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9)

  人为什么可以这么复杂。
  林痕拽住贺景转过来,瞪着他:你他妈说话!医生呢?
  贺景眼神像蒙着一层雾,虚弱地看着林痕,他多想把林痕紧紧抱在怀里,吻着林痕说出他有多爱可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贺景拿开林痕的手,那双漂亮的眼睛失去了全部色彩,无望地开口:救了我之后呢?我不能离开你了,你要因为这个病一直呆在我身边,这和囚禁你有什么区别?我不会再那么干了,你不用同情我,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
  我一直在想,如果可以重来,是不是我们不要认识得好你没有我可以过得很好,我没遇见你也不会变成这样贺景捂住脸,肩膀颤抖,笑了出来,只是笑声里更多的是哭腔,我也只是喜欢你,只是知道的太迟了,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可我还是喜欢你,我想把所有好的都给你,我不想让你有一丁点负担可是回不去了林痕,你走吧,我马上出国治疗,就算不用你也会治好的,你不用有负担,大不了痊愈的时候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想见我,我就让别人告诉你
  贺景说到一半身体忽然猛地晃了晃,他捂住额头,咬紧牙齿,还是被猛烈的头痛击垮,摇晃着要倒下。
  林痕瞳孔紧缩,一把扶住了他,小心地放到床上。
  短暂消停了一会儿的疼痛很快卷土重来,贺景用最后的力气抓住林痕的手,拽着他走到门口,想拉开门推他出去。
  这点力气简直像是挠痒痒,林痕反掐住他手腕一把把他按在墙上,怒喝:你闹够了吗!
  贺景被骂的一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强忍着疼哑声道:出去。
  你说什么?林痕几乎要被他气得笑出来,拧眉死死盯着贺景的脸,恨不得看出朵花来,你让我看着你作死?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人话?
  不然呢贺景面如死灰,一个月的疼痛和绝望,都敌不过亲口让林痕离开的痛,他抹掉眼角的泪,浑身都在颤,我继续缠着你,让你救我,让你可怜我同情我,用这个理由让你一辈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呆在我身边,囚着你我做不到。
  林痕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你不想活了吗你!
  贺景抓住他的手,用尽力气也没能拿开,手指颤抖地搭在他手上:病是我的,和你无关,治不治都在我。
  林痕被贺景的话架在了悬崖上。他可以走,可以不跳,但他走了,下一秒贺景就会从悬崖上跌落,摔个粉身碎骨。
  反向标记没有另一半确实死不了可这种状态,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林痕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做决定,他选了什么就认什么,就算后悔也不会多说半句。但这一次,看着贺景现在的模样,他恨不得一拳锤醒贺景,却心痛得连手都抬不起来。
  从前是他追着赶着求着,满心希望贺景能够停下来回头看他一眼,现在那个狼狈追逐的人换成了贺景,他曾经拼命追逐的东西终于摆在了他面前唾手可得。
  五年里,这四个字几乎要了他的命,他像个破烂的小舟在惊涛骇浪里艰难前行,现在,贺景用命把这段关系对调,主动权握在了他手里,他甚至可以掌控生死但却一点也不痛快。
  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心里某个力量挣扎着破土而出,林痕呼出一口气,慢慢抬起头。
  林痕死死盯着贺景的眼睛,下颌线绷紧,攥住贺景的衣领,哑声说:去治病,我陪你。
  贺景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林痕,嘴唇颤抖:你说什么?
  林痕一字一顿:不是你囚着我,我自愿留下。
  贺景眼底的泪瞬间落了下来,这一刻身体的疼痛像是与灵魂分离了,喉咙腥甜,他却像什么也感受不到一样,抓住林痕的手,哭着问:你不走了,你会一直陪我,是吗?
