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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节

  祝承乾深知今日的事,不少好吃懒做的族人也搀和其中,并非全是妻子的过错,而他真不愿去面对那些人,既然女儿出面了,他乐得置身事外。
  “有劳郡主。”祝承乾向边上的尧年行一礼,便转身上马车,原路返回。
  尧年对涵之说:“嫂嫂,家里的事我就不管了,我去见扶意,若是要我做什么,您再派人来叫我。”
  姑嫂二人说好了,一同进门来,众人拥簇世子妃往兴华堂去,尧年半路转来清秋阁,进门支开下人,便道:“那个黑钱庄,查到线索了。”
  扶意原是见到郡主高兴,满脸笑容,听这话,立时严肃起来:“查到了什么?”
  尧年道:“果然还是明莲教的人,这次还查到,他们中有人能毫无阻碍地进出皇宫。”
  扶意蹙眉:“开疆负责皇城关防,怎么会查不出来?”
  尧年说:“这便是与他不相干,那些人有正经的身份,可以出入宫闱。”
  扶意沉沉一叹:“看来我猜的不假,明莲教的头头就是他。”
  这个“他”是谁,姐妹俩彼此心里都明白,不必言明,尧年喝了茶,一面好奇地问:“你们家里,这是怎么了?”
  扶意往窗外看了眼,无奈地说:“我被软禁在这里,家里家外的事一概不知,眼下除了自己保重,什么也做不了。”
  话音才落,香橼进门来:“小姐,兴华堂的人来传话,大夫人要您过去呢。”
  扶意与尧年对视一眼,尧年笑道:“去吧,我就不过去了,我一个外人。”
  目送扶意被众人拥簇离去,尧年在院子里转了转,想着不如去东苑看望表姐和孩子们,可才出门,就见慕开疆从远处来。
  开疆是听说祝家乱了套,担心扶意的安危,特地过来看一眼,没想到迎面遇上尧年,彼此都是一怔。
  好在紧跟而来的韵之打破了僵局,她一样火急火燎地赶来,问尧年:“郡主,您怎么在这里,扶意呢?”
  尧年从慕开疆脸上收回目光,指向兴华堂的去处:“你家大夫人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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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8章 你要逼死我吗?
  韵之一阵风似的跑了,开疆则躬身向尧年行礼,正想着该开口说些什么,再抬起头,尧年已经往东苑走去,什么话也没留下。
  他不敢凝视太久,转身与祝家的下人道:“我去看看老太太。”
  此刻兴华堂里,大夫人与涵之坐于上首,其下是二夫人、三夫人,并宗室里几位有头脸的女眷和长辈,二十多个人再连同丫鬟们,乌泱泱挤满一屋子,扶意还是头一回在这里见到那么多人。
  犹记得初来兴华堂时,下人就告诉她,这里是大老爷和大夫人处理家族事务的所在,但半年多来,扶意极少在公爵府里见到族人,与其说太平无事,不如说在公公婆婆眼里,根本不把那些离了嫡系的族人放在眼里。
  扶意刚坐下,韵之就从门外跟来,见大姐姐在此坐镇,她不禁松了口气,顾不得母亲冲她挤眉弄眼的,径自坐在了扶意的身边。
  三夫人则道:“侄女们都回来了,正好也能说道说道,姑娘们出嫁后,府里每月给的娘家贴补不算,过去在家时各人的用度,可有少了一个铜板?更不说韵之从小养在老太太身边,公中还每个月照数把她的银子送去东苑,二嫂嫂,我没说瞎话吧?”
  “那……也是老太太的意思。”二夫人心虚,毕竟她从没抚养过韵之一天,可韵之从小到大的分例,却一分没少拿,此刻脑筋一转,又说道,“如今也跟着姑娘的嫁妆出去了,我还能花了不成?”
