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阿荃来了。”贺景源率先走过去接她。
  丁荃的脸上终于带上了笑容,一改前几日的阴郁。
  贺景源见她这样,顿时放下心来:“伯父说你还在梳妆打扮,我瞧着你平时就很好。”
  丁荃笑笑,不做评论。
  她与贺景源并肩走到长辈面前,丁荃十分恭敬地向贺家长辈行礼,贺夫人看着丁荃的样子十分的热情,直夸她好看,贺老爷自然也是很满意的。
  秦氏将丁荃拉到自己身边,笑道:“往后就是自家人了,站在外头说话太见外了,这里有下人们看着,两位里面请。”
  医馆一直都是秦氏打理,可以说来这里见面,比在宅子里要让她更加自在。
  丁永隽也开始招呼人往里面走。
  “等一下。”
  丁荃忽然喊停。
  贺景源笑着望向她:“怎么了!?”
  丁荃身上穿着厚厚的披风,她伸手将披风解了下来,当披风滑落之时,里面竟然是一身火红的骑马装,她的手里,握着一根绕卷起来的鞭子……
  秦氏愣住了:“阿荃……你这是干什么!?”
  丁荃走出人群,忽然迈步,脚尖几点地,顿时身轻如燕,落在了不远处的戏台子上,台上的戏子都被这个从天而降的姑娘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纷纷逃窜下去,戏台上顿时只剩下丁荃一人。
  丁荃的笑容浅浅,却轻松而又真挚,盯着众人诧异的目光,她清脆的声音仿佛能令整个寒冬都酥软。
  “诸位,小女是丁家的三女丁荃,自小不爱红妆爱武装,今日与贺家定亲,也想与众不同一些,将定亲的最后一项改为比武定亲。只要贺家公子能赢了我,我们今日就是夫妻,也请在座的各位为小女做一个见证。”
  原本热闹的场景顿时鸦雀无声,台下的人吃惊的盯着上面那个大胆的姑娘,丁永隽,秦氏,还有贺家二老更是早已呆若木鸡。
  贺景源眉头紧蹙:“阿荃……你这是做什么!”
  一辆马车停在了丁荃先时停下的位置,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撩起车帘子的时候,正好一眼看到戏台上那个火红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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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许说我短小!!不许!不许!!!!!!
  我跟你们讲这章之后全是糖,不甜我吞玻璃!!!!
  第79章 比武
  “阿荃!不要胡闹了!”贺景源被众人盯着,有些尴尬,他冲上台对着台下众人抱拳:“各位,这只是阿荃和大家开的一个玩笑。”说着,伸手就要去拉丁荃的手,不料丁荃一个轻松闪身,躲过了他的手不说,飞快的就是一个小擒拿!
  贺景源大惊,常年备战的本能让他也躲过了丁荃的这一进攻,他后退几步,有些不理解的看着丁荃:“阿荃,你在闹什么!”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台下:“伯父伯母都在,你疯了吗!”
  丁荃盯着他的眼睛,仿佛是想要从他的眼眸里找到什么。
  “今日即便我爹娘都在,我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我从小喜欢习武,这么多年也都在习武,这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有什么不能告诉别人的!”
  秦氏果然震惊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台上那个强硬英武的少女,这一刻仿佛不认识她了似的,连质问都忘记了。
  丁荃手中的鞭子已经握紧,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景源哥哥,请。”
  贺景源看了一眼台下,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过身去在人群中寻找谁。
  白氏慢慢的走下楼,破开人群走过来,贺景源飞快的下台对白氏道:“白师傅,阿荃不晓得是发什么疯,我不敢对她动粗,您还是尽快将她叫下来吧。”
  丁荃一向最害怕白氏,一定会听白氏的话。
  白氏看了一眼贺景源,又望向丁荃。
  丁荃的心跳渐渐加快,握着鞭子的手将骨节紧的发白。
  若是白氏出手,她怕是没有胜算,当日师父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这门婚事是板上钉钉的。
  白氏收回目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淡淡道:“方才阿荃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只要你赢了她,她自然就是你的妻子,也会随你下来。”
  秦氏的唇瓣颤了颤:“白师傅……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荃什么时候学会功夫的!?”
  白氏的神情孤傲而又冷漠:“丁夫人,阿荃的功夫的确是我教的,她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有些事情,她可以决定。”
  “师父……”丁荃身子一震,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万万没想到,师父会说出这番话。
  秦泽受伤的那个晚上,师兄明明说师父……
  贺家二老一看情势不对,立马站出来为自己儿子说话了。
  “白师傅,丁老爷丁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个孩子明明都说得好好的!怎么反而要斗起来了,阿荃、阿荃怎么就会功夫了!?他们心意相通,为何一定要一个将另一个打下来!?这、这不是胡闹吗!”
  丁永隽也是傻眼了,他迈开步子就准备往上冲,看样子是想把人拉下来。白氏的手中忽然飞出一枚小暗器,暗器打中了竖在戏台子边上的一根旗杆,旗杆拦腰折断,竟然晃晃悠悠的倒下来,轰然一声响!
  丁永隽早已经飞快退下来,周围的人群也散开,没人敢靠近戏台子。
  白氏的声音沉稳有力,能让所有人都听到:“贺景源,我再说一次,将她从台上打下来,这门婚事就定了,但若是你输了,要不要与你成亲,得问阿荃。”
  贺景源完全想不出事情到了这一步都会有变,贺夫人眸子一瞪,大喝道:“你是哪里来的山野村妇!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喜事就这样捣乱!就算你是阿荃的师父又怎么样!?阿荃的亲生父母尚且都没有发话,那里有你说话的分!”
