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广宁王妃在马车上脸色也不太好看,赵宁煊看了他母妃一眼,低声问道:“是太子哥的后母吗?”
  广宁王妃一愣,道:“或许是。”
  广宁王妃觉得自己居然也找不到一个确切的词语来形容自己当下的心情,她的儿子好像一下就长大了许多,又好像还是和从前一样。他有时候问出来的一些话,总是让她觉得无所适从。
  赵宁煊沉默了一下,跟广宁王妃说道:“我听父王说了,有后母就有后……”
  广宁王妃眼疾手快的捂住了赵宁煊的嘴,压低了声音,慎重的对他说道:“煊儿,你太子哥哥和皇伯父不是普通的父子,这些话你心中知晓就是,说出来便不可。是妄议天子,这样的罪名你父王都担当不起,煊儿要记住谨言慎行。”
  赵宁煊没有想到广宁王妃会捂住他的嘴,也没有想到广宁王妃会这么认真的跟他说这件事。他虽然有些不太理会当中深奥的意思,可他起码也知道了有些话即便是可以用在皇伯父和太子哥身上,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赵宁煊认真的点点头,广宁王妃这才放开了他,轻声问道:“方才母妃吓着你了吧?”
  赵宁煊摇头,表示没有。
  正当广宁王妃想问赵宁煊要不要绕到去四季斋看看点心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川紫在马车外侧问道。
  外头车夫有些犹豫,见马车里问了,便说道:“前头倒了个小孩儿,穿得破破烂烂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广宁王妃闻言撩开帘子一看,这仿佛是宁国侯府附近,按理来说应该也不会是有什么小叫花子的。她想了一下,说道:“川紫,去看看。”
  “是,奴婢这就去。” 川紫撩开马车帘子,下去查探,发现人还有气息,面上也干干净净的,只是脸色十分难看,像是在外头吹了许久的风了。
  川紫正准备去给广宁王妃复命,却看到了这小破孩子手上的一个胎记,有些眼熟。她拧着眉头想了一下,立刻起身快步跑到了马车旁边敲击窗口,低声说道:“王妃,是宁国侯府的大公子,他手上的那个月牙黑痣奴婢记得!”
  广宁王妃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宁国侯的长子贺阎?!
  他怎么会穿的破破烂烂的倒在这个地方?!
  一旁赵宁煊立刻说道:“母妃,我去看。”
  广宁王妃点头:“去吧,母妃也去。”
  赵宁煊一马当先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叫人把小男孩儿扶起来喂了几口水,又给了一件赵宁煊备用的大氅把人给裹了起来,这才看到昏迷了的小男孩儿醒了过来。
  小贺阎一醒过来就发现一个精致漂亮还很贵气的小男孩看着自己,他立刻防备心起,缩着躲到了一边,仿佛对赵宁煊怀着极大的敌意。
  赵宁煊皱了皱眉,也不说别的,只道:“你是不是饿了,我带你去吃东西吧。”
  小贺阎明明比赵宁煊还要大,可是看起来却十分瘦弱,尤其是脸色煞白,嘴唇还泛着紫,显然是被冻着了。
  广宁王妃看不得这种场面,走到小贺阎身边蹲下,掏出手帕给小贺阎擦擦嘴,他竟也不躲了。
  广宁王妃眼中泛起心疼,这孩子,她依稀记得是比煊儿要年长些的,可如今看这模样,到底是吃了多少苦,才会让一个六岁多的孩子看起来比四岁小孩儿还要瘦弱?
  “好孩子,别怕。”广宁王妃细声安慰小贺阎。
  赵宁煊皱了皱眉,眼中浮现起不耐,从川紫手中一把夺过了点心,冲到小贺阎面前,别扭的说道:“你吃,吃了就不会饿晕!”
  小贺阎看着眼前这个别扭却好心的小男孩和温柔的夫人,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他居然会有些眷恋?
  第17章 伴读
  广宁王妃看到小贺阎衣衫褴褛的样子心中便忍不住生出一股子怒意,她仔仔细细的给小贺阎擦去面上的污渍,温柔又亲切。
  小贺阎心里酸酸的,紧紧的捏着自己的小拳头,嘴巴也抿得紧紧的。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沉醉在这种得不到的温柔里,显露了自己的软弱。
  可才这么点儿大的孩子哪里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呢,只不过是小贺阎自己仅剩的一点点倔强而已。
  小宁煊把小贺阎的举动看在心里,眉头皱了皱,对广宁王妃道:“母妃……”
  广宁王妃起身,面色冷了许多,她低头复又看了小贺阎一眼,对川紫说道:“去传话,就说广宁王妃来了,让这家主子出来。”
  川紫福身,走到了前头不远的宁国侯府传话。
  广宁王妃这才微微俯身,对小贺阎说道:“别怕,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敢这样对你。”
  小贺阎的手紧了紧,一时之间还没有做出反应。
  而广宁王妃也并不在意小贺阎是否做出反应,她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走到了宁国侯府的大门口站着,后头是广宁王妃的仪仗和马车。
  申氏起初听闻说是广宁王妃来了,她还纳闷儿,这广宁王府和她们宁国侯府又没什么来往,她来做甚?