  “您怎么花和我不相干,就说这规矩是不是没改过,怎么到了我儿子姑娘的身上就不对了?”三夫人再次逼问长嫂,“到底是下人擅自做主,还是大嫂嫂您改了家里的规矩没告诉我们一声?平理和慧儿不过是暂时出门,您就把他们的分例都停了,您这大伯母做得,也太不上道。”
  涵之开口道:“婶婶请坐下,且不要着急,等我问过几位管事的,再给您一个公道。”
  然而被找来问话的,一口咬定都是忙糊涂忘了,不敢说大夫人不是,也不敢说他们背后鼓捣的什么。
  涵之没有深究,命人将他们拖出去家法处置,此外安抚族中家眷,请他们细说各家少了什么,着几个可靠的老管事一一记录,许诺必定在三日之内,补齐所有人家的短缺。
  至于那些族中好吃懒做,趁机来捞些好处的,也散了些银子暂且打发,足足过了一个时辰,老老小小才散了个干净。
  “你们带上家丁,到各院各房,往院子里再查看几遍。”涵之又吩咐,“别叫有的人没出去,之后再生事造孽,便是你们的罪过。”
  各处的大管事领命,纷纷退下,赶往各处去查看,二夫人见状,起身道:“既然没事了,我先走了。”
  涵之却道:“二婶婶坐下,我已经叫人请大嫂过来,有些事,是该理一理了。”
  三夫人在边上道:“涵儿,我没想到把你惊动来了,不过你来了也好,能有明事理做主的。你别怪婶婶无理取闹,你弟弟在边疆,我日日夜夜不踏实,结果该死的下人还停了他的分例,是当家里没这个人了吗,要诅咒他有去无回不成?你叫我心里怎么好受呢,不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的。”
  只见初雪从门外进来,一脸茫然地向众位长辈行礼后,在她婆婆身边坐下了。
  涵之便看向母亲,说道:“您渐渐有了年纪,许多事力不从心,大嫂嫂进门多年,扶意则是原就生得能干聪明,我想着,往后家里的事,就交给儿媳妇们去打理,若有大事,再请您出面做主,她们也不怕闯祸。”
  大夫人恶狠狠地瞪着女儿,她就知道,女儿不可能那么好心回来帮她,果然是从进门起就算计好了,要她放手让权。
  这些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也罢了,她还有心去争一争,可亲生的女儿,都如此对待她,她还能说什么?
  “王妈妈因偷盗被撵出去后,您一直心神不宁,更难再信任谁,但若事必躬亲,必然要累坏您的身体,再者宫里皇后娘娘和太子妃,也总要您费心照顾。”涵之说道,“家里的事务,早晚是要传给嫂嫂弟妹们的,眼下兴许早了些,但奶奶健在,您精神也好,有的是精力对她们多加教导,您说呢?”
  二夫人见有这等好事,立时开口道:“是啊,初雪这些年学着料理东苑的事,早已能独当一面,想必家里的事,她也是能胜任的。”
  大夫人飞过眼刀,狠狠剜在弟妹的脸上:“老太太才说,要初雪自己带怀枫和嫣然,你现在把她推出来管家务事,谁来带孩子?你吗?老太太嫌你蠢笨不配教养孩子,你自己不知道吗?”
  二夫人愣住,又窘又生气,只能向大侄女求助:“婶婶可没二话,若是不成,别怪我拉着你嫂嫂不让她当家。”
  涵之从容淡定,对母亲笑道:“所以,您是不答应吗?”
  女儿的笑容,令大夫人心里直发毛,慌忙避开她的目光,坚持道:“她们太小了,这家交给她们,岂不是乱套。”
  涵之看向扶意:“之前查王妈妈的账,你还记得多少?”
  扶意应道:“都记在心里,大姐姐想问什么?”
