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节
姜砚之皱了皱眉头,收回了思绪,开口说道,“徐婆子,之前本大王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呢,你没有去前院看惟秀出嫁,那么那段时间,你在哪里做什么?”
“武国公打碎了一个花瓶,那么另外一个花瓶呢?凶手砸了老夫人很多血,定然会有血迹,碎片,四处的乱飞乱溅,划伤了凶手,或者是有碎片粘在她的头发上,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说着,直勾勾的盯着徐婆子的头发看,徐婆子被他看得发毛,想要伸手去摸头,又强忍住了。
姜砚之笑了笑,“路丙,搜到了么?凶手杀了人,衣服上会沾有血迹,瓶子的瓷片少了一半,也不会凭空消失……今日惟秀出嫁,女方家中,也有不少宾客住着,到处人满为患,你不可能有机会去外面处理这些东西……”
“因为不管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都有被人瞧见的风险。是以,这东西,你还来不及处理……”
有一句话姜砚之没有说出口,临安长公主怕是早就知晓老夫人死了,但是为了不耽误他们大婚,便使了人将这里盯死了,是以这徐婆子,的确没有机会处理。
路丙点了点头,提着一个包袱,“大王,在这婆子的恭桶里找到了……”
说话间,闵惟秀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身体悬空,这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了,这分明就是掉进坑里的感觉啊!
她这祖母的屋子下头,便是一处墓穴,当时发现了个大洞,然后武国公叫人给填起来了,没有想到,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机关。
眼前一片漆黑,闵惟秀坐在冷冰冰的地上,事情发展到这里,她总算想出了眉目来了。
这分明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明面上瞧着,是要戳穿闵惟思的身份,整死武国公。
但是实际上呢?杀死老夫人的手段,并不高明,有姜砚之在,那就是一会儿的功夫,便解决了!
但是,这个案子,实现了一个目的:那就是把在隔壁府上待着的官家,还有吕相公,高将军等人,全都吸引到了同一间屋子里……赵离他,还没有放弃那七棵树的计划……
老夫人的死,看上去是为了诬陷武国公,但是实际上,却是帮助闵惟思解除了后顾之忧,那个徐婆子,知道的根本就是歪曲的事实,老夫人死了,又少了一个知晓闵惟思身份的人。
而且,虽然是铤而走险,但是闵惟思的身份,过了明路。日后再有人拿他的身份说事,也已经有了出处了。
她阿娘怕是也想到这一点,便将计就计。
最好的谎言,就是真假掺杂着,若是她没有想错的话。闵惟思的生母,很有可能真的是那个谭娘子,只不过同谭娘子有私的人,并非是武国公,而是柴皇帝……
当然,也有可能,她阿娘,只是胡乱的攀了一下谭娘子,毕竟她是个死人了,死人,总不能从棺材里爬出来辩解,这事儿,只有问临安长公主,才知晓了。
一个目的中藏着另外一个目的,这不正是赵离的行事作风么?
而现在,闵惟秀眯了眯眼睛,好让自己适应了一下黑暗,如今在这墓里,赵离怕是早就等着,开始他的猎杀游戏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这个夫君很上道
闵惟秀想着,觉得自己的智慧在闪光,什么猎杀不猎杀的……像她这种艺高人胆大的,那是半点不发憷的。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马步一扎,气沉丹田,“嗷呜……”
那声音,轰动如雷,幽咽中转着弯儿,拖到最后,好似一个说了一箩筐话的反派,终于要断气了,偏生这口气又断不下去一般惆怅,让人难受。
闵惟秀嗷呜完了,拍了拍手上的灰,“我阿爹兄长听到这个声音,应该能来寻我了!”
“惟秀,惟秀!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墓道里有狼呢!我的腿崴了,实在是站不起来,快来扶我一把!”
“什么狼!我那是暗号,暗号懂吗?亏得你还段案如神三大王呢!这墓里哪里来的狼!”闵惟秀适应了黑暗,一眼就瞧见墙角坐着一个白胖子,他们掉进的不是一个墓道,而是一个耳室,在那耳室的另外一角,趴着一口黑色的棺材。
只一眼,她就觉得胳膊上炸毛了起来。
这是习武之人的直觉,那个棺材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危险了。
她想着,跑到了姜砚之身边,小手衣拎,将他提到了自己的背上,压低声音说道,“这里有些不对劲,那么一群人掉下来,这里怎么只有我们两个人,还有其他的人呢!”
