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节

  “老爷您就不担心?”
  “担心?我恨不得多出现明若这般的人。”自己的儿子自是哪都好,可他的才华学识也只在苏州大放异彩,如今回到京城,此地乃众学子集聚之地,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翊哥到底是真金还是镀金,最应下场比划一番,才能拨开云雾见天日。
  “老爷心中自有沟壑,奴才着实浅薄不堪。”
  刘仲修淡笑道:“少爷们如何?”这才是他最关心之事,事关子嗣的前程,万不可马虎大意。
  “这两日四位少爷跟着夫子授业,倒也安稳的很。”刘仲修顿了顿,小声道:“不过今日大少爷却同夫子告假,随后带着贴心小厮出府了。”
  “翊哥出府?”刘仲修眉毛挑了挑,他这儿子可是一门心思闭关读书,如今刚回京,除了他外祖家及安国公府外,再无其他亲戚。
  刘铁见老爷面上不虞,忙道:“若老爷担心,奴才这就唤人去寻少爷回来。”
  刘仲修挥了挥手:“无妨,翊哥这般大了,也该独自出去见见世面。”昨儿还宽慰大哥,今日轮到翊哥,他却变得优柔寡断。
  “可有说去哪?”
  刘铁摇头:“大少爷的性子您也清楚,若他不想说,旁人谁也问不出来。”
  刘仲修低叹一声:“如此便罢了!”
  莫不是翊哥知晓他大姐出事,去安国公府寻说法,无论是与不是,此事恰能试出他的城府。
  此时在大街上漫步的主仆二人,翊哥漫不经心的往前走,小厮砚台环顾四周,小声道:“少爷,咱们这是要去哪?”
  翊哥淡淡道:“咱们回京已有好几日,却没好好见识过京城里的风土人情,今日少爷高兴,带你出来逛逛。”
  砚台咽了咽口水,脸色讪讪道:“少爷,咱们还是回去吧!”少爷什么脾性,旁人不清楚,他却十分知晓,自打昨夜少爷知晓大小姐出事后,整宿翻来覆去,彻夜难眠,早上醒来后,突然唤他去夫子处告假,随后吃过早膳,便带着他出府,不由心下忐忑,总觉得少爷此次外出,怕是有所谋划。
  翊哥脚步一顿,眸光瞥向他,嘴角微微上翘:“可是害怕?”
  砚台神色十分沉重,瑟瑟道:“少爷,便是您心中替大小姐抱不平,可有些事不是咱们可置喙的,万一事发被老爷知晓,咱们……”脸色一白,带着哭腔道:“少爷,您听奴才的话,咱们还是回府吧!”
  翊哥翻了白眼,嗤笑道:“你以为我带你去安国公府讨公道?”
  “难道不是吗?”
  “我单枪匹马带你去讨公道,人还没等开口,怕是被人一扫把打出来。”
  砚台合计过味,脸上立马露出喜不自禁的神色,轻快道:“少爷言之有理。”如此说来,少爷是真打算带他出来逛街。
  这时,主仆二人路过一个陶瓷小摊,砚台指着其中一个小陶瓷,讨好道:“少爷,奴才看好这个,您能不能买给奴才。”
  翊哥瞥了一眼,淡淡道:“咱们先逛逛,待回来时,买给你也不迟。”
  闻言,砚台心里别提多高兴,喜滋滋跟在少爷身后。
  可是……可是……砚台抬头看向门口身穿铠甲的二位士兵,在看看大门上悬挂的牌匾,颤声道:“少爷?咱们怎么走到宁远将军府了?”
  “上前通报一声。”
  虽说他们府上也是将军府,门口可没有士兵看守,只见那二人身穿铠甲,敛容屏气,一脸的生人勿进,他小腿不住的发抖,颤抖的走上前,瑟瑟道:“劳烦这位大哥进去通报一声,就说……”脑中似想起什么,脸色惨白的回头:“少爷,咱们来宁远将军府求见何人?”
  翊哥眯着眼睛,冷冷道:“你说呢?”
