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阑珊暗中撇了撇嘴:“可是我不解的是,殿下怎么知道我会吹箫?”
  “你那叫会?”赵世禛突然毒舌起来,“你看你吹的那样儿,调子走到天上,要是换作别人敢这么胡吹乱奏,本王早就一脚踹死了!”
  阑珊简直不敢相信,抗议道:“当时殿下明明说我吹的不错。”
  赵世禛笑吟吟的:“你毕竟是本王的人,当着外人的面儿,再胡闹也要护着呀。”
  阑珊感觉一会儿给他扔在冰上乱踩,一会儿给放在手心里吹暖气,她很无奈,也不想再追问赵世禛为何知道自己会吹箫了。
  其实她会吹这个,有一点很隐秘的缘故。
  因为温益卿是会的,而她之所以也会,不过是在彭家寄居的时候觉着好玩儿,就很想学点儿他会的东西聊以自慰罢了。
  赵世禛说的也没错,她并无名师指导,只是自己摸索,能成为行家就怪了,只是胡乱吹着玩耍,勉强成调儿而已。
  若不是今日,只怕她也早把这种“技艺”抛到脑后去了。
  赵世禛一定是歪打正着吧。
  很快,荣王殿下换了一身玄色劲装,脚踏皂色宫靴,扣着金镶玉的腰带,整个人看着飒爽英姿,令人精神一振。
  阑珊无意中瞄见他的腰……视觉上看着好像也颇细,想起先前赵世禛嘀咕她腰细,此刻她不太服气的,很有点想跟自己的比一比。
  赵世禛将出门时候回头,恰看见她垂手站在原地盯着自己呆呆地看,他的长眉一扬,突然大步流星地走了回来。
  阑珊很诧异:“殿下?”
  赵世禛捧着她的脸,毫无预兆地低头亲了下来!
  第51章
  眼前的凤眸朱颜忽然放大,越发惊艳耀眼到令人无处躲藏的地步,出于一种类似自保般的本能,阑珊慌的闭上了双眼。
  因为眼睛闭着,触感就越发的清晰而鲜明。
  她感觉到灼热的唇遽然落下,就像是天降流火,比拥抱更炽热,比炉火更危险。
  那一瞬间发生的非常快,却叫她有一种会因而永远窒息的惊悸。
  她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赵世禛莞尔,在她脸上揉了揉,将她打横抱住,轻轻放在自己先前坐着的太师椅中。
  不等阑珊挣扎起身,赵世禛举手摁在太师椅的月牙扶手边沿,将她牢牢地圈在其中。
  阑珊恨不得自己晕过去,或者消失不见:“你干什么。”
  声音小的只有自己能听见。
  下意识地咬了咬唇,却蓦地想起到方才给他亲过。
  她实在受不了这种刺激,低吟了声,举手捂住脸,无地自容。
  “现在想干什么也干不了,”赵世禛喜欢她娇憨怕羞的样子,喜欢的心痒难耐,倾身在她耳畔低低说道:“乖乖的……等着我回来。”
  带着一股并未餍足勉强隐忍的暗哑感。
  为了弥补这种意犹未尽,赵世禛重新把阑珊用力揽入怀中,深深嗅了口她后颈上淡淡的甜香,才总算将人放开。
  阑珊觉着自己就像是一只老虎嘴边的小白兔,给闻了又闻,就差一口给咬死吃掉。
  她真的要晕厥了。
  门口处,高大人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候赵世禛。
  两个人的情形,从头到尾他看的很清楚明白。
  但高大人脸上却丝毫惊讶之意都没有,仍是笑容淡淡如旧,他甚至没有刻意假装没看见,或者对他而言,这只是极为寻常不足为奇的一件事。
  只是在随着赵世禛出门之后,高歌才含笑轻轻提醒说:“殿下这样,会吓坏舒丞的。”
  赵世禛哼了声:“多嘴。”
  高歌便又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不知过了多久,驿馆之中,阑珊才从太师椅中爬了出来。
  里外都静悄悄的,赵世禛应该真的走掉了。
  她慌里慌张地左顾右盼,确认房间之中除了自己并无他人,可就算如此,仍让她有一种做了坏事的心虚感。
  正要离开现场又急忙停下,阑珊抬手在脸上跟嘴上胡乱地擦了擦,似乎担心上面会留下赵世禛的痕迹给人看出来一样。
  等阑珊离开驿馆的时候,赵世禛那一行人已经消失在长街之上了。
  遥望着熙熙攘攘的街头,突然想起刚才在里间给他蓦然一吻,阑珊又慌张起来,急忙低着头沿着街边往造船局返回。
  还未进造船局大门,就有工部同僚道:“舒丞哪里去了?后面传来消息说是江大人苏醒了呢!”
