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隐世与现世(二)(第二更!)

  面对北川寺的提问，牟迟真世并没有多少犹豫之色，她坦诚地回答道：
  “正如我在之前所说的那样，牟迟巫女是沟通黄泉...也就是现世与隐世的钥匙，这也就是牟迟巫女的用处。”
  “而这么重要的人...在我们牟迟家中自然地位很高。”
  “...是么。”
  北川寺扫了一眼牟迟真世，发现她没有说谎的意思就继续问道：“充当现世与隐世的钥匙，那么之后呢？打开黄泉之后呢？牟迟巫女还能活下来吗？”
  是的...这才是北川寺想询问的最重要的事情。
  打开黄泉之门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难不成是牟迟巫女的性命？
  北川寺认认真真地看着牟迟真世。
  被他这目光注视着，不知为何，牟迟真世竟然有些害怕。
  她向后退了两步，随后才回答道：“牟迟巫女是不会因为打开黄泉之门就这么死亡的，毕竟是牟迟家主要培养的人选，怎么可能只是打开隐世的入口就死掉？要培养这种打开黄泉之门的一次性用品也不用不着那么麻烦了。”
  “是么？”
  北川寺并没有因为牟迟真世这个回答而放心，他继续问道：
  “那么打开黄泉之门呢？打开黄泉之门后牟迟巫女又要怎么做？”
  “这我就不清楚了。”牟迟真世抬头：“或许你不敢相信我作为家主不知道之后的事情...但实际上这是事实。”
  牟迟真世摇头继续说道：“因为现在的牟迟家...并不是真正的牟迟家。”
  这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牟迟家主不知道进入黄泉之门之后的事情。
  牟迟家不是真正的牟迟家...
  这些带有谜团性质的话语让北川寺禁不住挑了挑眉毛。
  “我之所以说牟迟家已经不是牟迟家，是因为现在的牟迟家是建立在牟迟分家这一基础上成立的。”
  牟迟真世说出了理由。
  “换而言之，现在的牟迟家其实是‘本家’与‘分家’结合起来产物。北川先生也清楚吧，不止是牟迟家，还有很多家族总会建立一个分家，以此来应付外界的事情。”
  “这我倒是知道。”
  北川寺点头，肯定了牟迟真世的说法。
  不管是神驻村还是伊晦岛亦或是四宫家...他们总是会在外设置一个据点，以此来避免镇压黄泉后，被灭村灭族的后果。
  “既然北川先生清楚，那理所当然也就会知道，有一些事情，本家是绝对不会告诉分家的...我虽然是牟迟本家人，但在仪式举行的时候年龄还小...家族紧急避难的时候将我们这些小一辈的人带到了牟迟分家。”
  是的。
  牟迟真世其实是牟迟本家人，在仪式举行的那天，他们其实就已经被转送到牟迟分家去了。
  这其实也是一种保险措施。
  免得最后仪式失败直接导致牟迟家的族人们因此而全部死亡。
  “有关于仪式的秘密，在牟迟本家都是特别机密的事情，就算是带我出来的父母也不清楚具体细节。”
  “......”北川寺。
  这毕竟是有关于全族的事情，牟迟本家会对一些不相关者保持沉默也是当然的。
  留下牟迟真世他们，也其实就相当于留下了牟迟家的火种。
  直到现在...有关于牟迟巫女进入黄泉之中究竟要干什么...又究竟要做什么...这些事情都还只是个谜题，就算是牟迟真世都无法回答。
  “可唯一能知道的事情只有一件。”
  牟迟真世看着北川寺，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那就是...进入到黄泉中的人，没有一个能再度回来。”
  是的...虽然没有具体过程的讲述，但进入黄泉之后牟迟巫女究竟回来了没有...这一点牟迟真世还是十分清楚的。
  毕竟牟迟巫女长期负责家族中的礼祭活动，回来还是没回来，活着还是没活着...这一点她还是清楚的。
  “......”北川寺。
  进入黄泉中的牟迟巫女没有一个回到现世...
