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节
赵晗说:“就一个孩子参加比赛而已,又不是她一个人拿了冠军,他们怎么就不用庆功,就咱们家高调了?”
赵力伟说:“你们这是都不同意吗?”
楚盈盈劝道:“爸,妈和小姑都是为了你的身体……”
赵力伟忽然将茶杯都扔在了地上,怒道:“看看你们这些人的嘴脸!没有镜子的话,撒泡尿照一下都行!你们就这么容不下她吗?你们对自己做过的事,毫无愧疚悔改之心!”
赵景过去安抚他,赵力伟说:“最错的就是你!没本事治住女人,你也敢招惹!你个没出息的,别把责任都推给你妈!你不上你老婆的床头,人家还拉你去吗?”
赵景哪里想到老头这种话都骂出来了,他脸上不禁一阵红一阵白,楚盈也是羞愧万分,觉得老爷子这其实也是骂她了。
赵景对着赵力伟就像个鹌鹑似的,赵力伟说:“没有想到我半生英名,竟然因为你们晚节不保。”
张曼说:“老爷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丫头得了个体操冠军,就了不得了?我们是什么人家……”
赵力伟听到这句更火,指着张曼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你是什么尊贵人家了?我也是农民出身,怎么了?你在这里跟我讲阶级,那我就跟你讲阶级!你要放在阶级社会,你就是贱籍戏子,最低的阶级,你连农民都不如!就凭你跟我装!这天下才平定几年,就是有你们这些自以为是、屁本事没有偏事多的女人和没出息的男人又要把我们辛辛苦苦的革命成果再毁了!”
张曼被骂得委屈,一股热泪涌上眼眶,说:“老爷子,我为你吃了多少苦,你现在为了个丫头片子,居然这么不念夫妻情分……”
赵力伟说:“你不要跟我讲情份,我在这里和你讲大是大非!”
赵力伟还是头一回被一个人怼得无言以对,这些天夜里睡觉都在想。有时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去抗大进修,去苏x学习,在战场上跟着老首长打仗。
他身边的同僚和属下,无数的人为了革命付出生命。自己是最幸运的,能活下来看看这个打拼出来的天下,那些人却付出最大的牺牲,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多少可爱的战士,他的下属,都是农家子弟,他的几个警卫员为了保护他牺牲。
他们全都和他说:我们是农民,配不上赵将军这样的尊贵人家。
张曼说:“我到底怎么错了?谁不想自己的儿女有个好前程的?”
赵力伟想了想说:“你能这么做,无非是因为我有几分功劳,你躺在我的功劳薄上生活是应该的,但是你不能躺在我的功劳薄上作恶!你不知悔改,我今天就革了你的命,我跟你离婚,你躺别的地方去。没有功劳薄给你躺,你看看你自己有多尊贵!”
张曼哇一声哭了起来,赵晗道:“爸,你疯了?都多大年纪了,身体刚好些,这是干什么呀?”
赵力伟说:“还有你!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出息没见长,就学些三姑六婆的手段搬弄是非!”
赵景想了想说:“爸,你到底怎么了,就算我们都不对,那也没有必要弄到你这年纪和妈离婚。”
赵力伟说:“我不离婚,那是你离婚吗?别人家怎么治家,子弟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我趁现在能多活些时候,咱们这家也该治治了。太不像话了!”
张曼老泪纵横,说:“赵力伟,你敢跟我离婚,我就到你妇联去告你!”
赵力伟指着她骂道:“你也配去妇联求助?别人就不是妇女了,别人的家就破得,别人就可以没丈夫,你家就破不得,你就一定要有丈夫?你去呀!老子活到现在全是赚的,还怕你闹!”
张曼说:“你竟然是为了那事……多少年了,你好好的出院竟要为那事闹起来。一定是那个臭丫头跟你讲什么了。”
赵景暗道:漪漪能和爸讲什么?难道漪漪因为当年的事恨妈,要求爸和妈离婚?但是爸怎么会听她的呢?
楚盈盈说:“赵景,你看看你的好女儿做的好事,就是要把我们整个赵家搅得天翻地覆。你还觉得她处处受委屈呢,现在爸都被她哄了!”
赵力伟本来觉得是自己儿子更错,没有明着骂过楚盈盈,这时忍不住了,骂道:“放屁!你看看你自己,自个儿犯贱抢有妇之夫还泼别人脏水!你毫无悔过之心,视人命如草芥,你现在要是怀有孩子是不是又要动胎气了?还是叫你爸来?叫你爸来我也是这一句,你才是贱人,你没资格骂别人!还说人家是野种,人家没有说你生的是野种是因为人家有素质!不像你!”
