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薛老太太却忽然点了她的名字。
  “妍月,你过来。”
  沈妍月心砰砰直跳,僵硬地上前去,拘谨问道:“祖母,什么事情?”
  薛老太太握了握她的手,仍是先前那副慈爱模样,道:“你救了我,于我有大恩,我不能亏待了你。”
  沈妍月忙谦虚道:“您说得什么话,这不都是我该做的事情。”
  薛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叫冯嬷嬷拿来一个盒子,又打开盒子,取出里面一张契约,对沈妍月道:“这是我名下一个庄子,那庄子年年收成都是极好的,我如今就将它送给你了,做你以后傍身之用。”
  沈妍月见老太太一出手竟是这样大的手笔,既惊又喜,却仍是推拒道:“这怎使得……”
  冯嬷嬷却将那契约收回了盒子里,又转交到了沈妍月贴身丫鬟手中。
  沈妍月只好客气地与老太太道谢。
  老太太却与她道:“你不必谢我,方才那是你对我有恩,所以我才给你的回报,既然报完了恩,我们这时候该谈谈阿芙的事情了。”
  沈妍月心下一咯噔,见众人这个时候竟都望着自己,令她有些不安起来。
  “祖母说的什么意思,姐姐她怎么了?”
  庄氏是在不喜这种迂回的对话,只直接说道:“你不必再装了,你迫害阿芙的事情,我们这一大家子的人都清楚的很,只是你医术竟也偏门,能解得老太太的病症,这才叫我们都忍耐下来了,如今事情到了该了结的时候,自然是该有恩的报恩,有仇的报仇了。”
  庄氏这一席话便直接将姜荺娘方才的话与老太太的话联系到了一起。
  沈妍月惊愕不已,难怪姜荺娘方才一进来就与她说事情该了结了。
  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母亲,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明白……”沈妍月装傻道,又有些委屈地看向姜荺娘,“难道这是姐姐说的吗?”
  姜荺娘觉得她是临死都不自知,还要演戏。
  姜荺娘因这事情也没少受折腾,是以这个时候再面对沈妍月,实在是懒得与对方费唇舌功夫了。
  庄氏让人端来一碗药,道:“你觉得自己是无辜的是吗?”
  “这碗药是当日你叫丫鬟去熬的药,你说是给阿芙补身体用的,好,我给你这个机会证明清白,只要你将这碗药喝下去,我就信你,继续留你在薛家。”
  沈妍月闻见那药味,竟然与自己那日给姜荺娘喝下的药配料毫无二致。
  “侄媳妇儿,既然是补汤,那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喝下去了,若是再有人怀疑你,我便头一个替你做主。”程氏也不咸不淡地插了一句道。
  沈妍月看她们这幅模样,哪里还会没有数。
  那丫鬟将药端送过来,她却咬牙将药给打翻了,生怕沾染了那药就会毁了自己的皮肉。
  “母亲……我不是有意的……”
  她红着眼睛,要给庄氏跪下,庄氏却道:“你别跪我,你这么会害人,我们薛府容不下你。”
  沈妍月知道庄氏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暗暗咬牙转身却哭着去求老太太,“祖母,我知道错了,我先前鬼迷心窍了,这才犯下了这错,您看在我是真心为您的份上,别赶我走……”
  薛老太太笑了笑说:“是了,阿芙答应了你,我才有命活下来,阿芙不答应你,我就已经是个死人了,你是对我有恩,可这恩却是阿芙给我挣来的,况且,我方才也给了你回报。
  我本该报官处置,只是涉及到了薛家的家声,实在丢不起这个人,至于到底该怎么处置了你,还是要看墨儿,你到底是他的妻子,这件事情应该让他知道。”
  沈妍月听了这话,却脸色惨白地沉默了。
  薛老太太叫来冯嬷嬷道:“将她送回自己的房间里去,等墨儿回来,看他怎么说。”
  冯嬷嬷应了个是,便与另一个仆妇将沈妍月给带了下去。
  那沈妍月离开之后,薛老太太才将姜荺娘拉到跟前来重新打量。
  只是她看着眼眶就红了,道:“你们怎就想得出这样馊的主意,我这个老太太还能活多久,何必叫这鲜花一样的姑娘替我受这样的罪。”
  程氏见状道:“母亲,谁能想得到家里会有这样坏心眼的人呢,这件事情是委屈了阿芙,只是咱们都是一家人,必然不会亏待了她的,阿芙你说是不是?”
  姜荺娘笑了笑说:“说亏待才是见外的话,两个舅母当时都能信我,我便满足了。”
  程氏见她三言两语便把自己在外面受的罪给掩盖去了,也不奇怪老太太会喜欢了。
  这姑娘来了薛府之后受了许多委屈,但她都一一隐忍下来,是个极为难得的性子,若是家里人再不信她,岂不叫她苦死了,哪个又能忍心这样做呢。
  原本这事情到这里,按着众人的料想,只等着薛秉墨回来一直休书将那沈妍月送回沈家去就是了。
  只是没想到天晚的时候,三房那里却传来了个消息,说那沈妍月怀了身孕。
  “会不会是她自己做的鬼,你们去多叫几个大夫给她瞧瞧。”薛老太太说道。
  结果去了好几个大夫看过之后,都确诊了沈妍月的身孕。
  第51章
  有时候老天好似就这样不公。
  这沈妍月做了坏事,眼看着在薛家的快活日子就该到头了,结果临门一脚又给她送了个孩子。
  “你好端端的害她做什么,我若是再信你,我岂不就是个蠢彘!”
