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帝(养弟) 第32节
笑娘一听,觉得这熊孩子主意太大,正要开口教训他,他却淡淡道:“方才见父亲,他已经说过我了,你就莫要再说教了。”
笑娘刚要出口的话,便这么被窝回来了。
不一会,胡氏身边新调拨的丫鬟寒雨前来传话,说是夫人听闻随风少爷回来了,特意下厨做锅子,一家人围炉畅谈呢。
于是到了晚饭的时候,久别重逢的一家人终于可以围坐在一处了。
胡氏记得随风最爱吃她烧的红肉,是以特意命仆役选买了上等黑毛猪的五花肉,改刀切成大块,用稻草将肉块扎好,放入铁锅卤煮。还亲手做了四五样随风爱吃的,便是铺满了一桌,热锅子里也涮着鹿肉片,很是鲜嫩。
胡氏便是不断招呼着随风吃。
“你怎么不吃?”看笑娘只捡拾青菜,随风夹了一大块红肉放入到了她的碗中。
笑娘将那肉放回到他的碗里道:“我过些日子就要成礼,那礼服的腰儿窄,这些日子可不能吃胖了……你吃吧,娘特意给你做的。”
随风看上去似乎有些不高兴,将那肉块狠狠咬了一口道:“不过是嫁给个书生,哪里须得这般的隆重?父亲,你也是的,怎么挑来挑去,给她挑了盛轩?”
这话里,可没有当儿子的敬意了。
小主子过问起臣下的家事来,褚慎不能不答。
“他是你昔日的学兄,品行端良,又是能做学问的,知根知底,有何不好?”
随风毫不犹豫地回道:“他倒是挺好,就是不配!”
这番话,可是逗笑了褚慎夫妇。褚慎笑着道:“你的这个姐姐当真是个灵秀的,要是依照了你的眼光,便无人能配,你的姐姐可就要嫁不出去了!”
不过乔伊倒是认同随风的说法,赶紧对褚慎道:“爹爹,过两年给我说亲时,可不能这么随便!这天子的脚下,王侯子弟多着呢!我可不要嫁回到乡野里去。”
一旁的晟哥如今说话甚是利落,听了二姐的话,便道:“二姐要嫁给大官,去做娘娘!”
胡氏赶紧捂住晟哥儿油乎乎的小嘴,让他不要乱说。
褚慎瞪了不知道害羞的小女儿一眼,绷着脸道:“你倒是也想,且看看到时候有没有人肯要你再说!”
吃饭时,笑娘发现野孩子随风的确是长大了,带着股子超越年龄的沉稳,与褚慎夫妻的对答有条有理。
这也是莫家的老太爷重义,为随风请了名师受习的缘故。
按照原书中的描述,随风在莫家偶遇了父亲在漠北的嫡系,知晓了他的叔叔在漠北并不得人心。老王的部下,一直是寻找当年宫变时失踪的小王子。
虽然他依旧是少年,但肩负着所有种马文男主都需要背负的血海深仇,滔天的仇怨。这一切不能不催人早熟,让人变得历练。
幸好复仇之路并不孤单,身边还有解语花般的莫家姐姐陪伴,在他伤心难过时为他擦拭眼泪,练功疲累时,送去暖语温言……
笑娘一时也是起了好奇心,便在饭后散步,她跟随风两个人走在小径上时问:“你在莫家时,谁待你最好?”
随风看了她一眼,道:“莫家人不过是在还我父王当年的人情,有什么好不好的?我总不会在莫家待了几年,便忘了你和胡婶子的好,偏心着莫家人。”
他知道笑娘的生父就是莫家二爷,所以以为笑娘这么问,是担心他不想着她跟胡婶子,要偏心莫家,所以特意解释了一下。
笑娘却觉得这小子不上道,于是干脆挑明了问:“莫家大爷的女儿莫迎婷小姐待你可好?”
问完这话,笑娘带着十二分的八卦精神,想看看少年脸上有无娇羞之色。可是随风却坦然看着她道:“她?病怏怏的,说会话都倒了的样子,可不敢劳烦她什么……你怎么想起问她了?”
