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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更有的胆小士卒, 甚至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哪怕在现代社会听惯了鞭炮声响, 骤然听到还是会心中一惊,更何况这种宛如陨星天落的恐怖爆炸?
  一时间, 秦军首攻的将士们甚至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眼带惊惧地回看高台。
  严江微微一笑, 再次搭箭, 鸣响破空,直上青天, 让惊惧的诸将士回神。
  也在头拨里的李信眉目间都闪得精光, 头一个拔剑指天:“众将士, 随我拿下大梁!”
  然后狂奔而去。
  一时间,将士们看着已经倾颓的城门,嘶吼长啸,直奔而去。
  泼天大功,就在眼前!
  首登城门之功,是他们这些普通士卒能拿到的,最危险亦是最大的功劳,只要能拿下,黄金美人宅地,无一不富,无一不有!
  几乎同时,王贲麾下大军也潮水一般,一波而去。
  城门已破,这时便要用最强大的军力守住城门,拿下大梁。
  而这时,魏武卒的更高阶的守将也终于组织起守备,只是见过天罚的将士们畏惧不已,几乎没有几个抵抗。
  喊杀之声震天而起,战火焚烧,魏武卒在秦军面前,宛如薄纸一般,一锥而破,城墙王旗变换,大军直向宫城而去。
  秦王政看着那坚城残垣,再看看自己刚刚握箭的指掌,明明是盛夏时节,亦觉得心底有些冰凉。
  仿佛感觉到他视线,严江轻笑一声,转头看他:“如何,大王可是怕了?”
  秦王神色淡然,轻轻扣住对方指尖,反笑道:“与卿同行十年,还不能证明寡人胆量么?”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啊。”严江幽幽道。
  “卿对六国,实是危墙。”说到这个话题,秦王政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地道,“于寡人么,却并非如此。”
  严江一时好奇:“不知陛下如何证明?”
  “以血针杀人之时,你怎从未用麻药?”秦王微笑问。
  “好吧,”严江一时竟然找不反驳地理由,只能略无奈地承认,“却实,那是你的独属,旁人不配拥有。”
  他们顶着烈日聊了半晌,终见一只数十人的秦军兵马将来,证了验传后,为首副将为王贲亲信,前来回报军情。
  “禀告王上,城破之后,将军率我等围攻宫门,却有人告知魏王已带兵逃从大梁东门逃出,将军亲去拦阻,大战之后,魏王亲兵折损,向秦请降,已献出虎符和玉玺,由末将带来,魏王即刻便至。”
  说着,跪地献上魏国玉玺虎符。
  秦王与严江对视一眼,旁边的蒙毅秒懂,他淡定上前,将虎符玉玺呈上。
  秦王拿起玉玺,把玩一下,递给严江。
  魏国印玺精致美丽,把手雕琢成龙凤之形,古朴大气,质地更是细腻柔软,一如魏地风情。
  严江递回去。
  “魏国已尽,你我先回行宫,待大梁事毕,再入不迟。”秦王接过玉印时,随意将印丢开,扣住了阿江的手指。
  严江甩了一下,没甩开,于是五指收紧,想痛他一下。
  秦王却收得更紧些,半点不觉疼痛,反而笑道:“何必如此不舍,有卿在旁,哪怕天罚相加,寡人亦不逃也。”
  旁边的蒙毅听得面色大变,那苍白惊惶的神色仿佛在说王上三思,话不能这样说的!
  严江无奈摇头:“罢了,走吧。”
  有时遇到了,也说不了理去。
  相携走下高台时,王翦老将军仿佛打醒过来,他取下头盔,庄重地放在黄土之上,披重甲而跪:“臣王翦,恭贺大王,得授天命!”
  “恭贺大王,得授天命!”
  “恭贺大王,得授天命!”
  绵延不断的怒吼震彻山林,竟比先前爆炸,更让人气血沸腾。
  秦王默然凝视着跪拜众生,神情淡然,不辨喜怒,勉励诸人后,携严江而走。
  而这时,看严江的目光,再无一丝轻蔑,甚至从上至下,都带上了虔诚。
  这是真正的神迹,天罚之仙神,有此保佑,天下何处不能破之?
  王翦都心中甚至都有些忐忑了,他飞快策马去了城门处,仔细地检验着大梁城门与墙壁的质量——做为将军,他对所有城墙质量只要摸一下,就能做到心中有数,但这次,他拿起碎石时,忍不住嘶了一口气。
  而这时,押来魏王一众俘虏的王贲也真没忍住,和老父亲蹲在一起研究起这些飞石碎片。
  “这实是地动而起的断口啊。”王翦是见过地动的,一时摇头叹息,“王上,这是娶何等天人,竟有此翻山覆海之能。”
  王贲忍不住发挥想像:“若是军中亦能有此人……”
  啪!
  王翦将军重拍儿子头盔,怒道:“妄想!此等人物,岂是你我能收麾下?怕不是寻死而作!”
