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今天赵国年的父母一大早就到家里来提亲,他陪着吃了顿饭,将人送走了,才来县里找乐子的。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到赵国年跟另一个女孩儿亲热!
想到妹妹还在家里因为定亲的事高兴地找不着北,他就觉得心里猛的窜起一股火。
这个赵国年,竟然敢吃着锅里的看着盆里的!刚定亲就在外面乱搞,这不是不把小妹放在眼里,也不把他们宋家放在眼里嘛?
男人越发生气,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那女人身上。
……
赵国年带了布票,却忘了带肉票。陈立夏便挑了些不用票就可以买的大骨头。又看到有卖鲤鱼的,买了两尾五六斤重的鲤鱼。陈家一条,赵家一条。
陈家没有收拾鱼的刀,陈立夏借用鱼贩子的刀将鱼当场就收拾干净了。开膛破肚,利落熟练的刀工看得鱼贩子都惊呆了。
“姑娘,以前卖过鱼?”
“没有。”
“那收拾鱼咋这么利索?”
陈立夏笑而不语,将内脏收拾了,留下大肠小肠鱼肝和鱼漂。
那小贩看她这就要用草绳拎着鱼走了,十分不解,“你这鱼鳞都不刮刮?”
“不刮!这鱼鳞可以做汤,也可以做鱼鳞冻,营养价值很高的!”
小贩从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可瞧着小姑娘说得头头是道,他也有些疑惑了。难道以前那么多年吃鱼都白白浪费了鱼鳞了?
赵国年也有这样的疑惑,他的疑惑却来源于,立夏怎么会知道这些?想到陈家的家境,他猜想着,该是条件不好,才想着处处节俭吧?他忽然有些心疼。
看着陈立夏笑嘻嘻地将鱼绑好,他立刻伸手接过来,心里更加坚定了要给她好日子的想法。
或许,他应该冒险一点,多要点诊金!
买了鱼,两人出去又路过一家杂货铺,赵国年给她买了几样糕点,买了两个颜色艳丽的头花。
这一趟买了不少东西,手把上面挂不下,赵国年就用绳子捆了,放在后座上。
这一下子,立夏就只能坐在他前面的大梁上了,感觉就像他抱着她似的。车子骑在土路上难免颠簸。这一颠,两个人就离得更近了。
时不时地蹭一下,倒比真的抱在一起更让人脸红心跳。
陈立夏一路上都低着头,脸上火烧火燎地,终于熬到了村口,她说什么也不让赵国年驮着了。
毕竟两个人的亲事还没定下来,赵国年也怕村里人见了说闲话,就推着车跟着她一起走。
早晨他们还是普通的同村,如今就已经是男女朋友了。路过场院,赵国年忍不住看了陈立夏一眼,说起来,他还得感谢那两个不长眼的知青。不过,再让他听到他们说立夏的坏话,还得打!
没一会儿,就到了陈家。若是从前,陈立夏肯定拉着他说会儿话再走。可如今两个人身份变了,她倒是不好意思多留他了。
将那些糕点布料都提在手里,一直低着头就往院里走,看都不敢看赵国年一眼。赵国年忍不住觉得有些失落,这村口到陈家这么快?以前怎么没觉得这条路这么短呢?
看陈立夏两手提得满满的,他忍不住冲着屋子喊了一声,“立春,出来帮你姐拿东西!”
低沉醇厚的声音撩得陈立夏脸上更热了,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含羞带臊的模样那叫一个娇媚。
“喊什么,我能拿……”
没等她说完,陈立夏已经从屋里出来了,瞧见她手的东西,惊讶地跑过来,“二姐,你咋买这么多东西啊?哎呀,还有鱼!唉呀妈呀,还有大骨头!”
“这么多东西你还要一样一样念啊?快拿屋里去!”陈立夏笑着斜了他一眼,将东西交给他。一回身,对着赵国年摆摆手。
赵国年明白她的意思,微微扬起嘴角,也学着她的样子挥挥手,骑着车就走了。陈立夏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二姐,这东西不会是赵瘸子给你买的吧?你俩真有那种关系啊?”
“什么叫那种关系?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他很好!”陈立夏笑盈盈地说着,帮着陈立春提了几样,一起往屋走。
陈立春沉默了半晌,看着立夏的目光有些失望,“姐,你今天跟赵瘸子干啥去了?”
