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节

  这时候他们倒是不在打架,反而兄友弟恭,弄得屋中众人哭笑不得,刘湘婉却不住叹气:“他们这又是皮紧了!”
  从小到底,除了那次她以身犯险,被姨娘打了她一耳光,其余时候姨娘别说打她,重话都未曾说过一句,可轮到他们兄弟俩,许是儿郎,姨娘对他们十分严厉,兄弟俩下学堂后,姨娘会考察他们的课业,更会督促他们写大字,总之,兄弟俩十分畏惧姨娘。
  小哥俩吃饱喝足一直赖着不跟走,为了避难,甚至去祖父那里卖乖,只为多待一刻是一刻,直至紫衣过来,哥俩方知在劫难逃,紧紧抓着姐姐的手,说甚也不肯松开,可怜巴巴道:“姐姐,救命!救命!”
  此话也不知他们从何处听来,每次惹姨娘生气便会来此寻庇护,更会装可怜求她救命,虽心知他们不过是在装可怜,却真真受不住他们黑珍珠般的小眼神,遂每次刘湘婉都会心软,帮他们求情,一来二去,二人早已抓住她的弱点,每次露出如此神态,定然让姐姐破功。
  刘湘婉抚了抚额,仰天长叹:“你们就不能不闯祸吗?”
  还好他二人出身富贵,打小耳濡目染知晓府中规矩教养,小小年纪便会察言观色,只会做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但若生在平常百姓家里,有他们哥俩在,真真是能将房顶给掀开!
  宴哥歪头,诧异道:“姐姐,爹爹总夸我跟弟弟乖,为甚你这么说我们?”
  刘湘婉被噎了下,讪讪道:“你们真的很乖!”
  蔫坏!蔫坏!
  姐弟三人一同回去,只听宴哥轻声道:“紫衣姐姐,姨娘可有生我与弟弟的气?”
  紫衣尚来不及回话,便听祉哥愤愤道:“哥哥坏,明明是你往夫子身上泼墨,是你惹姨娘生气,干嘛扯上我?”
  宴哥斜了他一眼,威胁道:“还想不想日后为兄罩着你。”
  祉哥想起大房的侄儿望哥,总是欺负他,每次都是大哥帮他揍回去,遂紧紧握住哥哥的手,郑重道:“我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之言!
  刘湘婉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淡笑道:“此话你们从何听来?”
  祉哥紧紧闭上嘴,对其摇了摇头,宴哥跺了跺脚,恨声道:“你怎什么都说!”
  咦!有内幕!
  刘湘婉诧异极了,淡淡道:“此话到底从何处听来?不说的话,待会儿送你们回去后,姐姐就不帮你们求情!”
  话音一落,宴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讨好道:“姐姐,大丈夫不可言而无信。”
  刘湘婉更加诧异,脚步一顿,肃着脸低声道:“再不说我可要告诉姨娘!”
  宴哥身子一瑟,瞪了眼满脸委屈之色的祉哥,咳了咳,轻声道:“我们从七哥那听来。”
  祥哥!大伯母的嫡幼子!
  莫不是他也要习武!
  若真……可真要了大伯母的命!
  刘湘婉想了想,低声道:“此话再不可说与旁人听,知道吗?”
  宴哥与祉哥对视一眼,畏惧的点了点头。
  姐弟三人缓缓行至姨娘的院子,进到内室后,只见姨娘冷着脸坐在矮凳上,见他们兄弟回来,冷声道:“还知道回来?”
  兄弟俩手拉手走上前,慢慢跪在姨娘面前,垂着头,低声道:“姨娘,我们错了!”
  偏黄姨娘视而不见,缓缓道:“你们做错何事?”
  宴哥飞快抬头,觑了觑姨娘的脸色,小声道:“儿子不该往夫子身上泼墨水!”
  “你……你……”黄姨娘惊的站起来,不可置信道:“你们竟敢往夫子身上泼墨?”
  宴哥缩着头,小声道:“姨娘不是因此生儿子们的气?”
  完了!不打自招!
  祉哥扯了扯哥哥的衣袖,小声道:“你又背着我做错事?”
  宴哥摇了摇头:“我走哪都带着你一起闯祸……”
  站在一旁的刘湘婉见他二人不在意盛怒中的姨娘,反而小声窃窃私语,尤其说出之话,都替他们愁的慌,只见黄姨娘铁青着脸,厉声道:“绿衣,将戒尺给我拿来!”
