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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隋轻驰:说什么?
  傅错回:什么都可以啊,比如问问我ctr学院怎么样。
  心想只是想和你说说话,别老这么惜字如金啊……
  电梯门“叮”地打开,傅错随着人流走出去,微信也弹了出来。
  ——那你过得好不好?
  他停下来,低头看着这句话,直到后面有轮椅经过,才忙让开。
  他没有立刻回病房,提着早餐走到楼道尽头人少的地方,都已经准备好要和隋轻驰讲讲学院的事了,为此他还提前打听过声乐系的情况,结果被问到的却是自己,心头一时有千言万语,最后还是只发了一条简单的语音:挺好的,你呢?
  其实他更担心隋轻驰,自己虽然离乡背井,但好歹和谭思ak在一起,只要一想到隋轻驰又变回了一个人,他就怕他又活回去,尤其当隋轻驰的话越来越少,或者明显不想多说话的时候。
  清晨的住院大楼慢慢忙碌起来,傅错看着搀扶着进出病房的年轻情侣发愣,微信冷不丁一响,他低头打开,屏幕亮起,看见隋轻驰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碗面,上面铺着煮烂的豌豆,还加了一只煎蛋,就在他曾经带隋轻驰去过的那家面馆。
  隋轻驰:我刚跑完步,在吃面,吃完再和你说吧。
  傅错看着照片笑了,不过是一碗面,还特意摆拍了一下,看来并没有心情不好。
  这样他就放心了。
  ak在医院只挂了两天水就又活蹦乱跳了,隋轻驰转来的1000块用来付了一部分住院费,还剩下不少,傅错就都存了起来,作为乐队的活动经费。那天从餐吧回来,经过银行门口时看见新增了一台自助发卡机,想着还是把个人账户和西风的账户分开来好,就又办了张银行卡。要设密码的时候,他想起隋轻驰那天喝醉时说过的话,脑子一热,想也没想就输入了隋轻驰的生日。
  按下两遍密码,再点确认,在24小时银行明亮无人的一角,那种感觉挺奇妙,好像一下就和这个日期锁死了。
  等揣着这张新卡回了公寓,才想起来这张卡是给西风用的,密码肯定得告诉谭思和ak,还得告诉隋轻驰,躺在闷热的屋子里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傻,最后只能把自己的银行卡充公,这张以隋轻驰生日为密码的卡就留着自用了。
  第二天傅错不用去餐吧兼职,国庆期间ctr音乐学院也有不少活动,礼堂天天都有免费演出,无论是流行乐摇滚乐还是古典乐,有条件的话傅错都想去听听,本来约好和谭思一起,结果早上谭思说要去修贝斯,ak那家伙以大病初愈为由赖在家睡大头觉,他就一个人去了。
  这一整天他几乎都泡在礼堂,上午听完室内乐团演奏勃拉姆斯,下午又听爵士乐,只中午吃过饭去图书馆看了会儿书,等演出结束走出礼堂,才发现天都黑了,外面下着老大的雨。
  傅错从图书馆借了把雨伞,下车后在车站的餐馆吃了份炒饭,到公寓时都快九点了,在楼下收伞时正巧遇到隔壁屋的学长下楼,两人打了声招呼,傅错提着伞正要上楼,对方突然叫住他:“哦对了,有个小帅哥来找你,坐你门外等你一下午了。”
  傅错愣了一下:“找我?”
  “对啊,”邻居学长耸耸肩,“除非你不叫傅错。”
  傅错一头雾水,打开手机没看到微信里有人联系他,谁会在他门外干坐一下午……
  “挺好看一男生,”学长撑伞时说,“就是有点孤僻,这么大雨我让他到我那儿等你他也不理……”
  傅错猛地抬起头,心说不会吧,顾不上多问扭头就跑上楼。
  站在二楼楼道口,整条走廊只亮着中央一盏不太亮的灯,长长的阳台尽头果然有人蜷着身子埋头靠门坐着,无声无息像一只黑猫,雨水把整条走廊的地板都打湿了,还在不停地往里飘,天气预报说从今天开始降温,果不其然阳台上凉风阵阵。
  傅错不敢相信地朝那个身影走过去。
  男生穿着一件宽大的银灰白三色t恤,曲起膝盖坐在他门外,头埋在手臂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像睡着了。
  都看不见脸,傅错不知道为什么,只看衣领后露出来的一截脖子,和搭在膝盖上的手臂,都认得出这是隋轻驰。
  隋轻驰身上的t恤是那种嘻哈风,袖口半长但是阔,傅错想到风直往里漏,都替他冷,把雨伞放一边,蹲下摇醒他:“隋轻驰,醒醒!”