“什么赵瘸子,你咋又……”
“我问你跟赵瘸子干啥去了,他咋给你买这么些东西呢?”陈立春忽然站住了,歇斯底里地瞪着立夏。
陈立夏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疑惑地看着弟弟,“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他给我买东西不行吗?这就是今儿去县城买的,怎么了?”
“是去县城的招待所了吧?”陈立秋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立夏看过去,就见她从走屋子里出来,目光落到立夏和立春的手上,说出的话更加尖锐,“怪不得看不上我介绍的宋校长,敢情是搭上了大队书记的儿子了!”
第15章 误解
一想到陈立夏为了那个赵瘸子而放弃了宋校长,陈立秋就觉得像是吃了屎一样难受。
这陈立夏傻也就算了,还连累她不能拿到那笔彩礼,连累朱才俊不能尽快回城!真是不识时务!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赵国年竟然跟人定亲了。
思及此,陈立秋就有种莫名地优越感。哼,陈立夏,你真以为能自己做主?那瘸子也就是跟你玩玩!到最后啊,你还是得顺从我的意思,嫁给宋校长!
这辈子,只要有我在,你陈立夏就永远别想翻身!
低咳一声,陈立秋尽量收敛着自己的得意,做出一副为妹妹着想的好大姐模样,“是我这做姐姐的不好,没能教好妹妹,竟然让她做出这种事儿来!”
“陈立秋,你说清楚,我做什么了?”
“你做什么你自己不知道?立夏,你是女孩儿,得知道自重啊!这事儿弄得这么难看,你让妈的脸往哪放?”陈立秋冷笑一声,走得时候还故意撞了一下陈立夏的肩膀。
陈立夏这叫一个无语,陈立秋那丑事儿村里谁不知道,还好意思说自重两个字?
她嗤笑一声,没理会,拎着东西进了屋,没有注意到弟弟复杂的神色。
两人进了屋,陈立夏把骨头和鱼用冷水泡着,让陈立春先进卧室了。不想,她刚迈进一步,那布料糕点就迎面扔过来,砸了她一身。
“陈立夏,你做这样败坏门风的事儿,还有脸回来!”张萍脸色铁青,因为刚刚扔得太用力,整个人都颤抖着。
“妈?”
“别叫我妈!”张萍站在地上,情绪看起来相当激动,伸手去够炕上的笤帚,抬手就在陈立夏身上打了一下。
她用了狠劲儿,陈立夏觉得那一下子,肩膀一定肿了。眼看着笤帚又要落下来,陈立夏赶紧躲开,边躲便疑惑地问:“妈,你干嘛?我怎么了你就打我?”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说怎么了?你跟赵国年那点破事儿,全村人都知道了!”
说着,又是一笤帚打在了立夏身上,她也恼了,扬手握住了笤帚疙瘩,怒气冲冲地说道:“我和赵国年怎么了?我们是正当恋爱!”
“正当恋爱?都有人瞧见你们在井台子抱在一起了,还说是正当恋爱?”张萍毕竟年纪大了,没有立夏力气大。抽了两下笤帚没抽出来,干脆松开手,用手往立夏身上打。
陈立夏也不躲了,就直挺挺地挨着,看着张萍极其失望,“妈,别说我和赵国年没有什么,就是我们有什么,你凭什么打我?大姐跟朱才俊滚到马棚子里,你怎么不打她?”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张萍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你怎么能跟你大姐比?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样!朱才俊是高攀你大姐,捡了便宜!赵国年那样的人家,能让你进门吗?”
“赵国年怎么就不能娶我?”陈立夏红着眼睛,没想到这种事张萍都会拿她和陈立秋比较。
委屈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她看着张萍消瘦的身形,咬咬下唇,一转身就跑了。
张萍要去追,可她腿不利索,跑了几步一下子被门框绊倒了。陈立夏听到声音,顿住了脚步,犹豫一下,还是转回身跟陈立春一起将她扶起来。
张萍看她莹白的侧脸,一下子就哭了出来,“二啊,立秋出那么个事儿,妈已经很难过了,你听话,别让妈再丢脸了好不好?”
