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初壹身子凑过去,伸手把那个圆圈往旁边一拧,顷刻间哗啦啦的小瀑布立刻停住,只剩下几滴失去支援的水珠,还在垂死挣扎的从破裂处滑落。
危机算是暂时解除。
她脑中那根神经一松,蹲在地上,浑身卸力。
“谢谢你啊,乔安琛。”她换了摄像头过来,下巴搭在膝盖间,声音软趴趴和他说。
睫毛湿哒哒盖在了眼睛上,眼眶似乎红红的,看起来很可怜。
乔安琛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一种柔软又酸涩的情绪,他语气都放柔了几分。
“家里还好吗?找物业处理一下。”
“嗯……”
“邻居还在吗?”
“我道歉之后走了,待会下去看看受损情况,和他们商量赔偿事宜。”
乔安琛顿了顿,“你一个人可以吗?”
初壹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她想起方才那对夫妻不依不饶的脸,有些胆怯,目光闪烁了两下。
“应该可以吧……我好好和他们说就行了。”
乔安琛抬手看了眼时间。
“我还有一会就下班了,你先处理自己家里,把具体地址发我一下,我待会过来和你一起去。”
“啊。”初壹愣住,随后不自觉咬住唇。
“你方便吗?这样会不会太麻烦,还是算了吧……”
“没关系,今天周末,原本就是无偿加班。”乔安琛不由分说,似乎起身拿起了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
“先挂了,我去开车。”
初壹其实觉得自己挺独立的,毕业后一直是一个人住,也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大事情,这算是第一次慌了手脚。
主要还是对方先骂了她一通,再加上屋子几乎被淹,水管还在往外爆着水,整个人都慌了神。
此刻被乔安琛的三言两语似乎就把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她破天荒生出一种有男朋友也不错的感觉。
啊……她一下双手捂住了脸,有些羞耻。
现在还不是男朋友。
乔安琛速度挺快的。物业这边找了清洁工帮她整理屋子,初壹自己也在收拾,很多家具都泡坏了,大概清理出一半的时候,他就到了。
初壹直接给了门牌号,乔安琛上来时,一出电梯大门敞开,里头还在往外漫着水,他走到门口,看到忙得满头大汗的初壹。
“啊,你来了。”她袖子卷在手肘,裤脚挽起,几缕头发撒乱下来贴在脸颊,居家随意的模样。
乔安琛笑了一下,“嗯,离得不远。”
初壹和清洁阿姨正在挪着沙发,两个女性看起来有些吃力,乔安琛脱掉外套,直接卷起袖子走过去。
“我来吧。”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乔安琛动手能力很强,至少比起初壹来说,三个人很快把客厅清理了出来,并且整出了之后要补充的购物清单。
乱糟糟的一团线仿佛找到了头,接着慢慢理清,初壹似乎也有了主心骨,不自觉总是问旁边的人。
“这个柜子脚脚泡坏了,要重新买吗?”
乔安琛闻言蹲下去摁了两下,端详道,“这个应该没有大的关系,这两天天气好放太阳底下晒晒。”
“嗯嗯好,那这个凳子呢?”
“这个都掉皮了,换了吧,凳子是小物件。”
“好。”初壹低头在本子上记了下来。
正一样样检查着,门突然被用力拍响,顺着动静望过去,楼下那对夫妻站在门口,一脸不善。
“姑娘,你这弄了一大早上还没搞好啊?我们家天花板都泡掉了,墙灰掉了一地,还没清理就等着你去看呢!”
第9章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现在就下去。”初壹连忙应道,和乔安琛对视了一眼,心中胆怯少了几分,鼓起勇气过去。
楼下这户人家确实受损严重,但仅限于天花板墙壁,洇湿了大块,有掉落下来的灰渍,在干净的地板上颇为难看。
“看到了吧,我们家房子没装修多久的,现在变成了这样,你说怎么办吧!”
“对不起,这边重新装修的费用我全部负责,您看怎么?”初壹小心翼翼道,对方脸上稍霁,互相看了眼,最后是那个女方开口。
“这少说也要好几千块钱,我们还得搬家具行李清洁什么的,而且我老公得上班,这些事情都要我一个人操心……”
“对不起对不起,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初壹一个劲道歉,企图平息他们的不满。
“对不起就算了吧,这样,你直接把钱给我们,我们自己找人弄!”对方道。
“啊……”初壹有些犹豫,不自觉看向乔安琛,他面露思索,随后冷静开口。
“我们上面也有好几处被水泡坏了,已经联系了人来维修,到时候直接叫师傅下来看看,帮你们的一起弄好就行了。”
“至于给你们带来的麻烦,十分抱歉,不介意的话我们买点礼物赔偿给您,或者折现也可以,你看……?”
