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油尽灯枯
打量着面前这个还没自己大的年轻人，柳诺真的很怀疑父亲是不是掉进别人设计好的圈套，被人家给骗了。
华国地广物博，人口基础庞大，出现几个声名不显，但却身怀大本领的隐世高人他一点不觉得奇怪，可问题是，这位‘隐世高人’年轻得有些离谱了吧？！
看面相也就二十郎当岁，反正绝对不会超过三十岁，哪怕他是从刚懂事就开始学习中医，前前后后，撑死不过二十年吧。二十年看似很久，可放到医院里，从医二十年的医生不敢说比比皆是，但每个科室都不会缺少。
年龄确实不能和医术高超与否挂钩，但人家不算学医的时间，光是医龄都快比他年纪还大，经验总该比他更丰富吧。所以，他心里一百个不相信这么个年轻人医术能比那些从医几十年的老医生更强。
不过不管心里如何的不信任，但表面上至少要维持和谐，毕竟刘子强是梁国华介绍来的，而且还得到了父亲的同意，他可不会无脑的跳出来赶人。
不止是柳诺，在场中，恐怕除了曾亲眼见过刘子强把洛老从鬼门关前救回来的梁国华外，其他人同样对刘子强充满怀疑，甚至是柳树仁都从未完全相信他，只是觉得梁国华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故意找个年轻人来逗他们一家玩。
与其说他相信刘子强医术，不如说是相信梁国华更为合适。
在刘子强给爷爷把脉时，柳诺这才找到机会，拽了拽父亲衣袖，眼神示意一下，爷俩趁着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刘子强身上，悄悄走出病房。
“爸，梁董口中的神医不会就是这个小子吧？您确定您不是被人家给骗了？”如果不是顾及到父亲会发飙，他真想问问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居然会相信这么一个小屁孩。
知子莫若父！
柳诺心里在想什么，他这当老子的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不是被骗了，等他给你爷爷治过就知道了。”
柳诺眉头大蹙，如果说话这话的人不是父亲，而是别人，他早就不给好脸色的一句话呛回去。“爸，这不太好吧？这不是把爷爷当成是……唔，爷爷现在可经不起折腾，不能为了检验他们，就让爷爷冒险啊。”
“有风险的才叫冒险。”柳树仁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随即抬手拍了拍柳诺肩膀，安慰道：“你也别自责了，就算没有你那档子事刺激，你爷爷也不可能变得生龙活虎。”
不给柳诺再说话的机会，撂下一句话后转身回到病房。“放心吧，你爸还没有糊涂呢，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似乎就是在等他们爷俩一般，刚回到病房内，刘子强正好结束了把脉，转过身来看向他们。
柳树仁立马上前一步，脸上表情看不出来任何异常，只有浓浓的对父亲的担忧。“刘先生，我爸怎么样？您有把握吗？”
“把握……”刘子强没有拐弯抹角，言辞非常直白。“如果你说的是治愈病人的心脏病，恕我直言，别说把握了，就是一成，不对，是半成希望都没有。”
没有理会柳家人齐刷刷变得异常难看的脸色，把刚才通过把脉了解到的情况稍作整理，继续说下去。“病人的心脏病并不是突发的，也不是年老后身体机能退化才导致的，而是从年轻时就有心脏方面疾病。
比如心动过缓，或者窦性心律不齐，只不过那时年轻啊，心脏也年轻，就显得问题不大，再加上病人没重视起来，既没有治疗，日常生活中也没有特别注意，日积月累的，心脏衰老速度自然快过正常人。”
说到这里，刘子强看了眼柳树仁，感慨的摇摇头。“你们这些做亲人的也是心够大，病人不重视，难道你们就听之任之？年轻时问题不大，可步入老年后，病人心脏衰老速度肯定会加快，心悸、头晕、胸闷，甚至是晕厥等情况必然随之出现，我不相信你们会不知情？
在出现这些情况时，你们就应该特别重视起来，如果加以积极治疗，虽然没有治愈可能性，但却可以让病人安稳的度过一辈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随时可能因为心力衰竭而死。”
随着刘子强说得越多，柳树仁脸上惊讶之色就越发掩饰不住，看向刘子强的眼神中满是震惊，还有惊喜。
上次他和刘子强见面时，他确实留下一份病例，但那只是近期的病历本，其中并没有记录老爷子以前的病症，可刘子强只是把了一会儿脉就推断出来，太出乎他预料了。