  砚台打了冷颤,转头看向看守的士兵,嘴唇发抖道:“我家少爷乃镇国将军府二房嫡长子,请大哥进府通报下府中三少爷。”
  士兵一听镇国将军府的名字,肃然生敬,猛地冲翊哥行了一礼,恭敬道:“末将见过刘少爷。”
  翊哥回以揖礼,淡笑道:“不知廷茂兄可在?”
  士兵恭敬道:“回刘少爷,我家三少爷早膳后去了操练场,至今未回。”
  翊哥点了点头,轻声道:“既如此,待廷茂兄回来,还请你帮忙传达一声。”
  士兵肃容道:“刘少爷放心,末将定如实传达。”
  “有劳。”翊哥回以揖礼,转头看向砚台,淡淡道:“咱们走吧。”
  还好,还好!
  魏少爷不在府中,不然真不知少爷寓意何为!
  砚台心神归为,腿脚打着哆嗦走到少爷身边,小声道:“少爷,您怎突发奇想要来寻魏少爷?”
  “你不是猜到原由?”
  砚台苦着脸就差泪流满面,扯着少爷的衣袖,劝阻道:“少爷,大小姐出事后老爷已替她讨回公道,您又何苦非要插上一脚。”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我爹光明正大替女儿寻公道,姐弟情深的我唯有……”先小人后君子。
  砚台觑了觑少爷的神色,小声道:“如今魏少爷不在府中,少爷,咱们不如回府吧!”
  “适才你不是想买个陶瓷吗?”翊哥淡笑道:“今日我心情好,可以送你。”
  砚台忙不迭摇头,慌张道:“少爷,奴才什么也不要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府吧!”
  翊哥晃了晃头,低叹道:“可知机会可遇不可求,下次本少爷可没这么好的心情。”
  砚台心中止不住的诧异,既然魏少爷不在,为何少爷心情还如此好,挠了挠头,小心翼翼道:“奴才只求您回府。”随后他将此事禀告给老爷,到时由老爷出面,定能约束少爷心底那蠢蠢欲动的念想。
  “砚台,你跟了我多久?”
  砚台小声道:“小人跟随少爷已有十二年。”
  “知道我最恨什么?”
  砚台身子一僵,木木道:“少爷最恨吃里扒外。”
  “如此,回府后如何做不用我教你吧。”
  砚台抿了抿嘴唇,食指拇指并在一处,对着嘴唇一滑,神色禀然:“少爷放心,此事奴才绝不外露。”
  翊哥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昨日偶然间听说,马厩那边还缺一洗马小厮。”
  砚台就差给少爷跪下,脸色苍白道:“奴才发誓,绝不外露。”
  翊哥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嘴角上翘:“出来这么长时间,是该回府了。”
  谁料主仆二人刚走到街口,便见街尾那边魏廷茂骑着马扬长而来,砚台眨了眨眼睛,轻声道:“少爷,是魏少爷,用不用奴才上前将其拦住。”
  “贸然出现,你不怕惊了马,被马蹄一脚踢飞。”
  砚台瑟了瑟,小声道:“那咱们怎么办?”
  翊哥走到路边一茶摊,淡淡道:“守株待兔。”
  砚台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丝帕替少爷擦拭桌上的灰尘,随后对老人家道:“来一碗你们茶摊里最好的茶水。”
  老人家小声道:“这位客官,老朽的茶摊不过是小本经营,摆在此处也不过是挣沿路口渴之人的茶水钱,哪有什么好茶?”