  隋轻驰一摇就醒了,皱眉抬起头,看见他,又松开眉头,叹息一般地出声:“回来了?”
  那一声带着倦意的“回来了”让傅错的心情矛盾得难以形容,不知是该感动于他不远万里出现在这里,还是气他一意孤行的疯狂举动。
  “你怎么来了?”他问,“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隋轻驰往旁边撑了一下站起来,口吻淡淡的:“想给你一个惊喜。”
  傅错也站起来,无奈地说:“你是想给我一个惊吓吧……”
  “是吗,本来真的是惊喜的……”隋轻驰的眼睫低垂着,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看见傅错靠在门边的雨伞,就顺手拿起,罩在宽大t恤下的肩膀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带我进去吧,我有点冷。”
  傅错开了门,按开了门边的灯,电压不太稳的吸顶灯闪了两下才亮起,隋轻驰跟在他后面进了屋,把雨伞靠边放在门口,打量了一下这间不大的一居室。隋轻驰已经和傅错一样高了,但是显得更手长腿长,这间房子虽然有二十八平米,一个人住算宽敞了,但是空间不够高,傅错总觉得隋轻驰往里一站就显得这里更矮了。
  他拉开衣柜取了自己的衣服拿给隋轻驰:“你先去洗个澡吧。”
  隋轻驰低头看了眼傅错递来的衣服,抬手拿了过来,头也不抬地低声问:“我用你的毛巾吗?”
  傅错点点头,隋轻驰便转身进了浴室,傅错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隋轻驰的情绪好像很低落。
  隋轻驰进浴室好一阵傅错都没听见水声,正纳闷,就听见隋轻驰在门后说:“好像没水……”
  他才想起来,早上走的时候看见楼下贴了停水通知,说是要到凌晨一点才来水。
  “我忘了要停水到凌晨了,”傅错说,“你先换上我的衣服吧。”
  浴室里窸窸窣窣了一会儿,隋轻驰拉开门走出来,穿着他的长袖t恤和牛仔裤,两个人身高相仿,倒是很合身,隋轻驰提着自己换下来被雨水打湿的衣服,回头打量了一下:“这儿好像没有洗衣机?”
  傅错上前把他手里的衣服接过来,放回了浴室:“明天带去洗衣房洗。”又想起来,“你兜里有东西吗?”手伸进隋轻驰牛仔裤的裤兜,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有些皱的车票,傅错惊诧地看到上面的时间是早上六点四十五,那他岂不是很早就到了?
  “这儿经常停水吗?”隋轻驰在外面问。
  傅错扔了那张车票走出来:“偶尔会。”
  隋轻驰走到他的电脑前,拉开椅子坐下,向后靠在椅背上,手轻轻抚摸过椅子扶手,大约因为淋过雨,一头黑发纠缠在额前,显得神色有些黯然。
  傅错见他头发都湿了,就去洗手间拿了条干毛巾给他,隋轻驰看了一眼,说干嘛?傅错说擦擦头发,隋轻驰无精打采地接了过来,往头上随便抹了两下就还给他了,傅错没辙地看着他,隋轻驰也举着毛巾抬头看着他,一脸不解,傅错接过毛巾,张开来就把他的脑袋裹了进去,边擦边说:“我这儿没吹风,你将就一下。”
  那一裹让隋轻驰冷不丁贴近了傅错的胸口,雨水让傅错衣服上洗衣粉的味道凸显出来,隋轻驰低垂着头,喉结滚了滚,隔着毛巾,听到傅错让他低一下头。他从善如流,求之不得地低了下去。
  傅错擦头发的手渐渐停顿了,不知不觉间隋轻驰的头一直低到了抵在他胸口。
  他扶着隋轻驰的头,感觉压在胸口的重量比ak的大脑袋还沉:“……怎么了?不舒服吗?”
