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漆有根又叹了一口气:好的能再站起来,不好恐怕这辈子就离不开床了。
  漆有根接下来几天,每天都要往漆有旺家跑一趟,漆越听他说,漆有旺的腿虽然还不能挪动,但是肿已经消了,看样子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秦老当真是医术高明啊,晚饭的时候,漆有根坐在饭桌上感叹道,他刚刚从漆有旺家回来,漆有旺的腿已经彻底的消肿了,只有表面一点点清淤。
  说完漆有根看向漆越:下次去县城你记得带点干菇、笋干去秦老家看看,咱们乡下的东西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毕竟是一片心意。
  漆越点头:好。秦老是给漆有旺治腿的大夫,也是给漆越治病的大夫,整个邑台县城就只有秦家一家医馆,秦老是现在漆家医馆资质最老的大夫。
  他们家世代行医,在医馆,大家管年纪小的秦家人叫小秦大夫,稍微年长一点的叫秦大夫,秦老特指的就是秦家医馆的掌权老大夫。
  漆有根又说起另外一件事:地里的事都忙活的差不多了,我打算明天去采石场做短工。
  漆越愣了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吴小溪连忙说道:我也去。
  漆有根点头:行,孩他娘待会给我们准备点明天中午的饭。
  刘芳:诶,好。
  吃完饭,吴小溪找出小磨盘,到溪边清理干净。留着明天早上用。
  沿河村的主要作物是大米,这个东西带出门做干粮很不方便,所以他们一般将大米磨成浆,然后烙成饼携带。
  但是大米要磨成浆,必须先水浸一夜,刘芳找个木盆,把大米倒在里面,还加了几把黄豆。
  第4章
  第二天早上,刘芳抹黑起来磨米浆,等天色稍稍亮起来的时候,烧起锅煮稀饭,等漆越他们三个起床吃饭的时候,刘芳就给他们准备中午的饼。
  锅烧热,抹上一层薄薄的油,舀一瓢米浆打着圈淋上去,米浆接触滚热的铁锅,很快就熟成了饼面,剩下的米浆向中间汇聚,刘芳最后再用锅铲抹一下,一张圆饼就做成了。
  一面烙好了,再翻一面,等差不多的时候,夹上一筷子咸菜叶铺开,然后将饼卷起来就行了。
  刘芳做的饼大,搁在现在一张饼就能炒一大盘子,但是采石场活重,不吃饱一天根本干不下来,刘芳给他们三个人一人烙了两张,拿油纸包好。
  漆越第一次干这活,刘芳怕他受不了,所以漆越的饼尤其厚重,可惜家里的鸡蛋已经吃完了,刘芳暗自懊恼:要不然还能给小越加个鸡蛋。
  刘芳把漆越的饼递给他,让他放怀里揣好,然后又烙了两个,这回没有奢侈的再用油纸包,从院子里撕了一片芭蕉叶,洗干净包好递给漆越:这个你拿好,待会带给你田叔和小星。
  刘芳嘴里的田叔,原名田唐,本不是沿河村的人,听他自己说从小是个孤儿,后来做了游侠,之前看上了一个农家女,两个人成亲之后,一直在媳妇的村里落脚,结果媳妇不幸染病去世了,他不愿留在那个伤心地,就带着刚一岁多的儿子田宇星离开了。
  后来机缘巧合到了沿河村,就在沿河村住下了,到现在已经有十多年了。
  田唐善水,平常在河面上打鱼,为了感谢沿河村村民接纳之恩,偶尔沿河村的人要坐船出去,就找他送一程,不收钱。
  田唐此人,虽然沉默寡言了一点,但是为人很好,之前漆越落水就是他给救起来的,说是有救命之恩也不为过。
  漆越醒来之后,也在漆有根的陪同下亲自上他家谢过一次,为了打鱼方便,田唐家就建在河边。
  漆越三个人到的时候,田唐在院子里打拳教他儿子打拳,平时他为了打鱼都起得很早,这会已经出发了,不过昨天和漆有根约好了,今天他就等了一会儿。
  看到他们来,田唐收了把势,朝他们点了点头。
  他的儿子田宇星乖乖的叫了人。
  漆越把手上的浆饼递给他:还没吃饭吧,给,拿去吃。
  田宇星看了一眼田唐,才接过去:谢谢越哥。
  嗯,漆越有递给田唐一个:田叔,这是给你的。
  田唐沉默的接过去。
  漆越又把手上新做的鱼篓放到院子里:我上次看叔家的鱼篓有些旧了,我自己瞎琢磨弄了两个,有些粗糙,叔你别嫌弃。
  田唐看了看,点头:不错,多钱?
