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节
其二,蛊盟一直在旁窥觑,表面上恭顺无害,真正心底怎么想,谁又知道?若我血河不显露强大的实力,又如何保证他们不怀二心?
其三,两军相遇勇者胜,大势力之间的争伐,最忌瞻前顾后,人员逐次投入,越是这样,损失越大,就不如全力搏之,一鼓而入,从心理上打碎他们的幻想,想来以逆天宗如此老迈陈腐之势力,真正敢效死者又有多少?阵破人散,惊若荒鸟,那才是我血河大举收割之时!”
众人皆点头,血蝠这番话,也是现下血河修士的主流,每天零敲牛皮糖,派个十数个,数十个修士的,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日积月累下,反而损失不小,就不如拼着承受一定的损失,只要打破大阵,便是再坚韧的门派,也免不了作鸟散状,再往后,损失就会小很多。
一名真人计算道:“除几名师兄弟镇守峡谷本道外,我血河此次聚拢的元婴已达四十四名,前番折了二个,还有四十二名可用;金丹在此的有二百三十八名,数月下来,还剩二百又九名,严格来说,对比逆天虽有优势,但这优势并不明显!
蛊盟的力量,不可过于指望,我若胜势已定,它必锦上添花;若遇碍难变故,头一个抽身的也一定是它!为避免不必要的猜忌,我以为,当召唤峡谷阴虚洞的众位前辈,合力完成破阵壮举!
我血河若能表现出实力完全的碾压,蛊盟必不会生二心,如此下来,超过百名元婴攻入逆天,大局顷刻既定,其实反倒是代价最小的方式!”
天河叩指不答,陷入沉思。
阴虚洞,大峡谷最底层一个极隐蔽的所在,知道这个地方存在的都是血河道真正的核心高层,这是一处地底深处的极寒,极阴,极冻的地方,非正常元婴能够久持。
留在阴虚洞中的血河修士有近三十位,他们都是历年历代冲击真君失败的元婴修士,血河对外宣称这些人在冲境失败后皆已死亡,其实不然,他们只是肉身被毁,只能存在于极寒之地不能随便外出而已,这一点上,倒是和西眇的情况有些类似。
天河知道,这些历代的前辈元婴若待在阴虚洞中,也许还有数百年可活,一旦出来,在天光下战斗,那么大战过后,真正能活着回阴虚洞的恐怕就不会有多少了,便是幸运的回到阴虚洞,以他们疲弱的肉身,最多也就是再坚持个数十年,便会集体消亡。
是让他们在阴虚洞颐养晚年,还是拉出来发最后的光和热,天河不得不作出这个艰难的选择!
第704章 意外
荒原,木兰部落。
简单可笑,又残酷血腥的攻防战已进行了一下午,随着日色西沉,双方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罢战,埋锅造饭,搬运尸体,救治伤者。
夜战,是一种需要严明纪律,良好训练的队伍才能做到的战术动作,在凡世,也只有少数精锐的军队能做到,却不是荒匪马贼这样的乌合之众能够做到的。
一夜整休,天光发亮,李子腾巡视木柵前的了望哨时,一脚踢醒了睡的迷迷糊糊的暗哨,
“起来,上千人的安危,你等还真敢睡!真被人半夜砍了脑袋,便让你睡个够!”
暗哨揉揉眼睛,看了眼自家的首领,嘴里嘟囔道:
“李头儿,晚上是真没睡,不是俺自辩,就这荒原上的蚊虫,个个指头大小,你倒是想睡,能睡的着么?这不天色已亮,蚊虫退去,哥几个才小小的打了个盹而已!
这特么的一晚上,尽跟这虫子作战了!”
李子腾一笑,随口道:“哦?那么战况如何呢?”
那暗哨撇撇嘴,爬起来活动了下腰腿,悻悻道:
“它没吃饱,我没睡着!”