  北川寺侧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牟迟真世。
  这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虽然到现在都还在竭力保持优雅与从容，但实际上她的面色已经发白，声音都有些变形了。
  她是在害怕...？还是说在想其他的事情？
  北川寺面色不变地靠近了。
  看着牟迟真世的脸色，他面无表情地开口道：“说实话，我其实有些好奇。”
  “好奇？”牟迟真世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不错，我很好奇。”
  北川寺颔首。
  “事实上你根本就不用告诉我‘前往黄泉的牟迟巫女并没有一个人回来’这件事...因为这样只会增加我带着未来回到东京的几率，从而导致你们牟迟家一直以来寻找的牟迟巫女离开...”
  是的，在得知神谷未来可能会在黄泉中死亡，北川寺还会再度前往黄泉吗？
  这基本上不用脑子去想都能得到答案。
  “可你还是把这件事告诉我了。”
  北川寺看着牟迟真世，声音没有半分变化。
  “你在图谋什么...亦或是你在思考什么？我和未来离开鹿儿岛县对你...或者说对牟迟家又有什么好处？”
  北川寺确实很好奇。
  如果说镇压黄泉就是牟迟家的使命的话，那么他们就应该不留余力地诓骗北川寺与神谷未来前往黄泉才对，但为什么牟迟真世却巴不得他们离开鹿儿岛县？
  谜题真是越来越多了。
  “......”牟迟真世。
  果然...面前的这个青年的反应速度很快，一瞬间就察觉到她话语中不自然的地方了。
  想到这里，牟迟真世也就不再犹豫，她将自己的和服袖子往下拉去。
  雪白粉嫩的手臂也因此展示在北川寺的面前。
  可北川寺却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去欣赏她的手臂...在那之前，北川寺的目光已经被她手腕处的赤红图腾所吸引住了。
  那与其说是图腾...倒不如说更像是印记。
  这印记类似于刺青一样不规整地萦绕在手腕处，那宛若流动一样的红线，勾绘出一个阴森森的形象，看上去像是一个人一样，但仔细打量过去却又发现这个形象与人类相差甚远。
  “似人而又非人之物...”北川寺黑色双眼闪过一丝光彩来。
  这不正是神谷未来所说的印记吗？
  本来还以为就只有牟迟巫女会有这样的印记，结果牟迟真世竟然也带有这样的印记？
  牟迟真世并没有在意北川寺的目光变化，她只是用略带麻木的目光看着手腕处的印记，声线平稳地说道：
  “这个印记叫做‘朱之印’，牟迟本家世代相传下来的印记。只要身上流淌着牟迟本家的血并且年龄达到二十岁...就会自然浮现出这个印记。”
  “拥有如此印记的人，基本上不用锻炼就会自然而然地拥有善念，并且对怨灵的踪迹、残留的思念解读都会强于常人。这也是‘朱之印’的称呼由来与牟迟家能维持现世与隐世平衡的重要原因。”
  北川寺没有急着发表言论，因为看牟迟真世的那副模样，这之后应该还有什么反转才对。
  果不其然，在北川寺的注视下，牟迟真世说出了后面的话语：
  “我想北川先生也已经察觉到了...这看似免费的能力，在其背后其实还有很大的问题。”
  牟迟真世看向北川寺：
  “那就是...人的生命力会逐渐被这种朱红印记所吸收这一点，每每吸收一点生命力，善念也就会越强大...到最后完全失去生命力的人体...身体会逐渐灰白，腐朽，变形...最后变成单纯的死尸...而那时，就算拥有再强大的善念也没有半分作用了。”
  牟迟真世看着自己手腕处的朱之印。
  “一开始只是单纯的小小红斑，可只要过一天，它就会扩散...再过一天...再过一天...直到手臂全部被这诅咒的朱红之印所覆盖...”