  宴哥皱着眉头,噘嘴道:“姨娘……”
  祉哥怕疼,双手背后,眼眶微红,瑟瑟道:“姨娘……”
  黄姨娘指着他们恨声道:“你们现下越发出息了,不仅背着我偷偷爬树,还敢往夫子身上泼墨水,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此时的黄姨娘再无往日的婉婉有仪,反而被他们气的脸色涨红,怒不可遏。
  到底心疼幼弟,刘湘婉上前一步,轻声道:“姨娘,弟弟们尚小,咱们慢慢教便是。”
  只见黄姨娘瞪大了眼睛,气愤道:“他们越发不知分寸,半月前去老爷书房,摔坏一块尚好的徽墨,前儿趁人不注意又爬上树抓鸟蛋,今儿更是……”神色一顿,压抑着怒火:“诸如此类,数不胜数,今日我在不给你们点教训,日后早晚闯下大祸,到时惹得太太重怒,便不是轻而易举掀过去之事。”
  爬树!这要是有个万一……想想都后怕不已!
  刘湘婉脸色僵了僵,求情之言立即咽了回去,附和道:“确实该打!”
  哥俩不可置信的看向姐姐,一口同声道:“姐姐……”
  刘湘婉轻声道:“你们小小年岁竟敢私自爬树,若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可曾想过姨娘跟姐姐会伤心。”
  宴哥低声道:“姐姐,有小厮跟着我们……”
  刘湘婉顿时无语,这宴哥年岁大了,反驳人的话是一句接一句,有时更是噎得她说不出话,一时间说重又怕姨娘揍他们,说轻又如同隔靴搔痒,心下纠结不已。
  未料黄姨娘冷着脸,怒声道:“如此说来,你们还有理了。”
  宴哥垂着头,小声道:“姨娘,儿子错了,若您要打就打儿子,不要打弟弟。”
  祉哥害怕的躲在哥哥身后,哭泣道:“姨娘,儿子错了,您要打就轻轻的打儿子,不要打哥哥。”
  这对难兄难弟,倒是手足情深的很!
  可即便这般,黄姨娘也未曾心软,眸光看向绿衣,怒声道:“还不快去……”
  绿衣身子一颤,福了福身忙转身出去。
  黄姨娘低头看向他们,缓缓道:“每次你们犯错都会一同跪下,随后异口同声的认错,待姨娘言语宽恕你们后,仍一意孤行,置若罔闻。”
  刘湘婉抚了抚额,这俩记吃不记打的货!
  宴哥祉哥的小心思被捅破,扯了扯姨娘的胳膊,小声道:“姨娘,儿子们错了!”
  “倘若此次不让你们长记性,日后定会做出更多忤逆之事。”
  这时,取了戒尺回来的绿衣磨磨唧唧的走进来,黄姨娘眸光瞥过,冷冷道:“还不快拿过来!”
  哥俩立即把手背到身后,生怕挨打,黄姨娘拿着戒尺,淡淡道:“犯了错就要敢于承认,这还是姨娘的好儿子,若明知犯错却一意逃避罪责,这样的儿子,姨娘不要也罢!”
  此话一出,小哥俩以为姨娘不要他们,顿时眼眶泛红,哭闹不止,扯着她的胳膊,哭泣道:“姨娘,别不要儿子们,儿子错了!”
  “既知道错了,该如何做。”
  小哥俩缓缓伸出手,黄姨娘对着他们手心每人打了五下,直将他们打得痛哭流涕,哀叫不止,黄姨娘冷冷道:“日后每做错一件事,戒尺便长一下,知道吗?”
  小哥俩哭的身子不住抽啼,神色畏惧的点了点头。
  黄姨娘淡淡道:“下去吧!”
  只见一旁的奶娘脸色发白,心疼不已,偏不敢开口求饶,听到此话,立马牵着哭哭啼啼的小哥俩出去,紫衣跟在他们身后,准备为少爷们冰敷。
  待他们出去,黄姨娘身子一软,坐在矮榻上,手中戒尺应声而落,低声道:“姨娘对他们是不是太过严厉!”他们正是贪玩爱闹的年岁,偏她管束的如此严厉!