  阑珊闻听,急忙拔腿往后院奔去。
  原本在江为功的房间门外是司礼监的人把守着,就算老杜也只能在门口说话。
  此刻阑珊赶去,却见房门已经给打开了,两名司礼监的守卫看见阑珊:“是舒丞吗?我们张公公有令,可以许舒丞跟杜员外郎入内探视。”
  阑珊暗中赞叹张恒的反应甚是快速,当下向着两人道了谢,便迈步入内去了。
  虽然说跟江为功只是在进京后才认识,但是自打相识以来,一块儿抱怨腹诽温益卿,一块儿历经凶险,居然培养出一种不一样的感情来,自打江为功受伤不许别人去见,对阑珊而言居然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念记挂的很了。
  如今见他醒了,头上却还裹着纱布,神色懵懂,一时情难自已,急忙跑到榻前。
  此时老杜坐在床边,原来他比阑珊早一步到,先前正同江为功说话。
  江为公微胖的脸上透出一点受伤后的虚弱感,阑珊进门的时候他正在哼哼,抬头见了她眼睛才微微一亮:“小舒!”
  老杜道:“我问过大夫了,江大人已无大碍,调养两天就好了,只不过他才醒来,脑子还有些不清楚呢。”
  “我的头很清楚,哪里不清楚了?”江为功迫不及待地拉住阑珊,诉苦道:“小舒,我才梦见牛头马面推我过那个什么桥,我闻着桥上飘来的味很不好,便想起咱们那早上吃的生煎馒头,我跟那两个家伙商量,再回来吃几个好有力气赶路……正在讨价还价呢,忽然间就醒了。”
  老杜跟阑珊哑然失笑。老杜笑道:“看样子你这爱吃的毛病也是一件好事,要不是你为了那几个生煎馒头耽搁了时辰,真的过了奈何桥,就再也救不回你来了。”
  江为功也嘿嘿地笑了:“所以说能吃是福嘛。”
  老杜便问:“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记得么?”
  “那天,”江为功想了会儿,皱眉道:“我只记得我正在看簿子,忽然发现书架底下有烟,赶紧跑出去书架忽然倒了把我砸在下面,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老杜道:“后来你差点儿没把舒丞急死,他不顾一切要进去救你呢!也多亏了他急中生智的,把旁边的门砸开冲了进去,你也真是命大。”
  老杜见问不出什么来,就没勉强。
  他外头事儿又多,到处都是找他的人,不能久留,便拉了拉阑珊的袖子,起身往外。
  阑珊忙跟着走到外头,老杜问:“你之前去哪儿了?”
  略微踌躇阑珊便回答:“我去了驿馆求见荣王殿下。”
  “呵呵,怪不得呢,”老杜笑道:“先前我听有人说,在驿馆外看到你徘徊,后来司礼监却传了消息来,许我入内探望江为功,必然是你求了荣王殿下了?”
