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节
她们家一年也才一百来块钱,公公一个人就挣这么多,也太能了吧?
想到刘婶说,自家男人将来会继承公公的工作,她心里一阵火热。
“那你可要好好学。可不能等公公都退休了,你手艺还没练出来呢。”芳芳忍不住督促起来。她弟弟也是学木工的,学起来并不容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学会。
林建华见她话峰转这么快,不由得怔住。
“快点烧火啊。”芳芳见他一直呆愣着,轻轻推了他一下。
这风风火火的性子,倒是跟她的外表一点也不符。林建华坐下来烧火。
许是那工资刺激了她,接下来炒的几个菜,芳芳放的油都很多。
做完饭,林建华把林建国叫出来吃饭。
吃完饭后,林建华帮着洗了碗,夫妻俩就去上工了。
“拔五斤野草换一个工分。挣八个工分,你就回家吧。别把自己累着了。”林建华开着拖拉机,把芳芳送到地头,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芳芳还是第一次听说工分是这么个算法。她跨着篮子,像往常一样弯腰拔草。
林建华依旧是负责开荒。无论秋收还是冬闲,他一天都有十个工分。轻松得很。许多队员都羡慕他能当拖拉机手。
“好了,快点回去吧。”林建华开着拖拉机来来回回四五趟,终于开了一片出来。眼见着天色暗下来,林建华往回走,到了地头,林建华朝着还在弯腰拔草的媳妇喊了一声。
芳芳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
她跨着篮子到地头,把篮子递给记分员让他称重。
等记分员称完后,报了数字,芳芳拎着空篮子笑眯眯地跑到林建华身边,“建华,你知道我今天挣了多少工分吗?”
林建华:“多少?”
“我挣了十个工分。”芳芳笑得合不拢嘴,“我以前在咱们大队只有八个工分。你们大队的工分真好挣啊。”
这种按劳记工分似乎更能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她没看到一个偷奸耍滑的。
林建华提醒她,“你别太累了。你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养好身体。”想到他爹不让他这么快生孩子,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你太瘦了。该补补身体。”
芳芳可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她摆了摆手,“没事儿。拔草一点也不累。多轻松啊。”
林建华见她脸上一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也跟着一起高兴,拉着她坐到身后,小声道,“以后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芳芳望着前方,也憧憬着,“好啊。我等着。”
回到家,林炎城还没回来,林建国许是看累了,在院子里打拳。芳芳和林建华一起进灶房做饭。
等两人做完饭,林炎城也从大队回来了,神色有几分凝重。
林建国迎上来,“爹,出什么事了吗?”
林炎城抹了把脸,“咱们大队的新任社长已经派下来了。”
林建国不解地问,“新社长不好吗?”
林炎城摇头,“不,挺好的。就是太好了。”好到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第133章
“是谁啊?”林建华想不通, 谁当社长很好。他转了转眼珠子,“是雷叔吗?”
林炎城摇头, “不是。”他敲了桌面几下, 淡淡地道,“是我!”
这话一出, 芳芳和林建华都懵了。
林建华张了张嘴, 纳闷道,“爹, 你不是在建大桥吗?上面怎么会调你当社长呢?”