  漆越一愣,顿时哭笑不得:叔你跟我还这么客气。
  田唐看了他一眼,没再提给钱的事,几口吃完手上的浆饼,带着几个人出发了。
  江水潺潺,竹排顺流而下,两岸青山倒映水中。
  漆越坐在竹排上撑着头思考,上辈子他是个木匠,接的活都是给人打床桌子柜子之类的家具,没有卖过竹编,但是田唐的话却给他提了个醒,或许他可以多试试,编一些箩筐鱼篓之类的东西出来卖,不知道好不好挣钱?
  虽然他对竹编不怎么在行,但是就这两天编鱼篓的经历来说,好像也不是很难,没准还真的可以试试。
  在漆越思考这些的时候,竹排已经一路顺流飘到了县城外的码头,沿河村所属的邑台县,县城就建在庆乌河和另一条叫南滠河交汇处。
  县城外面是用巨大石块堆砌的城墙,里面的房屋也多是用石头做的下半部分。
  这都是因为县城西边,有一个采石场,取用石头方便,这也真是漆越他们今天要去的地方。
  采石场的工作辛苦,在那做一天三十文,工钱当天结算,你想来就来,不想干了,想走就可以走,工钱虽然不高,但是一直都有。
  没有门路又想挣钱的,就可以来。
  到了地方,去监工那一人领了一个牌子和工具就可以干活。
  漆有根和吴小溪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带着漆越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爬到开到一半的石头上,石头里还插着几根铁凿子。
  吴小溪拿起一个旁边地上的,两个人一个扶着铁凿子,一个往下敲。
  等凿子差不多能立住的时候,漆有根叫了一声漆越:小越,你来弄这个,往下砸就行。
  哦。
  听到他的应声,漆有根和吴小溪就去弄下一个去了。
  漆越就拿着大锤往下轮,铁锤和铁凿子相互撞击,震的他胳膊麻,漆越看了看四周,大家这么工作的,他也就只好继续了。
  漆越第一次做这样的工作,一开始还好,后来敲久了,不光胳膊麻木了,耳膜都有些震木了,而且采石场工作的地方全部裸.露在外面,太阳一出来一点阴凉也没有,热得他大汗直流,眼睛都被汗水糊住了。
  他的手抬起落下,在抬起在落下,身体机械的运动,灵魂已经飞了。
  又热又累又渴,原本还想着自己作为一个大男人,在漆有根和吴小溪面前怎么也不能认输,但是这么机械的砸了两个小时之后,他是在是不行了。
  漆越扔到大铁锤,一抹汗,走到他们放东西的地方,拿起装水的竹筒,打开盖子猛地喝了几口才好点:爹,小溪,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漆有根和吴小溪擦了擦汗,放下铁锤走了过来。
  漆有根喝了一口水,问漆越:还好吗?
  漆越点点头,实在是没力气说话了。
  漆有根看他脸上晒得通红,嘴唇却干的发白,有些心疼:第一次都这样,你不要太强求自己,不行就歇会,慢慢来。
  漆越点头,正要说什么就看到吴小溪在一旁用手捂着肚子:怎么了?肚子疼?
  吴小溪摇头:没事。手却还捂着肚子上。
  漆越了然,指着一个方向:应该在那,你自己去?
  吴小溪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是个茅房,可是吴小溪依旧摇头:不用。
  好吧,漆越没再说什么了,这种事他不想,自己总不能逼着他去吧。
  消息了一会儿,三个人又开始叮叮当的锤,当日头高起来,才停下来找个地方吃午饭。
  就在他们砸石头的这块地方,在下面找了一个阴凉的角落,三个人席地而坐,就着凉水蒙头吃饼,谁都不想多说一句话。
  漆越吃的比较快,等他吃完漆有根两个人还在吃,尤其是吴小溪好像没什么胃口,咬一口咬在嘴里嚼好久才咽下去,漆越觉得有些奇怪,吴小溪之前吃饭可不是这样吃的。
  而且仔细一看,漆越发现吴小溪的手竟然一直搭在肚子上,漆越想起上午的事,有些担心他是不是不舒服。
  正这么想着呢,吴小溪手上的浆饼突然掉到了地上,自己白眼一翻倒了下去。
  把漆越吓了一大跳,好在他就坐在吴小溪旁边,手疾眼快的把人扶住了,这周围可都是裸.露的石头啊,这要摔下去了还得了?
  漆越大声喊了几声:小溪!吴小溪!
  吴小溪没有反应。
  一旁的漆有根发现吴小溪晕倒了,立刻跑了过来,着急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晕倒了?
  漆越掐住吴小溪的人中,过了几息吴小溪皱起了眉头,眼睛颤动了一下,嘴里嘟囔着一句:疼。
  漆越松了一口气,好歹是醒过来了,但是看他嘴里一直叫疼,手又一直捂着肚子,怕是肚子疼,漆越第一反应就是送医院。
  漆越站起来,把人弄到自己的背上:爹,我带小溪去看大夫。
  快去快去。漆有根连连说道。
  漆越拔起腿就跑,在外面被人拦住了,那人厉声喝道:站住!干嘛去!
