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下了马车,鱼奴瞧见眼前竟是一片湖,湖上各式河灯星罗密布,如夏夜群星般灿烂,鱼奴被眼前的美景惊的说不出话。几欲雀跃,跑着下了河堤,赞叹着:“太美了!”难道这些天他便忙这个?
“这湖对岸不远便是那块宅地,不过此处观景最佳,若是将来在对岸修筑高台隔楼,想来赏景也是不错。”莫七满眼带笑的看着她,喜欢便好。
“你瞧那。”鱼奴顺着莫七所指,望见一座高高拱起的桥,桥上栏杆上布着灯火,湖中灯火映着拱桥。波平如镜,倒影在水中,仿若圆圆明月。
“水中月!”莫七朗声说着:“看得见,摸得着,年年岁岁,永无缺月。”鱼奴朝他笑着。身后是花灯星河,她比星河还美。
两人移步上桥,桥上观景,悠悠河灯闪烁,一一轻漾湖上,灯火跳跃,湖面朦朦,仿若仙境。
“你看这河灯,有桃花灯、荷花灯、芙蓉灯、梅花灯,湖水清平如镜,此乃镜中花,春夏秋冬,四季可观。”莫七很是自得的说着,他站在桥上,丰神俊朗,清风明月一般。
鱼奴再记不得旁的,来不及想太多,上前紧紧抱住他:“我刚才说,我喜欢你。”
她满眼都是他:”我这个人不好,我从前觉得,别人喜欢我,我才喜欢,我又小人之心,计算太多,不喜欢我的,我便厌弃,可是,莫七、李炤延,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喜欢你!”
鱼奴已然决心捧出那颗真心,无一丝掺杂,一丝牵绊,今夜如此美好,我只想和你一起,你可知,水中月,是你,镜中花,是你。
莫七将她抱起,天旋地转,衣袂风飘。又将她揽入怀中,轻吻她额头,只想留她在身畔,你可知意中人,是你,心上人,是你,此刻别无所求,只愿你在怀中,在手中,在眼中,在心中。
两人共披着披风,看着这镜花水月,真希望时间停在此刻。只是光阴不等闲,过去才格外惹人心生流连。
转眼灯火明灭,鱼奴好生不舍又不忍。确是该走了。
莫七柔声安慰:“来日方长,待我归来。”鱼奴望着他,忽而惊慌:“你要去哪里。”
莫七笑着,轻抚她发丝:“不过是府上有些琐事要办,办完了我便去洛水,到时咱们在示剑山见。”
“何时去?”鱼奴问着。
”明日!”
“何时归?”
“归心似箭。”只是矢落无期。
鱼奴好生失落,他的生辰想是要错过了,自己还备了生辰之礼,这可如何是好。
第93章 情由心生身有命定
白雪音一早起来便瞧见鱼奴在练剑。鱼奴见师父来了,很是高兴。
白雪音见她如此,心生欣慰,说起来三个徒弟,只这个最是讨好自己,自己对她却是最刻薄。也无心思去教她,未尽到为师之责。常常忽略她,她在她心中像个不需要格外照顾之人,不像清苓,会撒着桥,诉着苦,求着姑姑为自己做主。
听师父说起准备过两日启程去洛水,鱼奴一一应着,白雪音又嘱咐着鱼奴冬至节,除夕之事。
看她衣着朴素,便说着:“你也为自己置办些行头吧,今日教坊有人来,以后免不了要见她们的。”
鱼奴从未插手过此事,心中感激师父信任。又觉肩上之责又重了几分。便信誓旦旦,说着要定要好好顾着红情坊,不辜负师父。
“你总是要嫁人的。”白雪音忽而说道。
鱼奴红了脸,嫁人?想来言之尚早:“师父,我不嫁人。”
白雪音轻笑,她知道男女之情拦不住,但婚姻大事,却不是人人由着性子。
重安坊的金贵主子,北歧皇室遗脉,绵宋的肃王殿下,怎么会想娶谁便娶谁呢。我不愿你与他诸多纠葛,不光是为了清苓,也是怕你泥足深陷,到头来不得解脱。
回了房,鱼奴终于松懈下来,可算应付了师父,她哪里是起的早,根本是没睡,昨晚随莫七回了城中已是东方既白,悄悄溜进来,便装作闻鸡起舞。
啊!好困!她拍了拍榻上的无一:“我躺一会,一会叫我。”
说着往床上一趴,很快进入梦乡。
这一觉好生踏实,忽觉天摇地动,鱼奴猛然惊醒,见无一与云乐正好奇的看着自己。原是无一摇晃自己,吓死了,鱼奴眼睛都睁不开,又倒在床上。
“日上三竿了,再睡!”无一喊着,当心你家师父又见你偷懒。
鱼奴提起神坐起,哀嚎着,好困呐!