看看,嘴儿还挺严实的。笑娘懒得再问下去,不过若是随风不太喜欢莫迎婷,那也挺好。毕竟一个病西施,就算没有她这个恶毒女配荼毒,也是不长命的样子。
以前的随风只是剧本里一个纸片样的人物,笑娘并无太多感觉。
可现在他好歹也成了她的家人,笑娘自然希望他不用经历情劫,痛失爱人。
按照褚慎的意思,随风在府宅里呆上几日,便由着他派人再一路护送回淮山去。虽然随风的模样大变,可是长留京城,始终是有些危险。
可是没想到,没过几日,莫家的老太爷竟然追撵到了京城里来。
原来随风偷偷溜走,在莫家消失不见了后,莫家老太爷是急坏了,将伺候他的小厮挨个拷问一遍后,终于问出了端倪。
想着大儿子虽然在京城里,可是交际甚多,应该无暇去管顾随风。莫老太爷怕耽误了儿子的事情,于是便亲自来京城找寻随风。
当莫家老太爷亲自来到府上事,笑娘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亲祖父,也亲自见识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伟岸胸襟。
就算明知道胡氏乃是自己那不成器的二儿子的外室。可是莫老太爷的脸上没有半分的轻视不满,只依照礼节向副指挥使和指挥使夫人问安。
然后,老太爷又夸赞了褚慎的两个女儿秀外慧中,端良娴雅,对于笑娘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孙女也并无多看。
最后便与褚慎亲切得若多年好友般攀谈起来。
亏得胡氏听说莫家老太爷要来,紧张得失眠了半宿。结果却发现,自己准备的诸多的解释改嫁的言语,压根用不上。
笑娘其实也缓缓舒了一口气,在原著里,这位莫老太爷便是个吕不韦似的人物,做得一手奇货可居的好买卖。
他在原书里能接受托孤,除了因为欠下漠北王的人情外,也是下了豪赌,针对漠北的政局的一场豪赌。
当然,最后这位商贾出身的老者大获全胜,一路扶持随风收复了漠北,恢复了正统,更是扶持着他日后匡复大乱,平定天下。
莫氏一家成为新朝的开国功臣。
莫迎婷更是死后被追封为圣德皇后,莫家一时权倾朝野,更是将莫家大房里的最小的女儿莫迎曦迎娶入宫,成为新的皇后。
总之,这种死了亡妻再娶小姨子的戏码,也是种马文里不可缺少的碎催幻想。
而胡氏和笑娘,则是莫家扔甩出来的垃圾,避之唯恐不及的污泥。
可惜现在剧情全乱了。胡氏摇身一变,成为了四品大员的正妻,而自己这见不得光的私生女,也成了堂堂指挥使的千金。
如此一来,莫老太爷不可能像原著中,对待苍蝇臭虫一般碾死她们母女二人,更因为褚慎一路水涨船高而要带着恭敬,并对这母女二人的出身守口如瓶,让褚慎欠下他的人情。
想透了这一点,笑娘觉得母亲忐忑了多日的心可以重重地放下了。
若是她那个不靠谱的亲爹日后敢走漏了关于她们母女的半点风声,莫家老太爷第一个要举起大棒子,打死他那个惹祸的儿子。
于是莫家老太爷寒暄了半日后,便带着随风离开了,临行的时候,笑娘将自己闲来无事,给他又做的几件衣服包裹好了。
随风欲言又止,最后说道:“虽然爹爹给你定下了亲事,可如今他位高权重,若想悔婚也是无碍……盛轩人好,可是他的娘却不好相处,我曾听他说过,他娘特别爱给宅子里的丫鬟侍女立规矩。这便做的是小吏夫人,抖的却是诰命夫人的威风。若她给你立规矩,你别忍着,只管回来,等再过几年,我……”
话说得其实有理,可是笑娘却听不下去了。
搞清楚!你一个堂堂种马权谋,雄霸天下的男主,操得哪门子后院宅子婆婆妈妈的心?
第45章
于是她伸手摸了摸随风略微发硬的头发丝,和蔼地说道:“知道你心疼姐姐,家里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好好在淮山读书。莫家的女孩子多,你要谦让着她们些,听说大房的小女儿莫迎曦性子温和,你要好好跟人相处……”
如果可以,笑娘还是希望随风的情路专一些,老婆娶得太多也损耗肾功能。既然最后的大老婆是莫迎曦,何不指点一下他,少走些弯路呢?
可惜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少年狠狠瞪回去了:“看顾好你自己吧!”
说完少年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笑娘当然要看顾好自己。其实随风说的话,她还是入到心里去了的。
那刘氏也许是因为祖父家里出身不俗的缘故,的确是规矩大了些,可是放眼满京城的府宅,像样子的府宅哪家规矩不大?