通过现在的病情推断出以前的病情，这并不是什么特别不可思议的事情，毕竟医院里的医生都是靠着检查报告和病人叙述来推断病情的，但刘子强只靠着望闻问切中一个‘切’的环节就做到这一切，再加上他年龄小，给他带来的震动自然非常大。
“刘先生，实不相瞒，不是我们放任老爷子病情恶化不管，而是老爷子性子刚烈、倔强，特别是在老母亲患病后，性子越发孤僻，我们每次劝说，轻则惹来一通大骂，重则挨打都是常态。”
刘子强一怔，倒是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柳主任，令堂也生病了？”
“癌症！”柳树仁脸色一暗，痛苦之色溢于言表。
癌症两个字让刘子强说不出来话了，他确实医术不错，但却不是神，癌症这个东西全世界都没办法，他同样也无能为力。
眼见气氛变得沉重、悲伤起来，连忙开口转移话题，重新回到柳老爷子病情上来。
“几十年下来，令尊的心脏已经衰老得非常严重，简单来说，令尊是七十多岁的人拥有一颗九十多岁的心脏恐，能够撑到现在，全赖你们之前找的医生医术高超，不然……”
后面的话，刘子强没有说出来，但在场众人都明白，九十岁的心脏，完全是油尽灯枯了。
即便在这之前医生已经告诉过他们，老爷子撑不了多久了，哪怕有老天爷眷顾，也不过三五个月的时间，但此时再听到刘子强这么说，心里依旧不可避免被悲痛笼罩。
看到柳树仁一家人脸上浮现灰败之色，梁国华急了，连忙凑上前，语气迫不及待。“刘老弟，你可不能轻言放弃啊，你不是会针灸术吗？就是上次把洛老抢救过来的针灸。”
梁国华的话让柳树仁眼前一亮，立马目光灼灼的盯着刘子强，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相信刘子强的医术了。谁规定高人就一定要年龄大？难道就不许他遇到个天才少年？！
“刘先生，请您救救老父亲，我感激不尽！”已经年过五旬的柳树仁在事关父亲性命面前，毫不迟疑的冲着一个比他儿子还小的年轻人九十度鞠躬，态度非常恭敬。
他不介意，但刘子强可不想折寿，连忙伸手扶起对方。“柳主任，不是我不尽力，而是令尊的心脏现在就像是四处漏风的草屋，经不起一丁点的冲击，一旦我给他施针，稍不留神就会加快房屋坍塌的速度。”
面色微变，但很快又变得颓然，满嘴苦涩。“都已经这样了，难道还有比现在更糟糕的吗？”
刘子强一窒，说不出反驳的话来，相比较柳老爷子现在随时可能一睡不醒，即便情况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看了看梁国华焦急的眼神，又看了看柳树仁坚定的眼神，沉凝半响，无奈的微微颔首。“好吧，我试一试，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没有十分十的把握能成功，而且即便成功，也不代表令尊就好了，只能靠着药物维持一年时间，一年以后……那只能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一年！
这次不只是柳树仁，柳诺等人同样眼睛大亮，激动不已。“刘先生，您说，我爷爷还能坚持一年？”
一年时间不长，可以说很短，但总比医生说的三五个月要强吧，况且医生在说三五个月时，脸上流露出的表情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事实上医生已经告诉他们可以着手准备后事了。
“结果理想才可以。”刘子强毫不客气的戳破他的幻想。
柳诺还想要说什么，却被柳树仁阻止了。“刘先生，您的意思我们明白，但风险与收益是相等的，事已至此，冒险是值得。”
柳树仁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他自然不会再劝说，点点头。“好，既然你们都愿意冒险，我没有理由不同意。”
环顾一番四周，提出要求：“柳主任，一会儿我施针时需要精神高度集中，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安排个人守在病房外面，不要给人来打扰我。”
“那我们需要出去吗？”从始至终没有说话的柳妻突然横插一句。
深深的看了眼柳妻，摇摇头，“不需要，只要你们弄出大动静干扰到我就行。”
这一次不需要柳树仁开口，柳妻第一时间转过头看向儿子和儿媳，语气毋庸置疑。“小诺、糖糖，你们两个去外面守着，哪怕是医生来了，也不能让他们进来，听到没有？”
“妈，让……”
“知道了！”
柳诺还想讨价还价一番，可唐糖根本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立马应下，拉着表情有些不太愿意的丈夫快步走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