  薛秉墨满心以为她救了老太太也算是积德行善的事情,可是她却在这样的事情背后又去迫害一个根本就没有任何威胁性可言的姜荺娘。
  这着实让他感到困惑。
  他顿时便想到当初沈妍月对他说过的话,因她说姜荺娘故意不为她传话,害她在外面等了他一夜,他还迁怒于姜荺娘……
  如今前后联想,这沈妍月竟好似与姜荺娘有仇一般。
  “你说,你到底为什么会嫁进薛府里来?”薛秉墨忽然生出了一丝警觉,揪住她的衣襟,目光都冷了下来。
  沈妍月见他好似意识到什么,只能泪目道:“一个女子的一生,难道是可以轻易托付的吗?”
  薛秉墨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做戏,觉得头疼,将她推开,只低声道:“你听好了,就算你怀了孩子,这一回我却不会原谅你了。”
  “不……不要,夫君,你别赶我走,你若赶我走,我便一头碰死在薛府门口一尸两命!”沈妍月抱着他,声音里透着一股狠意,道:“你相信我,我说得出做得到!”
  薛秉墨推开她,满脸阴沉。
  沈妍月心里却清楚得很。
  一旦她被薛家的人休弃了,父亲问起了原因,以他那古板的性子,一定会逼她上吊以维系家声。
  沈妍月想了一会儿,心里又渐渐生了个主意出来。
  她的医术其实很好,并不比在太医院里的父亲要差。
  如果这个时候薛家再有一个人出些什么事情,如薛老太太那样叫她救治起来,她们是不是就可以原谅自己一次了?
  沈妍月冷静下来,方才的惊慌失措全都镇压着,头脑一清醒起来,一下子便想出了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主意来。
  这个府里,除了姜荺娘看她不顺眼,就数那个郡主婆婆最为可恶。
  她这么大年纪还想生子来和薛秉墨抢夺爵位,若是庄氏难产,那么一切就都不一定了。
  临近天亮前,沈妍月确定府里的人都还无人走动,便偷偷打了水到庄氏必经之路上,将水浇在路面上。
  按理说这些孕妇到了这个关头都不喜欢出来走动。
  但庄氏不一样,她总听信那个司空越的话,每日都要出来走动走动才能安心。
  沈妍月倒了水之后,正要回头,却陡然听见声音有人惊呼了一声。
  她心口下意识一跳,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在,便忙转身跑了。
  待早上绿衣扶着庄氏出来散步,待走到台阶的地方,庄氏便陡然一滑。
  亏得绿衣反应快,垫在了庄氏身下,这才没让庄氏肚子磕在那台阶的棱角上。
  且不说绿衣摔得什么样了,庄氏却当即捂着肚子,额冒冷汗。
  一群下人哗地围上来,将两人都扶送回了房间里去。
  待这消息传到了薛老太太耳朵里时,薛老太太都吓坏了。
  一大家子人忙过去查看,府里提早安排好的稳婆看过了之后只说这是早产迹象,庄氏要生了。
  薛老太太让里头的人仔细照应,回头却叫来冯嬷嬷道:“你去给我看看,她摔倒的地方有没有问题?”
  冯嬷嬷应下便去了。
  等姜荺娘听到这消息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怎会耽搁了这样长的时间?”姜荺娘有些焦心道。
  薛老太太道:“生孩子即是如此,你不要着急。”
  姜荺娘见老太太抚着念珠,实则心里也是不安的,便也坐到边上去等,不敢添乱。
  然而他们从天亮一直等到天黑,里头照应的人都灰头土脸,原先底气十足的稳婆都没了什么底气。
  一直到里头一个稳婆出来道:“郡主她一直出血,继续这样下去,只怕不妥……”
  在场的过来人心中几乎都有了数,这婆子这时候出来,基本上都是为了问一个问题。
  “你们看这是……保大还是保小……”
  薛志德道:“母亲,我与她夫妻这么多年,我不能为了保孩子就……”
  薛老太太点头,道:“我明白的。”
  她说完正要对那婆子交代,却听见里头凄厉的声音,“给我保住孩子……薛志德,如果孩子有事,我就跟你拼了……”
  薛志德听了这声音忙要进屋去,却被婆子死死拦住。
  “她的声音怎么都哑了,她这是……”
  “老爷,生孩子就是这样,您快在外面等着,里面血污得很,添不得乱了。”
  便在这时,冯嬷嬷走了进来,在薛老太太身边耳语了几句,老太太脸色竟愈发难看。
  “你说的都是真的?”
  冯嬷嬷的道:“是那小丫鬟亲眼看见的,她原来并不知道沈氏在那里干什么,直到郡主滑倒了,她才跑来告诉我有这桩巧合在里头。”
  “那沈氏如今在哪里?”薛老太太怒道。
  冯嬷嬷垂眸道:“她不在她房里,如今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如今我已经派了府里人四下找去了。”
  薛老太太沉着脸,薛志德见状便问她:“母亲,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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