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林蔚然忙问怎么回事,林大哥一五一十地将当时的对话说了,连带着罗永福的反应。
  林母刚好听到林大哥那两句埋怨,直接铁沙掌就拍上林大哥的背,“你个没良心的,你妹是好心,三尺细棉布呢,好东西留在手里不好吗,上赶着送人?她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怎么会?按理说,他应该不动声色地收下才对,然后对林家的这点要求满口应下,而不是那样的反应。毕竟以她收集到的消息,罗永福绝对不是什么很正直的人。
  林蔚然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别的暂时没有头绪,但罗村长对他家防备心过重,不是什么好事。
  那厢,罗永福再回到席面上,吩咐自家婆娘将凉了的菜拿去再热热。
  “辛苦罗村长了,来,廖某敬你一杯。”
  罗永福连忙说,“是我失敬才对。”
  喝完了这杯,廖翌沣仿佛不经意地问,“来的人是你们村的?这么晚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是我们村一户姓林的人家,家里出了个读书人,也没甚大事,只说近来想上山多打点柴过冬,怕村里人有意见,特来和我说一声。”
  多打柴?这是要做什么?廖翌沣摩挲着酒杯。
  “这点小事,对罗村长来说肯定不在话下才对。”廖翌沣恭维着,顺便帮了林家一下。
  “那是,这么点小事,咱也不能为难人家啊。”那贵人只说了让他拦着不让他们林家出人头地,但他也不能做得太明显,针对得狠咯。
  其实他还有一点顾忌,那就是林则然,他毕竟是个读书人,据说书还读得不错,以后如何尚不可知。如果可以,还是不能将人往死里得罪。
  “你瞧瞧,一天天的,就是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说了不说了,咱喝!”
  “那就走一个!”
  事情有进展,廖翌沣也不急了,反正常来枣林村就对了,真有什么大事,指定绕不过罗永福的。再收买村里一两个人报信,此事就妥了。
  夜深,林蔚然听了林大哥的话琢磨罗永福,罗永福夫妇也在谈他们。
  村长屋里,村长娘子替他洗完脚,自己也洗漱干净,钻进被窝后忍不住说起了小话。
  “今晚林家来人了?”
  “嗯。”罗村长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他们送来的那块料子挺好的,足有三尺,改明儿给辉哥儿做件上衫吧?”
  “随你。”
  “听说林家那新认回来的闺女长得很不错,她姥爷治脚的时候,听说还给拿了四十两银子呢。你说要不要请个媒人说给咱们辉哥儿?”
  “你总和我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先前你一直看不上村里的姑娘,多少户人家托媒人来说,你都没点头。这会应该应下了吧?那林家二闺女可是通身的气派,这是他婶子亲眼见的。”
  要知林蔚然因为抱错,受的可是权贵人家的正经教养,气度已经融入了骨子里浑然天成,加上模样周正出挑,外人见了自然是哪哪都好。
  罗村长皱眉,他知道的要比村里的人更多一些,更知道林家编出来的那套话压根不是真的。
  “此话休要再提。”
  林家那小闺女他远远见过一次,对她是满意的。但他有更深的顾虑,这林家不知道惹了哪路贵人,直接找人传话给他,说不想看到这一家子人有出头之日。并且一出手就是重礼,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偏偏行事又狠又利落,一出手就拿捏了林家的七寸。还不是商户那种低劣的手段,还有那传话人的身份,更让他对身后之人讳莫如深,忌惮不已。
  要知道林家人除了林则然,都是足不出户的,上哪惹来那样的煞星?
  而且和他们不对付的贵人是近来才出现的,林昭然养女身份的被发现,以及林蔚然做为亲女被接回,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要么就是林则然在外面得罪了人,总之都不是好事!
  都说鼠有鼠道,罗村长秉着小人物的心理,竟能将里头的事情猜了个□□分。
  所以林蔚然,不敢娶啊。
  这一家子被贵人盯上注定不能出头的人,娶了他儿子也借不上力,搞不好他全家还会被牵连。人家能找上他,焉知不能找上他头上的人?
  “怎地啦?且不提那林蔚然如何,我瞧着林家的人都挺好相处的,没有混不吝的人,做辉哥儿的岳家,咱们家也能省心。”
  “我说不行就不行,真是头发长见识短,里面的水深着呢,你可别乱来,坏我的事!”罗永福喝斥完妻子之后蒙头就睡。
  晋阳县学
  这两日被林氏母女俩念叨着的林二哥林则然,正捧着书在看,而他的同窗好友杨昶又拉了一个同窗方琰联袂而来。
  “都说则然在看书,你不要过来打扰了。”方琰一脸无奈。
  杨昶道,“我才不信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能看得下去书。”
  “你以为则然是你啊,浮躁不定。”方琰拿夫子评价过他的话来训他。
  “你们俩是比我能沉得住气,但也不见得丝毫不受影响吧?咱们初八考完明经科,初十从太原府回到县学,这会儿他又捧起书来看了,都不用休息的吗?”杨昶不服气地道。
  三好友气氛正好,突然间插入一道霸道的男声,“杨昶,你是傻还是傻,他早早看书自然是感觉考得不好心虚了呗,内疚了才在这里假用功。林书生,你说是不是啊?”
  “方晟,你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要满嘴喷粪就到一边去!”杨昶不忤他,他们俩家家世相当,谁还需要怕他了?
  “哼,满口的屎啊粪的,真是有辱斯文。”
  林则然突然说道,“一日不读书,尘生其中,两日不读书,言语泛味,三日不读书,便面目可憎。”
  “什么?”方晟有些懵。
  “你不是问我捧起书来看是不是假用功吗?刚才那句就是我的回答。”
  “你你你——”方晟气得说不出流利的话来了,他刚才是用那句话骂他面目可憎啊!
  林则然的话杨昶才会对号入座,而是将帽子扣在了方晟头上,“你什么?果然是面目可憎。瞧瞧你的眼睛,气得都突出来了,就像一对金鱼眼,不,说金鱼眼那是污辱了金鱼!你根本就是一对死鱼眼——”
  “你说什么?!”方晟气得头顶冒烟,眼见着就要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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