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顾母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儿子出差的事,中午直接让人把昊昊从学校接回了老宅,午饭昊昊并没有回来吃。
  赵小桐本以为晚上昊昊会回来,谁料,他竟然又去了老宅。
  赵小桐还以为昊昊是不想跟她单独相处,才给奶奶打了电话。
  按理说,他们之间根本没什么深厚的母子情,不用面对他,她应该觉得轻松才对,可是晚上守着一个空荡荡的客厅,她心中竟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从b市到巴黎,飞机需要飞十一个小时左右,顾瑾寒落地时,赵小桐正在吃晚饭,一向喜欢美食的她,晚上竟一反常态的没了食欲,顾瑾寒打来电话时,她才刚在秦姨的念叨下,多吃了几口米饭。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按了接通:“你到地方了?”
  “嗯,刚下飞机,昊昊今天有没有乖乖的?”
  赵小桐拿着手机坐在了沙发上,吐槽道:“他人都没回来,我怎么知道他有没有乖?”
  顾瑾寒微微蹙了下眉:“他去老宅了?”
  “嗯。”
  顾瑾寒挂掉电话后,又给小张打了一个,小张是家里的司机,专门负责接昊昊上下学。
  顾瑾寒直接问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发现并非是昊昊想过去,而是顾母硬把人接走的,脸色当时便有些冷,他吩咐道:“你去把昊昊接回来,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旁人把他接走。”
  小张被他冷冽的声音吓得打了个激灵,连忙应了下来。
  顾母跟昊昊也才刚吃完晚饭。
  顾母今年才五十出头,衣着奢华,保养得也很好,哪怕在家里呆着,也会日日画妆,活得很精致。
  她让家里的阿姨给昊昊洗了好多水果,边看他吃,边问他这两天在家过得怎么样。
  昊昊吃了一颗草莓,如实道:“挺好的,爸爸还给我买了个游戏机。”
  顾母给他剥了个皇地柑,慢条斯理道:“你妈妈呢,对你怎么样?听说她失去记忆了?”
  昊昊点头,低声道:“妈妈对我挺好的,还陪我玩游戏。”
  他回答得随意,顾母一时没看出他是真觉得她好,还是怎样,嘴上却下意识反驳:“陪你玩游戏就叫对你好?游戏都是些害人的东西,她教什么不好,却教你玩游戏,这不是想让你玩物丧志吗?这还是亲妈吗?”
  昊昊不耐烦听这些。
  每次回老宅,奶奶总喜欢问来问去,再啰嗦一大堆有的没的,昊昊只好嗯嗯点头:“奶奶,我以后不玩就是,今天还有不少作业,得去写作业了。”
  顾母自然不敢耽误他的学业,连忙说:“那你快去写,我让阿姨把水果给你端上去,你写累了就吃点,劳逸结合一下。”
  昊昊紧绷的小脸上这才有了点笑:“嗯,谢谢奶奶。”
  顾母揉了一下他的脑袋,笑得和蔼可亲:“傻孩子,跟奶奶客气什么,快去吧。”
  昊昊便抱着书包,一溜烟跑回了房间。
  顾母给花浇水时,就见小张过来了,张口就说先生说了,住在老宅离学校有些远,昊昊早上需要早起,不方便在这儿住,要把他接走。
  顾母的脸色当时就有些难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当然不会不给儿子面子,虽然让昊昊随着小张一起回去了,回了房间后却给顾瑾寒打了个电话。
  “住这儿怎么不方便?满打满算也就多十分钟路程,你之前出差时,昊昊也不是没在这儿住过,你跟妈妈说实话,是不是小桐不乐意了?”
  “妈,桐桐什么也没说,是我让小张接的。”
  “你甭替她遮掩,除了她还能有谁?怎么?我一个老太婆想跟孙子亲近一下,还需要她的同意?你今天就跟我把话说清楚!我是昊昊的奶奶,难道连接他回来住一天的权力都没有?”
  与她的激动不同,顾瑾寒从始至终神色都很淡:“桐桐也是昊昊的妈妈,你接昊昊回来时,给她打招呼了吗?”
  顾母被噎了一下,羞恼道:“我接我孙子回来,为什么要跟她打招呼?她身为儿媳妇以前病了也就算了,如今好了,也没见她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太婆,我凭什么反倒要主动跟她说话?”
  见她提起赵小桐的病情,顾瑾寒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她之前为什么生病,您也功不可没。”
  顾母呼吸一窒,整个人都有些慌乱:“你什么意思?难道还怪我不成?是她自个心态不好,受不了打击,才得了抑郁症,我做什么了?不就念叨她几句,是打她了,还是骂她了?她自个金贵,承受力不行,你还能怪我不成!”
