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极度的贫穷
我蹲着在发呆，狗娃看到锅里的水开了，便几步小跑，跑进屋里，不一会拿了几个土豆出来，也没洗，直接就丢进了锅里煮。
我看到小土豆都已经发芽了，有一些已经是发青了。
我们都知道，发芽的土豆是有毒素的，特别是发青的土豆，已经是不能吃的了。
我对狗娃说：“这些土豆已经不能吃了。”
狗娃看着我，似乎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连说带比地折腾很久，狗娃才对我说：“能吃。”
看来，这便是他们一日三餐吃的东西了。
王之丞从屋里走了出来，我问王之丞：“他们吃的，就是这些吗？这土豆已经发芽了，不能吃的了。”
王之丞牵着我走到一旁，说：“这些食物，就是他们日常吃的东西了。这里地势荒凉，最自然灾害严重，国家扶持不起来，弄产业发展不起来，别说是吃肉，就算是吃大米，一个月也只有在赶集的那一天，大清早的就去集市上换一点点回来。”
王之丞说着，牵着我的手有些紧，我知道，他心底有我未明的情绪。
很快，我们便和狗娃还有老人告别，王之丞叮嘱狗娃，赶集的那天，一定要去集市，到时候会有一些东西送给他们。
狗娃很是高兴，一阵欢呼之后，便跑去告诉奶奶了。
“王之丞，你怎么会这里的语言？”我们一边继续往前走，我一边问。
王之丞看了看村长，对我说：“最基础的是村长教我的，后来我回去以后，自己也学习了一些。不然和村民根本没办法交流。”
村长走到我们身边，接过话说：“这里物质文化都匮乏，很多村民都不会说普通话，只有去学校上过学的，才会说一些。王之丞很有心，学习了我们的语言，就为了可以和村民更好地交流。”
我看着王之丞的侧脸，心里对王之丞的崇拜之情又多了几分。
走了好久好久，我们才终于又看到了一户人家。这里人们的居住环境都是散落式居住，往往要走很远的路，才会有一户人家。
我们眼前的这一户人家，给我的感觉，比狗娃家还不堪。
如果说狗娃家是“家徒四壁”，这户人家，连“壁”都没有，就是一个简单的茅草屋，村长带着我们走过去，推开那扇破旧的木门，屋里漆黑一片，好一会儿，我的眼睛才能适应屋里的光线。
这茅草屋分成左右两边，一边养了两只猪，臭气熏天，一边便是人住的地方。床铺是一块破木板，架在几块砖头上，屋子中间也摆了几块砖头，上面架着个破锅，下面烧着枯枝烂叶，别说桌子，连个破板凳都没有看到。
在茅草屋里生活做饭，这不是很不安全吗？屋子里被烟火熏得漆黑一片不说，那些烟很是呛鼻，我忍不住咳了几声，王之丞拍了拍我的后背，对我们说：“我们去门口吧。”
屋子里面没有人，我们三人退了出来，这才看到在旁边的小坡上，有个男人在砍树枝。
“阿达。”村长朝男人喊了一声，男人这才起身看过来。看见是村长和王之丞，阿达一脸的惊喜，把手里的东西一扔，便跑到我们面前来。
我看不出来眼前的这个阿达有几岁，全身也是脏兮兮的，脸上，手上，衣服上，没有一个地方干净。裤子和衣服破了又补，看起来是缝缝补补三年又三年。
阿达脸上挂着阳光的笑容，转身朝小坡上喊了几句，接着便在树丛中钻出来两个黑溜溜的小脑袋。
这便是阿达的两个孩子。
村长介绍说，大孩子10岁，小孩子7岁。
两人都到了上学的年纪，却没能去上学。每天就跟着阿达到处转悠，捡些树枝枯叶回来，再去挖土豆挖野菜，回来填饱肚子，不用帮忙做家务的时候，他们也会在山上玩耍，或者是跑去隔壁家，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
两个小男孩懵懂地看着我们。小的那个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我的衣服，叽叽喳喳地跟哥哥说着什么，哥哥眼神也流露出羡慕的神情，我想，他们是觉得我的衣服漂亮吧。
一个下午，我们拜访了几户人家，有的人家里是土房，有的是窑洞，有的是茅屋，看来比较像样的，也就是村长家的那一带了。
天上又开始下起了雪，我们决定往回走了。天色越来越黑，而我看到我们经过的人家，屋里黑漆漆的，有的只有点点火光。
太阳下山很快，不一会儿天就完全暗下来了。
村长在前面带路，不停地叫我们要注意跟上他的脚步，别迷路了。王之丞紧紧牵着我的手，一边跟着村长的步伐，一边搀扶着我前行。
雪不太大，但是很快也把我们弄得一身白，我伸手拨弄了一下王之丞头上的雪花，王之丞回头朝我笑了笑：“别弄下来，这样我们才能一起走到白头。”
听着王之丞这句土味情话，我扑哧一声就笑了。
能从王之丞的嘴里说出这种话来，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这天晚上，我们住在村长家。王之丞说，支援队伍明天就能到了，到时候我们顺便去把我们的汽车也拉回来，然后分配好物资，准备后天的集市可以派发给村民们。
在这里，交通全靠走，交流全靠吼，也没有什么娱乐，家家户户都是早早就睡觉了。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看到的情景，我忍不住还是很心酸。