木兰天没亮便起来,给劳累了一晚,今天仍然要面对残酷战斗的战士们熬粥做饼,营地里不缺吃食,荤的素的应有尽有,也不缺人手,部落里的女人个个天未亮便起,蒸饼熬食,肉香扑鼻,谁都清楚,现在的小投入,才能保证往后的大安全。
昨日半天的战斗,部落里已有数十的死伤,基本上都是箭矢之伤,马贼没有硬冲,木柵还在,阻碍没倒,习惯于马上作战的马贼是不怎么愿意下马步战的。
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好消息是部落里众志成城,斗志旺盛,不虞物质;另外已有几个骑手冲出重围,再加上前期李子腾派出的哨探没回营地的,想来已前往附近的部落报信。
荒原上对待马贼的态度是一致的,深恶痛绝,再加上有二皮在外联络,援兵是肯定有的,早晚而已。
坏消息则是营地外的马贼一夜来又有了增加,现在看去,已是接近千五的规模,这样的人数,再加上担心各部落援军的到来,今日的战斗注定会惨烈异常,而且,马贼也绝不会只停留在抛索套柵的阶段,直接面对面,已成必然。
不足六百人,防御一个小小的营地,理论上是足够的,前提是对方不会不计损伤!在荒原部落间的战斗中,很少会出现那种不顾死伤的舍命攻击,人口是部落生存的保证,尤其是强壮的丁口,所以一战下来损失个二,三成已是极限,再多,便是胜,也是惨胜,如何应对往后荒原的严苛?
懒散的马贼们在日头升起老高时才用毕吃食,然后整队,准备进攻;李子腾敏锐的发现在队伍中,步骑各半,这意味着这一次的进攻马贼不会流于形式,而是真真正正的要刺刀见红,
一连串的命令传下去,数百张弓箭举起,冷森的矛尖闪动着寒光,在荒原,马贼的残暴无人不知,投降是没意义的,除了殊死一搏,别无他法,尤其是男人们!
木兰没有去到近处打气观战,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去了,徒增混乱而已;她留在了临时搭建的医护所,这还是先生教给她的东西,和几名老医官一起照料受伤的战士。
战斗极其激烈,医护所距离木柵也不过数十丈的距离,怒吼声,惨叫声,咒骂声,马嘶声,几只箭矢越过木柵,钉在了医护所的木门外,谁也没有抬头,不是冷静,而是只有专注于手中的活计,才能忘却眼前的恐惧。
伤员越来越多,很快的,木兰就忙的没有时间去关注木柵外的胜负,她把一切,都交给了神明。
肖老也在一旁帮手,他没有参加这种凡人间的战斗,而是忠实的守护在木兰身旁,等待最后的时刻,或者一切如旧,或者带木兰飞走。
修士对参与人类凡人间的大杀戮有极强的抗拒抵触,而且,肖老也从来不是那种斗战的修士,他只是个散修,功法垃圾,法器垃圾,秘术垃圾,更没有近身的能力,最主要的是他的性格,缺少担当变通,只会死守在木兰身边,其实在这种场合,他作为修士只需要暗中施法杀死几个马贼头头就可以了。
但不是所有修士,都是李绩!
呐喊声中,有大群的人群从医护所外呼啸而过,木兰扫眼一看,心中一热,都是木兰部落的荒民,上至白须的老者,下至十余岁的少年,膀大腰圆的健妇,各各手持长矛,义无反顾的向木柵方向集中。
这里是荒原,是生活条件艰难的不毛之地,荒民们可能会少见识,少判断,可能也会奸诈狡猾,可荒原上却从来也没有端不起长矛的人,无论男女。
他们都是战士,老人是曾经的战士,少年是未来的战士,女人在男人死后也是替补的战士,他们从来都不怕流血,想抢他们的财富,除非在他们的尸体上跨过去!
和上次小三死时所有的部落族人都站在对立面上不同,这一次,所有的部落族人都坚定的站在木兰一边,并不惜以生命来卫护!
