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看来应该是狼群在这里划定了地盘,其它野兽不到这边来狩猎了。”孟彤眼见太阳都快下山了,便招呼众人下山,“今天就只能这样了,等下次你们沐休,咱们就去顺着小溪往对面那个山头去守着,应该会有收获的。”
猎到的野猪一早就扔进溪水里,由几个侍卫拖到下溪扔下崖壁了。
没打到东西,大家伙儿多少都觉得有些遗憾,不过时辰确实不早了,一众人马不停蹄的下山回到孟家时,太阳已经整个落下去了。
齐子骁和周元休要赶在戌时前回营,便不敢再在孟家逗留。
“中元节那日我们正好沐休,镇上有游行,到时你要去看吗?”临上马前,齐子骁问孟彤。
孟彤点头,“我爹我娘都没看过中元节的游行,到时我要带他们去看热闹。”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中元节那时我就不陪你们玩儿了,你们俩哪儿凉快哪儿去。
“那到时候我们就在镇上的大酒楼宴请你和伯父伯母。”周元休道:“我们还没好好谢过你的救命之恩呢,再说魏副指挥使一直想见见你,为了子骁进军营的事儿,他一直说要当面谢谢你呢。”
孟彤摇头,“他肯去军营可不是我的功劳,我也就只动了动嘴皮子,要是子骁他自己不想通,我说什么都白搭呀。”
“请你吃饭还不好?客气个什么劲啊?”齐子骁微微有些恼了,拉长着脸道,“你看我们就从来不会跟你客气的。”
孟彤白了他一眼,“你当我跟你一样厚脸皮啊?人家是女孩子,行事自然要矜持的嘛。”
齐子骁瞪大了眼,跳下马,跑到孟彤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你身上有矜持这种东西吗?我怎么没发现?”
左青等人听得忍不住喷笑。
孟彤眼一瞪,跳起来就要跑过去打他,齐子骁却哈哈大笑着躲到了周元休身后。
两人绕着周元休玩了两圈老鹰抓小鸡,孟彤就停了上来,咬牙切齿的指点着笑嘻嘻的齐子骁,恨声道:“你行,你给我等着。”
齐子骁插着腰嚣张道,“你来啊,还怕你不成?”
“滚滚滚,赶紧滚,你们再磨蹭天都要黑了。”孟彤恼怒的挥手赶人。
齐子骁和周元休笑嘻嘻的翻身上了马。
周元休道:“镇上的一品鲜酒楼正好临街,我们中元节就在那里订个包厢吃饭,伯父的身子不好,到时候坐在包厢里看游行,清静又安稳,也不怕被人挤着。”
这倒是跟孟彤的想法不谋而合了,她原本就打算在临时的酒楼定个包厢给孟大看游行的,周元休的话算是正中她的下怀了。有人请客吃饭,倒也省得她自掏腰饥了。
孟彤想了没想的笑着点了点头,“行,那中元节那天见。”
齐子骁一听又不乐意了,“喂,我说请你吃饭,你就说你要矜持,不肯去。元休一说请你,你就答应了,你这算什么?怎么不继续矜持了?”
孟彤好笑的斜睨着他反问:“你不是说我身上没那种东西吗?那我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众人一听,不由哄然大笑起来。
送走了齐子骁和周元休,孟彤的日子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她雷打不动的每天去镇上收猪下水回来喂狼,然后和祝香伶上山采药辩药,傍晚下山时再顺手打几只野山羊或狍子之类的东西扔进溪水里,给留守在山下的狼群做晚饭。
孟彤其实一早就想到过,若有人用投喂的方式毒害野狼该怎么办?