对方的脸色顷刻变了几变,想说些什么,目光落在乔安琛身上又熄了火。
这个男人看起来并不好惹,与生俱来似乎带了种正气,让人不敢在他面前耍心眼。
两人有些恨恨不甘的,“行吧,礼物就不用了,你看看给多少赔偿吧。”
最后一番协商下来,初壹只花了几百块钱搞定,她身上现金不多,当场用手机转给了人家。
物业这边有联系维修师傅上门,看过之后,初壹这边地板有几处要重新换,至于楼下天花板,全部弄下来大概也不到一千块钱。
她想起一开始那对夫妻张口的好几千块,有些无语。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我还得回检察院一趟。”乔安琛语气如常道。
“啊……那真是抱歉。”初壹想起他忙了半天,连饭都没吃又要回去加班,心头歉意感动抑制不住。
最后,她送乔安琛下去,太阳底下,他的额上有一点点汗意。
“你回去吧。”乔安琛打开车门,看向她,神态平静,漆黑的眸中却带了点温和,让初壹在这个兵荒马乱的上午,找到了仿佛可以依靠般的安宁。
“自己多注意一点,有问题找我。”
这件事情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因为那一天的乔安琛,无比精准地击中了初壹心中的某个点。
她所有关于未来和另一半的幻想,都从他的身上得到了。
那种初见时的心动,相处时的小鹿乱撞,还有在孤立无援时,他义无反顾而来。
安全感,是一种让女性无法抵挡的东西。
很多婚姻没有爱但都屈服在了对方给的安全感之下,更何况,初壹还深深的喜欢着他。
考虑要不要和乔安琛结婚的那个晚上,初壹脑中反反复复回放的就是这一天,还有推开那家咖啡厅大门时,见到他的第一眼。
她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所有的品质都是好的,他正直,善良,真诚,可靠。
这样的一个人,和他结婚,一定不会太差。
……
投影仪弄好了,房间灯调暗,初壹回到床上,两人并肩躺在一块,身上盖着一条空调薄被。
画质很清晰,就像是在电影院大屏幕前,但比起在那里,此刻的气氛却更加得温暖舒适。
片头曲过后,正中间出现了影片名字,接着慢慢切入到了第一个镜头,是在校园中,女主角骑着自行车穿梭在香樟树下,阳光被切成碎片跳跃在她身上,画面美好又清新。
初壹惬意的眯起眼睛,头靠在乔安琛肩膀上蹭了蹭。
乔安琛看了她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回电影上,认真盯着。
影片前半段十分青春温暖,男女主角之间的互动自然又甜蜜,初壹有时候看了都忍不住把手指放在唇间笑出声。
“好甜啊……”她在被窝里打滚,为寻求共鸣,还特意摇了摇乔安琛的手臂。
“是不是,是不是很甜?!”
“嗯嗯?”乔安琛把思绪从案卷中调出来,回过神,又看了眼电影画面。
“是。”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太过正经,比起初壹的随意轻松更像是学生回答老师问题,初壹微微不满嘟起了嘴巴,却也没说什么,继续扭过头看着电影。
影片到了后半段,剧情渐渐跌宕起伏,初壹全神贯注,顾不上和乔安琛说话。
里头,男女主角终于历经磨难,在时隔多年后,彼此都回到了家乡,于最初相识的那里,再次相遇。
夕阳下,两人在一条小路上遥遥相望,天空似锦,整个画面像是被上了一层水彩,他们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释然和微笑。
画面定格在这一刻,温暖的片尾曲音乐就这样响起,主演和工作人员名单缓缓从旁边滑动了上来。
初壹感动得无以复加,意犹未尽又满腔唏嘘,她迫不及待想要找乔安琛宣泄一下此刻心中难以抑制的情感。
她吸了吸鼻子,侧头刚准备开口。
近在咫尺间,微弱而温暖的灯光下,乔安琛脸靠着枕头,闭着眼,呼吸均匀,正睡得无比香甜。
初壹:“……”
她满腔的激动和澎湃顷刻间化为乌有,并且觉得此刻一脸感动双眼含泪的自己像是一个傻瓜蛋。
初壹冷静的转过头,擦干眼眶中残留泪水,面无表情的掀开被子下床,关掉了投影仪的放映。
房间顿时变得无比安静,乔安琛对这一切都无所觉察,依旧睡颜恬静。初壹带着巨大的怨气,动作很明显的在床上翻转了两下,并没有收到任何反应。
她默了默,接着抬手把床头灯按灭了。
黑暗中,她压根气得睡不着觉,初壹想,嫁给一个人之前,只有正直,善良,真诚,可靠是完全不行的。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乔安琛是这副鬼德行,她是死也不会和他结婚。
这近两个月的婚姻生活,最大的变化,就是让初壹的心态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