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

  “连我去看一眼楚公子都不行了?我自己一个人进去,他们都留在外头,这样可行?”这么紧张,看来宇文腾是害怕了。
  “为了楚公子的安全,禁止任何人去探视,彧王妃也不行。”守卫很坚持,但听起来明显是谁的命令。
  “这么说,你们是担心我进去了把楚公子给带走?我只身一人,你们也不放心,看来我的影响力还是挺大。既然你们这么没自信,那我就不强迫了,强人所难也不是我的风格。不知我若是一直待在外面不走,你们会不会担心的坐立难安,连茅房都不敢去?”这乌台还是那么多守卫,她故意说这种话,果然让那些听见的守卫脸色很不好。
  “彧王妃若是执意要见楚公子,那便一个人进去吧,护卫不能跟进去,在外等着。”不满于被羞辱,守卫退让一步。
  “放心吧,我没那么厉害的,也就是对付文驸马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比较在行。”白牡嵘轻笑,随后就径直的朝前走,她轻车熟路。
  不过两个守卫还是赶紧的跟了上去,跟随她而来的护卫则退出了大铁门。虽是担心,但又根本没有说话的份儿。
  依旧顺着上次的路线往乌台深处走,这里的牢房让人生出一股压抑之感来,四处都黑乎乎的。
  那两个守卫一前一后,路过之地还有其他的守卫,反正这里看守严密,如果说想要冲进这里把犯人带走,是极难的。
  终于到了关押楚郁的地方,那上锁的大铁门外多了一倍的守卫,简直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看到白牡嵘过来,那门口的守卫明显有些不满,与上前交涉的守卫小声的嘀咕着,听着要争吵打架似得。
  白牡嵘并不理会,反正若是不让她进去,她还得接着说难听的,贬低死他们。
  终于,他们交涉了一番,守门的同意了。开了那大锁,里面难闻的空气飘出来,她不由得屏住呼吸,随后走了进去。
  她进去后,大铁门又关上了,这里头黑乎乎,似乎比她上次来还要显得压抑。
  因为熟悉路线,她也快步的往深处走,随着逐渐适应了这里面的光线,她也看到了最后一个笼子里被关押的人,和上次不同,因为很明显不再是半死不活的模样了。
  因为听到有人进来,楚郁也在看着外面,白牡嵘出现在视线中,他清瘦的脸上倒是现出几许平和来。
  “我还想着没准儿这回来就得给你收尸了,饿死的人皮包着骨头,可是很难看的。”他满身脏兮兮,又瘦的不得了,脸色也不太好,但最起码神态是不错的。乱七八糟的头发简单的捆绑在脑后,有几缕坠在脸旁边,沧桑而颓废。
  “想死也没那么容易。”看着她蹲在笼子外面,楚郁开口道。他的声音是低沉的,同时听起来也了无生机的样子,和以前充满阳光的模样天差地别。似乎,他和以前的自己就是两个人,只不过凑巧长得像而已。
  蹲在那儿看着他,因为距离很近,所以也能看得清他的脸。他的眼睛还是很黑,但此时更像是两团墨,而不是宝石,因为失去了那一层光泽。
  他看着她,脸上应当是带着笑的,因为五官很柔和,但是,他招牌似得白牙齿不见了。
  “不知你还得住在这里多久?”叹口气,她问道。
  “兴许很快就出去了,大概只有你在惦念我何时出去。”看着她,楚郁的脸上载着若有似无笑,他的注视不再让人觉得轻松。
  “谁说的,盼望你出去的人多着呢。那宋子婳就一直在外等着呢,焦急的不得了。上次我看望你出去,她就把我给堵住了。爱之深情之切,让人感动。”白牡嵘摇头,她可和宋子婳比不了,她才是最期盼的那个人,而且一直在活动,寻找各种机会。
  说起宋子婳,楚郁倒是没什么反应,他缓缓的抬手,顺着笼子间的缝隙钻出来,虽说他衣服很脏,脸也不太干净,但手却是干净的。不再像上次看到时似得,都是干涸的血迹。