  就在贺夫人话音刚落之时,大批的军队忽然涌了过来。
  为首的将领穿着铠甲,神色匆匆的像是在探寻着什么。
  贺景源一怔,立刻认出了那人。
  “吴副将……”
  那将军的目光定在了白氏的身上,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加快步子跑过来,谁也不看,对着白氏就行了一个军礼:“末将叩见白将军!”贺景源哪里还敢站着不动,立马对那吴副将行礼。
  白氏看了吴副将一眼:“哟,来的可真是时候。”
  吴副将激动地手都在发抖,“霍老将军不日前收到故人书函,便认定了是白将军所写,连夜命属下率领四方军寻找白将军的下落,霍老将军军令如山,若是寻不得白将军,末将等人提头去见!”
  白氏冷笑一声:“我本就准备去亲自拜访故人,何须这么劳师动众的寻我一个山野村妇!?将你的兵全都撤了,不要惊扰到百姓,我这里尚且还有事情未办完。”
  这个阵仗,让周围的人全都吓呆了。
  贺夫人更是无措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和儿子,这明明是医馆里的妇人,怎么忽然就变成将军了!
  贺景源的脸色都发青了。
  吴副将立刻让手下的士兵撤出城外,在城外待命,自己却留了下来:“将军有事,大可吩咐属下去做!”
  白氏往台上看了一眼,丁荃是知道白氏的身份的,所以此刻反倒没有什么惊讶。
  只是她不懂,不懂师父到底想怎样。
  白氏转身,坐在一张椅子上,“也好,你在这里守着,除了贺景源,任何想上擂台的,都给我往死里打。”
  “末将领命。”
  丁永隽脸色一白,抿唇不言。
  白氏似笑非笑的望向贺景源:“怎么样,是打还是不打!?若你实在不想打,这门婚事此刻就告吹,之前我们说的一切事情,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你看如何!?”
  贺景源紧握双拳,明显有些恼火了:“白将军可是在考验景源!?”
  “就说你上不上吧。”
  贺景源深吸一口气,当着所有人的面转过身面向戏台,一步步走了过去。
  有小兵给白氏上了一杯茶,除了白氏没有一个人坐着。
  她捧着茶杯,又追加了一句:“记着,是将她打下台来。你若是个男人,此刻就有点决断。”
  贺景源的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等他终于上了台的时候,都觉得自己仿佛用了一生来走这一段距离。
  面前的女子,明明不久之前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对着他的时候会紧张脸红,会羞怯的喊他“景源哥哥”。
  不过短短一段时日,她已经和他兵戎相向。
  “阿荃,为什么一定要闹成这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之前的所有事情我不是都跟你解释过吗!?你还有什么不明白,我都可以解释!你不管不顾的将自己会功夫的事情公布出来,你想过你爹娘怎么想,考虑过我爹娘的心情没有!?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丁荃面对着他,坦然的没有一丝愤怒亦或是激动,她想了一下,温声道:“景源哥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
  贺景源皱眉头:“这与今天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丁荃失望的笑了一下:“果然是这样……”
  “什么果然!?阿荃你到底在说什么!?”
  “景源哥哥,若你将我打下去,我们的婚事便定下,若你输了,我们的婚事作罢,你可想好了!?”
  贺景源被绕糊涂了:“你在说什么!?怎么说的像是我在逼你一样!?一切本就好好的,忽然要胡闹的是你!为何一定要比试!?我本就是真心娶你的!”
  “若你只有这一个选择,你打还是不打!?”
  贺景源在这一刻忽然有一点点的明白了,他眉头皱得更深,不确定道:“阿荃,你是不是在试探我!?”
  若是与她成亲,白氏就会帮他平步青云。
  但是与她成亲的前提,是将她打下去。
  可若他真的将人打下去,势必会用全力,对要迎娶的妻子竟然能下狠手,又有谁会愿意嫁?这根本就是一个没有答案的矛盾题!
  “阿荃,你在逼我?”
  丁荃想了一下,帮他回答:“所以,你是要打了。”
  贺景源真的怒了:“丁荃,你还是在怀疑我迎娶你的真心是不是!?你诚心给出这样一个难题,就是要我知难而退是不是!?试问我若真的将你搭下去!你要丁贺两家往后如何相处!?我早就说过,我与你成亲跟师父一点关系都没有!我……”
  “来之前,我见过连珠。”
  贺景源怔了一下,强行道:“那又如何!?上次你也见过她,我们都说……”
  “这次,她都告诉我了。”
  贺景源彻底的沉默了。
  丁荃舒了一口气:“景源哥哥,理论上来说,我应该怪你,但其实……”她扯着唇角笑了一下:“我这人想不了太复杂的事情,若真遇上复杂的事情,也得花很久的时间才能想明白。”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每一件事情都与你扯上了一些关系,交织在一起。一开始,我是不愿意相信你会做出那些事情。到了后来,一切得到证实,我又希望还能在你身上找到一些我熟悉的影子,只要你还是那个你,即便做不成夫妻,我想我一样是能明白你的。”
  “而今,我明白了你的苦衷,却也明白了另外一件事情。”
  贺景源的眼眶发红,一言不发的盯着她。
  丁荃兀自道:“我不喜欢争斗,所以面对要靠争斗才能得来的东西时,我便索性弃了不要了,遇见你的那一日,我的确是豁然开朗,将你当做了心里想要追寻的人,还一厢情愿的做了许多梦。在那些自己编织的梦里,我以为与你在一起,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可是那以后,我其实是让你活在了自己的想象中,我将那一日见到的你,当做了一个不再会改变的你。所以,其实我一点都不了解你,不懂你身上背负的什么,不懂你面对过什么,更不懂这个世道的残忍和那些改变有多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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