  林痕看着这张让他神魂颠倒也咬牙切齿的脸,所有的情绪都浓缩在这一刻,他一把按住贺景的后颈,恶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是个沾满血腥味的吻,浓烈,恐惧,庆幸夹杂在一起,最后变成眼泪的咸。
  贺景紧紧抱住林痕,像落水之人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嘶哑得让人心痛,哽咽着哭道:林痕,你不走了,你还喜欢我,对吗林痕你说话,求你
  林痕强忍住眼眶的湿热,抓住贺景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哑声说:贺景,你赌对了,我他妈的还喜欢你。我不走了,你这条命现在是我的了,你要是你要是敢耍我,我就是死,也要带着你一起
  贺景再也绷不住,趴在林痕肩膀上,大声哭了出来。
  这是林痕,多少个午夜梦回,他哭着抱住林痕最后醒来只是梦一场,这辈子所有的运气都用在了被林痕喜欢上,所以失去后他绝望到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画都失去意义。生病后他的心境彻底变了,林痕是他生命里的希望,但林痕是自由的,他想要的不是林痕在身边,他想要的是林痕幸福,当拥有林痕和林痕的幸福冲突时,他撕心裂肺,却也无可奈何,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放开紧紧抓住林痕的手,他甚至不敢去看林痕,他怕哪怕多看了一眼,他就没有勇气离开。
  现在抱着林痕,他才感觉到踏实,他这辈子明明什么都有,可失去林痕,就什么都没了。这个用尽全力爱他的人,也带走了他全部的感情,他第一次尝到爱的滋味,就是挥霍殆尽的时候他经历了那么多,几乎要把命搭进去,才又重新拥抱住林痕,死里逃生不过如此。
  林痕感受着肩膀上的湿意,眼泪奔涌而出,他用力回抱住贺景消瘦的身体,掌心炙热的温度几乎要把他烫伤,可他还是紧紧地抱住了。
  这一刻,他才真正地拥有了贺景,之前的坎坷和磨难在此刻全都变成了铺垫,或许像他们这样悬殊的两个人,只有历经磨难才能得到一线生机,无论之前经历了什么,他都庆幸。
  他这辈子没喜欢过别人,只有这一次的爱就足以让他刻骨铭心,他抱住了贺景,就像抱住了世界,他的世界还可以有别人,但贺景就是贺景。
  他们对彼此都是独一无二的,包括那段疯狂的追爱,和为彼此犯下的所有罪孽。
  再没有人可以这么不计代价地爱他,他也不会再有用五年时光温热一颗心的勇气。
  与其说他放过了贺景,不如说他放过了自己。他不想再去找什么正确答案,因为我爱你三个字本就无解。
  我爱你,我摘了一枝玫瑰送你,你扔了,我走了。
  多年后,你剜开心血养活了它,拼命地重新送给我,我接受了。
  不是因为它还是那枝玫瑰,而是因为我还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蹲在阳台抱着风油精说:快完结啦,感谢老可爱们一路陪伴,发99个红包~(肯定没这么多人评论,就硬发.jpg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老可爱:白鹄是受1瓶;爱你鸭~抱抱~
  第70章
  贺景用力抱着林痕,哭得喘不上气,过度透支的身体承受不住,鼻尖一热,鼻血流了下来,被他随手擦掉,却越擦越多,趴在林痕肩膀上,身体晃了晃差点晕过去。
  林痕一把抱住他,扶着放到床上赶紧叫医生。
  医生过来紧急给贺景输了液,又测了信息素水平,建议道:林先生方便的话,最好现在就开始治疗,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贺景躺在床上依旧紧紧抓着林痕的手,一眨不眨地看着林痕,生怕人下一秒就跑了,满不在乎地说:我没事,你们出
  我要怎么配合?林痕直接打断了他。
  医生对林痕说:很简单,只需要临时标记。你之前做过alpha信息素不耐症相关手术,术前接受了大量的顶级alpha信息素,现在你可以正常接受标记,不会有任何副作用。
  林痕点头:需要其他配合吗?
  暂时不需要。
  好,我知道了。
  医生交代完就出去了,林痕看着贺景抓住他的手,掰了掰,没掰开:等这瓶药打完就试试吧。
  贺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鼻子还是红的,声音发哑:试什么?
  林痕站起来帮他调了调点滴的速度:标记。
  不着急,贺景费力地往床里面挪了挪,拍了拍旁边空出来的位置,期待又小心地看着他,坐这儿吧,软。
  林痕看他脸色好了一点,感觉暂时不会出事,拿出手机指了指外面:我给我妈打个电话,你先睡会儿吧。
  贺景顿时紧张起来,抓住林痕的手更用力了:你就在这儿打吧,我不说话。
  林痕想了想,感觉确实没什么关系,又强调了一遍不许说话之后拨通了林月秋的电话。
  贺景拉着林痕坐在床上,听话地闭着嘴,仰头看着他。
  林痕被盯得别扭,抬手压住了他眼睛,刚好这时候林月秋接了电话,林痕一声妈还没叫出来,手心忽然一湿,激得他差点跳起来。
  他猛地低下头,贺景又亲了亲他手指,然后重新放在了眼睛上,嘴角满足地翘着。
  小痕?
