手里夺走!”
  祈霖浑身一震!他早知道这个冷血无情的恶魔唯独对自己恩宠无极,但是像这样辞官不做的话,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出来。彷徨一整天的一颗心瞬时间恢复踏实,只觉就算天大的事情压下来,反正有这个男人在,他根本什么都不用担心。
  他向着耶律洪础展颜一笑,重新将脸颊贴附在耶律洪础强壮的胸脯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安安心心,渐渐如梦。
  睡到半夜,免不了又有一场恩爱缠绵。等到了第二天,耶律洪础早早起来,祈霖虽然浑身酸疼,仍跟他一同起身,陪着他刚刚吃过早饭,便有人进来传皇帝旨意,要招耶律洪础进行宫议事。
  祈霖亲手伺候着耶律洪础换了一身朝服,送他出了临松轩,眼见时间尚早,想着已有几天未见小小,正要叫张冲过耶律洪欣那边看看,忽听得人声喧哗,祈霖出门来看,正好延虎冲近前来,慌忙叫道:“少爷,大事不好!”
  祈霖吃了一惊,未及细问,只见临松轩院门一开,一队官兵在一个年轻将官率领之下,气势汹汹扑了进来!
  ☆、第八十六章 (2985字)
  契丹人本是游牧民族,自太祖阿保机创立契丹国,虽然定都上京,却经常巡视全国。而自太祖之后,历代皇帝也都保留着这个传统。所以在中京大定府、西京大同府、以及南京析津府等处皆设有皇帝行宫。
  这日一早起来,耶律洪础奉召入行宫面圣,行过君臣之礼,分别落座,大辽皇帝耶律洪基不提祈霖之事,只叙些日常事务,兄弟情谊。耶律洪础听他不提,自然更不会主动提起。他心里倒存着个疑问,反向皇帝问道:“我昨日见皇兄随行大军中颇有些女真士兵,而且……我还听说女真新上的首领完颜劾里钵也在军中,此事可真?”耶律洪基笑道:“你消息倒灵通!不错,劾里钵确是在我军中!你年初提醒我说劾里钵很有些才干,只怕日后会对我契丹不利,所以你一回南京,我就派出使者将劾里钵招到上京,交与赵王留心察看。这半年他倒是规规矩矩,从未有过半点张狂之相。所以赵王一力保荐,让我带着他同上前线打上一仗两仗,一则显显他的忠心,二来也看看他到底会有多大的本事!”
  耶律洪础一听又是耶律乙辛的主意,不由皱起了眉头。耶律洪基忽而话题一转,又道:“对了!往年这个时候,已不知打过多少仗,为什么今年一直按兵不动?”
  耶律洪础听他问起这个,只得先抛开完颜劾里钵的事情,回道:“宋军元帅祈盛用兵如神,我军与之交战,实是败多胜少!这次因废除打草谷的事,祈盛有意与我军协议停战一年。我已派人携重金前往汴京,趁着这一年休兵时间,打通蔡太师这个关节,只要使宋国皇帝将祈盛撤换,宋军将领中再无一人能与我军相抗!”耶律洪基想了一想,点头道:“你这个主意虽好,不过……就算宋国皇帝将祈盛撤换,真要宋军打起败仗来,难道他不会重新启用?所以,斩草,须得除根!”说到这里,双目瞅着耶律洪础,慢慢又道:“我听说祈盛的儿子,是在你手上的吧,为什么你不加以利用?”
  耶律洪础早知他此番前来,必是为了祈霖,听他猛不丁提到“祈盛”二字,心中虽然吃惊,却也并非意料之外,忙起身跪下,以头碰地,道:“臣弟该死,请皇兄处罚!”耶律洪基“哼”了一声,道:“你且说来听听!”耶律洪础道:“祈盛的儿子的确是在臣弟手上,只是……臣弟对他爱若珠宝,决不能拿他去跟祈盛做交涉!”耶律洪基听他一个“决”字将话说死,不由皱起眉头,道:“我听到这话,本来不信,没想到……你一向性子冷淡,怎么会对一个男娃儿迷恋如斯?我听说废除打草谷的事,也是因他以死相逼,你才不得不为之,可是真的?”