  “你们是不是……接过吻了?”隋轻驰在毛巾下忽然问。
  傅错以为自己听错了,莫名其妙,面红耳热地问:“你说谁?”
  “说你,”隋轻驰抬起头来,神情恹恹的,口吻里却有一股狠劲,“和今天跟你一起走的女生。”心里想着,哪怕你们在交往了,但只要你还没吻过她,那在我这儿就不算数。
  傅错被隋轻驰盯着,脑袋放空了半天才想起来,中午去图书馆的时候有个女生找他问路,刚好顺路他就带人过去了,所以那个时候隋轻驰就到学校了吗?
  “你什么时候到我学校的?”
  隋轻驰眼神顽固,一言不发。
  傅错沉了口气:“隋轻驰,我没有和谁交往,那个女生只是找我问路的路人,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屋里一下就安静了,是尴尬的那种安静。隋轻驰松开眉头,脖子不自觉支起来一点,毛巾从头上滑下去,傅错弯腰捡起掉地上的毛巾,拍了拍:“你是不是傻,才一个月,哪个花花公子谈恋爱效率这么高?”
  隋轻驰原本头晕脑胀,此刻只觉得绝处逢生,又为自己方才幼稚的言行有点臊:“是吗,我觉得你只要想,就可以……”
  “那是你,”傅错说,“我没你那么大的吸引力。”他拿着毛巾转身回洗手间,手腕却突然被隋轻驰抓住。
  隋轻驰抬头看着他:“那我吸引到你了吗?”
  两个人隔着一米来宽的距离,隋轻驰微微倾身抓着他,长腿有意往他的方向伸了伸。明明身体间还隔着距离,傅错却只觉得仿佛被隋轻驰的强烈气味包围了,口干舌燥,方寸大乱。
  隋轻驰注视着傅错,对方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就这样仿若被抽离了灵魂般僵立在原地。他生命里头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只是因为想见到这个人,再远的距离也可以跨越,虽然自己除了外表一无是处,但如果他身上还有些什么吸引住了这个人,哪怕只是这副金玉其外的皮囊,他也会暗自欢喜,欣喜若狂。
  “傅错,”他抓着对方的手,从椅子上起身,“我吸引到你了吗?”
  隋轻驰起身时那张椅子与地板发出低沉的厮磨声,他说话的声音像重低音震动着四肢百骸,傅错浑身如被烧着一样难受,直到隋轻驰抬手按在他脑后,那只手明显还有些抖,就连偏头吻上来的动作都是青涩笨拙的。
  傅错第一次与隋轻驰离得这么近,脑子里闪过在公交车上初遇的场景,耳边是《beautiful》的旋律,当那张俊美的脸数倍地放大于眼前,当他的鼻尖碰触到隋轻驰挺俏的鼻梁,看到他长长的睫毛扣下来,看到他一根根分毫毕现的眉毛,即使有再多理智,再多克制,也都在这份极致的美之前溃不成军了……
  隋轻驰背后就是开敞的窗户,他们在二楼,经过的人只要抬头就能看见,但隋轻驰毫不畏惧,傅错被来自这个人身上的孤勇震撼到浑身战栗,用力抱住了对方。
  远方是夜色中的广厦楼宇,灯海璀璨热烈,在这间简陋的廉价公寓里,傅错拥抱着隋轻驰年轻火热的身体,只觉得这里才是世界的中心,才有一整颗星球的心跳。
  第三十章
  那天晚上隋轻驰发烧了,傅错半夜起床拉开灯,用被子把他裹严实了,下床烧水找药。
  隋轻驰睡得迷迷糊糊,听见傅错起床,眯着眼扭头瞧了瞧,说:“你别忙了,我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
  傅错插好电热水壶,回头看着床上裹着被子的隋轻驰,浑身烫成这样都叫没事儿吗?难道以前发烧都是自己睡一觉?
