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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

  哦哦顾队万岁~她开心地在原地转了个圈。
  一旁舒潘急匆匆地走过来,冲顾队招着手。他嘴里叼着根刚点燃的烟,看到顾云风皱起眉,火速取出那根烟塞进裤兜里。
  哎呀大意了!他出了身冷汗脱口而出,下一秒就被他的队长拽着领子拖到办公室外的走廊上,接受室外三十六度的高温的炙烤。
  那根未熄灭的烟迅速将舒潘的裤子烧了个洞,他忍着灼热带来的巨痛直接把烟头在裤兜里摁灭,满脸扭曲的表情还装作若无其事:老大,我刚碰到法医室的徐老师,他说死者的dna鉴定结果出来了,邮件发给你了。
  知道了,我马上去看。说完他盯着舒潘裤子上烧出来的窟窿,脸色一沉,那里刚好露出红色的内裤一角。
  你本命年啊?顾云风看了他一眼,指着那破洞说:赶紧自己缝上吧。
  舒潘赶紧点头,脸发烫,末了还伸出自己被烫伤的手指开始鬼话连篇,说这大热天站外面实在是太受折磨了,皮肤都能烫伤。
  顾云风摇了摇头也没再追究,他打开邮件,听着舒潘在耳边解释着:真像您说的,这人前科不要太多,总共进去了六次,盗窃诱拐伤人抢劫,坏事都快做尽了。
  经过dna比对,死者名叫关建华,外省人,年龄42岁,二十多年前来到南浦市打工,第一年就因消极怠工被开除,此后走上了偷鸡摸狗专门破坏社会稳定的道路。
  关建华最近一次入狱是四年前,罪名是电信诈骗,四十五天前刚刑满释放。顾云风仔细浏览着此人的所有犯案记录,第一次入狱是二十年前,打架斗殴造成他人重伤,判了两年,后面还有抢劫和诱拐案,诱拐案判了十二年,最近的诈骗四年。
  诱拐案他点进去仔细阅读了案情,果然是十八年前的那起。
  可以说,关建华这二十年就是在监狱中度过的,每次刑满释放,不到三个月就立即被捕,真心是把监狱当作家,不用工作光在混吃等死。
  能调取到关建华的通话记录吗?他问。
  这家伙断断续续关了二十年了,和社会严重脱节调不到。
  他就没用过手机?
  哎,就是这么回事。这人当真是把日子活在了二十年前,此后的时光一切停止,有的只是罪恶的痕迹。
  那我得跟赵局说一下,申请调取关建华出狱后的所有监控录像。他见过什么人,去过哪里,做了什么事情,都得查清楚。
  南浦市做了监控联网后他们的工作方便了很多,一张清晰的面部照片,就能取到此人一个月内被监控摄像头拍到的所有影像。通过监控影像,就能迅速获得对象近期的社会关系及行为轨迹,大大缩短走访所需时间。
  不过这个存放历史影像的数据库,访问权限目前仅属于公安部三所。
  顾云风拨通了打给赵局的电话,也许是太晚了,五分钟过去也一直没人接。
  权限审批需要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手续,第一层上报金平公安分局的赵川局长,第二层上报到市局,再经由市局领导审批后报到省厅,过它个五六层最终才联系三所领导层。
  短则三五天,长需一个月以上。这不算什么复杂的案件,花费这么久的时间去申请可能并不需要的东西,太麻烦了。他起身,把晚饭的包装盒扔进垃圾桶,倒掉没喝完的咖啡,准备回家睡觉。
  走出支队大门时却突然想到,作为公安部信息科技项目孵化中心的公安三所,大部分课题都是和高校实验室共同研发产出的,而南浦大学的人工智能实验室,就是与它合作最紧密的高校方。或许,许乘月也拥有这个权限吧?