  顾瑾寒眉心跳了跳,半晌才冷静道:“妈,我不想指责什么,过去的都过去了,只希望您到此为止。”
  他声音冷冽,似是压着怒火,顾母心中抖了一下,这才没再说赵小桐的事,怕儿子真跟她产生隔阂,她忍不住哭道:“我容易吗?你爸爸走的早,我一个人苦苦支撑着这个家,我还能害你不成?是,妈有些时候是做的不对,但昊昊是我孙子,我是真心疼他,把他接来也只是想看看他而已,你转头就把他接走,别人会怎么想?你有没有为妈考虑过?”
  顾瑾寒自然不信她只是单纯地想昊昊,两天前才见过,又不是两个月没见。
  他这次毫不留情面:“我只是不希望我儿子,生活在一个勾心斗角的家庭中,如果他以后来老宅还是会听到一些不好的话,那么周末我也不会让他过去,您认真想想吧。”
  “顾瑾寒,你什么意思?”顾母气得指尖都有些颤抖,心脏也收缩了一下,“你是不是听谁胡说八道了?”
  顾瑾寒并未多言,直接挂了电话。
  顾母一颗心沉入了谷底,这还是他头一次挂她电话,言谈间,也没了以往的耐心,显然是不欲跟她多说,顾母心中又羞又恼,她捂着脸,神情却有些茫然。
  *
  赵小桐在健身房练了会儿瑜伽,正打算去沐浴时,却听到楼下传来了车子的声音,没多久就听到隔壁的门响了一下。
  赵小桐擦了擦汗,从房间走了出来,恰好看到秦姨端着牛奶上楼,清楚她是给昊昊冲的牛奶,她笑道:“我给他送吧。”
  秦姨自然希望她能多关心关心昊昊,连忙将杯子递给了她。
  赵小桐端着牛奶敲了敲门。
  “进。”小男孩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傲。
  赵小桐耸了耸鼻子,走进去,将牛奶递给了他:“快趁热喝吧。”
  昊昊没有接,只是仰着小脸,静静看着她,问了一句:“是你让张叔叔把我接回来的?”
  小孩眼中是不甚明显的期待。
  赵小桐有些惊讶:“不是你自己想回来了?”
  昊昊抿了抿唇,小脸顿时又冷了下来:“出去,我要睡觉了!”
  赵小桐端着牛奶愣了一下,搞不懂这小孩又乱发什么脾气,她捏了一下昊昊的小脸,皱了皱鼻子:“好啦好啦,我出去就是,你乖乖把牛奶喝了啊。”
  说完,放下牛奶走了。
  房内安静了下来,昊昊搓了搓脸,揉了揉肚子,明明吃了不少水果,一点都不想喝,他最终还是皱着小眉头将牛奶喝完了。
  第二天,赵小桐本想早点起的,谁料又睡到九点。
  她刚洗漱好,就接到了顾瑾寒的电话,巴黎现在半夜两点多,见是他打来的,赵小桐还愣了一下:“你还没睡啊?”
  顾瑾寒没有废话:“昊昊老师打了电话过来,让家长去学校一趟,你现在方便去吗?如果不方便我就往老宅打个电话。”
  赵小桐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方便啊,我又没什么事,昊昊怎么了?为什么要叫家长?没出什么事吧?”
  顾瑾寒刚刚还在处理公务,老师的电话是助理接的,那边情况很乱,老师只说让家长尽快过去,助理没好多问。
  赵小桐更担心了,连忙去换了衣服。
  第11章 打架
  赵小桐早饭都没来得及吃,换了身衣服,就连忙下了楼。秦姨怕她饿肚子,还给她拿了一块面包和一盒酸奶,让她在路上吃点。
  赵小桐不觉得饿,就没吃,她怕昊昊是身体不适,路上催促了小张好几次,让他速度再快点。
  昊昊在私立学校读一年级,学校离家不算太远,平日开车都是十几分钟的路程,今天愣是八分钟就到了。
  赵小桐下了车,在小张的带领下快步向办公室走去。
  她来到办公室时,室内一片嘈杂,小男孩的哭声很大,家长正心疼地帮着擦泪,还不忘瞪了昊昊一眼,嘴里的话很难听:“小小年龄就动手打人,出了社会还得了?”
  老师神情尴尬,正在不停地解释着什么,昊昊则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一旁,他低着脑袋,小模样十分沉默。
  看到他落寞的身影,赵小桐的心不受控制地酸了一下,她连忙走了过来:“郝老师是吧?您好,我是昊昊的家人,不好意思来迟了。”
  郝老师连忙道:“没事没事,不算晚,对方也刚来。”
  昊昊听到她的声音,才惊讶地抬了一下头。赵小桐这才看到他眼眶有些发红,她又心酸了一下,走过去将昊昊拉到跟前仔细检查了一下。
  昊昊除了头发乱一些,身上有两个脚印,其他地方瞧着并没有受伤,赵小桐微微松口气,“哪里疼吗?”