  耶律洪础前番接到皇帝批文,已知皇帝听信了谗言,当时已经有些恼火,此时听他再提,也只能强自按捺,说道:“废除打草谷对我大辽利大于弊,我在奏章中已有剖析,还请皇兄仔细斟酌!何况当年太宗皇帝由中原撤回,已有心将打草谷之事废除,我不过是承接太宗遗志而已。我对那孩儿的确是心爱之极,但孰轻孰重,尚能分辨得清!”
  耶律洪基听他口气中已有羞恼之意,他对这个二弟一向倚重,不愿跟他说的太僵,便道:“你能分辨轻重就好,你先起来吧,这件事我不罚你,但你以后做事……当要以此为戒!”
  耶律洪础实没料到皇帝会这么轻轻松松放过此事,心中不知怎么的,反有些不祥之兆,一边叩头谢恩,立起身来重新坐下。皇帝沉吟又道:“另有一事,我有意让赵王的长子耶律熙在前线历练历练,所以给了他一个征南先锋当当,你意下如何?”耶律洪础不知他今儿为何话题转的这么快,而且件件都是不当紧的闲事,心中更是琢磨不定,随口回道:“耶律熙不过是一纨绔子弟,恐怕难当大任!”耶律洪基笑道:“我也曾考过耶律熙的武功,他没有你说得那么差劲,只要让他历练历练,也是一位大将之才!”
  耶律洪础明知皇帝偏宠赵王,再说下去,倒像是存心跟耶律乙辛过不去,便转回原来的话题,道:“耶律熙还罢了,不过……我瞧着劾里钵实非池中之龙,况且非我族类,必有异心,皇兄留他在我军中,一旦熟悉了我军中情况,甚或趁机收买人心,只怕日后更难钳制!”耶律洪基不以为然,道:“我只是让他做了耶律熙的副手,有耶律熙盯着他,他敢稍有异动,正好借机将他除掉!”耶律洪础道:“只怕耶律熙未必能是劾里钵的对手!”耶律洪基呵呵一笑,道:“不然你让我怎么样?劾里钵毕竟是一族之长,我若无端将他除掉,不单女真人心难服,即令其他属国也要心寒。何况赵王已收了劾里钵为义子,他在赵王面前尚且能够屈膝称子,还能有什么雄心大志!”耶律洪础道:“自古英雄,无不能屈能伸,正因他甘受羞辱,皇兄才要更加留心!”耶律洪基道:“罢了!这半年我将他放在赵王府里,赵王对他日夜察探,他若是真有异心,赵王岂能一点端倪瞧不出来?我瞧他也不过是个贪图安逸的庸才罢了,咱们不谈这个!”
  耶律洪础听他已有不耐之意,明知这位皇兄素有一个偏信谗臣的毛病,当年耶律重元之乱,正是由此而起。不料重元之后,又出了一个耶律乙辛,此时再不当头棒喝,恐怕日后重蹈覆辙(作者注解:日后耶律乙辛果然挟宠生乱,祸害朝纲,契丹衰落,女真崛起,皆由此始。)!然碍着君臣有别,他又不能言之太过。正暗暗筹思,忽听外边一阵吵吵声传了进来,耶律洪基皱了皱眉头,往外喝道:“外边吵吵什么,找死的不是?”
  一个侍卫应声进来,叩头道:“回皇上,三王爷说有事要回,奴才们实在拦不住,眼见就要闯进来了!”
  耶律洪础一听这话,便觉有些不对。他跟洪欣两个与长兄耶律洪基素来亲厚,便在上京皇宫之中也是通行无阻。今日并无其他人在场,也没有什么重要事情要谈,侍卫们胆敢拦住三王爷不放,自然是先有了皇帝的嘱咐,然则其中有些什么蹊跷,只怕都是冲他而来。
  他心中转着念头,抬头向耶律洪基一望,只见耶律洪基脸现不悦,道:“到底有什么紧急之事,叫他滚进来!”
  那侍卫答应一声,慌忙退出。一会儿耶律洪欣大步而入,向着他二哥略一颔首,随即跪伏在地,向着皇帝叩拜。耶律洪基受过他的礼,方问:“你急冲冲的进来有什么事?”耶律洪欣复叩下头去,道:“今儿一早,赵王之子耶律熙带人闯入南院王府,带走了临松轩一个姓林的孩儿,臣弟赶上去询问,他说是皇兄亲下的旨意,要抓这孩儿往前线胁迫祈盛。臣弟不知这孩儿犯了什么事,但这孩儿对臣弟有活命之恩,还求皇兄饶他一命!”
