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长安忽然觉得头疼,沈家姐妹怕是早就看出来了。哪怕她今日什么都没说,但世家大族养出来的姑娘,再单纯也单纯不到哪儿去。转头跟沈家姑娘道谢,谢谢他们陪她走这一趟。
三个姑娘连忙摆手,直说不碍事。
沈星月挠了挠脸颊,走过来挽起了长安的胳膊:“我看你顺眼,你也看我顺眼,往后你就是我的挚友了。过些时日,请你来我家做客。”
沈星雨不由地扶额,她姐姐什么时候能把那些话本子扔了?好好一个将门贵女,总是这般不着五六的可如何是好:“长安你……”
长安却觉得很受用,点头一口答应:“好啊。”
沈星月牙一龇,挽起长安便往外走。
伞撑开,几个姑娘的身影就消失在拱桥的另一端。周修远放下了杯盏,低垂的眼睫中,眸光幽幽的。他心道,长公主的这个孙女是多大年岁来着?十四?
唔,还有一年及笄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更!!!!
ps:在这里作者君声抱歉,在这里,女配的个人行为,不代表一个群体。就像幼师也有虐待儿童的,老师也有心思不正的,大家不要把她看做一个群体的职业道德标准……
另外,求生欲旺盛的作者君,从小到大的语文老师都是男的,不存在故意黑……
☆、第三十三章
这一出戏, 自此就落了幕。
姜怡宁若还想折腾幺蛾子是不成的, 盖因回去的半路上, 便被孙嬷嬷给截住了。王爷素来是个不出手则已, 一出手就致人于死地的性子。姜怡宁的此番所作所为, 他一声不吭地直接捅到长公主耳边。长公主彼时还在笑, 一听这事儿,脸瞬间就敷上一层冰。
不说其他, 姜怡宁今日的举动糊弄个不知事儿的人或许还行得通。但在长公主这等宫里出身的人精眼中, 那是无所遁形的。
就这般耐不住性子么?她早就说过会为她另寻一门好亲事, 为何要作践自己去做这等拉低身价的事儿?还当人家看不出来么?!
周和以的人来她跟前说出姜怡宁的所作所为, 简直等于把姜家的脸面撕下来踩!
长公主气得不行,见到姜怡宁时,当场就砸了一个杯子。
姜怡宁一见到孙嬷嬷就意识到不好。此时面对着怒火中烧的长公主,只把长安给恨到骨子里去。不作他想, 把这件事直接捅到长公主面前的人,除了陈二花还能有谁?!心中惊怒交加, 她面上却可怜兮兮, 膝盖一软,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祖母……”眼泪说来就来, 姜怡宁双目通红。
长公主火气一上来, 克制不住。这回没在意姜怡宁膝盖磕得那样响, 可伤着了。她问她:“我就问你,前些时候跟你说过的话,你是不是都没听进去?”
姜怡宁不敢答, 跪着膝行到长公主身边,就扑在她腿上呜呜地哭。
这便是没听进去了!
想来这段时日为了长安漠视了怡宁,怡宁才会如此惶惑不安。长公主一时间又气又心疼,可在心疼也不会妥协。这姜家的一切本就是长安的,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怡宁接受也得受了,不接受也得受了。
长公主自觉两个孙女,她其实还是偏心怡宁多些的。否则凭当年陈家故意弄错孩子害得姜家血脉流落在外,陈家这一家子都别想有好日子过。她如今没追究陈家,没替长安出这口气,就是在全怡宁的脸面,就是在顾念怡宁,怡宁这丫头居然连这都看不透?
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腿上哭的人。长公主不由地想:怡宁再体贴聪慧,年岁到底还是小了些,看事情都看不透。
然而即使这般,长公主心中还是免不了有几分失望的。
姜怡宁死死巴在长公主的腿边,颤抖的肩膀抖动得更可怜。虽说她不知长公主突然间失望了什么,但姜怡宁敏锐地察觉到长公主情绪的变化。于是从矜持地哭,她干脆放开了大哭。左右四周人被长公主清下去,她这般也不怕丢人于眼前。
她这一放开哭,眼泪鼻涕一把的,别提多可怜。
长公主被她哭得头疼,外头客人还在,这时候也没工夫教导她。丢下一句‘今日宴席结束之后,你回自己院子禁闭三个月’,而后便回了宴上。
姜怡宁手脚发软地摔在地上,惊出了一身冷汗。只是罚三个月禁闭而已,听长公主方才说话的口气,似乎没有将她送走的打算。姜怡宁一面觉得虚惊一场,一面又把这笔账算到了长安的头上。若非她告密,府上下人绝不敢在长公主面前说她半句不是。
地上歪了好一会儿,她才扶着墙壁走出来。
丫鬟小司立即上来扶她。脸上妆容哭花了,裙子也沾了灰,她如今这个样子,不大适合去宴上,姜怡宁摆摆手:“先扶我回去梳洗。”
小司不敢多嘴,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走小路回去。
主仆两人走得慢,王嬷嬷站在台阶上看着两人的背影叹气。怡宁主子可莫要糊涂,自家主子是个很重情的,最是爱与生恨欲死的性子。若这样的错多犯几次,坏了十多年的情分,那怡宁主子私下里那些小动作,怕是不好收场啊……
事实上,姜怡宁这段时日的诸多小动作,府上伺候的下人自然知道的。
飞花院的下人拥护自家主子不提,大多外院的下人都是看主子眼色行事的。既然知主子十分看中姜怡宁,哪怕真郡主找回来也舍不得送走,他们又怎么会上杆子去挑事儿?万一长公主就是偏心姜怡宁,岂不是给自个儿找罪受?