  她眼中明显带着关心,昊昊鼻子酸了一下,他摇摇头,又低下了小脑袋。
  见她一来,不仅不道歉,反而只顾检查自己的儿子,小男孩的妈妈显然有些生气,声音不算小地跟孩子的爸爸抱怨了一句:“难怪孩子会动手打人,家人都没什么礼貌,孩子能好到哪儿去?”
  赵小桐抬头看了她一眼,神情微微顿了顿。
  郝老师连忙解释了一句:“这两位是辉辉的爸爸妈妈,两个孩子打架闹得挺凶,辉辉脸上挨了几下,牙齿也掉了一颗,他妈妈也是太担心了。”
  赵小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了解情况了,她看向辉辉妈妈时,神情却淡了些:“一个巴掌拍不响,孩子打架,肯定是有原因的,辉辉妈妈一开口就指责我没礼貌?这就是你的礼貌所在?”
  辉辉妈妈见她这么年轻,本以为她是昊昊的姐姐,小姑娘没经历多少事,肯定只有示弱的份,谁料她竟直接怼了回来,她脸色多少有些挂不住。
  她正想说什么,辉辉爸爸拉了一下她的胳膊,神情有些尴尬地对赵小桐和郝老师道:“她脾气急,就是太担心辉辉了,说话才有些冲,你们别跟她一般见识。”
  辉辉妈妈瞪了他一眼,见他神情严肃,最终只是哼了一声。
  对面的小孩伤得确实挺重,家长着急她也能理解,虽然心中不爽,见男方态度还算好,赵小桐便揭过了这茬:“不管什么原因起了冲突,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们来这里就是想解决问题的,昊昊将人打得这么严重,确实是他不对,这样吧,医药费我们全包了,老师能说一下孩子打架的原因吗?”
  辉辉还在哭,他脸上有擦伤,牙齿也掉了一颗,看着惨兮兮的。
  辉辉妈妈心疼得不行,闻言冷冷扫了赵小桐一眼:“不管什么原因,都是他先动的手,包医药费就行了吗?必须得道歉才行,不仅这小孩得道歉,你们家长也得道歉,对了,小孩的父母呢?你是他姐姐?将人打成这样,你一个小姑娘跑来能解决什么问题?”
  赵小桐出来得急,只是换了身衣服,素面朝天就跑了出来,她皮肤白皙,一张脸只有巴掌大小,虽然二十六了,瞧着却只有十八、九岁的模样,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赵小桐的心态确实是个小姑娘。
  大概是小时候比较缺爱的缘故,她对孩童时期的事,记得格外清晰,有一次她也跟班里一个小女孩发生了争执,她朋友为了帮她,将人一屁股推到了泥水里。
  最后双方都喊了家长,她母亲本着谦让的原则,不欲跟人争执,一见面就逼她跟人道歉。明明不是她的错,她却必须要道歉。
  赵小桐道完歉跑开时,觉得心都要碎了,甚至再也不想回家了,因为她觉得妈妈根本不爱她,所以才不愿意维护她的尊严。
  虽然长大后,再回头看时,觉得小时候的心态多少有些好笑,赵小桐却清楚小孩子都有自己的衡量标准,就算是家长也不能逼他们做不喜欢的事。
  赵小桐呼出一口气,冷静道:“我就是昊昊的妈妈,我是看在你孩子受伤了,才提出的给医药费,并不代表昊昊就完全错了,现在孩子打架的原因都不知道,就冒然要求我们道歉,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吧?如果是昊昊的错,我们可以道歉,如果是你儿子的错,我也希望他能给昊昊道歉。”
  辉辉妈妈瞪眼:“都将我儿子打成这样了,还想让我儿子道歉?你这小姑娘好不讲理。”
  孩子的爸爸显然是个明事理的,连忙扯了一下她的衣袖,不许她胡搅蛮缠。
  他见赵小桐既年轻,态度也算好,连忙道:“问一下原因是应该的,我们也才刚来,辉辉说是你们昊昊先动的手,他妈妈才有些着急了,你问一下你家孩子为什么先动手吧。”
  赵小桐其实挺怕跟昊昊沟通的,这孩子总是冷着一张小脸,酷得不能更酷,然而事情还是得解决,她将昊昊拉到了一旁,耐心问:“昊昊,你为什么先动手打人?”
  昊昊低着小脑袋,不愿意开口。
  郝老师也说:“刚刚我就问了原因,昊昊不愿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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