  耶律洪础在旁边听着大吃一惊!怪到方才提到祈霖之事,皇帝并未深究,而且东扯西拉不谈正事。想必皇帝早料到他断不肯将祈霖交出,所以将他拖在宫中,好让耶律熙趁机抓走祈霖。而耶律洪欣急匆匆的进来,嘴上是向皇兄求情,实则给他报信来了!
  耶律洪础心思急转,暗忖此时若跟皇帝揭破此事,皇帝必定不许他前往搭救,他若强违圣意,那就是犯了欺君大罪。何况一来二去,等说得明白,也耽搁了时间。只好暂且装个糊涂,先把那小牛犊子救出来再说!
  当下向皇帝一眼不瞅,跪下地来磕了一个头,道:“三弟既然跟皇兄有事要谈,臣弟先行告退!”
  不等皇帝表态,立起身来,快步退出大殿。
  延虎守在殿外,一见耶律洪础出来,急忙迎了上来。耶律洪础不及细问,只道:“往哪个方向去了?”延虎道:“这会儿只怕已经出了南城门了!”耶律洪础翻身跃上小厮牵过的马匹,一边低声吩咐道:“我先赶去拦阻,你即刻传令莫阿,叫他带人上来接应!”
  延虎慌忙答应,耶律洪础心急如火,只怕迟了片刻,那个小牛犊子难免受苦,当下一抖马缰,向着南城门的方向急追而去。
  ☆、第八十七章 (2595字)
  原来大辽皇帝耶律洪基突然至南京巡察,的确是专为着祈霖而来。
  其实在年初耶律洪础带着祈霖回去上京之时,因如歌被撵,南院大王宠爱一个汉族娈儿的事情,已经在上京城中传开,耶律洪基耳中亦有所闻。不过这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朝里一些大官、尤其是常在战场的武将很多都有这种爱好。是以后来南院王妃遣人往皇后面前诉苦,虽然皇帝对于废除打草谷这件事很不以为然,可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不料上个月又接到南院王妃密报,说是已经探听明白,大王宠爱的那个小男宠,竟是宋国抗辽元帅祈盛之子,耶律洪基难免大吃一惊!先不说“祈盛之子”这个身份很可以加以利用,单是废除打草谷这件事,倘若真个儿因这个小男宠而起,那么耶律洪础对这位祈盛之子的迷恋可想而知。他身为南院大王,以后再要为这个娈儿做出任何事情来,只怕都能够祸及辽国的根本。
  耶律洪基忧心如焚!祈霖既是祈盛之子,他就决不能任其留在耶律洪础身边,但他素知二弟性情冷淡,一旦动心,只怕就是难以自拔!倘若跟他明提此事,他未必肯将祈霖轻易交出;若以君命硬逼,却一向倚重这个二弟,实不愿跟他弄得太僵!因之前思后想,最终设下一个釜底抽薪之计。
  耶律洪基实非明君,更缺明断是非之才。当初因偏信皇叔耶律重元,以致滦河之乱。幸得乃弟耶律洪础识破重元奸计,及时将重元钳制,这才使耶律洪基保住皇位。而自重元之后,耶律洪基对所有臣子都多了一层防范之心,连他最宠信的耶律乙辛亦不例外。因之让耶律乙辛留守上京,却将乙辛之子耶律熙以及女真首领劾里钵一并带往南京,以防重元之事重演(作者注解:滦河之乱,正是皇帝出猎,留守上京的耶律重元与其子勾结谋篡皇位!)。
  待到得南京,耶律洪基绝口不提祈霖之事,一边遣人将耶律洪础召进宫中议事,暗中却命耶律熙带兵闯入南院大王府,不由分说,先将祈霖抓了再说。
  当时延虎见耶律熙有圣旨在手,自是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祈霖被捆起带走。幸好耶律洪欣得到消息,急急忙忙赶了过来,但领头的耶律熙既有圣旨在手,耶律洪欣亦是无可奈何,只得带上延虎,赶往行宫给二哥报信。
  这边祈霖被五花大绑。征南先锋属下包括完颜劾里钵所领数百女真兵士在内万余人马,一早已在南城门外集结,单等耶律熙领随身亲兵押着祈霖出来,遂将祈霖扔在一辆马车里,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向着宋辽前线进发。
  祈霖手脚被缚,在车里颠来倒去,绳索直勒进他肉里去。自到耶律洪础身边,他何曾吃过这样的苦?但此时竟没有一丝害怕,只浑浑噩噩挂念着不知道耶律洪础现在怎么样了。
  耶律熙只怕耶律洪础从后赶上,难免多生波折,传令一路急行。但大队人马多数皆是步兵,怎及马匹行速快捷?尚未行出多远,前队忽然停步不前,一个卫兵急回身上报,道:“南院大王在前边拦住去路,请将军上前回话!”