“我从上头掉落下来,就静静的想了一会儿事儿,既没有听到人的呼喊声,也没有听到脚步声,其他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姜砚之趴在闵惟秀背上,看着她绿油油的嫁衣,有些垂头丧气的说道,“惟秀啊,我原本想着,咱们成亲,肯定特别美好……可是现在……哪里有人拜完堂后看死人,看了死人还下墓地呢……”
闵惟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绣鞋,笑了出声,“这不挺好,日后我们的孩儿问起,我们也有牛可以吹不是!想当年啊,你阿爹阿娘成亲,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啊……对了,咱们往哪边走?”
姜砚之一颗心落了地,伸手指了指左边,“走这边,我记得当时,我阿爹是坐在我左边的。这么大的手笔,肯定是赵离设下的局,其他的人,都是次要的,关键是他想杀掉我爹。”
“因为屋子小,这里人又那么多,我阿爹的那些侍卫,全都在院子外头候着……他身边最近的是皇后,吕相公还有高将军……若是高将军……”
闵惟秀心神一凛,“那咱们就走左边。”
不是她担心皇帝的安危,实在是万一皇帝死了,太子又翘了辫子,那如今的开封府尹二皇子,不就要当皇帝了么?
至于临安长公主同武国公,她阿爹阿娘站得近着呢,而且,她阿爹武艺高强,阿娘并非是首要的攻击目标……
才走了两步,闵惟秀就感觉脚下有异响,“姜砚之,你指的什么路,走两步就有机关……”
她说着,就地一滚,奶奶的腿,嗖嗖嗖的长矛朝着她之前站着的地方戳,若是跑得慢的话,怕是早就被扎成了刺猬了。
姜砚之趴在闵惟秀的背上,被压了个眼冒金星,头晕脑胀的,“惟惟秀,你能不要用手摸本大的臀部吗?怪痒痒的……虽然咱么成亲了,但这里实在不是入洞房的地方不是……”
闵惟秀正喘着气,一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我背着你逃命都来不及,还有空摸你!你以为天下人都跟你们男人一样猥琐吗?我们女人要想摸,那都是光明正大的摸,小动作不搞的!”
姜砚之一听,脊背发凉,“不对啊,惟秀,正的有人在摸我的背……不是你,那是谁~~~~~~”
姜砚之的声音都在发颤!
闵惟秀猛的一个转身,身后却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她想着,一个黑虎掏心,掏向了姜砚之的背后,用力一扯,然后一甩,一声巨响,一个人形物体撞在了墙上,闷哼一声,然后又咣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闵惟秀看了看自己手上撕扯下来的布巾子,赶忙一扔,“咳咳,这布条子有些眼熟啊,我怎么觉得是吕相公今儿个穿的那个绣着大仙鹤的那件呢,人该不会被我砸死了吧……”
真的是手滑啊……吕相公你别怪我啊!要怪就怪……
“不对啊!”闵惟秀搓了搓手,“吕相公……干嘛要摸你?他看上去道貌岸然的,竟然对你存了这等心思!”
姜砚之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他长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又白又嫩……呸呸,但是生得好,觉得不代表他喜欢被个老菊花觊觎!
他想着,怒道,“惟秀,点灯!看我打死这个老菜帮子!”
闵惟秀点了点头,从怀中抄出了一根火折子,不好意思,之前忘记了……
她将姜砚之往地上一搁,走到了油灯前头,这一抽,手上的汗毛又是根根竖起,这陆真还真是恶趣味,这灯竟然做成了人头的模样,得把手伸进那骷髅嘴里,才能够点灯。
闵惟秀一连点了好几盏灯,墙上一下子多了几个冒着“鬼火”的“鬼头”,看上去越发的诡异起来。
吕相公被摔在了一角,手正不停的摸着墙壁,一连陶醉的样子。
闵惟秀皱了皱眉头,“吕相公好像有些神志不清……”
姜砚之瘸着腿,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脸,吕相公双眼发红,嘴里不停的呶呶着,表情十分的荡漾……
再结合他手上的动作,姜砚之恍然大悟,“惟秀,你觉得他这个模样,像不像在撸猫……”
闵惟秀一瞧,还真是!
吕相公,你到底对猫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么喜欢猫,多养几只啊,天天撸啊,再人家墓地里乱摸陶醉个啥啊!