  阑珊道:“殿下很是、很是通情达理,幸而如今江大人也无碍了。可算雨过天晴。”
  老杜说道:“说的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过……你这一阵儿先别往外了,近身照看着江为功,你的差事等他好了再给你重新安排。”
  阑珊答应后,老杜又吩咐她好生看护,自个儿才去了。
  送了老杜回房,江为功总算又清醒了几分,开始回想那日遭遇,便问道:“那天到底是怎么起火的呢?我居然糊里糊涂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阑珊把那日的经过捡着要紧的告诉了他,江为功听说忠伯死了,小顾也死了,震惊的两只眼睛瞪得滚圆。
  “你在账簿里发现了什么?”阑珊小声问。
  江为功抚这额头道:“我看到有记录,无非是些楠木,樟木,榆木,槐木等。”江为功说的这些,都是用来造船上的梁与枋樯,舵杆等的,也都是上等好木。
  阑珊问道:“松木呢?”
  江为功道:“松木也有,不过是用来架构仿船的。”
  所谓“仿船”,是模仿正式的大海船事先造的一艘规模比海船要小,但各处比例却都一样的小型的海船,之所以这样多一重工序,自然是为了正式起造的万无一失。
  阑珊一怔之下道:“那么这仿船如今在哪里?为何咱们都没看见,也没有人多提此事?”
  江为功说道:“我在晕厥之前,隐约看到上面记载,说是用完后为防喧宾夺主便拆除了,那会儿我正看到这里,瞄见制作仿船也花了不少钱,觉着不对,正想叫你一起看看呢就出事儿了,真是时运不济。”
  阑珊想了想,道:“江大哥,文库起火还有小顾的死,都不像是偶然,应该是你在海沿上发现松木后,有人想要灭口。所以我先前特去寻了荣王殿下帮忙,殿下说服了司礼监的张公公,不然的话,那些人还认为是你在里屋放火烧书的,司礼监也仍看押着你。”
  江为功一愣一愣的:“什么?老子居然成了嫌疑人?明明……”
  阑珊忙拦住他:“这件事情的水深得很,江大哥,我想咱们不要再追下去了,横竖张公公跟荣王殿下都在,也轮不到咱们。另外,我是不想你再有什么事儿了。”
  江为功突然想起老杜说阑珊拼命救了自己一节,他想了想,点头道:“小舒,我这命是你给捡回来的,听你的就是了!”
  可见江为功素日吃的那些好东西不是白吃的,自打醒来后,他恢复的非常之快,到了晚间已经可以下地行动自如了。
  本来他一醒来就该给拘到翎海别邸给张恒审问的,只不过因为阑珊去驿馆那一场,竟是不曾为难他。
  江为功也着实的心宽,便该吃吃,该睡睡,到了次日早上醒来,除了头稍微地还有一点点晕,已经没什么其他不妥了。
  甚至开始跟老杜提,让尽快安排个差事给他。
  相比较江为功的神采奕奕,阑珊却有些神不守舍起来。
  原来阑珊记得赵世禛跟张恒两人的约定,赵世禛去海擎方家,只有一天半的时间,昨儿算是一天,那到今日正午他若不回来的话,只怕张恒就要把这里的种种疑点连同海擎方家也被牵扯在内的折子递交京城了。
  假如真的有方家在内,自然就把太子妃拉下了水,连带太子在皇帝那边的印象自然也要坏了。
  阑珊有点心神不宁。
  一提起海擎方家,普通人的认知多半是口耳相传来的,但是阑珊不同。
  最初听到这个名词,是从郑适汝的嘴里。
  海擎方家是郑适汝生母的娘家,也算是郑适汝的外祖母家里,至今族中还有当官的弟子,家族鼎盛,也算是正经的地方一霸。
  但据郑适汝说,其实在她母亲那一代,方家就有些落败之势,族中的弟子更是良莠不齐,奋发向上的虽有但是少,多的是那种坐吃山空的纨绔。
  郑适汝暗中对阑珊抱怨,说家里的长辈也同样的保守顽固不思进取,弟子们又不成器,这样下去,方家迟早是要出大事的,如果只是单纯的没落倒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只可惜她是外女,却是有心无力,想管也管不着。
  那时候阑珊听了这话,诧异之余还笑她是杞人忧天。
  郑适汝在人前从来都是温婉雍容的,从不说多余的话,但是面对阑珊,才肯说一些别人所不知道的家族密辛,以及她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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