  涵之说:“把你知道的都说一说,连带这次西苑分例短缺,我方才没有深究,由着他们说是忙糊涂了,实则背地里不知做的什么营生,一时周转不灵了,就把能挪动的银子来堵窟窿,敢情这一家子主子,都活在奴才的股掌之间。”
  涵之话音落,扶意便一条一条地说起王妈妈之前如何从各房主子的胭脂水粉上贪,听得大夫人目瞪口呆,下意识地摸了把自己的脸,不知道这么多年上脸的脂粉是好是次。
  她最近老得很快,脸上的皱纹一天天地猛增,反观前几日见到的扶意她娘的细皮嫩肉,还有涵之婆婆闵姮的年轻,此刻已是满心认定,是王妈妈用假胭脂水粉害了她。
  “证据和账目,我还留着,原是要抖落出来的,但王妈妈因偷盗先被父亲撵走了,若再生事,恐怕家里人心惶惶,就没再提。”扶意条理清晰地说罢,对诸位长辈道,“正如大姐姐所说,家里的一些下人,越来越不把主子们放在眼里,明面上卑躬屈膝地顺从,暗地里不知多少手段来作弄我们,我们还不自知。”
  三夫人得意洋洋:“看看,说我无理取闹,我可是给你们挖了条大蛀虫出来,这家里真是该好好管一管了。”
  涵之起身,向母亲微微欠身:“女儿的意思,并非要夺您的大权,只是放手让年轻孩子们早些学起来,如此您也能面面俱到,又不怕累坏了身子。母亲,不如就此说定,您把各处的钥匙和对牌,先交给儿媳妇们,往后的事,您从旁指导,咱们家才能越来越兴旺。”
  大夫人恼羞成怒,双眼通红,几乎哽咽着呵斥:“你一个外嫁的女儿,管什么娘家事,这里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
  涵之道:“方才进家门前,遇见了父亲,父亲全权托付我来处置。眼下,京城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连皇后娘娘都质问,为何牵扯上了杨家。我想着,若想要舅父家避嫌,还是从此让家里儿媳妇们来操持家务的好。”
  大夫人惊闻丈夫竟然托付女儿来处置自己,连连摇头:“你爹他……”
  涵之道:“母亲若不信,可派人即刻去问父亲,我们可以等一等。”
  大夫人胡乱一指,指着扶意道:“她身体不好,怎么料理家务,你爹都不让她出门了。”
  扶意欠身道:“母亲不必担心,媳妇不会到处走动,不过是坐在屋子里调配管事们安排家中琐事,实在需要走动的事,劳烦大嫂嫂去办便是了。”
  初雪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被二夫人推了一下,才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我、我会和扶意好好做。”
  涵之走上前,离得母亲更近些,毫不留情地轻声道:“台阶给您铺好了,您就顺着下,娘,您现在放权,你还是公爵夫人,是这家里做主的人。不然,万一将来连诰命都保不住,登高跌重的下场,更惨。”
  “祝涵之,我是你娘!”大夫人不顾一切地尖叫起来,“你是要逼死我吗?”
  “我也曾经,是我腹中孩儿的娘。”涵之从容一笑,轻声道,“母亲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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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9章 让权
  提起那不见天日的孩子,大夫人顿时惊恐万状,可她死也不愿放权,咬牙和女儿僵持着。
  就在此刻,皇后派人来传话,质问为何京城里传遍了,说妹妹拿着祝家的金银贴补娘家,以支持皇后与太子。哪怕这一切都是事实,也不得宣之于口,更不能被官员百姓们拿来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夫人便道:“我现在让权,传出去,岂不是坐实了那些闲话,难道我心虚吗?”
  涵之却说:“事已至此,不论怎么做,那些嚼舌头的都不会放过您,他们总有话能编排,要紧的是将来。皇后与太子也好,我们祝家和舅父家也好,您现在放手,往后就算再有闲话,也编不到您身上来。。”
  大夫人咬紧牙关:“休想,你们都别痴心妄想。”
  涵之坐回自己的位置,取了茶水,淡漠地说:“您打算,如何给姨母一个交代?皇后娘娘宫里的人,还等着传话呢。”
  大夫人瞪了女儿一眼,起身往门外去,像是亲自去找那宫里来的人,三夫人跟着到门前张望了几眼,赶紧回到座位上,轻声说:“大嫂回来了。”
  再进门,杨氏面上的气势又减了大半,换一个角度看向屋子里的人,与她从不和睦的妯娌,她不放在眼里的侄媳妇,令她万分厌恶的言扶意,还有,还有和她离了心的亲生女儿。
  偌大的家宅,没有一个值得她信任,没有一个站在她这边,如今连皇后,都不让她再进宫,说是要避嫌,若无传召,不得再擅自求见。
  “只怪我……命中无子。”大夫人喃喃自语,一步一步往内室走去,涵之起身,请众人稍等,便跟着母亲进去了。
  母女俩离去,二夫人来到弟妹身边,好奇地问:“你哪儿来那么大的担子,把家里闹成这样,打算如何向母亲交代?”