  刘湘婉缓缓走上前,弯腰捡起地上的戒尺,轻声道:“姨娘也是为弟弟们着想!”
  “唉!看他们哭成那样,姨娘心疼的很!”
  “常言道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姨娘如此行事,也是怕弟弟们娇生惯养,恣意妄为惯了,到时年岁大了,便板不了他们的性子。”
  “还是姑娘懂姨娘的苦心,”黄姨娘拉着她的手让其坐下,轻声道:“如今你已及笄,太太马上便要为你寻人家,再过一载你便要出嫁,到得那时宴哥他们尚且年幼,不能为你撑腰,姨娘只盼你弟弟学有所成前,姑娘的日子定要过得顺心顺意。”
  刘湘婉含笑道:“姨娘,这过日子可是论夫妻二人相处之道,您看三姐虽外强中干,但三姐夫却外方内圆,二人成为夫妇后方相得益彰,”话音一顿,含笑道:“对女儿而言,若过不成三姐这般神仙眷侣的日子,成亲后自是各凭本事。”
  黄姨娘神色一愣,呐呐道:“姑娘……”
  “姨娘,您心疼女儿的心,女儿焉能不知,可拔苗助长反而会适得其反,不如顺着他们的心让其成长,”刘湘婉神色一顿,轻声道:“若日后他们再做让您担惊受怕之事,自是要狠狠教训他们,毕竟无规矩不成方圆,似我们这样的出身,却是不可恣意妄为。”
  “可是姑娘……”
  刘湘婉紧紧握住姨娘的手,轻声道:“今日祖父同女儿说,他老人家会亲自为女儿择一门亲事,定是家世清白,夫婿上进的人家。”
  黄姨娘眉眼一喜,激动道:“当真?”
  “女儿焉能骗您。”
  “太好了!太好了!”若老太爷肯出面帮姑娘寻亲事,那定会是门好亲事。
  “遂姨娘莫要太过逼迫弟弟们,顺其自然便是。”眼下弟弟们尚小,很难将道理听进心去,唯有长大后狠狠摔过一跤方知晓痛了才会所有收敛。
  黄姨娘含笑的点头:“姨娘明白了!”
  半个时辰后,小哥俩你推我,我推你的一同走进来,心下到底畏惧,神色略微忐忑,小声道:“姨娘。”
  黄姨娘淡淡点头,问也不问他们手上可疼,倒是刘湘婉拾起哥俩的手,轻声道:“可疼?”
  小哥俩觑了觑姨娘的脸色,心中既委屈又难受,眼眶泛红的点头。
  刘湘婉摸了摸他们的脑袋,轻声道:“日后再不可随意爬树,知道吗?”
  小哥俩轻声道:“再也不敢了!”随后慢慢挪到姨娘面前,小心翼翼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道:“姨娘,我们错了,求您别生气!”
  半响儿后,黄姨娘脸色稍缓,轻声道:“记住今日的教训,若日后还敢做如此忤逆之事,姨娘便让你们祖父狠狠抽你们鞭子,知道吗?”
  小哥俩忙不迭保证:“日后再不敢了!”
  “明日去学堂定要跟夫子诚心认错,可知?”
  宴哥小声道:“儿子明白!”
  刘湘婉嘴角含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一日一日就这般过去,随着睿哥打了胜仗,凯旋而归,回京受封赏的消息传出来,镇国将军府众人皆是喜不自禁,这不明日二少爷便要回府,众人纷纷忙活着手中的活计,只见大太太叮嘱郭妈妈,轻声道:“睿哥喜欢的膳食定要让厨房做与他吃。”
  郭妈妈含笑道:“您放心,老奴早已安排下去。”
  大太太想了想,又道:“往日睿哥的衣裳怕是短了不少,赶紧去绣房催催,让她们昼夜赶工,争取明日将睿哥的新衣裳做出来。”
  “老奴省的!”
  “还有便是睿哥的院子,可有派人打扫?”
  “甲义一直留在院子里,自打知晓少爷回来,便日日着丫鬟除尘,打理器皿。”
  大太太看了看日头,低叹道:“今儿时辰怎过得这么慢?”
  郭妈妈含笑道:“日日都这般,不过是太太盼子心切罢了!”
  “睿哥一走便是三载,也不知如今身子可好?是否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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