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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之十 固定班底

  麦星婷没有那么庆幸过自己反应很快这件事情,她伸长了双臂,紧闭的十指就挡在连健皓的面前。
  连健皓没有问,也没有躲开,心甘情愿地被她遮挡着眼前的景色。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应该很『儿童不宜』
  很漂亮的女孩子,身材当然也很好,他们三个赶到的时候,她已经穿起了内衣,大半雪白的皮肤还露在外面,不遮挡、不羞愧,好像她的身子如此完美,天生就是供人欣赏的,她一件一件的把自己的衣服套回去,等最后的大衣都整齐穿上时,麦星婷才把遮挡的手安心的放下来。
  她的男伴亦是,收拾简单的多,套上裤子就是了。用过的保险套就丢在一边,空气中瀰漫着淫靡的气味,虽然什么都没看见,但也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们是故意的。
  郑伯良鼻青脸肿,眼泪不止息的往下掉,他该有多心碎,麦星婷不敢想像也无从度量,不管是孙瑞还是郑伯良的事情,对她来说都太不真实了,好像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一样。
  孙瑞很生气,又怕把眼前这对姦夫淫妇打一顿不仅没让郑伯良解气,还会跟她呕气。
  只是绑架都绑了,钱都拿到了,有必要羞辱人到这种地步吗?
  想用公然猥褻罪骂那个婊子,虽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但仔细想想这个地点荒凉没有到公然的地步,连法律也治不了这些骯脏齷齪的小人。
  最后她只是咬牙切齿几出一句:「在这么空旷的地方吹风不凉吗?」
  季天辰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她,娇笑一阵说道:「怎么会呢?我打得火热啊!」
  郑伯良的泪水又是挤下好一大串。
  「不要脸的东西,还不快滚!」孙瑞很努力控制自己的拳头了。
  季天辰始终保持着微笑,她最后歪歪腻腻的倚在郑伯良的身边,双手环抱着绑在椅子上的他,过长的水晶指甲不停戳着他的心脏。
  越是跳动,就越是疼痛。
  先动心的人,就该明白风险是这样的后果。
  「后会有期。」她在他嘴边搁下了这句话。
  走得很瀟洒,和她的男伴嘻嘻笑笑的离开,而郑伯良已经学会了痛哭流涕却不发出一点声响。
  无言以对,至少麦星婷和连健皓是如此。他们和孙瑞郑伯良也只是比一般同学再熟一点点的程度而已。面对这样不堪的事情,郑伯良希不希望他们存在都是个谜。
  孙瑞熟练地替他解绑,站起身来皱眉问着:「这次伤哪了?」
  郑伯良呜呜的又闭上眼睛,挤下串串泪来,用手敲打着自己的胸膛,哽咽颤抖说道:「伤这儿。」
  「痛还敲,你脑袋也被敲坏了是不是?」孙瑞没有阻止他,只是扒开他的一隻手臂整个人鑽进去架着他,试图把他搀扶起来。「班长,该你出动了,来搭把手!」
  连健皓紧忙架住了另一边,身高差异,郑伯良一边高一边低的。而麦星婷就帮忙扛起了他的书包。
  一路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郑伯良呜呜咽咽的唱着伤情的歌,断断续续曲不成调也不知道在唱什么,但在这样的深夜里格外的悲凉。
  其实没有血缘的分离都是很容易的。
  幼稚园、国小、国中,毕业了就各奔东西,多年以后甚至连同班同学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每个脸都成了模糊的轮廓,有些好的还留些片面的形容词,那个班长、那个头发最长的、那个班上的第一名、那个班上最胖的、那个谁谁谁喜欢的女生……也有些人就此在别人记忆中被抹去。
  季天辰和郑伯良。
  在孙瑞的庇佑下要脱离是极其容易的。
  她说了再见,只要郑伯良说了句再也不见,他的痛苦就能就此止息。
  但他却一次次的深陷。
  这或许就像抽菸、像吸毒、像赌博,有种上癮的性质,你明知道那是个不可逆行的危险道路,仍会相信自己是幸运的,不会染上肺癌、不会成癮、不会输到穷困潦倒。
  可是麦星婷不知道,事已至此,结局如此明显,郑伯良还想要赌什么?
  赌痴心到底会换她浪女回头吗?还是只是不敢正视自己的梦想幻灭?