  “这是我的事,和嫂嫂什么相干。”三夫人没好气地说,“敢情不是短了您的银两,韵之出嫁时,为了公中给的陪嫁太少,您不是也去母亲跟前闹了一场?那会儿不算账,我还没想到,现在才想起来,韵之离了娘胎起就在老太太身边养着,你怎么好意思每个月领她的分例,还嫌公中的嫁妆少?”
  二夫人见这火要往自己身上引,讪讪一笑索性不理睬,又坐回原处了。
  韵之在扶意耳边轻声说:“到底是怎么了,三婶婶疯了吗,外头传得可难听了,我婆婆都在我面前嗤笑,奶奶不得气疯了,三婶婶也不是没挨过家法,她不怕奶奶?”
  扶意说:“这是长辈们之间的事,一会儿我们回清秋阁再说。”
  “你若当家,大伯父是不是就不能软禁你了?”韵之很是欢喜,“他本来就没道理,等我三哥回来,看他怎么向儿子交代。”
  但见涵之从内室出来,手里捧着一串钥匙,边上的丫鬟则捧着对牌,她立在上首,威严庄重,却非那不可一世的盛气凌人,扶意隐约像是在哪里见过这份气质,一时半刻想不起来。
  涵之道:“母亲吩咐,命大哥哥和嫂嫂搬出东苑,在家中择一处院落,往后开销用度与东苑分开,也算是自立门户了。此外,婶婶们虽是长辈,但不得干涉大嫂嫂和扶意处置家中事务,若有矛盾或不是,自然有祖母和母亲做主,不会让她们仗着当家就目无尊长。”
  初雪和扶意走上前,从涵之手里接过钥匙,扶意见大姐姐眼角泛着泪光,不知方才在内室母女之间说的什么,她想了想,便道:“请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母亲。”
  涵之安心含笑:“家里,就托付给你们了,我该走了。”
  初雪没听出话中深意,挽留道:“在家吃过饭再走吧,郡主也来了,不能让你们饿着肚子走。”
  涵之答应下,但再看扶意,彼此早已心领神会,扶意知道,姐姐说她要走,是要离开京城了。
  然而一家人刚要散去,宫里又有消息传来,祝家四公子祝平珒在边境违反军.纪,遭杖刑并遣送回京,之后由兵部和吏部共同发落。
  三夫人吓得双腿发软,跌跌撞撞地跑出去,这一边就连扶意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难道真是镕哥哥发狠,把不听话的弟弟打发回来?
  这事到了下午,总算明了,说是平珒在军营中擅自行动,带着村民进山打猎,致使村民跌落受伤,险些酿出人命。
  为整肃军规、不徇私情,项圻和祝镕一致决定,将祝平珒打了四十军棍后,发送回京城,由朝廷处置。
  东苑里,初雪收拾行李,照着大伯母的吩咐,今明两天就要搬出公公婆婆的院子。
  她一面心里高兴,一面又听婆婆在边上碎碎念着:“这一下回来,不止要问他违反军纪的罪过,还有国子监里的账也要算吧,他把人家打伤了,还偷家里的银子去逛花街。”
  初雪问道:“偷银子怎么说的,您可别听下人乱嚼舌头。”
  二夫人摇头:“他哪里来那么多的钱,你那三婶婶把钱看得那么紧,平珒手里没钱我是知道的,必定就是从她娘的体己里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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