  啊,妈,林痕咳了一声,耳根发热,我刚才没信号。
  林月秋语气担忧:你朋友怎么样了?
  林痕看了眼脸色苍白的贺景,低声说:脱离危险了,我明天就回
  贺景拉下林痕的手,像只被抛弃的小狗,眼巴巴地看着他。
  林痕一顿,重新盖上:我明天就能回去。
  贺景拉着林痕的手亲了又亲,亲一口看他一眼,林痕就当这只手暂时不是自己的,假装看不见,继续说: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你关好窗户,早点睡。
  嗯,你手里的钱够吗?不用我过去送点儿?你朋友身体还好吧?
  还行吧,暂时死不了。
  怎么说话呢你这孩子。
  林痕抽回手,在贺景病号服上用力擦了两把:没事儿了,人都醒了,妈你睡觉吧,我明天早上回家,吃个饭再上学。
  嗯,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林痕挂掉电话,一低头就对上了贺景可怜兮兮的眼神:你明天要走呀?
  林痕瞅着贺景,刚才的温存相拥过去,他现在脑袋清明了不少,两个人经历了那么多又走到一起,他有点儿不太适应,看着贺景总觉的哪里不得劲儿。
  他移开视线,看着药瓶说:我高三,马上二模了。
  我知道,你一模考的特别好,这次高考肯定能考得特别棒,贺景重新捉住他的手,眼底温柔,我给你补课吧,我在医院什么也不用做,闲着也是闲着,我
  林痕忽然问:高利贷的钱是不是你拿的?
  嗯?贺景愣了愣,什
  说实话,林痕看着他的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是不是你。贺景喉结滚了滚:是我。
  林痕点点头,他没猜错,除了江唤和顾安,也只能是贺景了。
  他沉声说:账我都记着,会还你。
  贺景一下慌了,挣扎着要坐起来:我们不是,不是和好了吗?林痕,你要走?你别走咳
  林痕还没来得及说话,贺景就咳出一口血,染红了新换的病号服,他胡乱擦了一下,下一秒就顾不上了,一把抱住林痕,带着哭腔说:我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你和我说,我改你别扔下我一个,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林痕被贺景一系列的动作弄得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回抱住他,哭笑不得地轻轻拍着: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走了,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
  贺景下巴磕在他肩膀上,哽咽地吸了吸鼻子:你别瞒我。
  林痕都无奈了,让他抱得喘不上气,本就稀薄的耐心告罄:你是不是有病,快松开,你吐血了,我叫大夫。
  我每天都吐,死不了,贺景像个大型犬,把林痕锁在怀里,那你说不离开我,永远不离开我。
  林痕拿他没办法,只能说:不离开你,永远不离开你。
  他顿了顿,沉着嗓子补充:除非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贺景,到时候我肯定再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贺景认真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不会的,永远不会。
  林痕扯他手:那你松开。
  贺景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在林痕要喊医生的时候拦住他:没事,就是副作用,他们来了也没用。
  林痕收回手,贺景这种状态是怎么挺过来的,说话都是气声,咳嗽的时候胸腔的声音都是空的
  贺景不知道林痕心里想的是什么,还在想他刚才的话,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要还我钱。
  林痕按着他躺下,闻言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欠你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贺景嘟囔:我的就是你的,我都是你的。
  别,林痕啧了声,没好气地说:你那个神奇的爹还是自己留着吧。
  贺景自知理亏,蜷缩到林痕身边,小声说:以后谁也不能伤害你,我爹也不行,多神奇都不行
  到底是太虚弱了,贺景嘀嘀咕咕地没一会儿就昏睡过去。
  林痕帮他换了衣服,盖好被子,调高空调后,看着贺景的睡颜发起了呆。
  顶级alpha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也没几个了,左臂的疤没处理过,还刺目地留在那儿,只是上面又多了几道不知道用什么利器划开的新伤口。
  刚才给贺景换衣服的时候,贺景身上也没几块好地方,有的还缝了针,应该都是太疼了自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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