所以没一个人捅到长公主面前。
姜怡宁没吃过瘪,便总自以为有多聪明,行事又有多周密。
吃了一肚子气的姜怡宁回了院子就将桌上的茶杯都挥到了地下。噼里啪啦碎一地的瓷片,她蹲在凳子上就哭了。
姜怡宁在自己院子里委屈,长安却莫名其妙在竹林外的观景亭里,与这位风华绝代的绿帽王爷大眼瞪小眼。
事实上,长安有点懵。明明她在宴上吃得好好儿的,突然跑进来一个小丫鬟冲她耳语。说什么外头主子有话要与她分说,请她务必要走一趟。于是她就莫名其妙来了这里,见到了靠在树干上懒懒看着她,似乎很冷漠的十九皇子。
“呃……表兄?”长安当初看完了整本小说,也没摸清这位大爷私下的性子,此时说话很有些小心翼翼,“不知表兄命人来寻我,所为何事?”
周和以面无表情地挑了一边眉头:“没事不能寻你?”
长安一愣,完全没料到他说话怎么从冷漠如冰突然变了成自来熟。换套路?
拧着眉,长安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失忆了,曾经跟这人有过什么,然后不记得。不然为什么她觉得这人说话的语气好特么熟赧?
然而思索半天,她跟这人完全没交集。
长安努力措辞道:“……也不是,就是有些诧异。不知表兄寻我是不是哪里招待不周?若是有,表兄大可告知长安。长安这就能……”
“你给陆承礼做得那个奶香的小点心,还有吗?”
“啊?”突然被打断,长安第二次懵逼。看着眼前理直气壮的人,她没控制住自己这张嘴,猝不及防地就把心里想的话吐出来:“你是想吃?还是咋地?”说完这话,长安立即低下头换了口气:“不是,那什么,表兄若是要尝尝,长安这就叫厨房做。”
周和以眼里闪过一丝笑,手指点着嘴唇,一幅犹豫的样子:“你亲手做?”
“厨子做更好。”
“表妹可真是心灵手巧,”周和以完全忽略她这一句,很是大爷地凑过来,“其实本殿下不大爱吃甜食。但表妹若盛情难却的话,勉为其难吃一块也可。”
长安:“……”我觉得你还是别勉为其难了。
“为何陆公子要唤你娘子?”
“嗯???”
“你不知?”周和以凑得更近,身上清淡的檀香一丝丝一缕缕地钻进长安的鼻腔。哦该死!檀香明明该是最圣洁不过的味道,为什么她却闻得面红耳赤?周和以垂眸看着脸颊通红的长安,心里那点子不痛快瞬间烟消云散。
“陆公子唤你娘子呢……”他低声又说了一遍。
“承礼是被人哄了,”长安死鱼眼盯着脚下一亩三分地,端着一幅老僧入定的表情否认,“表兄想必也知承礼不同。他一路跟着长安从江南到京城,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为了叫他能安心,他唤什么都随意,长安自然要顺着他……”
“你清楚姜家与本殿下的亲事么?”周和以再一次突然插话。
他凑得很近,高大的身子,将自己的影子完全笼罩住长安。发丝有一缕洒下来,落到长安的肩膀上。
长安的脸顿时更红了。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绿帽王神颜的杀伤力好像瞬间从百分之百,飙升百分之两百。明明之前没这么撩,现如今怎么有种心都被挠了的感觉?若非这是古代,若非这人是当今十九皇子,长安当真要勾住他脖子骂他一句小妖精。
苦于身份不方便,她只能屏住呼吸等着这位绿帽王把话说完。
周和以却仿佛满足了一般,又靠回了树干。
“若是不出意外,半个月后,你的册封诏书便会下来。”周和以醒来这段时日,看似待在山上无所事事,实则京中发生的事儿他全都了然于心,“本殿下与姜家的亲事,十之八.九便会落回你的身上。未婚妻,本殿下你可还满意?”
