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慢着。”
  陆云妆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夫君是忘了吗,咱们下午还有去天香阁呢。得把你讹人家的钱给还回去啊。”
  一听这话,吕元亮的瞌睡瞬间醒了大半,表情讪讪道:“还真要去啊?”
  “不然还能是假的不成?”
  吕元亮表情纠结,想了想,试图劝阻道:“这种事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就不用去了吧。”
  听闻,陆云妆眯起了眼,冷然道:“从早上起,你就一直拦着我去天香阁。这是怕我见着谁吗?”
  听着这话,就见吕元亮额头冷汗直冒,她轻哼了一声道:“怕不是有哪个相好的,怕被我瞧见吧。”
  吕元亮听闻,整个人都开始哆嗦起来。按理来说,男人三妻四妾,喝花酒逛窑子那是很常见的事。可他莫名觉得,陆云妆不但不会接受,反而还会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陆云妆睨了他一眼,见他弯着个背,浑身发抖一脸没出息的样子嫌弃地翻了个白眼,道:“我不管你以前在天香阁是有梅兰竹菊还是什么别的相好,在考中之前你是不会有机会去那些地方了。所以,你最好赶紧给我把心收一收。若是到时候考不上,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她语气阴凉,听着着实骇人,吕元亮不由得背脊一寒。
  “你该不会玩真的吧?”
  陆云妆确实是这么想的,与其任务失败憋屈地被系统人道毁灭,还不如把吕元亮狠狠揍一顿出出气。
  想着,陆云妆便皮笑肉不笑道:“夫君若是不想到时候吃苦头的话,现在就好好努力,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这个女人简直比恶鬼还可怕。
  若是惹得她不快了,他相信她很有可能会把他的手折成麻花。吕元亮不敢刺激她,只得紧紧把嘴巴闭上。
  他悄悄瞥了一眼眼前面容冷凝的陆云妆,前一秒还好好地,下一秒就翻脸,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毛病……
  蓦的,他瞪大了眼,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脸难以置信地复又望了她一眼,咽了咽口水,小声问道:“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一听这话,陆云妆忍不住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吃醋?他的脸皮怎么这么厚?
  然而吕元亮却仿佛真是这么认为的。不然,怎么解释原先对人温柔的大家闺秀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暴力?
  打是亲骂是爱嘛,一定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想着,他一脸猥琐地朝陆云妆笑了笑,道:“云娘,你要是吃醋了就直说。不要动不动就动手威胁人,女人嘛还是温柔一点好,你要是温柔点,说不定我还能喜欢上你……”
  话还没说完,陆云妆忍无可忍,“啪”的一藤条,就抽在了吕元亮的屁股上。
  “哎呦!”
  他疼的龇牙咧嘴,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指着陆云妆,气道:“你!”
  “我怎么了?”就见陆云妆挥了挥藤条,勾唇冷笑,“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还想再来一下吗?”
  听闻,吕元亮捂着屁股一下子窜得老远,“你,你别过来啊。”
  陆云妆定定地看着他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出发吧。把银子还回去后,你还要背书呢。”
  背书背书又是背书!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陆云妆便拖着他出了门。吕元亮这时才反应过来,当即蹲下紧紧抱住廊下的梁柱,“我不去!死也不去!去了日后我的脸还往哪儿搁啊!”
  见状,一旁观墨和高南他们几个都低头压着笑,姚黄魏紫这些个小丫头们则大胆些,捂着嘴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吕元亮感觉自己多年的脸面一下子全丢尽了。他有些尴尬,没好气地朝着他们吼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陆云妆见他一副耍无赖的样子不由得气笑了,扯着他背后的衣领道:“你起不起来?”
  吕元亮死死扒着柱子不放,“反正我不去。”
  陆云冷冷地笑了笑,举起手中的藤条狠狠地往他手上抽去。
  “啊!”
  吕元亮猛地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怒道:“你有病啊!”