不过盛轩曾经跟她偷偷讲,待二人成亲后,娘亲便会折返回老家照顾父亲。放了她们夫妻在京城里过自己的小日子。待得省试时,她才会过来。
是以向来新婚之后的一段日子,自己独门立户,应该是过得轻松自在些。
而关于陪嫁,褚慎一早也替继女准备好了。
身为京官,产业不可尽是在国都中。褚慎便在临近京城繁华的乡镇买了四间铺子和成片良田,归到了笑娘的名下。除此之外,陪嫁的妆盒子里还装了两万两银票子。
笑娘掌家,自然知道褚慎这几年赚了不少,可是因为府宅变大,又雇买了不少奴仆,花销业大。这般的嫁妆,也是倾尽了家里大半的钱银啊。
可是当笑娘忐忑地跟褚慎提起,不可以给这么多,家里人口多,娘就要生了,家里还得过日子时,褚慎却挥了挥手道:“又不是没有进钱的营生,你不用担心。倒是你嫁过去后,手里要宽裕些,莫要因为盛轩还没有入仕便在花销上委屈了自己。”
笑娘听了,心内感动,只默默地点了点头,褚慎又叹了口气道:“其实爹也后悔,定亲定得有些早了,当初得罪了郡主府,只想早点给你定亲,免得被人惦记着纳贵妾。若是早知道是现在的光景,说什么也论不到盛家。盛轩倒是没得说,就是他的那个娘……”
褚慎说到一半,自觉不可挑唆着女儿不孝敬婆婆,便又吞了回去。笑娘见爹爹面露悔意倒是笑着宽慰:“爹爹你将来定然能继续高升,若是依着你的话,女儿岂不会要等爹爹当了宰相再嫁?我那婆婆虽然精明爱算计,但总是为儿女好,又不是吃穿用度花销不起的人家,也没太多计较的了。”
贸然悔婚,对任何人家来说都是影响声誉的。当今圣上重私德,褚慎乃是万岁身边的近臣,自然要更加谨慎。
盛家刘氏的算计,也都是一眼能看见的,若没有大错,怎么能随便悔婚?更何况,她真是觉得盛轩不错,放开他的才能不提,品貌也是出挑的了,最起码,比那个通房一堆的世子爷可强多了。
笑娘这辈子不想与任何小三为伍,自命风流的花心萝卜,全都靠边站!
眼看着成礼的日子临近,刘氏带着女儿来到了褚家府上验看被面妆奁。
这是当世的习俗,做婆婆的,总要看看儿媳妇的针线活计过不过关,也算是走一走场面。
褚家的嫁妆丰厚,可是刘氏的心里却并不甚高兴。
她自诩名流之后,对于钱银方面一向不甚看中。是以当初她看不上商贾之家的褚家。
而今褚慎仕途顺畅,自然叫人中意。可是平白给女儿这么多的嫁妆作甚?其实要用钱财压着自己的儿子?更加她这个当婆婆的管教不得?
是以,在验看妆奁时,刘氏倒是直言褚家给的嫁妆太多,这样一来,盛家的彩礼也要再加。
褚慎倒是不在意盛家给多少,只说:“刘夫人,这倒不必,就按先前说的纳礼好了。”
刘夫人强笑着道:“我轩儿立志仕途,为人治家皆在考量之中,亲家这般厚重,可是对于轩儿来说,未必是好的。总不能叫人落下我们盛家贪图钱财,纳娶新妇却舍不得彩礼的话头来。可是倘若要追加到跟你家一般,依着我们盛家的财力,又实在做不到……”
其实刘氏的意思,便是要褚家削减了笑娘的嫁妆,免得盛家跟不起嫁妆,跌了面子。
褚慎开口道:“有道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将女儿托付给你们盛家,自然是放心你们会善待着她。而这陪嫁,也是我们褚家爱护女儿的诚意。我倒是没有听说过女儿家的陪嫁太丰厚,而下了夫家脸面的。”
说着,褚慎便岔开了话题,只说最近世道不甚太平,路途总有些盗匪打劫,这几日亲家员外不是要进京主持两个孩子的婚礼吗?要不要我先派些人去,护送着盛员外入京?”
刘氏被褚慎反驳了回去,心里有些不高兴,听了他的提议,便觉得褚慎是炫耀着自己的官威本事。
那京城的道路,自己的夫君走了无数来回,可从没听说过有什么不妥。当下便是略微冷着脸回绝,然后便领着女儿回去了。
妍雪倒是觉得褚家老爷是一片好心,只在车上问母亲为何不用。
刘氏这时也懒得装笑脸了,只冷哼一声道:“什么一片好心!不过是处处压了我们盛家罢了。所以古人之言诚不我欺,男儿要低娶。你看看你这未来的嫂子,依仗着家里的权势,这便是将威风抖起来了。这么一个财大气粗的儿媳妇,我将来是支使不动的,还怎么给她立规矩?倒是比我这个做婆婆的还要显贵!”
妍雪觉得母亲的心思是实在是想得太远,可是母亲执拗,她也说不动,只能叹气着摇了摇头。
可惜这一次,褚慎的随口之言居然成真。
只差十日便要过礼成亲时,噩耗却传了过来。
原来盛万石料理了自己的公务,准备返京主持儿子的婚礼时,在半路发生了意外,那客船路过苇荡的时候,遭遇了水匪。
一船的人,除了跳水逃跑的船工外,无一幸免。
盛万石连同仆役皆被杀害了,那尸体也是后来在河里被打捞上来的。
当噩耗传来,刘氏一个顶不住,立刻昏死了过去,妍雪也哭成了泪人,盛轩肝肠寸断,强忍着悲痛,安抚着自己的母亲和妹妹。
褚慎听到消息后,一边派胡氏去安慰盛家的家眷,另一边,托人寻了盛万石遇害当地的官衙,着人定要查明真凶严办此事。
若是家里公婆害了病的,一般家里有适龄的儿女,都会赶着提早完成婚礼,除了冲喜之外,也是怕三年的孝期耽搁了儿女传宗接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