  漆越急得满头是汗:我同伴晕倒了,我送他去看大夫。
  那人显然也看出来了:去可以,牌留下。
  漆越急了:这个时候还
  官爷,官爷,后面漆有根追了上来:他们的牌在这。
  那人收了牌子,就让开了路,嘴里喊着:你这没干够一天,今天的工钱可没有啊!
  漆越早就跑远了。
  那人又对留在原地的漆有根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干活!再在这耽搁时间,小心扣你工钱啊!
  漆有根一步三回头的走进了采石场。
  第5章
  漆越背着吴小溪一路跑到邑台县城里,漆越醒来之后,去秦大夫的医馆检查过,他也认识路。
  吴小溪瘦的跟麻杆似的,一点重量也没有,漆越背着他一路小跑直借冲进医馆的大堂:大夫!大夫!
  坐在桌案后的秦老大夫闻声看过来:漆家小子?这是怎么了?漆越是秦老大夫遇见的唯一一例从傻变好的人,所以对他有印象。
  小溪晕倒了,您快给他看看。
  好,你别急,秦老大夫见过的场面多了去了,这会一点不见慌乱:你先将他放到那边的木榻上。
  漆越连忙把人背过去,一旁秦老大夫的大孙子帮他把吴小溪接下来,在木榻上安置好。
  一路颠簸吴小溪都没醒,这会儿蜷缩在木榻上,手一直捂着肚子上。
  秦老大夫走过来,扒开他的眼睛和嘴看了看,又给他号了脉,还用手在吴小溪的肚子上按了按,吴小溪吃痛的呻.吟。
  漆越在一旁心急如焚,既怕秦老大夫不能查出他是什么毛病来,又怕他一转身告诉他这个病他治不了,毕竟这是感冒都会死人的古代。
  好在老大夫诊断了一番后,抽出金针在吴小溪身上扎了几针,吴小溪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好多了,蜷缩的身体也打开了。
  老大夫回到桌案前,写了一个药方让一旁小孙子秦空青去熬药。
  等老大夫手上的药方被拿走,漆越这才上前询问:秦老,他这是怎么了?
  秦老摸着他灰白的胡子,悠悠道:劳累过度,动了胎气。
  啊?
  漆越没听懂,动了胎气,是说怀孕了的意思吗?他可是个男人啊!
  漆越这么想,嘴里就这么说了。
  秦老大夫被他逗笑了:你这孩子,自己夫郎是男人还是哥儿都不记得了?
  漆越一脸懵,虽然听说过吴小溪是哥儿,但是他一直以为这是这个地方的人对男人的一种别称啊,就像华夏管男人叫帅哥一样,结果听秦老的意思,这两个还是不一样的性别?
  漆越蹲在后面的屋檐下,一边陪着秦空青煎药,一边听他给自己介绍哥儿和男人的不同,一边重建他的三观。
  原来,这个世界上不光有男有女,还有第三性别叫哥儿???
  原来,哥儿虽然看上去跟男人差不多,但是其实天生骨架会小一点,个子会矮一点,还能生孩子???
  漆越抱头蹲在地上,听秦老说吴小溪已经怀了有将近两个月了,漆越一想到这个怀字,就崩溃的只想撞墙,毁三观啊!毁三观!他之前一直把吴小溪当男人的摔!
  等等!漆越猛地抬起头,之前他发烧的时候,有一断时间,他感觉自己好了一点,然后突然有一天有人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的,还
  艹!一种植物。
  他的病从那之后不但没好,反而加重了,几次差点觉得自己要死掉了,漆越之前还不相信有人会对病人做那种丧心病狂的事,一直以为是他的错觉来着!
  漆越狠狠的搓着他的头,原来真的有人这么丧心病狂啊!
  这让他以后还怎么直视吴小溪,啊?还怎么一起生活?还怎么一起吃饭?还怎么一起睡觉?啊!!!!!
  秦空青端着药站在门口,一脸担心的问他哥:大哥,这人不会又疯了吧?
  秦大哥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漆小哥醒来没多久,估计是一时接受不了。
  秦空青想了想,点头:也对,要是我傻了十几年,醒来突然知道自己有孩子了,也接受不了,哎呦!哥,你别老打我!
  秦大哥训斥道:整天就知道胡言乱语,快点去给病人送药。
  哦,秦空青委委屈屈道,秦大哥一板起脸,他就不敢放肆了,乖乖应是后,朝着院子里喊:漆越小哥,我去给你夫郎送药啦,你快回来给他喂药。
  漆越茫然的从胳膊里抬起头,有气无力的回了声:知道了。
  漆越麻木的站起来,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三观倒了可以重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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