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出身名门,幼年丧弟,身体不好,回国读过一段时间的书,最好的朋友叫楚意。
  他们用《写给n》,强行证明了《霸总》里的李彦泊哪怕和苏怀瑾有血缘关系,也是一个长得像爸爸,一个长得像妈妈,并不存在什么兄弟相似,苏怀瑾被当作了替身的可能。一切都是谣言!反正他们拒绝承认这一波狗血!
  不等苏怀瑾顺势去看看作者的另外一本小说《写给n》到底写了什么,他的梦就醒了。
  苏怀瑾其实睡了并没有多久,至少他醒来之后还没有到晚饭时间,他和霍握瑜沟通后,再一次和明清进行了视频通话。
  这一回,苏怀瑾仔细对比了自己和明清的长相,他不仅和苏遮不像,和明清其实也长得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现在回想明清当年逃跑时的留言——你不是我的孩子,那好像不再是什么绝情的否定,只是一种事实的陈述了。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猜想,并不能作为事实依据。
  “你找我,到底想要说什么呢?”如果原文里的内容是真的,那么,苏怀瑾有理由相信,明清找他不只是为了道歉这么简单,毕竟她只是感觉到抱歉,却从没有后悔过,她不需要如此急迫地非要在当下见苏怀瑾一面。
  “我,我……”明清多少还是有些踟蹰,说话很没有底气,她也知道她这样不对,所以会感觉到抱歉,可是有些感情她就是控制不住。
  苏怀瑾没有说话,一直在配合地等待着,他的耐心总是很好。
  好像过了很久,明清才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说了下去:“你一岁的时候,我带你和家人去a国旅游。不,我带我的孩子去了a国旅游。”
  那个时候明家的祖父母还没有去世,明清和自己的原生家庭关系一直不错,除了父母以外,她还有一个哥哥。不过,明清和她的大哥好像有心结,在父母去世后,两人就再没有联系过。明清跑了之后,苏怀瑾还试图找过这位舅舅,不过他早已经全家移民,他给了苏怀瑾一些钱,但也就仅此而已了,他对苏怀瑾的遭遇感觉到很抱歉,却无能为力。
  现在想想,也许不是这位大舅天生亲情淡薄,或者是不喜欢明清和苏怀瑾,而是他明显知道一些什么内情。
  随着明清的缓缓道来,当年的事情也终于清晰了起来。
  就是不知道这是原文的设定,还是现实世界的合理化补全了。总之,现在的事实就是如此。
  明清当年带着年幼的儿子和父母去a国旅游,但刚到a国,孩子就发起了高烧,生起了病,被连夜送到了米勒家族旗下的圣玛丽医院看病。
  圣玛丽医院就是那个因为电脑系统被黑客入侵,换了米勒家族两代孩子的医院。
  在当时,圣玛丽医院还是不少有钱人心目中最好的母婴妇幼类私人医院,各国的有钱人都会汇集于此,十分迷信医院的技术。但不管这技术如何高超,明清的孩子最终还是没能被拯救回来,他在一岁左右的年纪就因为急病而早夭,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明清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当然,也有个原因是她没有办法回去给公婆丈夫交代,是她执意要带着年幼的儿子出国旅行,信誓旦旦地表示不会出事,结果……
  打击过大之下,脑子已经变得不太清楚的明清,就做出了很多出格的事情,其中之一就包括了夜闯停尸房。
  她不相信她的孩子就这么死了。
  “然后,然后,”视频里的明清终于崩溃,号啕大哭了起来,她声泪俱下、肝肠寸断,不知道是当年的回忆实在是太过痛苦,还是她如今的承认让她过于羞愧,“我听到了你的声音,很微弱,但是真的有,就在小瑾的旁边。”
  那刚巧也是一个亚裔孩子,与她的儿子差不多大小,甚至连眉眼都有些相似。
  明清一下子就魔怔了,她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喊医生来救命。
  医生来了,也确实带走了孩子开始进行抢救,但因为亚裔都长得差不多,他们误会了,以为这是明清送来救治的孩子。
  他们叫她妈妈,让她在手术室外面等待。
  “我当时昏了头,他们叫我妈妈,我就,我就……”
  她开始坚信这是自己的孩子活了,只是附身到了其他孩子身上,太多的巧合让她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幻想之中。
  “你就这么认了下来。”
  “我,我真的、真的很抱歉,小瑾。”明清是很不愿意承认自己有这段过去,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她当时就像是发了疯,发自肺腑地觉得苏怀瑾就是她的儿子,她大哥让她把孩子还回去,她不仅拒绝了大哥插手此事,还说了很过分的再不认这个哥哥的话。
  “我也不知道你真正的父母是谁,我……”她当时是真的脑子糊涂了,这么多年也一直在不断自我洗脑,直至进了监狱,她才清醒了过来,“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原谅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被苏遮钳制。”
  “你当年是怎么拿我蒙混过关的?”