  他们一路送他回家,中间当然有叫计程车,报的也是郑伯良的帐。
  很大的宅邸,很整洁,很华丽,也很冷清。
  郑伯良的父母长年在国外做生意,家里有请帮佣做家务,但他家不剥削员工的,就是早上六点到晚上五点做好早餐晚餐,超过八小时一样有给加班费。
  也就是说,偌大的房子,一过晚上五点,就只剩郑伯良一个了。
  他们把郑伯良搀扶进房,夜也深了,连健皓和麦星婷准备离开,但是孙瑞知道他们意图后就这样凝视着他们。
  「我也不愿用友情勒索你们,但是是好兄弟就留下吧!」孙瑞稍稍减去锐气,软言哀求道。「那么多年了,我能安慰的词语都说遍了,能聊的能转移注意力的也都讲遍了,帮帮忙吧!」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她的好兄弟,况且麦星婷也没带把,兄弟真的称不上。
  一方面她也觉得孙瑞交朋友和拉近距离的手法很高超,孙瑞自己可能浑然天成没有感觉,但从她突然出现到现在,一举一动都很不客气,却不会让人反感,反而还让人有种自己义薄云天、有情有义的成就感。
  这样分析下来,麦星婷只觉得自己与他人的相处都太过拙劣、浅薄。
  最令人羡慕的大概还是,孙瑞这样做是出于本性,不需要步步计算就可以把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真好,真招人喜欢,这是她想做,也做不到的。
  目睹了一切,他们的确也不好一走了之。麦星婷和连健皓分别打电话回家告知父母,麦星婷到底是个女孩家也管得比较严,但一开了视讯孙瑞一副乖宝宝的脸,还有讨喜的口才,还是让家里人放心答应留宿一宿。
  他们四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面相覷,郑伯良是稳定多了才加入他们的。
  「你需要安慰吗?」孙侠女直接了当的发问。「还是需要再一顿揍把你揍醒?」
  「你还不懂我吗?这些年来你可是劝过我无数次,我也答应要改无数次了,还是戒不掉她。」三折肱而成良医,郑伯良恢復的比想像快,虽然满脸伤痕,但还是那个开朗乐观的黄金猎犬。
  「你各位请评评理!」孙瑞瞪大了眼睛,寻求在场另两位的认同。「这么多年了我还想尽办法去劝这傻子,我都不知道到底是他傻还是我傻了。」
  麦星婷和连健皓扫过他们两个,默默点了头。点头什么意思?大概是都很傻的意思。
  「我其实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无法放手。」看着气氛缓和很多,既然是要聊天嘛!麦星婷就把自己的疑问拋出来了。
  郑伯良笑着哭了,骨子里是一种一厢情愿、愿赌服输的瀟洒。麦星婷看着那个笑容,第一次感受到了他足以担当校草大任的帅。难怪有些人对男星的受伤妆特别热衷,还列出排行榜。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啊!或许哪天等我明白了,就能放手了吧!」他依旧笑着,并不可怜,不须怜悯,这些都是他破釜沉舟的孤傲。
  「瞧这傻劲,怎么不乾脆被打死?」孙瑞气到气都喘不匀了。「不过好险以后还有两个帮手,不然我还不得累死。」
  帮手……?
  麦星婷和连健皓互看一眼。
  嗯,帮手。
  不知不觉成了以后小帮手的固定班底了,他们哭笑不得,不得不开始积极的提出郑伯良洗脑断开孽缘的计画。
  有删过手机号码吗?有加入过黑名单吗?有试过加入念经班或者短期出家吗?
  讨论如火如荼,郑伯良也加入聊得很起劲,彷彿当事者不是他那样。
  「你以后的生日愿望只能许断开孽缘这一个!」孙瑞霸气说道。
  「那我干嘛不许她只爱我一个的愿望。」郑伯良回道。
  「不会实现的事情干嘛要浪费愿望?」孙瑞实话实说。
  英文中有两个单字,hope和wish,翻译上都翻作希望或愿望。只是hope指的是希望发生,也有可能发生的事;而wish大多指的是无法发生的事情。
  把wish当成hope是一件悲伤的事情,但是如果能笑着面对,也是很勇敢的对吧?
  麦星婷淡淡的笑了,很喜欢这个氛围,淡淡的悲伤,淡淡的愉悦,在这样酸涩的青春里却从不轻谈后悔。
  话锋一转,他们谈到彼此的梦想。说到这,除了孙瑞之外,只是沉默。
  孙瑞的梦想很明确,即使知道法律未必能够惩罚所有该被惩罚的人。她的努力,也未必就能把当初杀了父亲的兇手缉拿归案。
  但她必须找一个人来恨着,不然她会恨着自己而走不了下一步。
  她始终想像着自己这一生就是拿到了英雄的剧本,想想英雄有几个是父母双全的?英雄一定要经歷过波折,才能够生长茁壮,带着那样的恨意,可以让她有动力可以变得更好。
  死后的世界她不清楚,復仇了父亲在天之灵就真的能感受到吗?
  她只是要一个藉口让她下定决心成为心目中的英雄罢了。
  她不是不难过的,但是这个幻想陪她撑过大多难受的时刻,然后迎向更好的自己。
  到处把自己的伤口和决心揭给别人看,就是因为她好面子,讲出口的梦想不实现就太丢人了,她必须让自己毫无退路才行。
  麦星婷看着她雄赳赳气昂昂的说出这番话,内心一阵柔软。
  是啊!她把恨意化作勇气塞入满满的行囊,坚定地走在成为英雄的路上,要是孙爸爸也看得见,也一定会很欣慰吧!
  经过一晚的叙话,他们之间好像对彼此了解不少。聊到天亮,隔天还要上课,注定是很难撑下去了,真不知道何苦。但他们也只是笑着累惨趴在沙发上,或许这就是青春,或许这就是友谊,或许麦星婷总算感受到活在别人生命里的踏实感。
  天刚亮,他们绕了路去了临海公路,这还是孙瑞提议的。
  这片海看不到日出,只看得见日落,但看着景色一点点亮起来,也有一种瑕不掩瑜的美。
  「听说陈老师是在这里结束生命的吧?」孙瑞开口,声音如常,却让麦星婷和连健皓不约而同的起了鸡皮疙瘩。
  「嗯!」连健皓代为回应着,不动声色他最擅长了。
  「我爸爸也是在这里死掉的。」孙瑞淡淡的说着,却让他们更惊吓了。
  「相隔了七年时空却一起死在了这里,你们两老就好好做个伴吧!泡茶聊天下下棋之类的,大概也不会孤单了吧!」孙瑞毫无心眼的对着那片海说着。
  不能说,感觉真相更不能说了。
  麦星婷和连健皓并肩站着,她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角。
  「陈老师还有一个女儿对吧?」孙瑞回过头来问他们两个,而他们乖巧的点了头。
  「如果这个英雄的剧本救得了我,那对她一定也有用的。我们寒假去找小妹妹一起玩吧!看我再培养出一个巾幗英雄!」孙瑞笑了,笑得很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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