  “如果按照牟迟小姐这种说法的话，牟迟本家也不会传承这么久远了。所以应该还有某种缓解方法才对。”
  身后的麻宫永世适当开口了。
  正如她所说，牟迟家应该会有某种抑制这种叫做‘朱之印’成长的方法，不然牟迟本家早就应该灭族了。
  “这位小姐反应速度倒是很快。”
  牟迟真世点了点头，也没有装神弄鬼隐瞒下去的想法：
  “这种抑制朱之印的方法就隐藏在牟迟本家，但正如前面所说，仪式已经失败，已经完全变成缚魂之所的牟迟本家已经不是我们能踏入的地方了。”
  “缚魂之所？”北川寺敲了敲桌子问道：“缚魂之所说的是‘灵域’吗？”
  他已经听牟迟真世说了两三次这个名词了，这难不成是‘灵域’这个词语的高级版本？
  “与灵域的意思差不多，但实际上里面的怨灵要更加凶狠...也更加难以解决，而且直到现在那里面都还流转着黄泉所泄露出来的瘴气，一般人是根本无法在那种环境中生存下去的。”
  牟迟真世深吸一口气：
  “我们本家之人也曾经组织很多人进入过牟迟本家，但实际上能出来的却根本没有几个。这次寻找牟迟巫女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想要借助牟迟巫女的力量进入牟迟本家一探究竟。”
  这就是牟迟真世无奈的地方。
  不管是进入牟迟本家还是离开牟迟本家，最终的结果都只是死亡...在这种情况下，选择在分家死亡而不愿意去冒险的牟迟本家人也就自然有很多了。
  而终于到了现在...
  “整个牟迟本家...除开我之外，就只有清罗姑妈了。留存下来的牟迟本家人...就只有我们两个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牟迟真世的脸色瞬间就变化了。
  她看起来有些忧伤，又像是有些愤慨。
  为什么她年纪不过二十多岁就担任了牟迟家主？
  为什么她一个女生却作被选作牟迟家主？
  那是因为...整个牟迟本家，除开她与牟迟清罗之外就没有别人了！
  只是看她的表情，北川寺其实就已经知道了。
  牟迟真世的父母估计也是因为前往牟迟本家寻找解决朱之印的办法而去世的。
  可就算是这样...北川寺也依旧有疑问。
  因为牟迟真世刚才所说的话语...里面有最关键的漏洞。
  “虽然很抱歉在这种时候打断牟迟小姐你的思考，但有件事情我却想不明白。”
  北川寺看着牟迟真世，随后开口道：“刚才牟迟小姐也说了，你是在小时候的时候就被带离了牟迟家，对吧？”
  “不错。”牟迟真世点了点头。
  “在你年纪还小的时候，家族举行了某种与黄泉有关的仪式，并且失败，这导致牟迟本家覆灭...对吧？”
  “...是这样的。”牟迟真世没有否定。
  见牟迟真世没有否定，北川寺继续问道：
  “那么牟迟本家覆灭之后...你，还有你的姑妈牟迟清罗自然就失去了抑制朱之印的手段，对吧？”
  “嗯。”
  牟迟真世好像已经明白北川寺想问什么了。
  北川寺扫了一眼她手腕处的印记，又接着说道
  “你手腕处的朱之印记在二十岁的时候就会成型出现。并且吸取生命力...要是用牟迟小姐年轻力壮，还有多余的生命力提供其吸收...这倒是也说得过去。但你的姑妈牟迟清罗却已经三十多岁了，就算朱之印吸收生命力的速度再慢，也不应该吸收十多年吧？”
  是的。
  这就是牟迟真世刚才所说一番话中最大的漏洞。
  她手腕处的朱之印还好解释，毕竟她很年轻，看上去也身体健康，能顶住朱之印吸收生命力也是可以说得过去的。
  但牟迟清罗呢？
  她现在可是三十多岁了！要是按照二十岁的标准来看，她都已经被朱之印吸收了十多年的生命力。
  为什么她还没有死掉？
  甚至别说死掉，北川寺见到她的时候，她都还能跑能跳能说话还能吃饭，根本没有一点虚弱的样子。
  况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牟迟真世为何希望北川寺以及神谷未来离开牟迟本家...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面前的这个黑色和服女人究竟在思考些什么？
  牟迟家与隐世之间又有什么样的联系...？
  无论如何，这些都是北川寺想要知道的东西。
  “......’牟迟真世。
  看着发问的北川寺，牟迟真世中闪着佩服的光彩。
  这北川寺...处理事情确实十分老道。
  也难怪他接触过那么多次黄泉都还没有因此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