  第5章
  百花街2306号,南岛嘉园十九楼。
  南岛嘉园是许乘月居住的小区,内环内的中高档小区,距离南浦大学老校区只有二十分钟的步程。十五年前,他和父母搬来这里,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两居室的房子里也只剩下了他自己。
  他的双亲几年前在一场案件中双双遇难,那时候他还没毕业,听到噩耗后整整一个星期手脚都自我禁锢到无法动弹,在冰冷的太平间和父母见了最后一面。他好像刻意忘记了当时的痛苦,回想起来,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空白。
  西子,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你不用来的。
  黑夜的弯月不知何时躲进了云里,只看见一颗耀眼的长庚星高于树梢。许乘月关上门窗,泡了两杯柠檬水。到处转悠着打扫卫生的扫地机器人转着圈回到角落,空调自动调节到人体适宜温度。
  以后我也会和支队的警官们长期相处,你这样他停顿了一下,我会很尴尬。
  虽然身为智能识别领域的专家,但在刑侦方向他是彻彻底底的新人。他来一线是为了实验室的项目取材,为了把自己从思维到语言武装成一个懂得刑侦的科研人员。
  尴尬?应西子有些疑惑地皱眉,在客厅的黑色真皮沙发上坐下,随即轻声叹息,也是,我只是你的医生,没有权利管太多事。
  电视放着法制节目,气氛营造的有些吓人,她伸手去拿书架上的遥控器,却看到里面满满一排刑侦类书籍,从封面复古的旧书到包装精美的出版图书。
  科学家,你怎么也开始看实体书了,还是放着做摆设?她踮着脚,右手拂过凹凸不平的书脊。
  遥控器是摆设,书不是。他帮她调到最新的热剧,这些书是我爸妈的,前几天刚从箱子里翻出来。
  他其实不太习惯和这个女孩子同处一室,倒不是性别的问题,只是单纯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有时候陌生,有时候又饱含深情。
  他不习惯那种陌生的眼神,就好像自己是个陌生人,住在不属于他的地方,做着不该做的事情。
  看什么呢?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伸一只手臂,我需要给你抽血,上次抽血还是一个月前,这几天有点忙,差点忘记了。
  晚上抽血?
  不测血糖和肝功能,早晚都一样。说着她从带来的箱子里取出试管针头和其他必备医疗用品。
  你是最近有什么事吧?许乘月把左臂的衬衣袖子弄上去,握紧拳头平放在桌面上。实木桌上摆了个透明花瓶,里面插满了白色康乃馨紫色洋桔梗以及几朵深红色冒充玫瑰的月季。这是应西子订的,每周会送一次鲜花,他猜这大概是女孩子才喜欢的东西,他本人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还真让你猜着了。她严肃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音色也变得柔和:我爸妈后天要去北京出差,一家生物科技公司,邀请他们去讲课,我也会跟着去。
  今天如果不把你拉回来做个全身检查,后面在北京的大半个月我可没办法安心。话语间她完成了静脉抽血,开始接下来的各种身体检测。许乘月配合着她的工作,心里却不明白这么频繁地体检有什么必要。
  明亮的灯光下女孩子专注地记录着各项数据,她脸上精致的妆容因为下午室外的高温曝晒逐渐褪去。应西子是一年前陆教授介绍给他的家庭医生,说是介绍,其实是被迫。他不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问题,但在陆教授的坚持之下,只好勉强答应。
  毕竟她的父亲应邗是自己当年事故后的主治医师,是他的救命恩人。在二十四小时内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他的女儿想做什么,自己都应该摇旗呐喊,坚决支持。
  好了,明天验血结果就能出来,我会发一份给你,我不在南浦的这几天
  按时吃饭,准点吃药,晚上十点就要睡觉。许乘月背书一般念出这段话。应西子给他开的药,多是些刺激神经的非处方药,以保健功能为主。
  行,那一会儿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情call我。她满意地点点头,收拾好带来的医药箱,背着深蓝色的怪兽小包跟他说了再见。
  但在离开前她忽然看到玄关处挂着一副相片,那是父亲应邗和许乘月的合照,照片上的许乘月刚从昏迷中苏醒,目光凝滞,她的父亲笑地有些苦涩。
  乘月,这副相片你什么时候挂上去的?她伸出左手,指尖拂过相片上两人的眉眼。许乘月那时候刚从死神手里逃离,短暂性地失去了五感,像个被掏走灵魂的躯壳。而当时的父亲,经过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的手术,累的满脸沧桑。
  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拍了这张照片。
  前天,收拾房间的时候突然看到,就买了相框装裱起来。
  许乘月走到玄关,也看着这张生死之际的合影。那时候的他就像一个刚刚苏醒的婴儿,在地府走了一遭,喝了半碗孟婆汤,却幸运地被拦在了鬼门关。
  去年那件事故,你真的是失足坠楼的吗?转过身,应西子凝视着他的眼眸,仿佛在期待对方有什么不一样的回答。
  你真的会喝酒吗?
  真的会跑到屋顶上看星星吗?
  但她又一次失望了,他只是诧异地看着女孩,重复着在警方和所有人面前说过无数次的话:是的,我是失足坠楼的。
  我不会骗人,永远不会。
  高跟鞋的声响在楼道中渐渐远去,空气中还隐隐弥漫着蜜桃的香水味。
  应西子每次并不会在他家逗留太久,毕竟他一个人住,孤男寡女容易说不清楚。他一口饮尽泡好的柠檬水,重复回放着她刚刚的神情。
  许乘月将近三十年的人生中绝大数时间都埋头于科研,他有着极强的学习能力,却从来没有成功揣测过他人的心思。而刚才,他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应西子的失望,却给不了任何她想要的说辞和行动。
  毕竟在他的脑海里,事实就是那样,那天发生的事情他记得异常清晰,不可能去说谎。
  只是,她为什么希望自己不是意外坠楼呢?