  “我不记得了。”明清摇了摇头,她整个人都很痛苦,“我对于当年的很多事情都是浑浑噩噩的,医院是怎么将错就错的我都没有印象了。我只记得我在a国带着你住了一年多快两年,一直到你要上幼儿园,我才带你回了c国。所有人都对我小心翼翼,大概是知道我当时状态不对吧。”
  小孩子一天一个变化,一个一岁的小孩,和一个三岁的即将上幼儿园的孩子,肯定是不一样的。
  “苏遮也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吗?”苏怀瑾继续追问。
  “我觉得他是怀疑过的,甚至你祖父母都有可能怀疑过,但是不知道苏遮用了什么手段才糊弄了过去。”明清对于当年还能够回忆的记忆,如今都像是在看电影,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是隔着一层什么,“我很抱歉,我现在才回忆起来这些,你……”
  她几年前抛弃孩子独自逃跑,其实与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她的没有什么关系,她就是害怕了,无法承受重任。
  “我会坐牢,大概就是我的报应吧。”明清低下了头,再不敢去看苏怀瑾,她不后悔抛下孩子逃跑,但她很后悔当年神志不清地抱走了别人的孩子,还让他长大后不得不去面对这些,“如果不在我们身边长大,你应该会有一个更好的家庭吧。是我和苏遮不配拥有你这样的儿子,你千万不要再难过了。”
  “后面这话是霍握瑜让你说的吧?”苏怀瑾分分钟就看破了真相。
  明清先是一愣,然后才想起来摆手否定:“不不不,我是真的后悔。”
  “你后悔抱错了孩子,我信。”苏怀瑾缓缓道,明清没那么恶毒,“但什么‘是我和苏遮不配有你这样的儿子’,这种话一听就是霍握瑜的手笔。”
  明清尴尬一笑,变相承认了,她是真的后悔了,但这些话也确实是霍握瑜教她的,因为霍握瑜说这样才会让苏怀瑾开心。
  “你,不要难过啊。”明清踟蹰半晌,终于说了属于她会说的话。
  她真的很不会安慰人。
  就像很多很多年以前,明清好像也曾这样抱着苏怀瑾轻声说过,她还哼过一首歌,没有歌词的小调,不能带来任何效果,就只是挺好听的。
  “我不难过。”
  苏怀瑾没有说假话,他是真的只感觉到了如释重负,并庆幸着原文作者有这样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神展开。他想着,他也算是幸运了,还真的有换父母这样的好事。
  他们终于能够放过彼此了。
  第61章 你的人设有六十一点不对:
  原文的狗血,现实的转折。
  还没挂断和明清的视频,苏怀瑾的脸上就已经露出了笑容。他知道这样当着明清的面很不合适,可,只要一想到能够和苏遮、明清这对父母再不产生任何牵扯,他就控制不住地发自内心感觉到愉悦。
  老天终于开始眷顾他了。
  明清在视频里看着苏怀瑾笑得那么开心,也真的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酸涩,宛如一个想要回头,却发现爱人早已经不爱他的渣男。
  很多情绪都一下子从心底涌了上来。她无法准确地形容那一刻的感觉,她只能试着分析,她心里肯定是替苏怀瑾的开心的,也有觉得自己终于尽到了一点责任的欣慰。她不断的告诉自己,你应该开心的,你做到了,放过彼此,成全彼此。
  可,莫名地,那开心就只浮在表面的一层,让她不敢再深究下去。
  因为下面都是苦涩,那是一种“原来没有自己这个母亲,能让小瑾这么开心啊”的怅然若失。她知道自己不是个好母亲,没想到这个“不好”可以“不好”的如此直观。
  总之心里就是五味杂陈,什么都有吧。
  明清几次伸手,想把手放在玻璃窗上,但最终还是在理智之下作罢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既然你做不好一个母亲,那你就不应该再奢望更多。你已经带给了他那么多的伤害,偶尔也做个人吧。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那,我就挂断了啊。”明清小声道,很想要摆脱眼前让她看着就难受的局面,她最后说,“我会遵守约定的。”
  后面这句话,明清是说给霍握瑜听的。
  她和霍握瑜的约定是只要让她见苏怀瑾一面,霍握瑜让她签什么她都会签,她甚至很乐意出庭做证,指控丈夫当年的种种虐待。
  霍握瑜此时却正在忙着拥抱苏怀瑾,没空搭理明清。他本来是打算安慰苏怀瑾的,毕竟是骤然听到自己不是爸妈的孩子这种事,他以为苏怀瑾多少会有点承受不住。苏怀瑾却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得多,思路也十分清奇,于是这个怀抱就变成了庆祝。
  庆祝苏怀瑾得到了新生。
  不管苏怀瑾真正的父母怎么样,总不会比苏遮和明清更差劲儿。
  霍握瑜已经打定主意,会在苏怀瑾找到他的父母之前,先一步找到他们,观察他们,等确定了是好人,再让苏怀瑾去接触。如果他们同样差劲儿,那霍握瑜不介意给苏怀瑾“创造”一对完美的父母出来。有钱能使磨推鬼,只要能骗一辈子,那就不是骗!霍握瑜越想越“歪”,迫切的想要给苏怀瑾打造一个乌托邦,因为他的怀瑾值得。