赵力伟这几日想过很多事,当年的一幕幕涌上心头,她们母女、婆媳对着一个孤独上京寻夫被他们共同伤害回乡下后,还要如此口中作贱,这些女人是什么人品。
楚盈盈不禁捂住了嘴,忽然起身离去,到一边哭去了。
赵安然也追了出去:“妈妈!”
赵景蹙了蹙眉,这终是为了他当年的事,他站哪一边说话都没有资格,老爷子只怼了他一次,骂了脏话,还是他老实没有争辩的缘故,不然可得把他怼死。
赵力伟又让赵景送他去书房,赵景也顾不上老娘和老婆推着老头子去了。
说是书房,书却不多,有些党论著作、茅选和军事、历史书籍。赵力伟最初的学历确实不高,以前就是会认字,会看地图,建国后打完半岛的仗进修过。
赵力伟叹了口气,说:“庆功会的事你办吧,我看他们谁敢反对。”
赵景点了点头,忽说:“爸,你真要和妈离婚?”
赵力伟顿了顿,叹了口气,说:“离吧,别人不是躺着就能有退休金领都一个人过,我和你妈都有退休金,一个人怎么不能过了?都还有护理人员照顾,比人家过的那种穷日子是幸福多了。”
赵景说:“爸,这么多年了,为什么突然这样决定?”
赵力伟说:“人是会有私心的,但是晚上睡不着,总是梦到以前的事。能活到现在都是赚的,别的我也不求了,就求子孙能像样。”
赵景难免有几分怀疑:“是因为漪漪吗?”
赵力伟忽道:“这丫头,心气和我当年一模一样。”他以前打仗时,敢闯敢冲,觉得一切反动势力没有什么可怕的。而赵清漪也有粪土现在的“万户侯”的心气。
人家不怪没有出身好的娘,而是说“楚盈盈有爹,我妈妈有我”。
简单一句话,这世上却有多少人敢说。
她的眼睛可不仅仅是盯着楚盈盈,而是看着她的爹,她不是要“争赵景的宠,争赵家内部的利”,而是要自己挑战楚家。
小辈之中,赵力伟从没有见过有这样霸气的人。
赵力伟想得很清楚:他自己还能有几年,还不是为了子孙。子孙之中有如此出色的人是赵家的福气,他怎么能让家族内部的“反动势力”扼杀先进。
况且,那件事他趁在世时,也该给个公断:错的就是错的。人家茅主席都还有功过论呢,知错就改和掩过饰非是不一样的,晚节总得保住。
赵景说:“漪漪很聪明的,就算不学体育,她也是出息的。她上体校还跳了一级,今年参加中考,成绩不又是全市第一吗?”
现在已经是10月下旬了,中考是6月份的事。体校的人体育特长好也是可以直升高中的,但是赵清漪还是参加了中考。
她会抽出所有的时间,让自己的履历完整。
赵力伟忽又想起她将他的气淤引出的手法,忽说:“你了解你女儿吗?”
赵景叹道:“是我不尽职,因为楚盈容不下她,她两年没有回过家留宿了。”
进国家队成为种子选手后,有单身公寓的宿舍,所以,她就没有回过赵家住了。
赵力伟想了想,说:“我还有些积蓄,你也出一部分,给她买套房子,赵家亏欠她们母女的太多了,孩子来了京城,也连个家都没有,过年都住宿舍。”
赵力伟知道赵清漪有意破坏赵景和楚盈盈的夫妻感情,却没有说出口,他明白说出口了,这孩子和赵家的关系就真的断了。
赵景不算是贪官,但是这个年头的京市的官,又是城建局的,他当然不会没钱,而他对京城的房产是有足够的了解的,现在的房价也不贵。
“爸,哪里要你出钱,我得空看着办吧。”
第265章 小恶魔的心理暗示
赵力伟是退休中将,开国功臣,现在一身伤病国家还是负责的,给他配有日常护理人员。
吃过饭后,赵景要离开四合院,却是被张曼哭到跟前来,这又要逼着他和老头子理论,支持张曼的还有楚盈盈、赵晗一家子,赵景被她们吵着一个头两个大。
这就像是有上万只鸭子在自己耳边叫一样,近年来他本就对当年的事后悔和愧疚,对着楚盈盈就是蚊子血的感觉,没离婚是因为他正值壮年仕途上升时期,并不想家庭的事上节外生枝。
他在单位里也是别人都拿都收的东西他会收,别的他都不收,但也不得罪会收的人,他总是有几分官场的抱负的。
这时候对着老娘、老婆的麻烦,他又对比起赵清漪的懂事、隐忍、体贴、倔强、坚强和独立。心理上的天平很容易就偏移。
赵景说:“你们够了,爸是什么性子,你们也清楚,该说的我都说过了。妈,要不你看看,爸过几天气会不会消。”
张曼抓住他的手,说:“景儿,妈可都是为了你呀,你不能跟你爸似的,就被那丫头蛊惑。”
赵景深吸一口气,这种女人的麻烦压在身上真的会让人感到很厌烦。
“妈,你也早点休息吧,心平气和的,过两天再看看。”
张景又啰嗦了许多话,赵景才带了老婆孩子离开。
……
回到家后,赵景也没有去安慰楚盈盈失落的心,两人一句话没有说。赵安然十四岁、赵书凡也十二岁了,他们现在还睡上下铺,之前楚盈盈要动赵清漪的房间赵景没有同意。为了这事,楚盈盈和赵景的感情又插下一根刺。
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立场,楚盈盈看到的是丈夫偏心,那贱种不在家还占着大房间,却让她的孩子们受尽委屈。
赵景看到的是楚盈盈把赵清漪逼走,是要让她彻底不能回家。试问在这个家里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她怎么回家住?