  可申氏是个惯喜欢攀高枝儿的人,听到是广宁王妃来了,心中也是欢喜的。这就还抹了口脂,小小的打扮了一下才快步的出去迎接广宁王妃了。说起来,若是她能和广宁王妃打好关系,想必侯爷也一定会很开心吧?
  毕竟若能背靠广宁王府的话,宁国侯的地位会更加稳固一些吧?
  想到这些,申氏的步伐就变得更快了些。
  而当申氏走到了宁国侯府大门口,看到一个气质高雅,通身贵气的女子一左一右的站着两个孩子时,她是想也不想,看也不看就直接迎了上去,好听的话就这么不要钱似的说出来了。
  “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还请王妃恕罪妾来迟了。” 申氏这会儿的礼数是拿捏到了,且又道:“王妃的两个孩子可真是生的精致,妾好生羡慕。”
  广宁王妃心中原本就因为申氏恶待小贺阎有些恼怒,却也没有想到申氏竟然浓妆艳抹、衣着鲜艳的就这么走了出来!甚至,甚至指甲上还染着丹蔻这种如此扎眼的红!
  皇后的国丧,还未过百日啊!
  广宁王妃顿时怒从心头起,直接抬手一巴掌就把申氏掀翻在地。申氏毫无防备,就这么被广宁王妃一耳光都给抽懵了,她下意识捂着脸,惊恐的看向广宁王妃。
  广宁王妃深吸一口气,冷眼瞧着申氏,怒道:“皇后国丧未过,你竟敢浓妆艳抹,满头珠钗!此等不敬皇后之举,治你一个耳光都算是轻的!”
  “王妃!王妃!我是无心之失,我不是故意的啊……” 申氏立刻就想到了常嬷嬷说的那句话,皇后国丧未过。她心中万分后悔,可当下面对这广宁王妃的怒气,她只想让广宁王妃消气!
  广宁王妃冷冷的看着申氏,并不言语。
  申氏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全凭宠爱成为了宁国侯如今的夫人,且宁国侯也还没有给她请封诰命,不过是表面光鲜罢了。
  当下见到广宁王妃生气,申氏便开始卖惨,连忙跪在广宁王妃面前开始用力的抽自己的耳光,一边抽还一边说自己错了。
  广宁王妃素来厌恶小妾,更别说申氏这小妾还熬成了妻。即便如此,申氏的作风却全然不改,还是从前的贱妾作风。这会儿子在她面前自抽耳光这种伎俩,在她眼里还真是不够看的。
  申氏想着自己抽自己耳光,已然是给广宁王妃下台阶了,想必王妃很快就会饶了自己的。
  可申氏没有想到,自己都抽了自己那么久,广宁王妃居然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于是申氏停了下来,看了广宁王妃一眼,却被广宁王妃身边的婢女呵斥:“王妃没叫你停下来,你怎么敢停!”
  申氏愣住了,不是都说广宁王妃素来好性儿吗?
  广宁王妃一看申氏的表情就知道申氏在想什么,她对上了申氏的眼神,一字一句的说到:“好好看看,我身边站着的是谁?今日我就跟你新账旧账一起算。川紫,宁国侯府申氏不敬皇后,在国丧期间公然抗旨,本王妃替皇后痛心,叫她受二十棍以儆效尤。”
  “是,奴婢遵旨。”
  川紫是广宁王妃身边的一等侍女,办事效率奇高,再加上王妃出行自然有护卫队,护卫队里来了人,直接把申氏给架起来了。
  “王妃!我是宁国侯夫人!你怎么可以滥用私刑!”
  申氏早看清了广宁王妃身边站着的人,她开始疯狂挣扎,可耐不住护卫队实力强劲,被硬生生的架起来了!她见挣扎无望,这才高声喊了出来,恨不得现在宁国侯能出现救救她才好!
  广宁王妃一个眼神过去,川紫立刻就上前再度甩了申氏一个耳光。
  申氏都懵了,广宁王妃却说道:“你算哪门子的宁国侯夫人?有诰命还是有圣旨?我知道的宁国侯夫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宁杨氏!”
