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常仪脸色冰冷至极,女娲狠狠闭上了眼睛,问那个蛇人道:“怎么回事?”
  蛇人解释道:“娘娘请息怒,原本妖皇让我们抓走人族去炼制屠巫剑,可是我们是娘娘的属族,并没有敢动手。只是有一些性情暴虐的妖族,他们本就喜欢食人……”
  “如今有了妖皇的命令,再加上妖皇只要元神,血肉并不在意,所以他们的动作格外快且狠。”
  “后来是天后身边的女使涂山氏秘密联系了我们,想让我们帮忙收留一些人族。我们终究是娘娘的属族,也不忍心娘娘的造物因为我们而灭亡,自然要帮忙。”说到这里,蛇人叹了一声,“只是其他的妖太过疯狂,人族实力有些弱小,等我们救下他们的时候,已经只剩这一点了。”
  女娲听到这里,身体一晃,眼中布满了泪水,常仪忙扶住她,女娲恨道:“帝俊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啊!哥哥……他也一点都不心疼我了吗?”
  常仪见女娲居然那么脆弱,又觉得她被哥哥抛弃实在太可怜,连忙拍拍她的背,安慰着她。
  常仪问那个蛇人:“除了你们蛇族,还有那些妖族收留了人类?”
  蛇人一个个说道:“还有涂山氏的狐族,与他们原本关系就好的黄鼬族和刺猬族。”
  他腼腆笑道:“都是小族,实力不是很强大,像黄鼬和刺猬,都是狐族的附属种族,在这种时刻,愿意跟随九尾狐一起保护人族实在难得。”
  常仪安静得听着,看到那个蛇人欲言又止的看着她,便问道:“还有一族是什么?”
  蛇人小心翼翼地说道:“是鼠族……”
  他见常仪面色没有变化,才大胆说道:“他们知道大妖狙如得罪了天后,不敢求的大圣和天后的原谅。只是他们种族式微,也影响不到狙如,再加上,狙如和她们也不完全是同族,只好在这种时刻帮上一些小忙,希望大圣别怪怨他们。”
  常仪没有回答,只是说道:“我不是那种会随意迁怒的人,你可以让他们放心。你们的所作所为我也都记在心里,不会忘记。”
  她附到女娲耳边低语了几句,女娲默默点头,罗睺掰掰手指,唇角弯弯,眼神冷漠。
  常仪意味深长地看了蛇人一眼,“你们有功在身,理当有奖励,只是我现在还不好赏赐你们,待到时候,你们便会明白了。”
  蛇人愣了下,“多谢娘娘厚爱。”
  常仪点头,“你先离开吧,我们有些事情要和人族交待。”
  蛇人点点头,识趣地退了出去。女娲虽然是人身蛇尾,但不代表她真的就是蛇,和他们同族了。常仪也是兔子,月宫上收留的那些也叫月兔,但是他们也不敢说他们和常仪一样。
  女娲和常仪是太古仙族,与这些妖物有着本质的差别。要不然常仪死活不加入妖族,帝俊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呢,女娲他们是认为自己和妖族形态异曲同工,自愿进来的。但若是让帝俊指着他们的脸说,你们根本不是仙,就是妖,必须进妖盟,伏羲都会立刻翻脸。
  看着零星几个人族,模样都挺年轻,有男有女,常仪问道:“你们其他的族人呢,把他们叫出来吧。我把你们人族聚集到一起居住可好?”
  领头的人点点头,难过道:“谢谢月母娘娘。”
  常仪颇为唏嘘,她记忆中的人族是何等繁盛,最初却也是那么弱小,而这种弱小,她们还要等待好多年,等着他们的敌人因为斗争死去,才有可能消逝。
  现在,他们还要苟延残喘,到处奔逃,以求取生机。
  女娲和常仪得知了人族的状况后,直接传音给其余四族,秘密将人族移走。
  人族生育能力极强,除去被妖族抓走了吃掉,给巫族生育后代死掉的那些,基数依旧很多,几十万都是有的。可是现在五个族群加起来的也不过千来个人,看着实在苍凉至极。
  常仪心里难受,最后几个人族的族群碰面后,互相述说着自己族群的悲惨遭遇,常仪和女娲坐在一旁,默默无言。
  常仪问道:“女娲娘娘,您会为今日做下的决定后悔吗?”