我以为，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年代早已远去，只是没想到，在我们国家的某个地方，竟然还是有这么贫穷落后的地方。
村长家附近的村民，都是能住得上砖房的，有些是得到了政府的扶持，有的是外出打工的家人用了好几年的时间省下的钱，拿回来盖房子的，但是即便能住砖房，很多人家的家里连像样的门板都没有，只是用竹子编了一块随便可以遮挡的薄片。
有些屋子已经成了危房，有些小小的房子里面住了十几口人，有的房子已经漏水，一到雨天，家里便湿漉漉的了。
晚上的时候，村长说要杀鸡请我们吃饭，我们谢绝了。这里的人，一年才能吃上几次肉，就算是村长家，一年吃肉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他们养的鸡鸭鹅，这些都是要留着过年，或者是有些什么特殊节日的时候，才杀来吃的。
我们只是跟着他们，吃了些水煮野菜，就着白粥。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我怎么也睡不着。王之丞从我身后把我抱住，小声地问我：“怎么，看到这些情景，心里不是滋味啊？”
我点点头，没说话。不只是心里不是滋味，简直就是觉得这里的人们都身处炼狱。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当时看到这里的生活情景，我简直忍不住就哭了。我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可贵，我们生活的美好，便是在大荒山这个穷乡僻壤里。”王之丞把头埋进我的脖子里，幽幽地说：“睡吧，明天还有事情要做的。别想那么多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睡着，我只知道，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外面又下起了大雪。
王之丞已经出去忙了，村长夫人告诉我，王之丞和村长出去接输送物资的车队了，叫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随便吃了点东西，我便去了村口等着，雪一直下，周围一片火树银花。如果不是想到我的身后，还有一群饭都吃不饱的人们在艰难的生活，我会觉得这里一片浪漫。但是大荒山，只是一个人间炼狱。
等了好久，我都快等成望夫石了，终于看到很远的地方有几辆大货车开过来了。
掩饰不住心里激动的心情，我一阵小跑去朝车队跑去。我想快一点见到王之丞，也想快一点能帮上忙。虽然我能力有限，但是终究要做点什么，才能心安。
和王之丞的车队相遇的时候，王之丞从车上跳了下来，一边拍去我身上的雪花，一边埋怨我不听话。我看着王之丞一阵傻笑，没有反驳。我知道，王之丞是担心我。
看着这几货车的物资，我觉得村民的生活才有了一点希望。但是这些东西用完以后，他们又要恢复现在贫穷的生活，其实，这些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我小声地问王之丞：“这些东西，够他们用多久？吃多久？”
王之丞神色凝重，好一会儿才回答我：“没多久。毕竟我们能力有限。”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但我还是不禁一阵失落。顺利地把车子开进了村子里，孩子们都跟在后面欢呼跃雀，围着货车又跑又跳，有些调皮一点的孩子还攀爬到车上，使劲地往车里张望，想看看装的是什么。
忙了一整天，才算是把东西都分配好，王之丞亲力亲为，好多事情都自己去忙前忙后，反倒是总叮嘱我在一旁看着就好。但是我看着王之丞和志愿者们忙碌的身影，怎么也不能自己一个人坐在旁边看白戏。
总算是忙完了，志愿者都住到学校里去了，在教室里拼几张桌子，铺一床棉被，就凑合过了。
天一亮，王之丞便把我叫醒了。等我们来到市场空地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好多人了。小孩子在旁边玩耍，大人们一边排队，一边闲聊。今天本来是赶集的日子，但是因为我们来送物资，所以大家都不去集市了。
一开始，大家都排队等着派放东西，但是渐渐的，有的人开始不安分了，为了多拿一点东西，有的人排了两次队，有的人怕晚了没东西拿，便开始插队。这些都比较好管理，但是当十几个从山上来的村民冲过来的时候，场面有些难以控制了。
山上冲过来的几个村民，像是原始人一样，身上并没有多少布遮身，一边用本地土话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一边暴露出最原始的状态，开始动手抢东西。
原本排队的村民便不干了，一哄而上，一些人护着自己的分到的东西，一些人也加入了抢东西的行列。一时之间，现场一片混乱，村长拿了村里唯一的喇叭出来，朝着村民大声地喊：“好好排队，每个人都能分到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