  隋轻驰睡了不知多久,浑浑噩噩中听到了钥匙开门声,身后有人靠过来叫醒他:“隋轻驰?隋轻驰?起来吃了药再睡。”
  他有些费力地扭头睁开眼,见傅错坐在床边,手上拿着水杯和药,这样一幕猝不及防让他眼睛发了酸,虽然是在这样简陋的出租屋里,却觉得简直像偶像剧里的场景,太过美好而不真实。好在自己在发烧,眼圈有点红也不会被看出来。该怎么说,明明还发烧难受着,但这一刻心里只有疯狂的心动和喜欢,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为男生拿着水杯和药的样子着迷,可是这样的傅错,真的让他受不了,觉得足够他再爱一百年。
  本来烧得一点不想动,还是努力撑起来,接过水,吞了药。
  睡下去后才发现傅错穿着外出的衣服:“你怎么换衣服了?”
  “哦,”傅错低头看了看外套,把水杯放桌上,说,“家里没感冒药了,我去谭思ak那儿拿了药。”
  隋轻驰听愣了:“这么晚?”
  “不是很远。”傅错边脱外套边说,“咱们睡吧。”
  隋轻驰躺被子里笑了笑:“……真污。”
  隋轻驰的声音有些沙哑,傅错按灭了灯半躺下来,才后知后觉隋轻驰说了什么,被一个虚弱的病人调侃到面红耳赤。
  这一觉对傅错来说睡得并不好,他一开始担心隋轻驰发烧难受,没怎么睡着,后来隋轻驰退烧了,以为自己可以眯一会儿,但是隋轻驰退烧后就翻身压着他,腿也搭在他腿上,这睡相也是够中二的。他半边身子都被隋轻驰压着,又不好推开他,毕竟退了烧应该好不容易才睡着,不好弄醒他,于是就这么被压着睡了大半夜。
  早上隋轻驰又睡到了床边,傅错见外面天都亮了,就轻手轻脚起了床,简单地刷了牙洗了脸,下楼去买早餐。
  要走到街口才有一家卖早餐的摊点,经过昨天一夜,气温一下降了不少,傅错不自觉裹了裹衣服。平时为了节约,早上他就只吃一只茶叶蛋,等排在前面的人买完离开后,他看着摊点上的油条豆浆馒头稀饭,一时都不知道该买点啥,摊点的伙计语速飞快地问:“要什么啊?”
  他在凉风中耸着肩膀,看着热腾腾冒烟的大锅,想病人还是得吃点热的清淡的,就要了一碗粥,半笼酱肉包,两个茶叶蛋。
  伙计说包子还没蒸好,得等一会儿,傅错点了点头。
  等包子的时候他坐一旁低头打开微信,很早谭思就发来了信息,问他:隋轻驰还好吧?
  他回道:没事,早上已经退烧了。
  昨天半夜去拿药的时候,给他开门的是谭思,ak还在睡大头觉,并不知道隋轻驰来了。
  谭思发来一条语音:“待会儿ak起来了中午咱们聚一聚吧。”
  傅错回了声“好”,看包子快蒸好了,就站起来,先扫码付了钱。伙计把茶叶蛋,稀饭,包子提给他,傅错一只手揣好手机,一只手拎过茶叶蛋和包子,还没接过那碗粥,就被旁边的人提过去了,他回头,看见穿着他外套的隋轻驰,惊诧极了:“你怎么出来了?”
  隋轻驰接过那碗粥,问:“就一份吗?”
  傅错说:“我吃过了。”
  隋轻驰看了看他,见桌子那边有人离开,就提着那碗粥放过去,对伙计说:“再来一碗粥,一笼包子,多少钱?”
  傅错见隋轻驰站那儿付了钱,走过来坐下,什么也没说,放下手机就开始低头吃饭。很早就发现了,隋轻驰吃东西连规矩都没有,碗都不会扶,就右手拿着筷子或勺子,另一只手揣兜里或者按膝盖上,闷头吃,但吃起来效率还挺高。
  傅错也在对面坐下,见隋轻驰穿着他的外套咬包子,禁不住笑了笑。
  隋轻驰抬头瞄他,手下意识抹了抹嘴角,发现没沾着东西,纳闷地问:“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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