  王贲低头认错:“是如此!是儿思虑不周。”
  他正准备离开去送俘虏见秦王,便见自己的亲卫拿起一块拳头大小的断石,放入衣中。
  “这是作何?”王贲疑惑道。
  “此承天命之石,可传家矣。”那亲卫小声道。
  王贲觉之有理,让父亲也捡些回去。
  王翦挥手让他自去,曰:“何必你说,老父知矣。”
  仿佛开了一个口子,周围的秦军都没能忍住,拿起大小石头,就往怀里揣。
  其中还有人哄抢太多,被诸人殴打,事后被拖去军法官处受审时,还自称家中人多,才想给父母兄弟妻儿人手一块,以求平安。
  跟在军法官处学吏法的萧何闻此事后,没有忍住,也重金从秦卒手中买了一块。
  ……
  与秦王回到房中,严江脱下厚重华服,只着单衣,点亮灯火,回头问他:“诸臣敬你,为何不喜?”
  秦王也光着臂膀,回头看他,幽幽道:“见诸君跪拜,寡人却想这世上畏我惧我者,何其多也。”
  严江偏不接他话,只是轻笑道:“那,王之蔽甚矣?”
  这是邹忌谏齐王的话,说王肯定会被大家蒙蔽了。
  “阿江恨不得一日九谏,如何能蔽?”秦王伸手将他困在案前,凝视着对方未有回避的眸光,道,“阿江可愿私我?”
  “你富有天下四海,后宫莫不私也。”
  “天下四海又如何,私我者只需一人足矣。”秦王眉梢眼底全是霸气,“阿江可愿?”
  这是在,逼我表白?
  严江心想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以他得寸进尺的性子,难不成真要当他后宫?
  要不然,还是捅了吧?
  正迟疑时,突然听外边一声大呼:“走水了!”
  严江猛然把秦王推开。
  王大怒起身,询问何火何起?
  ……
  在大梁被攻破的同时,秦军大营后方守备严密,粮草皆在,只是对其它人的看管便少多了,于是有人自营中独出,进入阴暗的城外山林间,自一树洞中携剑而出,叩响了岩中洞穴。
  他眉目灼然,默默凝视着远山上孤单的行宫。
  沉默数息后,有数十人从洞穴中走出,他拿出打火石,将周围枯木点燃,他选的位置非常隐蔽,火光在岩石下方,虽有烟雾,却不甚明显,待到火势一大,借风而起,就能造成混乱。
  “君上,如何是好?”旁边有接应的人手悄声问。
  “大梁城破,王上难逃矣,”那美人的持剑而立,微微苦笑,“魏王听闻秦王好男色,这才送我前来,望我能迷惑秦王,借机挟持,以退秦军,但这人算终非天算,秦军挖渠之计,竟然只是这天罚的幌子。”
  “魏国张将军收拢逃卒,正躲避秦军,他也在找您,想问你可否能救魏王。”那属下低声道。
  “我自然知晓,所以此火一起,秦军必乱,能不能救魏王,便看此计了。”寻鱼叹息一声,“那张伯辽可还想找严子寻仇?”
  “他亲子张耳身死,自是想的。”属下说。
  “魏王被擒,还未入营,此时我们点燃山火,秦军为防万一,必然退入大梁之中,我等熟悉大梁形制,在城中要救大王,便容易多了。”寻鱼摇头,凝视着远方烟尘,“只是,便救出大王,又能如何呢?”
  秦灭四国,眼见楚齐亦是难抵,魏王便是被救,亦然难逃亡命天涯。
  更何况,魏王若逃,秦人为防魏地反复,必然不会放过魏地旧贵,如些一来,岂非更无复国之机?
  “龙、龙阳军上,还有一法。”有一微弱的声音轻咳道。
  “李家左车,你还不想放弃么?”寻鱼看着那虚弱地仿佛随时会死掉的少年,先前便是李左车献计魏王,让他前来以美人计挟秦王,看在先王对自己恩重的份上,他应了,这次又是想出什么糟糕的办法?
  “魏国一灭,我代地必将步其后尘。”李左车轻咳数声,眼眸却越发明亮,“但这一次,却是有了天赐良机,还有一法,可救代国,救魏国,救天下!”
  寻鱼等他说完。
  “秦王居然亲至大梁。这是唯一的机会,龙阳君上!”被病痛与苦难淬炼的年青人仿佛在呼吸着最后的希望,大声道,“你以山火焚林,再说服魏王,请秦王入城,便大事成矣!”
  “哦?”寻鱼,也就是龙阳君终于抬起头,心里掠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你是想……”
  “不错,秦军已开沟渠蓄水多日,只要秦王入大梁时,我等携带精兵,开河放水,便能将这秦军上下,联同秦王,同葬大梁城中!”
  第124章 麻烦
  龙阳君反复思索, 也不得不承认这实天赐之机。
  若这十数万秦军与秦王同葬,至少能予诸国十年喘息之机, 六国复起,不在话下。
  他转头看着那位虚弱少年, 对方眼眸里仿佛闪耀着星光,甚至龙阳君能感觉到, 若不是先前这李左车随从尽没于敌人之手,此计他定是会自己执行,而非告诉他人来做。
  “此计不失为奇计。”他赞扬了一句,“大梁城东门已破,大水一至,再无阻挡, 会直灌城中, 催楼倒宇, 秦军重损大伤, 到时周围郡县起兵而至,便是秦王有幸逃出, 亦难免当年齐湣之祸。”
  当年乐毅灭齐时, 逃亡的齐湣王被楚将剥皮抽筋, 死得相当凄惨了。
  龙阳君想着, 笑了笑,又垂眸看他。
  四目相对间数息, 李左车看着他, 眸里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 突然间又咳出一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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