  第6章
  顾云风买了十人份的早餐,加了肉末豌豆的咸豆花,冒着热气的半月形虾饺,鸡汤加蟹黄的双拼汤包,晶莹剔透皮薄多汁,还有十份每人都有的皮蛋瘦肉粥。
  加班奖励,总共十份,晚了没有。昨天让大家加了班,早上被允许晚来,他就寻思着,早来的同事必须得有点奖励啊。
  我我我,我刚好没吃早饭!舒潘一溜烟跑了过来,打开袋子把早餐整整齐齐摆放在桌面上。他还穿着昨天那条裤子,烧穿的窟窿被一块黑色的布补上,缝的歪歪扭扭一看就来自他本人的心灵手巧。
  老大,你肯定是知道我最爱这一家的豆花了吧,专门给我点的?你看这都九点了,就来了这么几个人,我数了数,不到十个。他嬉皮笑脸地挑了一堆,抱回到自己位置上。
  昨天晚上已经查到死者的身份,他心里有了底,也就没那么着急了。
  早啊各位。有点熟悉的声音响起,顾云风抬起头,首先看到的是摇摇晃晃的保温杯。许乘月把杯子放在他桌上堆成山的文件旁,茫然地望着空荡荡的办公室。
  昨天大家加了班,所以有些人会晚点来。顾云风指了指桌上的早餐,早餐都在这呢,许教授你坐后面那办公桌,那儿不是固定办公位。
  谢了,我今天没课,所以想来看看。他神情淡漠地拿走一碗皮蛋瘦肉粥,看室内没开空调,就打开了紧闭的窗户,外面阳光挺好,知了叫的不算太响,天都比之前蓝些。
  昨天的案子,有什么新的进展吗?
  确定死者身份了。顾云风咬着虾饺对他说,关建华,一个有多次前科的无业人员。
  今天早上解剖结果也出来了,死因确定是机械性窒息,死亡时间在昨天下午一点至三点之间。凶手一开始用水果刀刺向关建华,但刀被死者用手打掉了,只刺伤了腹部和肩胛,伤口不深。顾云风演示了下当时的情景。
  随后,他又用麻绳勒住死者颈部,导致死者窒息而亡。绳子可能是凶手自带,也不排除碰巧在路边捡到。
  那监控?
  离现场最近的两个监控已经调取了,有拍到嫌疑人,不过那家伙捂的严严实实的,大晚上跑来抛尸,面部特征做了刻意遮挡,目前没办法从视频中提取出凶手的任何信息。
  他放出凶手抛尸时的视频,举手投足都被监控拍的清清楚楚。
  视频中凶手使用街道旁一辆无人使用的手推垃圾车来运送尸体,而那片民宅入口处有一个高约一米五的斜坡,按照顾云风的推断,他将巨大的垃圾桶放置于斜坡的下方,推着装了尸体的垃圾车跑上坡顶,然后利用自身重力让尸体跌落进垃圾桶中。
  所以才是头朝下脚朝上,大概想表达垃圾人就该呆在垃圾桶里的意思。
  顾云风抽了张纸巾蹭了蹭嘴角,找了个椅子坐着。
  我们现在的调查两条线,一条是走访关建华的社会关系,第二条就是追踪凶手运送尸体用的交通工具。
  他应该是开着车到了一处无法被监控拍到的地方,然后将垃圾车推出至此处,将尸体转运。
  凶手对监控的布置很熟悉?许乘月问。
  对。顾云风点头,凶手看起来很熟悉抛尸地点的环境。
  所以现在呢,主要还是追查他最初运送尸体使用的车辆。
  许乘月仔细看着视频中凶手的身影,身高一米七左右,看走路方式和体态应该为男性。体型正常,比死者瘦弱些,也难怪他用刀没能对关建华造成致命伤害。他在监控中来回共出现四次,中间两次推车进出,确实符合顾云风说的场景。
  他关上视频,舀了一勺瘦肉粥送进嘴里,咸淡适宜温度正好,如果满分是十分,他会给这粥打7分。
  顾云风站一旁反复看着视频,余光审视拘谨吃着早饭的许乘月。相处时间还很短,可他总觉得自己和许乘月之间有一种难以描述的距离感,不,应该是普通人和许教授之间,都有这种古怪的距离感。作为经验丰富的刑侦人员,他第一眼完全没办法猜到他的表情,想法,好像只能在远处看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许教授,你们实验室,是不是和三所的合作挺多?他想起昨天没给赵局打通的电话,决定还是迂回地拜托下许乘月。
  每年都有一两个吧。
  那你有他们数据库的权限吗?他指了指许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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