先前没有亮光不觉得,现如今再一瞧,吕相公被她摔得鼻青脸肿的,连胸口都空荡荡的,一只好好的大仙鹤,被撕掉了半个身子,实在是非常不雅观……
她想着,果断的一个手刀,将吕相公打晕了,“唉,这墓地真危险啊,吕相公都受伤了,幸亏被我们遇到,救了回去!我这是帮他,毕竟撸多伤身。”
姜砚之认真的点了点头,“惟秀小心了,这里虽然同我们的鬼屋是一个墓,但是之前那一段,那是微笑中透露着逗比,显然是用来调戏人玩儿的,这一段就不同了,应该靠近主墓室了,到处都是机关,防盗墓贼的。”
“之前我已经查过的,咱们这地上的这一处大墓,若是没有错的话,应该是话本子之神陆真的墓。陆真行为古怪,吕相公中招受伤也是正常之事!真是多亏遇见了咱们!”
闵惟秀顿时满意了,这个新婚夫婿,上道啊!
第四百二十三章 重生
灯火跳跃着,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闵惟秀吸了吸鼻子,从刚才开始,就好像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香气袭来,像是昙花的香味,又有些像血的味道。
“惟秀,捂住口鼻,快熄灯!遭了,你中了幻觉了。”
恍恍惚惚的,她好似听到了耳边有人嗡嗡嗡的在说着话,渐渐地,那声音越发的小,直到没有了。
她觉得自己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胸口有好多的血,在汩汩的流出,阿福跪坐在她的身边,嚎啕大哭,“小娘,小娘,你死了,阿福有何颜面,去地底下见国公爷啊!小娘你不是说,要为国公爷洗刷冤屈么?你还不能死啊!”
“咱们还没有回京城去,还没有去见官家,还没有翻案啊!”
闵惟秀有些晃神,这是上辈子她死去之后发生的事情么?
也是,她上辈子去了边关,为了保护自己,一直刚得很,我行我素的,身边除了阿福一个跑腿的车夫,并无什么亲近之人。
有一件事,她一直不明白,人死了,怎么可能重新再来一次呢?
虽然重生很好,可是上辈子,她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重新来一次,她一心想着,要混出个人样来,要完成阿爹未完成的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心愿,等到成为一个牛逼哄哄的人物之后,将皇帝老二抓来拳打脚踢,告诉她,这天下谁是忠,谁是奸!
这辈子她重生之后,有意的去寻了很多话本子来看,陆真乃是奇才,他写的话本子里,便有重生这等怪诞之事,可重生的人,无不是知道很多内情,一旦重来,便像是长了翅膀一样,直接升天!
原本懦弱无能的人,突然变得就果决刚毅;原本蠢钝如猪,被一个小婢女就害死了的人,一旦重生,就变成了谋略高手,宫斗的胜利者!
可是她重生之后,不知道的事,还是不知道,不会绣的花,还是不会绣,为什么,她被选中了重生呢?
就在她思考的瞬间,她感觉自己被一张席子裹了起来,装进了一口棺材里,然后好多好多的土,盖在了她的身上。
明明她已经被埋起来了,可是她却好似还什么都能够瞧见一般,阿福给她立了牌位,然后抹着眼泪,朝着京城的方向去了,应该是去寻闵惟思报信了。
坟头上孤零零的,有几只老鸹凄惨的叫着,看上去十分的凄凉。
过了好一会儿,一只黑色的猫跳到了她的坟头上,喵~~
闵惟秀一惊,坐了起来,一转头,就见到姜砚之焦急的脸,和还没有来得及缩回去的手。
“你想怎么叫我醒来……是揪还是掐……”闵惟秀凉凉的问道。
姜砚之一个激灵,讪讪的笑的,哈哈哈,我哪里敢啊,我要是揪了,你醒来还不得把我揪掉一层皮啊……
“没有没有,我一直在深情的唤醒,深情的唤醒……惟秀你想到什么了,一动也不动的,身体都僵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变成僵尸,然后尸变呐!”
闵惟秀咳了咳,跳了起来,她的重生,同赵离有关吗?
想不明白的事情,直接问便是了,闵惟秀没有纠结很久,一把拽起地上的吕相公,扛在了背上,又扶起了瘸腿的姜砚之,继续朝前走去。
这一路上,又不幸踩中了好几个机关,吕相公身上又多了好几处伤口,这才到了一个开阔之地,主墓室就在眼前了。
闵惟秀刚想进去,就见到姜砚之打了个手势,她点了点头,将昏迷的吕相公放到一旁,悄悄的往里头一瞧。
好家伙,那屋子里,站着三个人。
站在左手边的,是一个穿着紫色战袍的少年,他戴着金冠,双手背后,一脸的嘲讽。
而在他的对面,也就是右手边,是披头散发的官家,他受了伤,手被穿了一个洞,正在汩汩的流血,在官家身前,武国公一身狼狈,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