为了预防这种情况的发生,她每天早上买的猪下水数量,已经由原来的六副变成了十二副。因为她坚信,只有吃饱了的野狼,才不会再掂记着吃肉。
日子看似过得风平浪静,孟彤却不知道,其实孟大柱和孟七斤在她不在家的时候,曾经不只一次的到过山地这边。
狼群的进食顺序是讲究强者为尊的,一般狼群猎到食物后,通常都是由狼王先开始进食,然后再是狼群里健壮的公狼和年轻的母狼,老弱病残都是留在最后吃些残羹剩饭的。
而因为孟彤投喂的关系,狼群里每天没有吃饱的,也就只剩下那唯一的几只老弱病残的狼了。
孟大柱和孟七斤第一次来时,低估了野狼天生的强大的嗅觉,他们提着拌了砒霜的肉来投喂,那些强壮的野狼压根儿动都没动,几只老弱病残的狼也只是往那肉上嗅了嗅,便放弃了丢在地上的肉,转而往他们追去,吓得两人连装肉的桶都丢了,玩儿命似的飞快逃走了。
第二次来时,孟大柱和孟七斤吸取了第一次失败的教训,他们花了大价钱从镇上的酒楼里买了饭菜,又把拌在饭菜里的砒霜换成了巴豆粉。
可让两人失望的是,肯上前吃饭菜的仍旧只是那几只瘸腿掉毛的野狼,两人躲在远处等啊等,吃了饭菜的野狼都开始满地乱跑的开始拉稀了,那几只雄赳赳气昂昂的野狼,仍然泰然自若的趴在孟大家门口,没挪地方。
更让他们傻眼的是,不到一个时辰,从山脚那边又跑来一群野狼,看那数量足有六七只之多,领头的白色大狼一见他们就直扑了过来,吓两人只能再次逃命。
而当天孟彤回来时,发现有几只狼在拉肚子,还以为它们是猪下水吃多了吃坏肚子。随手配了药让每匹狼都吃上一副,有病的治病没病强身。
等到第二日,那些被喂了巴豆拉稀拉到腿软的野狼,就又生龙活虎的爬起来到处乱蹿了,也因为此,孟彤根本没发现孟大柱和孟七斤在背后搞小动作。
而等不甘失败的孟大柱和孟七斤第三次带着参了药的肉过来时,被下过药的野狼们对这两人的恨意可谓是刻骨铭心,因此还没等孟大柱和孟七斤走近通往山地的林间小径,野狼们远远的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就从林子里狂奔着扑了出去。
☆、156中元节1
孟大柱和孟七斤惊慌之下,把手里的肉全都扔了出去,可惜聪明又记仇的野狼们连看都没看那些肉一眼,全都满怀恨意的径直冲着他们追去。孟大柱和孟七斤被这一变化吓得亡魂皆冒,用尽吃奶的力气没命的狂奔,才逃回了村子。
经此一役,孟大柱和孟七斤算是被吓坏了。
两人如此三翻的不但没有得手,还差点儿被狼群给追上生撕了,这让两人彻底断了再往山地那边送肉毒狼的念头。
再说他们从陈金枝那里讨来的银子也都花光了,让他们自己出银子又舍不得,因此便也歇了再买肉喂狼的心思,转而妄图另劈蹊径。
七月十五中元节,又称鬼节,佛教又叫盂兰盆节。
相传这一日是地府的阎罗王给阴间的鬼魂放大假,让他们回家接受子孙后代香火供奉的一日,通俗点说就是让它们回家拿钱拿东西,以便未来的一年在阴间能过的更加嗨皮。
用句现代化的话说,就是阎罗王此举既然人性化的考虑到了广大阴魂的乡亲之情,又为广大孤魂野鬼的脱贫制富创造了条件,还能拉动内需,促进阴间的消费,实属一举数得。
现代的鬼节,算上中西方文化的交融,一年还能过两次。
只不过在科技高度发达的现代化社会,西方的鬼节已经演化成了一种娱乐文化,中式的鬼节则被称为封建迷信,祭祀什么的也只能是老百姓的个人行为,根本不会有大规模的祭祀活动。
而现在展现在孟彤眼前的中元节,却是一个举国共度的,人们用新收的米粮祭祀祖先,向祖先报告丰收的的大日子。
孟彤慢慢的赶着骡车,随着人流往一品鲜酒楼前进。
此时不过才辰时初,大街上的人却已非常多了。
街口巷尾都有人拖家带口的在烧元宝蜡烛,且还有人一边祭拜一边念念有词,大街两旁则摊满了各种卖香烛纸钱,冥器房舍,纸衣纸帽,纸靴纸袜等物品的摊子。
空气弥漫着浓浓的香烛的味道,纸灰漫天飞舞,路边随处可见烧纸祭拜的火光。
明明该是阴森恐怖的场景,却因为人人参与,而搞得跟过大年一样热闹,这让孟彤不自禁的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整个大周朝的人,在这一天几乎都在忙着祭祀先祖。
而官府为了安民心,亦请了僧人为那些无人祭祀的孤魂野鬼诵经超度,以免它们为祸人间,同时也有祈求鬼魂帮助去除疫病,保佑地方家宅平安的意思。
骡车行至一品鲜门口停下,门口的小二一见便立即迎上来牵住了骡子的缰绳,扬着笑脸问孟彤,“这位小哥,可是要用饭?”