  女娲低声说道:“我不后悔今日叛出妖族的决定,我后悔的是,我醒悟的太迟,白白在妖族蹉跎了这么久。”
  罗睺低低笑了一声,对此不可置否。
  那一边,人族终于讨论了结论,前来拜谢常仪他们。
  领头的人族女子修行的是常仪曾经赐下的月宫心法,修为还算不错,也因此得以护了一批人逃出来。
  她先是谢了常仪与女娲力挺他们的恩情,随后问女娲:“圣母娘娘,我能问您一件事情吗?”
  女娲颔首,“你说。”
  这个女子神态异常认真且执着,“娘娘,您是真的决定脱离妖族了吗?倘若我们与妖族敌对,您会怪罪我们吗?”
  女娲沉默了片刻,说道:“不会。”
  “那就好。”人族女子笑了笑,神情惨然。
  她跪了下来,在她的身后,所有人族也都一同跪下,零零散散,不是很整齐,但是脸上的肃穆却如出一辙,坚定又强韧。她们一起重重地磕着头,跪拜天地,发出宣言。
  “今年妖族屠杀我百万族人,欲炼屠巫剑与巫族厮杀。人族式微,难以反抗,族人死伤无数,只留千来余名。”
  “有五族心善,于苦海救出我等,待日后人族大兴,愿奉五族为家仙,使其享人族烟火。”
  “妖族除此五类外,皆与我人族不共戴天!”
  “我等立下重誓,人族与妖不能共存,此后人族当以杀妖为己任。”
  “此仇此恨,铭刻骨血。世世代代,永不能忘!”
  为首的女子,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些话,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无数血泪。
  在她的身后,人族一起重复着誓言。不过千人,声势却震动天地,浩浩荡荡,经久不息。
  常仪眼睛变得湿润,和女娲互相对望,心中都有些难过。
  罗睺冷冷地望着人族的方向,瞳孔变得猩红,她低语呢喃。
  “此仇此恨,铭刻骨血。世世代代,永不能忘。”
  “人族以杀妖为己任……”
  “呵……”
  第45章
  等离开人族之后, 女娲的神情看上去还是很惆怅, 常仪见状便关心了几句。
  “伏羲他……唉!”女娲叹了一声,心中烦闷,语气纠结, “人族经此番大劫, 对妖族恨之入骨,甚至立下如此大誓。伏羲他纵使能从巫妖大战中留下一命……待人族大兴时,她又该如何立足呢。”
  原来是又想起了她哥哥, 常仪表示理解, 她和罗睺对视一眼, 给女娲漏了一点提示,“女娲娘娘这么想,岂不是是自寻烦恼。您是人族圣母,伏羲作为您的哥哥,哪怕曾是妖族中人, 人族还能对他不敬?”
  女娲眉眼间满是阴郁, “我们之间已经恩断义绝,他已经不是我的哥哥了!”
  常仪无语,你这看着真不是恩断义绝的样子。
  罗睺冷笑一声,替常仪把话说了出来, 在女娲的心窝上刺了一刀。
  女娲顿时气的要命,但是碍于鸿钧的面子, 也不能把罗睺怎么样, 只好憋了回去。可是越想越难过, 又觉得几人也算熟悉了,忍不住向罗睺和常仪倒起了苦水。
  “我是真的被伏羲伤透了心,我们生来便是阴阳一体,彼此互称兄妹,相互扶持依靠。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谁能想到伏羲居然这么绝情。为了所谓的天庭,宁愿与我断绝关系!”
  “我心里真的好恨啊。”
  “唉。”常仪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要是换成羲和与她,她也得难过死。
  罗睺眼睛转了转,倒是觉得此刻是个好时机,和女娲说道:“看来你心中对伏羲还有留恋,这不算什么大事。我有个万全之策,能让你与伏羲冰释前嫌!”