  陆云妆不理会,又要抬手抽他,吕元亮当即松开了双手,往后一仰。那一鞭没抽中,在廊柱上发出了一声“啪”的脆响。
  吕元亮三下五除二从地上爬起,一下子蹦个老远,颤着手指着陆云妆道:“陆云妆,你太过分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不要脸面的吗?”
  陆云妆抬眼看他,“你有脸吗?”
  吕元亮怒了,叉着腰道:“我怎么就没脸了?”
  “你若是有脸的话就不会做出这种招摇撞骗的事来了。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认,连悔改之心都没有,你还敢说自己有脸?丢不丢人!”
  她这一连串话掷地有声,像是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听闻,吕元亮先是一愣,接着整个人都懵了,最后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耷拉着脑袋不再挣扎。
  见他总算是安分了一点后,陆云妆便转头吩咐人备车。拖着人带上银两和高南他们几个,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府。
  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天香阁门前,陆云妆率先掀帘下了马车引来了周围人的窥视。
  众人见到这类的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八成又是哪家夫人得了消息跑来青楼抓自家男人的吧。
  有人见了不由得唏嘘感叹:“家里有这么漂亮的夫人竟然还跑出来喝花酒,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想的。”
  另一人就说:“你懂什么,俗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这家花哪有野花香啊。”
  姚黄魏紫两人听了,脸一下子就气红了。两个小丫鬟都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哪曾听过烟花柳巷里头这群人的污糟话?
  陆云妆也听见了,只是并无什么反应。这群人说的可比起她在现代听到的小儿科多了。她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掀开车帘朝里道:“夫君,还不赶紧下来?”
  吕元亮本还想在车上多赖一会儿,可谁知陆云妆不给他这个机会,竟直接就要上手拉他下来。吕元亮手扯着衣袖急道:“你快松手,我自己下,自己下……”
  听闻,陆云妆这才松了手。
  吕元亮黑着个脸理了理衣衫,又打开折扇遮着脸就这样下了车。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天香阁,这让一旁看热闹的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们活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拉着夫君来青楼的小娘子。
  只见那位年轻郎君用扇子挡着面,怎么都不肯往前挪动半分,被那年轻夫人生拉硬拽进了天香阁,一副极不情愿的作态。
  旁人见了不免啐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正妻这么积极地拉着自己的夫君上青楼百年都不见得有一个,要是自家婆娘也这般通情达理就好了。
  门前这番热闹自然是瞒不过徐妈妈。她刚要出门瞧瞧就见了一对行为怪异的男女走了进来。不由得愣了愣神,她还是第一次见女子拉着男子上青楼的。
  但是作为一个在红尘中波爬滚打那么多年的人来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于是她扬起笑脸便迎了上去。
  “二位客官来咱们天香阁可是有什么事吗?”
  第19章 道歉
  吕元亮见那徐妈妈上前,忙把扇子往上挪了寸许,全然挡住脸生怕被她认出来。
  陆云妆抬了抬手,姚黄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递给了她 。徐妈妈接过银子一看,面上笑容更盛。这年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只要给银子那就都是大爷。
  “这位夫人是要听小曲啊还是……”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朝她身旁的吕元亮瞥了一眼。
  陆云妆淡声道:“这位妈妈误会了,我们这次来不是来听小曲的。”
  不是来听小曲的?
  楼里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徐妈妈面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面前的人一眼,出手阔绰,穿着打扮不似寻常人家,“那敢问二位是?”
  陆云妆直言:“我们是来将银子物归原主的。”说着,她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恨不得把头埋地下去的吕元亮道:“我夫君昨日卖给您一盆发财树您可还记得?”
  “您夫君?”徐妈妈突的看向她身后手执折扇挡脸的吕元亮,这时才认出他来。她敛下面上讶异的表情,“记得,夫人您这是?”