“好了,快起来吧!”陈立夏叹口气,将张萍扶到炕上坐下。
张萍握紧了她的手,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那赵国年都跟人定亲了,你真的跟了他,那就是乱搞男女关系啊!”
“妈,你听谁说的?他才没有跟人定亲呢!”想到陈立秋刚刚那怪异的脸色,陈立夏心里有了计较。
“你姐今天亲耳听到赵书记跟李丽娟说,赵国年准备了三转一响,等订婚的时候,就给人家姑娘送过去呢!”
果然,肯定是陈立秋搬弄是非,陈立夏冷冷地笑笑,“妈,她去问了赵书记,赵国年是给谁准备的吗?”
这倒是把张萍问住了,陈立秋确实没有听到赵家父母说那姑娘的名字,可是能肯定的是,肯定不是来他们家提亲啊!
她被陈立秋说了一天,已经被洗脑了,虽然没有确定,也一口咬死了赵国年不好。瞧见了地上的糕点布料,脸上更难堪了,“你以后少跟他来往,平白无故的,人家干啥给你拿这么多东西?别等作出出格的事儿,再后悔!”
说到这儿,陈立夏才明白弟弟那句话的意思,冷冷地说道:“妈,你当自己女儿是去卖的?”
她语气中显而易见地失望让张萍一滞,没有说话。
陈立夏默默地将地上的糕点都捡起来。那糕点外的油纸包地严实,除了碎了两块,一点都没有脏。但是那布料被张萍踩了几脚,已经灰扑扑的了。
她将布料收起来,没有说一句话。晚饭吃得是清蒸鲤鱼,骨头汤煮的碴子粥。陈立夏又将鱼鳞刮了,做成鱼鳞冻。陈家难得吃上这么丰盛的一顿饭,有鱼有肉,本应该是高高兴兴的,不想,饭桌上的气氛凝重地让人窒息。
张萍看着陈立夏盐油不进,心里越发认同了陈立秋的话。那个宋校长虽然岁数大,但保养不错。早点把立夏嫁了,就省心了!而陈立夏想的却是,要不要将赵国年允诺赵书记来提亲的事儿说出来。
可她心里总觉得隐隐地有些不安,到底没有说。
陈立夏从没有觉得一夜是如此的漫长。隔着帘子,炕的那边弟弟呼噜打得特别响,她更加睡不着了,数着窗外零零散散的星星,天快亮了才眯了一会儿。
第二天果然眼睛肿了,匆匆忙忙地做好早饭,拿个饼子就去地里除草了。
旁边地里早就有人了,她一过去,不少的目光就看过来,暧昧的,嘲笑的,意味深长。
昨天赵国年的保护那么明显,是个人都能看出两人关系不一般了!想必这一天,已经传遍了吧!
陈立夏也不在意,她和赵国年是正当的恋爱关系,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只是,她到底想简单了。干了一上午,她想着回家吃点饭。路上正好遇到了李芬端着簸箕从场院出来。见到她,犹犹豫豫地问道:“立夏,你跟赵瘸……赵国年真的是……”
第16章 相看
“我们正在谈恋爱!”陈立夏打断她的话,笑着说道。
李芬却皱起眉,“这不太好吧?他都跟人定亲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在说赵国年跟人定亲了?
见她疑惑,李芬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还不知道?就是昨天下午,赵书记和李婶从公社回来跟大家说的,是宋主任家的闺女呢!听说女方对赵国年相当满意,连订婚都省了,直接选了结婚的日子!”
陈立夏有些恍惚。昨天?她和赵国年在一起好好的,他的父母怎么会给他定亲呢?这件事,他知道吗?
“立夏,回头我就让我爸妈去你家提亲。”赵国年的话犹在耳侧,她不相信赵国年真的会骗她。
陈立夏下意识就想要去找他,可是心里隐隐地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要冲动,不要在这个时候给赵国年压力,要相信他!
她强迫自己不要多想,回家垫吧了个饼子,也跟着李芬一起去场院挑豆子。
诺大的场院周围都是石头垒的墙,外面种了一圈树,十分凉快。陈立夏坐在一角,默默干活儿。村里人说说笑笑,谁都没有发现,院墙外,站着一个身穿中山装的男人。
与在供销社跟人私会时的妖冶不同,他穿得十分利落,头发梳得锃亮,鼻梁上带着个金丝边眼镜,倒有几分儒雅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