长安憋了一大口气,不说话,却差点没被他的最后这一句给骚了岔气。
周和以眼波流转,万千风流尽在这一瞬。
长安:“……”
看来她估错了绿帽王,这哪里是冷漠,哪里惜字如金?这男的根本就是典型的骚断腿!长安默默抚了抚噎住的胸口,抬起眼帘看向他。
周和以好整以暇,大大方方地任她看。
看了半天,长安只有一个感觉。这人长得是真好看,还有姜怡宁胆给他戴绿帽,也是真的很敢干。虽然日日看到这一张脸估计很高兴,但长公主有句话说得很有道理。嫁人是看人品,不能全看皮相。这男人再好,却不一定适合做伴侣。
至于他说的什么婚约,长安也信了长公主的承诺。她若不愿,便可以取消。
周和以被她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看着,状似无意地换了个姿势,让自个儿的身姿看起来更挺拔俊秀。一面手指又点在了唇上,狭长的眼睛斜瞥着长安:“陆公子饮的那奶香的茶水,也给本殿下一盅。那个闻着,似乎滋味儿不错。”
长安:“……”这绿帽王把她叫出来,就是为了这点子吃食?
跟个孩子争口吃的,未免太寒酸了吧……
☆、第三十四章
丢下这一句, 这位绿帽王的人就如一阵风散去。
好吧……就为了一口吃的……
长安眨了眨眼睛, 这种这人跟她很熟的错觉越来越明显。身边伺候的几个小丫鬟已然面红耳赤, 显然被十九皇子这突然的变脸给迷得不轻。既然都要到面前来, 长安也并非那般小气之人。打发身边一个丫鬟去承礼院子吩咐一声, 自己则返回了宴上。
姜怡宁此时已经换了一身鹅黄的广袖直裾回来。正端坐在席位上, 神色如常地与几个相熟的姑娘小声地说着什么。见长安进来,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长安心知她对自己有敌意, 也没兴趣与她交好, 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的。
认亲宴下午申时结束。宾客散席之前, 苏家老太太将长安与姜怡宁都叫了过去。
苏老太太坐在上首, 打量着眼前亭亭玉立的两位少女,心绪是复杂又难受。这一个是她女儿亲骨肉,一个是放在心坎上疼惜了十四年的养外孙女。苏老太太虽说恼火陈家心存坏心,但情分这种事儿, 不是说断就能断的。苏老太太叹息,就盼着怡宁能记得他们家给的这个情分, 莫要记恨, 莫要奢望不该奢望的。
姜怡宁低垂着眼帘,乖巧的模样一如往昔。长安有些尴尬, 她不大习惯被陌生人抱。只能僵硬地由着苏老太太摩挲着她的脸。
尤氏方才已经被婆母训斥过, 这时候倒是没摆脸子, 但也不热络。
糊里糊涂地听苏家老太太说了一堆原主母亲苏芳儿的事儿,长安才与姜怡宁一道,亲自将苏家人送出门。
人一走, 公主府的喧闹声就渐渐消失。
长公主黑着脸在屋里踱来踱去,还在为姜怡宁宴上的唐突之举窝火。她左思右想的,决心将给姜怡宁挑人家的事儿提前。原本按她的打算,是想多留姜怡宁几年的。如今看样子,这丫头根本恨嫁得厉害!
越是想越拱火,等听到下人来报说三王爷五王爷十六王爷来了,这火气立即就大发了!
“说本宫歇下了。”
站在外面的周修远周德泽听到屋里的动静,扭头看向了周涵衍。周涵衍摸了摸鼻子,显然也猜到是怎么回事儿。其实湖中亭那一出,唬一唬别人也就算了,哪里能逃得过宫里出来的人精的眼睛。姜怡宁自以为做得不着痕迹,其实这几个人都看透了她的心思。
说实话,美人儿人美,不论做什么都能叫人宽宥半分。何况姜怡宁才名远播,他们睁只眼闭只眼,就当偶尔遇到便是。
只是此时感受到大长公主直白的怒火,几人面面相觑之后,难免有些讪讪。
见面礼当面送不成,三人便拿出来直接交到了景庭院下人的手中。周修远别的事儿处理,如此,他便告辞了。周德泽素来是跟他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一道出去。周涵衍遥看着巍峨的公主府,想着下午庭中的绝色表妹,心中很是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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