“你昨晚哪里去了?咳咳!”无一问着,云乐又催着:“菱姨,贞娘与荨娘找你呢,教坊司的人一会要来。”
鱼奴马上来了精神,一番洗刷整饬。听得无一咳嗽,也顾不得。
教坊司来人不过是商定冬至节和除夕年节事宜,师父和许娥还有几位教习师父已定了曲目和人选,鱼奴不过在一旁听着,好生招呼着。
贞娘与教坊的姑姑问起云双,云双如今入了教坊,做了官家的琴师,也算得出头了,她便是因在去岁冬至节和除夕节上奏的一手好琵琶,被教坊司挑了去,坊中不知多少姑娘羡慕,都盼着有机会得教坊司青眼。
教坊的也说起云双曾提及坊中善舞之人,金环。得知金环已赎身不知所往便很是可惜,鱼奴听闻也生感叹。
金环从前最是顾家,如今为了他也算是舍家离亲。此番情意,让人唏嘘,不知她与林江如何,睢州生乱,他们可还好。
好不容易送走了教坊司的人,趁师父与贞娘、荨娘、玉娘、许娥交代事务,便赶忙拿了所制衣物朝御街而去,不知他走了没,思虑再三还是先送了他吧,初一自己定是赶不上的,又不想等那么久。
谁知到了肃王府,问了守卫得知,肃王殿下一早便出发了。
鱼奴又是失望,又是担忧,忧他辛苦,昨日几乎一夜未眠,又长途跋涉,都说他是闲王,哪里闲了,全梁州也找不到如他这般繁忙的官家。
回了坊中,无一见她失魂落魄,便笑道:“这是怎么了。”
她翻着鱼奴所制衣裳,心下了然。却又玩笑道:“这样的布料,送肃王莫七?”
鱼奴点头,询问她:“如何,如何。”
无一不屑的笑笑:“当然不会穿了,那个莫七,咳咳,成日绫罗绸缎,锦衣玉饰,歌舞声色,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鱼奴听了将衣服收起:“他哪里歌舞声色了。”
无一道:“哎,你不是见识过的吗,梁州城人人都知,这位闲王,也就是玩乐、养病、交游这些事,不然你以为他成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在做什么,军国大事,样样不行,竟能眼睁睁看着咱们被固戎人带走,见死不救,哼,咳咳!”
鱼奴想他昨日所言,他待自己,分明很是真心。坊间传闻,多有不实,他又不理朝政,军国大事,自然不熟,固戎之事,又岂是他一人之责。
无一笑道:“罢了罢了,不打击你了,可见你对他知之甚少啊,唉,咳咳!”
鱼奴不与无一再说此事。忽而问无一:“无一,你喜欢过你那位夫君吗?”
无一语塞,那时年少朦胧,也曾有过欣喜和好奇,还未及深交他便被自己害死了。
无一也曾后悔,但事已至此,有时怪自己,自私又不讲理,冒失又任性,成日欺负他;有时又怪他,谁叫他与自己作意气之争,逞强去摘那海崖上的金丝燕窝。害的自己这些年颠沛流离,死里逃生,男人真是不可理喻,我才不要伺候,我这般脾性,还是一个人,逍遥自在,再不会牵累谁。
鱼奴见无一不语,心生愧疚:“好了好了,既然病了,那便好好休息,喝点药,库房的事我来。”
无一惶恐道:“不吃,不能吃,好了可怎生是好。”
无一终于得偿所愿,白雪音见她病的不轻,便免了她去洛水,与张将军、四儿一道去洛水,白雪音只知张启处与师兄有些交情,两人却是不相熟的。
张启处思及皇上与这红情坊的梁念有私交,又觉可疑。
四儿见只白姑姑一人,前来送别的也只鱼奴,无一哪里去了,一问才知她病了,不能同去洛水,便有些失望。
鱼奴道:“没事,不过是偶感风寒,用些药便好了。”
师父一走,鱼奴与无一俱是松了口气,给无一喂了药,鱼奴便急着去清风楼,但愿大仙人没去示剑山。
到了清风楼,果然见玉无双还在,鱼奴很是高兴,便追问露华来历可有消息。
玉无双摇头:“你对这个重安坊这般有兴趣,为何?”