“有位姓周的公子和姓齐的公子应该在你们这边订了间临街的包间,我是来赴约的。”孟彤跳下车辕,把手里的鞭子递给小二,又顺手扔了块差不多八分的碎银给他。
那小二原本微微皱起的眉头,在收到碎银之后,立即就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翻转,眉开眼笑对孟彤点头哈腰道,“这个时辰离午膳可还有好一段时间呢,您来的可真够早的。”
孟彤只微微一笑,没有理会店小二的搭讪,转身去车厢后头把孟大和春二娘扶了下来。
那小二倒也识趣,见孟彤不理他,转头冲酒楼里喊了一嗓子,“掌柜的,有客到。”便把骡车牵去了后院安置。
孟彤扶着孟大和春二娘进了酒楼。
此时大堂里已坐了不少客人,倒也没几人注意她们一行三人。
“您三位可是孟家老爷、夫人和孟彤姑娘?”掌柜的似是一早就得了吩咐,因而一见孟彤三人,就道出了她们的身份。
“正是我们。”孟彤冲这位精瘦干练的掌柜笑了笑,客气的道:“麻烦掌柜的遣个人带我们去包间。”
“姑娘莫要客气,鄙姓方,您称在下方掌柜即可。”方掌柜说完转身在前头领路,一边热情的道,“齐少爷订了二楼的天字一号包间,您三位请这边走。”
齐子骁订的这天字一号包厢算是个豪华大包间,分内外两间,中间以一扇屏风相隔。
外头摆着吃饭用的圆桌,屏风之后还有一张小榻可供人小歇之用。
包间里的两扇窗户都是面街而开的,站在窗边能将街上热闹的景象尽收眼底。
方掌柜的目光在孟大和春二娘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从容环视包间的孟彤身上,“不知姑娘对此间可还满意。”
“我很满意。“孟彤点点头,露出一丝微笑,道:“还要烦劳掌柜的上些新鲜瓜果,我们不喝茶叶,您这儿可有陈皮姜茶之类的茶饮?”
行家一开口,就知有没有。
一般的平头老百姓可不会知道茶和茶饮的区别,更何况孟彤还明确报出了茶饮的名字,所以就算孟彤只穿着一身布衣,也让方掌柜不敢对她小看了。
要知道,富贵人家平常饮用的茶饮,通常都是有大夫用中药调配的具有养生之效的饮品。
这种东西,家家都是捂在手里当宝一样,一代代传下去的,一般底蕴不够的人家,连听都没听过,更别说是拥有了。
孟彤能如此自然的报出茶饮之名,这让方掌柜的心思一下就活络了起来。
“请恕小老儿才疏学浅,倒是不曾听闻过此饮。”方掌柜表现的极为谦逊和恭敬,“姑娘若是知道茶方,不防一一道来,小老儿依方让厨房为姑娘烹制便是。”
前世商海沉浮二十多年,方掌柜的这点儿小伎俩可逃不过孟彤的眼睛。
只不过她今天是出来玩的,再说陈皮姜茶饮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绝世秘方,便直接道:“陈皮姜茶饮有消暑解渴,健胃消食之效。”
“方子是,陈皮六钱,生姜片三钱,甘草两钱,茶叶一钱,佐以五碗水煮沸后,再文火慢熬半刻钟,去渣端上来即可。”
方掌柜强压着心头的激动,又将方子跟孟彤重复了一遍,确认没有差错之后,便火急火燎的出去准备了。
包厢门一关,春二娘和孟大明显都松了口气。
☆、157中元节2
他们长这么大,别说是酒楼的包间了,就酒楼的大门都没迈进来过,现在坐在装饰豪华的包间里,那感觉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可看着孟彤从容自若的跟掌柜的交谈,甚至让掌柜的对她毕恭毕敬的,为了不给女儿丢脸,孟大和春二娘也只好立持镇定的端着姿态。
这会儿房间里只剩下一家三口,孟大和春二娘就不用再端着了。
春二娘有些紧张扯着孟彤问,“彤彤啊,周公子和齐公子都还没来,你这么随便点东西,会不会不太好啊?”
“不会的,娘,他们不会介意的,您不用这么紧张。”
孟彤把她拉到窗边,按坐在窗台下的软榻上,一边一脸认真道:“娘,元休和子骁也算是可怜之人,他们生在富贵之家,可惜亲人却不和睦,这才会被送到咱们这穷地方来的。”
“他们既然诚心与俺相交,您也别拿他们当外人了,不然您越客气,他们就觉得您对他们生份,那才是最伤人的呢。”
春二娘捏着手指,一脸的为难,“人家可是官家少爷,俺们要是随便了,他们要是怪罪下来,那可咋办啊?”
孟彤道,“您要是待他们亲切了,他们还要怪罪咱们,那只能说明他们不配跟俺做朋友,以后俺也就不用再理会他们了。”
春二娘拿不定主意,便又去看孟大。
孟大只是温和的冲着她笑,“彤彤咋说,你就咋做,那两位少爷看着都是好孩子,要是能给彤彤做个义姓大哥,将来彤彤也能有个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