  常仪斜了她一眼,又想起了罗睺给她开的空头支票了。
  女娲不知道罗睺坑骗过常仪,只是觉得,罗睺看上去冷艳大气,又是鸿钧老师的恶尸,肯定也是值得信任的人物。她期待道:“你说说看呢。”
  罗睺说道:“女娲你,还有三清,以及西方二圣,全部都是依靠在人族立教所得的功德成圣,由此可见,人族气运有多强盛,日后必然大兴。”
  “人族初期,将会有三皇现世,这三皇有领导人族之责,只要功德圆满,便可得证大道。”
  听到这里,常仪心里已经有了明悟,也说道:“女娲娘娘你是人族圣母,你哥哥若想获得一皇位置,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伏羲毕竟曾是妖族,入了天庭。若是想转生为人皇,靠此证道,必须得彻底抛弃妖身,封闭元神记忆转生为人才行。”
  常仪意有所指,“伏羲与女娲你兄妹情深,如今与你断绝了关系,心里恐怕也难受的很。只是帝俊待他不错,他也做不出临阵叛逃的卑鄙之举。但假如他在巫妖战场上死去,便是与帝俊恩怨全消,再也不欠什么……”
  “然后你还可以借伏羲转生的机会,也化身为人,与伏羲再续前缘!”罗睺抢过常仪的话,替她说完,趁着这机会给女娲洗脑,“到时候伏羲没有记忆,女娲你还可以趁机教导伏羲,把他教成你喜欢的样子。”
  女娲犹豫了一下:“伏羲现在其实挺好的……”
  罗睺立刻拉下了脸,女娲又补充道:“不过他为了妖族抛弃我这一点很不好,我是得好好教他,不能再这样了。”
  常仪:“……”她不由打量起了罗睺,她这是教女娲玩养成啊!
  女娲被常仪和罗睺连哄带骗地说了一通,伏羲身死一事,就算是过了明路,常仪也不用再担心女娲为了这事情和她们翻脸。
  又解决了一件事情,常仪心情更加欢快,如今只等巫妖两败俱伤,小金乌重新出世了。
  她看了罗睺一眼,与女娲分别。女娲径直回了娲皇宫,而常仪与罗睺还站在原地。
  常仪问道:“你之前说有办法让我姐姐重新孕育小金乌,还不会出事,你说的是什么办法?”
  罗睺歪着头看着她笑,“我还以为你不在乎呢。”
  常仪蹙眉,罗睺脸色淡了下来,也不是很想揪着这点不放。
  她看着常仪,眼神微微闪动,“你什么都不用做,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只是有一点,你姐姐必须在植入崆峒印之后,才能将小金乌元神送入腹中。”
  常仪若有所思,对罗睺笑道:“那我便提前多谢你了。”
  罗睺抬了抬下巴,“不必客气。”
  “那斩恶尸一事……”
  “小事一桩。”
  两人相视一笑,表情都假的很。随后一个回了紫霄宫,一个回了玉虚宫。
  常仪想到小金乌们的事情即将解决,心情好得不行。常仪她在此之前,没有和小金乌接触过,对于小金乌的感情,完全是来自与羲和的共情。
  可是在看了陆压的记忆后,得知了事情始末真相后,心情很受触动。听话又懂事的孩子,总是让人怜爱与疼惜的。
  她去了元始教导弟子们的地方,元始正在那里讲道。
  她随便找了一个蒲团坐下,旁边是一个面容姣好的男子,看到常仪后,有些惊讶,对着常仪笑了笑,小声唤道:“师娘。”
  常仪颔首,这个弟子面若好女,笑得时候眉目低垂,看上去慈眉善目,让人十分有好感,尤其是这么一笑,倒是很有些温润的感觉。
  元始轻轻咳了一声,常仪回神,看到元始正盯着她看呢,嫣然一笑,满室生辉。
  元始顿了一下,继续讲道,只是耳朵尖泛起了一丝羞红。
  那个弟子看到常仪的笑容愣了一下,剩下的听道时间就有些恍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老是往常仪那里看。
  常仪无言,忍不住问道:“你不听道。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弟子摸头笑了笑,模样倒是有了几分稚气。
  玉虚宫内一片和谐,天庭这边却彻底乱了起来。
  在常仪女娲她们离开之后,帝俊焦急地把太一抱进宫殿里,替他稳住伤势,对着白泽大喊道:“快联络太阴星,让公主们送些帝流浆过来!”
  白泽愣了下,有些心虚的说道:“陛下,常仪大圣将太阴星的地盘都给封印了,除了广寒宫,其他地方,公主们都去不了。”
  帝俊猛地起身,怒道:“这群废物!都去了太阴星,至宝也没有拿到,只能守着那一块地盘,我怎么有这么没用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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