  “是这样的。”陆云妆一把拉住站在她身后的吕元亮,将他往前推,“我夫君他昨天卖你的其实不是发财树。”
  吕元亮只觉得脸上臊得慌,尽管面前有扇子挡着,可他仍旧感觉得到各方视线的打量,让人无所适从。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脸面就要被丢光了的时候,就听陆云妆道:“我夫君他昨天喝酒上了头,同人打赌说要把那盆花以数百倍的高价卖出去,所以才有了那么一出。如今酒醒了万分后悔,所以才来跑这么一趟将银子物归原主。”
  吕元亮愣住了。他实在没想到陆云妆竟让会帮他圆谎,还给他这荒唐的行径找了个看起来稍稍合理的理由。他本以为,她会直接把他带到天香阁老鸨面前,将事情原原本本地托盘而出,强压着他道歉来着。
  听闻,那徐妈妈的脸色是青一阵白一阵的。
  “所以,那东西不是发财树,也不是从勐泐国买来的?”
  “勐泐国?”陆云妆狐疑地看了一旁一脸尴尬的吕元亮一眼,淡定地说道:“不是。”
  徐妈妈听闻,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她昨天刚买了那盆东西满心欢喜地摆在厅堂前,还特意去对面百花楼的苏妈妈那里得意洋洋地炫耀了一圈,说是从勐泐国运来的发财树,能招财而且有钱也买不到,反正就是各种天花乱坠吹了一通。
  那苏妈妈就蔑视地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盆栽道:“不过就是盆鹅掌藤罢了,值得你这么高兴?”
  当时她还气愤地同她理论,说她是嫉妒。如今听吕少夫人这么一说只觉着啪啪打脸,面上无光。
  陆云妆见面前人的表情不大好,恐怕那徐妈妈失了面子怪罪于吕家,便又从袖中掏出了一袋银子交给她,“夫君做错了事,我们理应赔礼。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这位妈妈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同他计较。”
  徐妈妈看了看手上沉甸甸的银子,又见面前年轻貌美的吕少夫人一脸诚恳地赔着礼,心中的不舒坦稍稍好了那么一点。
  陆云妆已经好话说尽,那老鸨听不听,原不原谅也不是她能左右的。想着,她看了看身边安静如鸡当缩头乌龟的吕元亮气不打一处来。他惹出的祸自己不赔礼,反倒是让她替他出面料理。想着,她便狠狠踩了他一脚。
  “啊!”
  一声惨叫过后,吕元亮猛地捂住嘴巴,瞪了她一眼,眼神中充满控诉:你这女人想干嘛?
  陆云妆冷冷看了他一眼,转头对着徐妈妈浅浅一笑,道:“虽然归还了银子,但我夫君深感愧疚,想要向您亲自道歉聊表歉意。”
  什么?
  吕元亮难以置信地看着陆云妆。
  她竟然让他——江宁首富吕家的大少爷,知府的女婿,给天香阁一个老鸨,亲自道歉?
  这女人怕不是疯了吧?
  那老鸨听闻,面色舒缓了许多。但又看了一眼一旁脸臭的跟臭鸡蛋似的吕家大少,心中有些不安。这吕大少爷向来好面子,若是今日真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同她道歉,怕是真的得罪人,得不偿失。
  于是她微微笑道:“不必了。我已经看到了吕少爷的诚意。想来这也不是他的本意。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却只听陆云妆道:“可不能就这么算了。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夫君既然做错了事,道歉那是必要的,您无需介怀。”听闻,吕元亮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这女人说什么呢?!难道还真让他给徐妈妈亲自赔礼道歉不成?他才不干!
  吕元亮偏过头想要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可是陆云妆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她转过头朝他笑了笑道:“夫君,你说是吧?”
  她的眼神中隐隐带着一丝威胁,颇有你敢说句不答应就给我试试的意味。
  吕元亮现在算是明白了,陆云妆这女人一喊他夫君就准没好事。他看了看陆云妆,复又看了一眼周围,发现不知何时,楼里的人也不再饮酒作乐了,反倒是朝着纷纷转过头对二人投以好奇的视线,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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