先生说的真准啊!木兰心中感叹。先生说,要想真正的拉拢人心,五分靠利益,三分靠感情,二分靠信仰!
此时此刻,有人要动他们的利益,结果便是必然,不死不休!
送来的伤员不断,以前送来的都是战士,他们懂得忍耐,在治疗时耐的住痛,承受得起这份痛苦;现在送来的却是以部落族人为主了,他们毕竟没有抗惯长矛,久经战斗,所以,或痛哭,或迷茫,或发狂!
木兰正给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包扎,这少年腿上中了一箭,又被长矛刺中腰腹,鲜血满身,木兰和另一位老医官正清洗他的伤口,却冷不防神志有些恍惚的少年手中还藏有一把匕首,隐约间,以为身边搬动他身体的是敌人,匕首下意识的乱挥间,划在了木兰的手臂上。
那是一把沾有马粪的匕首,在荒原,武器上沾有类似的秽物很容易致命,这是常识。
肖老在一旁帮助清理缠布,看到这一切时,再想反应已为时过晚,急忙跑过来查验木兰的伤情,还好,只是一条不深的划痕而已。
肖老迅速的给木兰止血,包扎,并严令她绝不可继续护理伤员,最后,从怀中取出一瓶,倒出粒玉色的丹丸给木兰服下。
这是肖老身上最珍贵的丹药,凡人的些许小伤,用这个有些过于浪费了,但他不知道的是,
木兰是绝灵之体!
第705章 人杰
血河道对逆天山门大阵的总攻,在破坏阵枢的二日后,感觉到大阵攻击法阵有所恢复,天河断然下令展开最后的总攻。
天河是个决断之人,一旦下定决心,便放手去做,再不犹豫。
血河道阴虚洞元婴真人二十九名,尽皆到此!
每个门派,都有各自的秘密,是什么原因,让这些辈份高过天河的老元婴们能听从天河之命,来此参加一次可能注定回不去的大战,是对血河道的忠诚?还是有其他不得已的苦衷?谁也不知道。
这些修士,个个大袍罩身,连头到脚,不泄露一丝的真相,只他们身侧透出的那股冷到骨髓的严寒,便让人轻易不敢接近。
血河道此时聚集在逆天宗山门大阵外的元婴,已是七十一名,已经远远超过了逆天的全部三十三名,这样的威势压力下,蛊盟也出动了二十三名元婴,对逆天宗形成了压倒性的力量对比。
时机已经成熟!
全力以赴,不留余地,便是魔门的风格。
九十四名元婴,被分成了六部,除开血河中准备二十名以防有逆天修士脱逃,剩下的七十四名均分五部,每部各十五人,各带大批金丹,东南西北中,同时攻击大阵。
对山门大阵的攻击,方法有很多种,集合全部力量攻其一点,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式,但若大数十名集中在一起,又不现实。
每个人的功法不同,属性不同,五行有差异,掺杂在一起,互相挚肘,反而事倍功半,所以这所谓的五部,其实是按五行所属来区分的,要的,就是五行统-一,比如东面,是十四名金系修士的组合,他们的攻击术法就有加成倍增的效果,
要破大阵,一味的蛮干是不成的,大阵有地底灵脉做支撑,混沌天幕之阵又是传自三清的顶尖阵法,便是真君在此,也得费一番手脚,何况元婴乎?