鱼奴不过是心存敬仰,又加上忧心皎娘下落。只是等了这么些日子,竟仍是没消息,鱼奴不免有些失落。
玉无双便安慰:“好了,我再慢慢帮你查探便是,难得一聚,与我说说你去相府有何见闻。”
鱼奴便与他说起王相府见闻,孙夫人何如,那孙夫人对笛萧甚是喜欢,玉无双听的很是认真,又听鱼奴说起安丰遭人暗算,便笑话安丰,又佩服出入相府的小贼,鱼奴想着,那小贼你也认得,正是随风。
“对了,那个无一呢,不是总爱跟着你的。”玉无双忽而问道。
第94章 无一事落无双
玉无双倒是有心,听闻无一病了,又是赠药又是探望,鱼奴想起银盘山照拂之恩,很是感激。
无一却是不大领情的:“无事献殷勤。”
鱼奴打趣她:“那你倒说说,大仙人图你什么,人家不过是一片好意,朋友嘛。”
无一自是不信:“谁在你眼中都是好的,咳咳。”无一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对了,那个尹凤客可有再来。”无一有些担心,那个人太精明,不是个善茬。
“听说近来忙着追查相府入贼一事,想来是无暇顾及你的,本来还担心他会去洛水呢,唉,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鱼奴叹道,很是忧虑。
无一也是气恼,需得想个法子,了了那案子,不然,他总有一天还是会查到自己头上。
两人正烦恼,玉无双来了,同行的还有佳容,鱼奴许久未见佳容,很是高兴,佳容身形胖了些。不过还是美貌的佳容姐姐,鱼奴不免问起她这几个月去了何处,佳容笑笑:“不过是去了茶庄些许日子,父亲身体不适,便去那养着。”
罗先生病了,鱼奴又是惊讶,难怪许久不与师父往来,师父也是,罗先生待师父一番心意,谁都知道,师父也未曾去探望过。唉!
玉无双问起无一:“小无一,身体可好些了。”
无一面色苍白,笑道:“多谢美玉关心,还没好,美玉,你们清风楼的那位讲史先生,五国史可有讲完。”
鱼奴笑她,已经听了许多遍,演剧也看了,还没够,无一好不遗憾:“哎呀,人家先生讲的好嘛。”
佳容听他们说起五国史,便说起苦涯阁刊印了五国史话本,明日送些新的话本过来。鱼奴许久未看过,自当时高兴。
佳容又见鱼奴笛子煞是别致,鱼奴便说起从前那支无意遗失,这笛子新得不久,佳容很是惊喜:“这是织先生的手笔。”
鱼奴又一次听说织先生其人,很是奇怪,上次孙夫人也曾提起此笛是织先生所做。佳容便道,织先生是从前教坊司最好的乐师,尤擅笛萧,玉无双那支萧便是织先生所赠。只是织先生年事已高,早离开了教坊司,归隐山林。
鱼奴暗叹,感于莫七心意,又生思念。
送走了玉无双与佳容,便意兴阑珊,毫无兴致,对着那笛子睹物思人。不知他在何处,如何了,生辰之日不能相伴,实在是遗憾。
正是百般思念涌上心头,云乐蹬蹬跑进来:“菱姨,有位任大人递了帖子。”这位任大人,当真是客气的很呐!鱼奴感叹。
四下无人,无一悄悄溜了出去,去了清风楼直奔苍山绿雪,玉无双与佳容俱在,并不意外,想来是等着自己呢,佳容笑道:“莫姑娘。”无一打量佳容,又四处张望:“这里可没有什么莫姑娘,笛子呢。”
佳容与玉无双相视一笑,两截断笛正置于案上,旁边是一副薄薄卷轴,正是无一画像。
无一仔细端详,笑道:“有些像我,但是显然我更好看些,你瞧瞧画上这个,又胖,又难看。”心中厌烦,尹凤客还没解决,又来了两个难缠的。
“无一,我从不做无把握之事,说说吧,只有我能帮你。尹凤客这个人可不好对付。”玉无双一副了然的模样。
无一故作不明,又生疑惑:“你到底是何人?咳咳!”
佳容为玉无双斟着茶,柔声道:“姑娘可是觉得肺腑如虫蚁吞噬,咳又咳不出。”
无一恍然大悟,更觉恶心,咳个不停,难不成中招了,大意了,“你你你,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无一恼怒道。
“听闻那两个明海国的人死状尤为惨烈,想是中了奇毒,哎,这把刀,便是能将他二人刀剑削断的利器吧。”玉无双趁无一不备,取出她挂在身侧的寒光,寒光出鞘,锋芒毕露,果真是把好刀,玉无双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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