  申氏听到广宁王妃的话,彻底明白过来了,广宁王妃今日根本就是为了贺阎这个小杂种来的!什么皇后国丧都是借口!申氏眼神恶狠狠的看向小贺阎,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小杂种居然还能请到广宁王妃来害她!
  小贺阎看着申氏被打,眼神里一点儿情绪都没有。唯独是他和申氏眼神对上的时候,那双眼睛像是狼一样,恶狠狠的盯着申氏。
  申氏忍着痛,她想着,等广宁王妃走了,她一定要好好的收拾这个小杂种!让他再也没有办法去请人帮忙!她果然从前还是太善良了,贺阎这个小杂种竟然找得到广宁王妃做帮手!
  她真是恨不得贺阎也跟那个短命杨氏一样死了算了!
  赵宁煊全程没有说话,对申氏这种不敬皇后的行为十分记仇。但当他看到申氏看小可怜的眼神时,赵宁煊心中升起了一股子怒意,这个女人简直比府上那两个次妃更讨厌!
  赵宁煊直接一把扯下了自己腰间的玉佩,走到小贺阎面前,往他手里一塞,故意大声的说道:“我是赵宁煊,广宁王世子。今日起,你就是我的伴读了,以后每天我都会派人来接你。若是有人敢欺辱你,就等于是欺辱我广宁王府!”
  小贺阎惊呆了,没有想到这个小公子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还有些愣住了,看着那块玉佩不知道该不该接。
  广宁王妃见状,对着小贺阎说道:“煊儿说得没错,你是他的伴读,谁敢欺负你,就是欺负广宁王府。”
  小贺阎闻言,接过了小宁煊给的玉佩,紧紧的握在了手心。
  申氏听到广宁王妃和小世子的话,简直气得吐血的心都有!
  第18章 宁国侯府
  宁国侯继室在侯府门前被广宁王妃斥责的事很快就传遍了金陵,当然这事儿自然也瞒不过圣上。
  圣上原本就对皇后辞世之事耿耿于怀,申氏因为不敬皇后被广宁王妃斥责这件事,圣上不但不会责怪广宁王妃,并且亲自下旨申斥了申氏,连带着宁国侯也受到了牵连。
  圣旨一下,宁国侯府便成为了众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申氏被广宁王妃斥责之后,一直对小贺阎怀恨在心,宁国侯回府之后,申氏打算狠狠的告上一状。可是申氏万万没有想到当天事情被传到了宫里,被圣上知晓,竟下旨申斥了她!
  圣旨到了宁国侯府的时候,宁国侯面不改色的接下了圣旨,也认了圣上的责罚。
  申氏哭哭啼啼的同宁国侯哭诉自己并非有意,实在是无心,就只怪贺阎引来广宁王妃,才会给宁国侯府招来祸事。这种漏洞百出的话,宁国侯竟也信了,想到自己也被圣上罚了俸禄,还被点名斥责,想着这些破事儿又被申氏挑拨,就要拿长子出气。
  恰好此时通报,说是广宁王妃派人来接大公子去广宁王府。
  宁国侯不明所以,直到小贺阎亮出了赵宁煊给的玉佩,他的神色才有些变化,让广宁王府的人带走了小贺阎。
  待人走后,宁国侯原本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对申氏嘱咐了几句,让申氏以后在衣食住行上对长子尽心。申氏自然是否认她从前对小贺阎不好,可宁国侯突然严肃起来的样子让申氏觉得有些可怕。
  宁国侯心中自然是另有打算的,他原本是想让幼子去给太子或者广宁王世子做伴读,却没有想到广宁王世子自己选了贺阎。但不管怎么样,伴读的名额总归是落在了宁国侯府,这就是件好事儿。
  至于被申氏连累的事,宁国侯便也自然的忽略了。
  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小贺阎是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送到了广宁王府,他来的时候,赵宁煊正好准备去见一见他的新武师。看到贺阎来了,便立刻让人带他过来了。
  赵宁煊今日要练武,穿得十分简练,他昨夜已经从母妃那里得知了贺阎的身世情况,他的确是有心,想要帮一把。
  毕竟,太子哥……也即将会面临这样的场景。
  赵宁煊想的,就是不管是贺阎还是太子哥,都应该有自保的能力才是。
  “你想不想学武?” 赵宁煊看向贺阎,认真的问道:“有自保的能力,不是靠宁国侯府,是靠你自己。”
  “想。” 贺阎点头,神色坚定:“我想。”
  赵宁煊看了贺阎一眼,说道:“我让你做我的伴读,不是因为我可怜你。”
  贺阎不解,看向赵宁煊。
  赵宁煊小小的脸上显露出狠色,拿起一旁的弓箭,用力的拉开弓,对准不远处的箭靶,一箭正中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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