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七章 玉碎

  这又是为何？
  饶是他平日里再如何聪明，再怎么了解军心，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便用那双葡萄似的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欧阳不筝，满眼都是疑惑。
  欧阳不筝眼中亦有痛意一闪而过，片刻后道：“过来。”
  李明玉疑惑，却依言上前。
  “慕让大人，我知道你是为了城中百姓，但是城主如今冥顽不灵……我们劝不动。”
  李静和穆瑶他们说了一会儿话，手下亲信也找过来了，只问：“大人，你今日不去找欧阳大人吗？”
  “已经找过了。”李静耸了耸肩。
  亲信想了想，“要不我们陪你一起去找一趟李大人吧？我们一起说服他？虽然我只是一个守军副将，但是也应该有些话语权，我们若是一起上书的话……”
  李静其实觉得此举并不会有太多作用，欧阳不筝的态度太过坚定了。不过都已经到了这份上，索性死马当作活马医。
  便起身道：“好啊，可以再试试。”
  “慕让大人，劳烦您二位陪下关一趟，一同去见城主吧。”
  穆瑶看眼前的这青年这么坚持，也只能点了点头。
  李静带着一行人又去寻欧阳不筝，走到半路，路过牛大人的院子，看见牛大人的夫人正抱着小孙儿坐在门口发呆，李静一怔，上前问道：“牛夫人，没有瞧见李明玉公子吗？”
  她走之前分明与李明玉说好，要李明玉去找牛夫人，怎么眼下看来，又只有牛夫人一人？
  牛夫人似乎不太明白李静的话，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他被城主大人叫走了。”
  李静心中“咯噔”一下，二话不说，立刻往欧阳不筝的院子跑。身后的穆瑶等人不明所以。
  穆瑶问北霄然：“她那么紧张做什么？难道是她的夫人？”
  北霄然摇摇头，道：“看样子不像。”
  “那她为何突然这般紧张。”
  李静一口气跑到欧阳不筝的院子，今日欧阳不筝的屋子前，竟然有士兵把守，她心中一凛，就要往里冲，被门口士兵拦住：“你做什么？大人有令，旁人不许进入！”
  李静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城主她在里面做什么？”
  她目光如冰刀冷冽，士兵被她唬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一边师爷牛大人和穆瑶北霄然也过来，瞧见如此场景，牛大人皱眉道：“怎么又吵起来了？这是副城主大人，还不让开。”
  两个士兵像是回过神来，这才又看向李静，语气坚持：“大人有令，旁人一概不许进入，副城主也是一样。”
  李静：“滚开！”
  她顺手抽过其中一人腰间的佩剑，两人伸手拦，又哪里拦得住她，李静一掌将这两人打的跌倒在地，踹开门大步走了进去，一进去，便愣住了。
  屋中除了欧阳不筝外，还有许多副兵和士兵，椅子的旁侧，还跪着一群男人。这些男人衣着素净讲究，有的面带泪痕，有的神情平静，但李静还记得其中一两张脸，正是那一夜，自己从城外救回来的差点被土匪掳走那些可怜男人们。
  最中央的地上，躺着一个男人，男人的身体被白布蒙盖，看不到究竟是谁，然而手里却紧紧攥着一只花环，小巧精致，其中点缀着零星的青红。
  李静的眼眶顿时红了。
  屋子里寂静了片刻，欧阳不筝带着怒意的声音响了起来：“谁让你进来的？”
  李静抬起头，怒视着她，强自压抑着颤抖的嗓音，“你杀了他。”
  “这是我的家事，与你何干？”欧阳不筝似乎很不想看到她，“滚出去！”
  周围的士兵们亦有面色不忍者，或是避开李静的目光，或是低头不语，谁也没有说话。
  “我为何要滚出去？”李静冷道：“纵然李明玉姑娘是你的家事，这些男子，这些可怜人，是我从匪徒手中救回来的。这总该不是你的家事么，欧阳大人，”她猛地拔高声音，“你也要将她们全部杀掉吗？”
  地上的男人们闻言，有一些就小声啜泣起来。
  闻讯赶来的穆瑶，北霄然终于也跟着牛大人冲了进来，乍然看见屋中倒着一具尸体，吓了一跳，牛大人抖着手问：“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这人是谁？”
  李静上前一步，欧阳不筝怒道：“你别碰她！”下一刻，白布已经被人揭开。
  倒在地上的俊秀公子哥，自心口弥漫的血迹将他的衣衫都染红。他就躺在地上，神情平静。
  几个时辰前，他还悠然自得地去看了牛夫人的小孙子，而如今，就已经不会哭，不会笑，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