  翊哥颔了颔首,淡笑道:“无妨,老人家给我来一碗热水即可。”
  老人家舒了一口气,忙不迭道:“客观稍等,老朽这就给你倒水。”
  砚台轻声道:“少爷,此地龙蛇混杂,不如奴才带您去对面的茶馆。”
  “我觉得此处甚好,南北通透,目光所及之处在清楚不过,咱们在此安心坐着。”翊哥指了指旁边的凳子,淡笑道:“你也坐吧。”
  砚台摇了摇头:“奴才怎能与少爷同坐。”
  就在这转瞬间,魏廷茂骑着马带着众多士兵飞奔而去。
  这时老人家端着茶壶过来,神色恭敬道:“客官,您的热水。”
  翊哥淡笑道:“有劳您了。”
  老人家嘴角带笑道:“哪里,哪里,举手之劳。”
  一主二仆在这茶摊上枯坐了半个时辰,结果不出翊哥所料,只见魏廷茂换了一身衣裳,带着贴身小厮往他家府邸方向走去,翊哥淡笑道:“砚台,去将魏少爷请过来。”
  砚台躬着身子应道,脚步飞快的离开。
  不多时,魏廷茂出现在翊哥面前,含笑问:“崇山寻我可是有事?”他们虽彼此惺惺相惜,但终是一文一武,除了一些事情上的见解,其他事上好像并无过多交集,遂回府后听到门口士兵的禀告,神色不免有些诧异。
  翊哥起身与他见礼,随后指着对面的茶馆轻声道:“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弟却是有事相求,”顿了顿又道:“既是有事相求,自然得请青墨兄去品好茶。”话音一落,抬脚往前走。
  魏廷茂淡笑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砚台飞快从怀里掏出几枚铜板扔在桌面上,随后紧跟在少爷身后。
  豆包眼角扫过桌上几枚铜板,撇了撇嘴角,若是他定扔给老人家一块碎银子,唉!这刘家三少爷的随从可真抠门。
  翊哥与魏廷茂走进茶馆,掌柜眼尖,率先认出魏廷茂,只见其嘴角含笑,眉眼一弯,躬着身子上前,阿谀奉承道:“二位爷,您来了?正巧祥瑞阁空着,老夫这就让小二送您二位上楼。”
  翊哥回头,呆愣道:“此处你经常来?”
  魏廷茂淡笑:“我哪有功夫来此鉴赏香茗,不过是前几日与明若来此坐了一会儿。”随后眼角瞥向豆包,定是他上次赏了不少银子,让掌柜一下子记住,这小子总是背着他招摇撞骗,今日回去后定要好好收拾他。
  小二对魏廷茂主仆记忆尤深,见这位爷过来忙撇下其他客人,小跑着过来服侍,躬身道:“二位爷,随我来。”
  翊哥颔首,轻声道:“既然祥瑞阁空着,咱们便上去吧!”
  待二位爷抬脚上楼,砚台与豆包跟随其后,只见掌管的身影一闪,搓着手一脸的贪婪样,讪笑道:“您看?”
  这样的人豆包见多了,心中不免冷哼一声,对其翻个白眼,鼻眼朝天道:“今日可不是我家少爷请客,要打赏找他。”随即手指指向砚台,延长而去。
  惊的掌柜目瞪口呆,转过头木木的看向砚台,讪笑的伸手:“您看……”
  砚台冷哼道:“我家少爷才刚进来,你便想收钱,眼皮子未免太浅。”想要打赏,也得看你们服侍的周不周到。
  掌柜垂下头,看着空落落的手掌,在转头看向决然离开的砚台,猛地对其‘呸’了一口。
  豆包见砚台跟上来,轻轻问:“可有给他打赏钱?”
  砚台冷声道:“茶还未入口,便想要赏钱,不知可谓。”
  闻言,豆包嘴角又撇了撇,快走两步,离他远点。
  小二走在前面,谄媚的打开祥瑞阁的房门,恭敬道:“二位爷请进。”
  翊哥率先进来,随后道:“青墨兄,先坐。”
  魏廷茂失笑:“崇山,今日你这番举动竟让我有些毛骨悚然。”话音一落,却是依言入座。
  翊哥坐下后,看着小二淡笑道:“将你们茶楼最好的茶及糕点呈上来。”
  小二躬着身子点头,随后轻脚轻手的退出去。
  待小二从楼上下来,掌柜一把扯住他,冷冷道:“上面那二位爷可有给你打赏?”
  小二摇了摇头,掌柜斜了他一眼:“当真?”
  “不信,您摸摸。”一把拉过掌柜手放在胸口。
  见此,掌柜脸色铁青,低声道:“我算看出来,今日这位请客的爷忒小气,竟是一分也未打赏。”顿了顿又道:“他们可有点了什么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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