大人孩子各自回房,赵景在副卫洗好澡直接躺下睡了,楚盈盈洗好后回来面对的是这样的冷漠,又是泪往心底流。
说句实话,这些年,他们的夫妻生活越来越少,她也想装想忍,以此挽回丈夫的心。但是那个小混蛋实在是太讨厌了,她总是破功。
翌日,上班之暇,她打电话给了母亲,再次哭诉,把委屈都说了一遍。
这也导致了这个星期六,退役的楚将军找赵景谈话。
赵景对着岳父面上虽然恭敬,但是心底对于楚盈盈的恶人先告状,每每利用娘家给他施压更加厌恶。
楚将军要比赵力伟晚几年退役,资历虽浅一些,但是所在部队不一样,那些年在军中倒没有受到波及。
张曼当初看中的就是他那个现役的身份。
星期天上午,赵景去接了赵清漪去看房子,他看中了x环一个新开发的小区,他很多朋友都在那置业。
以他的身份关系,房产开发商的老总让售楼部介绍最好的单位给他,价格也比别人优惠一些。
赵清漪看着这个130多平方米的三室两厅两卫的单位,阳台外是小区的公园和小河,一片葱茏秀色。
多少在京城打拼的人希望有拥有这样一套房,在将来可是价值不匪了。
赵景说:“你常年住在宿舍也不行,再说你快十六岁了,先买个单位,将来结婚什么的都用得到。”
赵清漪不禁想着他给赵安然和赵书凡都买了房,而原主在贫民区廉租房中挤的日子。
原主是渴望得到父亲的关爱的,可是她从来没有学过套路,从小被人欺负的她就是直来直去的,她唯有不会表达的真情。
所以应了一句话,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赵清漪说:“爸爸,你花钱给我买房,楚阿姨同意了吗?”
赵景想到昨天岳父的敲打,心中一阵膈应,说:“这些事你不用担心,我的工资账户和她的又不是同一个,家用也不会少她。”
赵清漪说:“还是和楚阿姨说说吧,不然爸爸又有麻烦了。宿舍也没有什么问题,我训练学习都很方便。将来退役,我还要读大学,也有钱自己买房了。”
赵景说:“爸爸知道你出息,不过,这是爸爸的一片心意,你爷爷也很关心你。你妈妈也不在了,她若还在,也一定会欣慰的。”
赵清漪走到阳台,看着远方的车水马龙,沉吟片刻,说:“爸爸,如果楚阿姨反对,就算了吧,我不想和她争,跟个乌鸡眼似的。房子————就算我现在没有,将来我自己也买得起,还是爸爸眼前的生活重要。”
赵景被触动心事,楚盈盈心胸狭窄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多次让娘家岳父向他施压,真是把他当什么了?当他是入赘他们楚家不成?楚家一出面,他就得服软?将军?好像谁的爸爸不是将军似的!
她跟乡下那种为了一勺子油吵个没完的妇女有什么区别?赵景想想楚盈盈尖酸刻薄,现在她也不年轻了,常年一副别人欠她钱的样子,他越发觉得她面目可憎起来。
赵景说:“爸爸给你安置个家,谁能说不对?她要闹也没有理。”
赵清漪目光温柔,说:“爸爸,你每次和她吵,她未必服你,最后你不还是要忍、要让着,也很辛苦。以前我不太理解,为什么不开心也要熬着。可现在,我想大约生活就是这样,一辈子这样争着,不知不觉就老了,回首往事,觉得荒谬,可无力挽回逝去的金色华年。这世间很多人不就是这样过一生的吗?我就在想,生活已经有这么多不顺意的事,我不要再给爸爸添一笔不顺意了。”
赵景不禁感慨良多,说:“爸爸知道你懂事,但是你也别操大人的心了。”
赵清漪又打起精神,说:“爸爸,我长大后不会跟你这样,爱我所爱,无问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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