  垂眸看向他的手,白牡嵘笑了一声,随后如握手似得握住,“革命情谊比天高比海深,楚郁同志,你出去的那天,我会去看你的。”
  收紧自己的手,楚郁看着她突然拿腔拿调的样子,“三日后我便会离开乌台了,太子爷的人和禁卫军共同押送。”
  “是回你家么?”忽然凑近他,白牡嵘眯起眼睛,因为当时宇文玠的推测,所以她也认为可能性很大。
  楚郁的嘴角僵硬了下,随后点头,的确是回阳武侯府,他曾经的家。但现在,那里已经不是他家了。
  咬唇,白牡嵘深吸口气,那一瞬间其实她有很多想法。
  握着他的手,她想了想,随后便把他的手翻了过来。
  一手托着他的手,另一手则只伸出食指,在他手心里无言的画着。
  楚郁看着她,一边感受她在自己手心里写的字,眼底是有波动的。
  待她写完,楚郁也把自己另外一只手伸了出来,反托住她的手,也开始在她的手心上写字。
  他写的慢,白牡嵘也盯着他手指游走的动向,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他写完,白牡嵘也点了点头,“同志,前途是光明的,愚公移山,人定胜天。”
  她的语气十分好笑,楚郁看着她,也不由露出轻轻地笑意。清瘦苍白的脸因此而温和,但也仅仅是温和而已。他以前若是想笑,必然笑的畅快,连太阳都能比的下去。但现在,他已忘了自己以前是如何笑的了。
  “你在这儿待得时间太久了,若是出去了,阳光太过刺眼,你的眼球兴许会暴盲的。这个给你,要出去之前系在自己的眼睛上,隔绝刺眼的光线。待隔着这层布适应了光线,再摘下去。”从自己的腰间扯下一条飘带来,正好今日的裙子是石青色,飘带也是这个颜色,隔绝光线正好。
  而且,他挡上了眼睛,出了乌台的大铁门,也就看不见自己家人的人头了。太过残酷,再坚强的内心都会崩溃的。
  接过她的飘带,楚郁垂眸看着,其实他知道她什么意思。他家人的人头就插在刑场上,受暴晒和风雨,这么多天过去了,会变成什么模样他都知道。
  缓缓地闭上眼睛,也握紧了手里的飘带,身处地狱,那么一星半点儿的关切就犹如一道刺目的光,粉碎了他短时间内建立起来的所有坚强。
  看他低头闭目不语,白牡嵘心下也几分不是滋味儿,看他这清瘦又颓废的模样,再想想他以前的样子,这种差别只在一夕间。
  手伸进笼子里拍了拍他的肩膀,“都会好起来的。”
  抓住她的手臂,楚郁靠过来,另一手也顺着笼子间的缝隙伸出来,直接将她揽到了近前。
  白牡嵘扬起下颌,顺势也搂住了他,并且用力的拍了拍,“man,你是好样的。”
  楚郁闭着眼睛抵在她肩膀处,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听得到他略微错乱的呼吸。
  拍他的肩膀鼓励的好一会儿,白牡嵘才推开他,他已经恢复如常了,看起来还是那无力颓废的模样。
  笑看着他,白牡嵘最后朝着他点了点头,便站起身离开了。
  靠着冰冷的铁笼,楚郁看着她消失在视线当中,他也缓缓地深吸口气。转眼看向高处的通风口,从那里射进来的光线和外面是一样的,虽是自由,但又有火苗在燃烧。
  从牢房里出来,白牡嵘便径直的离开了,那两个跟着她过来的守卫紧紧地跟着,而且还特别的关注了一下她的脸,好像很担心她是个假的。
  那时宇文玠就透露过有高手会易容,估摸着这里的人也知道一些吧。不过她可没那个本事,而且她也想见识见识易容是什么样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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