  耶律熙心中一震,脱口道:“他带了多少人马?”卫兵回道:“就南院大王单人独骑!”耶律熙松一口气,回头向随在身边的完颜劾里钵望了一眼。完颜劾里钵凑到近前,低声道:“他这个时候来,必是为着他这孩儿来的!”耶律熙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完颜劾里钵故作沉吟,道:“如果是我,今日既是奉了圣上的旨意行事,他敢不让路,就休怪我无礼!不过大哥虽然勇武,毕竟官阶比他要小,何况连义父在朝中都要矮他一头,大哥还是恭恭敬敬上前参见的好!”耶律熙被他连捧带激,不由冷笑一声,道:“我官阶虽比他小,但我有圣旨在手,如何还会怕他?他要真不让路,我索性……”说到此处,虽然鲁莽自大,却也不敢往下再说。
  完颜劾里钵见他眼中凶光闪烁,心中暗喜,嘴里紧跟一句,道:“大哥想要怎样?”耶律熙回过头来横他一眼,道:“我是问你的主意,怎么你倒问起我来了!”劾里钵微微一笑,道:“小弟的确有个主意,不过……终还得大哥痛下决断才好!毕竟小弟是个外臣,纵然受他欺压,大不了返身回我本族,但是大哥……错过今日机会,别说大哥,就算是义父大人,都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他这话避重就轻,更显滑头。但耶律熙本来已经生了歹意,怎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这件事非同小可,一时间仍是忐忑难决。劾里钵见他脸上阴晴不定,知他尚且下不了狠心,这番良机稍纵即逝,忙又笑道:“大哥倘若无此担当,也就罢了!”
  耶律熙原是一个纨绔子弟,虽然仗着身高力大,颇会几招武功,胸中实无半点智计。他只知这位南院大王一直是他父亲耶律乙辛眼中之钉,当日草原灰狼偷施暗算,正是他父亲暗中指使,只可惜功败垂成!倘若今日真能借机将耶律洪础除掉,不单为父亲立了一个大功,日后朝中更是没有人敢跟他父子作对!至于女真人的祸胎私心,他竟是丝毫不去考虑,被劾里钵前后一挤,当时脖子一梗,道:“我有什么事情不敢做,我只是在想……如果真做下事来,皇上追问起来,却又如何?”
  劾里钵道:“这个大哥尽管放心,此人不过是仗着跟皇上有兄弟之亲,这才压了义父一头。但你我今日原是奉圣旨行事,他敢恃强拦路,即是他欺君在先,那你我当然不能不有所应对。到时候皇上就算有些恼火,也难降罪你我;何况一旦少了这厮,皇上自然更加倚重义父,只要有义父一力保全,你我必可无虞!”
  耶律熙听他说得有理,稍一踌躇,慢慢又问:“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做?”劾里钵声色不动,又道:“若依着兄弟的主意,大哥还是先上前参见,兄弟在后边给大哥压阵。他好好说话就罢了,倘若他敢翻脸,咱们就……”
  如此这般一番谋划,耶律熙前后一想,自觉毫无破绽,但心中终是有些胆怯之意。劾里钵察言观色,又道:“大哥要是怕了,只当小弟什么也没说过。这就赶紧将那孩儿乖乖的交还给他,亦可讨得南院大王一些奖赏!”耶律熙被他一激,禁不住血气上冲,道:“我是皇上亲封的征南先锋,要他什么奖赏!何况那奴才是钦命要犯,既然落在我的手上,断不能再交回给他!你且将弓箭手准备妥当,他敢依势相逼,大不了我就跟他一命换一命吧!”劾里钵心中大喜,脸上却是恭恭敬敬,道:“兄弟谨听大哥号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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