  赶在明清挂断之前,苏怀瑾终于稳定下了情绪,放开了霍握瑜,对明清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谢谢。”
  “嗯?”明清的手顿在了原地。
  “谢谢你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也谢谢你愿意为小珏做的一切,最后还要谢谢你救了我。”有一说一,当年若不是明清刚巧在停尸房里,苏怀瑾大概就真的死了。
  虽然后来阴差阳错地导致苏怀瑾来到了苏家,但那就是另外一个说法了。
  恩怨不能相抵,怨永远是怨,而恩也永远是恩。
  明清的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了,她从未有过的愧疚将她彻底淹没。不是苏怀瑾的这一句话打败了她,而是种种往事积攒到现在,就差临门一脚,最终因为这个“谢谢”而决堤了。明清一边狠狠地擦着自己脸上不争气的眼泪,一边哽咽着对苏怀瑾道:“你别对我说谢谢了。”
  我根本不配。
  我救活了你,却并没有把你还给你的父母;我带走了你,却并没有照顾好你,反而因为我的孩子,而耽误了你到现在。
  苏家的二老真的把苏怀瑾教得很好。也或许是苏怀瑾天生就与苏家人不一样,与她也不一样,所以他才虽然生长在苏家这样的环境里,却依旧成长为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在你得到小珏的监护权之前,我一定不会让苏遮知道这件事的。”明清对苏怀瑾保证道。
  她终于聪明了一回,反过来点醒了苏怀瑾。
  如今不管是法律意义上,还是在大众的认知里,苏怀瑾都还是苏家的嫡孙,他必须在他的真实身份没有曝光之前,把小珏的监护权拿到自己的手上。
  至于以后曝光了该怎么办,那就等曝光了之后再说。
  “如果你以后想看小珏……”苏怀瑾进一步软了下来。明清这个母亲是很不称职,这点毋庸置疑,但她也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人。
  偶尔来看看小珏还是可以的。
  明清想了想,却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自我否定了,用自嘲地语气解释:“我还是无法保障我未来能当好一个母亲,所以,还是不要让小珏的生命里出现我了。”
  她自己把人生过得乱七八糟的,实在是没有必要再出现给小珏添堵。一如她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母亲就必须为孩子奉献一切,她也不能理解老话里所谓的孩子不能没有母亲/父亲。如果是像她和苏遮这样,只能给孩子带来恶劣影响的父母,有还不如没有。
  “这大概是我唯一能够为小珏做的了。”明清抬起头,堂堂正正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不,对方已经不是她的儿子了,他只是苏怀瑾,“我出狱之后,如非必要,我们也不要见面啦。我不会找你要钱,也不会再给你添麻烦,这……”
  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漫长的通话终于结束。
  在视频挂断的那一刻,苏怀瑾还是哭了,明明心里曾经那样讨厌苏遮,那样恨不能与明清再无瓜葛,可真到了这一步的时候,他还是很不争气地哭了。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在哭什么,那样的人又有什么值得他去哭的呢?
  真是太没用了。
  霍握瑜再一次紧紧地抱住了苏怀瑾,他轻柔拍抚着自己的爱人,有些话苏怀瑾不说,他也已经懂了:“这不是没用,而是这就是我认识的怀瑾啊。”
  坚强又温柔。
  坚强是面对来自外界的伤害与危险时无所畏惧的心,温柔是哪怕受到了伤害也愿意重拾对世界的柔软。
  人之常情,大抵如此。
  苏怀瑾用力回抱住了霍握瑜,希望能够从霍握瑜身上继续得到源源不断的力量。他是如此感谢着这一刻霍握瑜的存在,他把自己的头依靠在了霍握瑜紧实的胸膛上,听到了对方越来越快的心跳声,他小声地说:“真是太好了,你出现了。”
  不早不晚,刚刚好。在他明白了人间冷暖,又不至于被伤到彻底失去喜欢上一个人的能力之前,就像是奇迹,霍握瑜出现了。
  霍握瑜却摇了摇头,他有些话必须得对苏怀瑾说了,不应该是苏怀瑾感谢他的出现,而应该是他……
  但可惜,就在这个时候,霍秉承与苏遮回来了。这两人是一起回来的,开着霍握瑜放在别墅这边的车,勾肩搭背,兴高采烈,看上去还是那么潇洒,完全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的样子。
  霍握瑜恼恨地瞪了眼窗外两个嘻嘻哈哈的油腻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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