血河道蛊盟的破阵之法也大有来头,是毗蛊上人所献,叫作逆五行涤荡术,便是由五批修士,分处大阵周围,各处修士并不完全同时攻击,而是比如由金系修士开始攻击,一番震荡撼动之后,紧接着由火系修士那一批接手,火克金,是为逆五行,火系修士完成攻击后停下,再由水系修士们接力,如此轮转,再土系,再木系,最后转回一圈,回到金系修士攻击。
这样的方式,大阵防御永远处于一种剧烈的波动之中,随着五行不断转换,波动越来越剧烈,直到大阵无法承受这种加成的负荷波动,崩溃消散。
方法很笨,但贵在扎实,只要一直这么轮转下去,迟早会把大阵荡散了架,防御者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阻止,原本大阵中还有两个攻击法阵,其用意就是在这样的轮换过程中给攻击者造成惨重的伤亡,通常是朝着某一系的攻击者狠揍,最终靠击散五行中的某一环来解决问题。
但现在,两个攻击法阵在逆天有意无意之下减了大部分威力,所以单靠大阵自身,是无法完成完美防御的,这就需要逆天修士冲出大阵直接攻击某一系的血河修士,
那二十名旁观的血河蛊盟后备,就是为防逆天修士出阵的!
一环扣一环,大规模团战,可不是乱轰轰的一窝蜂齐上!
“小的们,随我上!”说这样话的,是山贼,不是修士!修士,其实也是个技术工种呢!
天河在进行最后的动员,
“此战,为定鼎流亡之战!更事关血河气运一战!胜,则奠定流亡地血河道未来数千年之荣光!败,则流亡之大,也无我立足之地!
我不给血河留后路!因为千年梦想,我们也无后路可留!
燃血护道!注血成河!
要么骄傲的生,要么光荣的死!”
数百位血河道金丹元婴修士在沉默中敞开道袍,缓缓解下敕印心环,这是每个血河道修士自修道起就必须戴上的约束之环,因为血河功法源出于自身精血,为避免修士在战斗中过于激动,从而导致不受控制的过度输出精血,特配此心环以保证修士体内维持最基本的血液循环!
摘下它,就意味着,以死搏生!
没有人呐喊,意志已溶在血液中,不需要如此浅薄的表达!
天河真人走进水系修士队伍中,今日最后一战,已不再需要他在后方遥遥调度,作为道主,作为把阴虚洞二十九位前辈推入死境的直接命令者,他有义务站在战场的第一线!
这是血河的传统!
不远处的蛊盟修士聚集处,毗蛊上人淡淡的看了热血沸腾的血河众一眼,嗯,很煽情,不过这不是蛊盟的风格,
天河是毫无顾忌的明声激砺,毗蛊却是一如既往的低调,他以神识通传盟下,
“血河已精英尽出,我蛊盟参与之士,也需尽全力,此时的藏拙,于大势无益!
但我静夜回思,对此次灭逆之事,总有疑虑;临战之前,为首者还瞻前顾后,此为不智,故此我要求你们,攻则需全心全意,不可留力!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尔等当用心体会,若攻入逆天山门后,如有异变,无论是任何的异常,你们首先要做的,当是迅速撤离!
不要等待!不要试图判断!更不要去等事态明了!逆天示弱至今,若真有底牌,那一定是惊天动地的,我们没理由去顶在前面!
走,就是我对你们唯一的要求!
胜利依然可期,但若事有不谐,下一代蛊盟盟主,暂由茩蛊真人接替,尔等当尊之敬之,共续蛊盟之未来!”
有人问道:“盟主欲何为?”
毗蛊上人轻叹一声,“我与天河有约,这一趟即使是鬼门关,也需得尽力陪他去闯!门派归门派,我毗蛊行事,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临危而逃,不是毗蛊能为,此与蛊盟传承无干!”
不得不说,天河是人杰,把一个零散的,以外来势力为主的势力打造的万众一心,只这份人格魅力,修真界就少有人比!
毗蛊也是人杰,蛊盟之下,传承复杂,能把一个散沙般的松散联盟捏合到现在这般的富有凝聚力,能不畏生死,勇于奉献,岂是常人能做到的?
和他们相比,西眇没有天河的魄力和手腕,也没有毗蛊的谨慎和周密,他只是个活了上千年,遇到危难却只想着请求外援的老家伙而已!
谁能主宰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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