“应该是史县长推荐我当的吧。”
回来的路上, 林炎城反复思量过, 谁会推荐他当社长呢?雷局长没有能力, 他认识的人当中也就黄组长和史县长有推荐权了。
黄组长就不用说了,两人没什么交情, 他没有理由推荐自己当社长。
史县长就不一样了, 之前,史县长就曾推荐他到建筑队,而且史县长还是个好官。为了长江公社,推荐他当社长, 倒也不稀奇。
林建华高兴得不行, 如果他爹当了社长, 那他爹就不用大热天的还在工地上晒着了。而且晚上还能回家睡觉。多好啊。
林建华吩咐芳芳,“你去给咱爹再添两个菜,咱们替爹庆祝一下。”
一直没有坑声的芳芳抿了抿嘴,点头出去了。
林建国蹙了蹙眉, 看了眼芳芳的背影,朝林建华道,“你去帮帮她吧。”
林建华以为二哥想跟他爹说些私房话,起身出去了。
林建国把板凳向前挪了几步,小声道,“爹,上面政策总是变动,你当社长,我不放心。”
他爹在大桥那边工作,只要认真工作,一般来说不会出什么事。
但是他爹当社长,那就不一样了。上面政策一天三变,同志们都不是省油的灯,稍不注意,他爹就有可能下台。
如果只是下台还好说,但是他担心连命都保不了。
政治有时候真的很残酷。
林炎城何尝不知道这些呢。他可是知道整本的人,接下来就是十年运动。
在这期间,无数人遭了灾,林炎城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顺利当好这个社长。
但是上面已经推荐了他,他别无选择。
事已至此,林炎城只能安慰建国,“没事,五星大队三千多人,我照样能管理好。”
人数多了二十倍,倒不是难题。难的是未来,还会有革委会主任压着他。
林建国见他爹信心十足,想了想,“如果实在不行,到时候你就装病退休吧。”
林炎城拍拍他的肩膀,“好,你别担心我。我好歹也是军人的爹,上头也是觉得我政治觉悟高才推荐我的。”
林建国涨红着脸,“我一个排长哪能给你添什么光啊。”他爹在逗他吧。
灶房内,芳芳闷闷不乐地切着菜。林建华后知后觉发现了她的异常,走到她身旁,侧头看着她,“你怎么了?一声也不吭。”
芳芳洗着菜,不知道该不该说。
林建华急得不行,“你说话啊。怎么了?”
芳芳把菜捞出来,在林建华破功前,才开口解释,“爹当社长,你就没法继承他的工作了。”
哪怕芳芳没有去过县城,她多多少少也知道只有工人的岗位才继承。她还从来没听说社长之位也能继承的。
林建华怔了怔,这才明白她的意思,他一脸挫败,“所以你跟我结婚,只是因为我将来能继承我爹的工作?”
芳芳愣了一下,见他误会了,忙道,“当然不是。原本说好了爹的工作是你的,现在却没了,你不伤心吗?”
林建华心里好受了些,“有什么好伤心的。咱爹当社长,不用去工地干重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至于工作,我现在连小板凳都做不出来。你想那么远干什么?”
芳芳气死了,切菜的手越来越重。何着在他心里,他未来的工作岗位一点也不重要。他爹不辛苦才是最重要的。孝顺没错。但是他也不能不想着自己吧。
林建华见她不说话,略带警告地声音看着她,“咱爹又不是故意的。他当社长那是没得选。我跟你说,咱们这个小家,你做主。但是咱爹是大家的一家之主。你得听他的。”
芳芳不可思议地转过身,“你说什么?”
“我跟你说个秘密。”林建华凑到她旁边,“我五哥之前有个对象,五哥非常喜欢她。但是咱爹不喜欢。”他顿了顿,见芳芳视线转过来,落到他身上,他才神神秘秘地道,“后来,她死了。”
哐当一声!芳芳手里的菜刀掉在地上。林建华吓了一跳,低下头去看,这菜刀掉在离她脚一公分左右的地方。
林建华弯腰把刀拿起来塞到她手里。这才注意到她手凉得不行,仔细一看,她脸色吓得发白。
芳芳捏着刀柄,呐呐地看着他,“所以五哥的对象是咱爹杀的吗?”
林建华窘了,“怎么可能?咱爹又不是杀人犯。”他摆了摆手,解释道,“她是被人告发进了劳改农场。进了劳改农场,她还不安份,想让五哥替她报仇。被我爹给识破。她命没了。”
芳芳拍了下自己的胸口,“那跟咱爹也没什么关系啊?你刚刚那么说,我还以为五哥的对象是咱爹杀的呢?”
“那是我口误。”林建华从来没觉得自己嘴这么笨,他在脑子想了半天才道,“确切地说,我五哥那么喜欢她,可是咱爹不同意,他就娶不成。”
芳芳哦了一声。倒也不觉得稀奇。做子女的犟不过父母很正常。
林建华见她没反应,他加了一把火,“我爹养我们不容易。我大哥和五哥找的对象都吹了。所以我要吸取教训,如果你不孝顺我爹,惹我爹生气,我也不疼你了。”
芳芳气得回头瞪他,“我没说不孝顺咱爹啊。你的工作没了。我是为你着急啊。”
这什么人啊。他工作没了,她为他难过。他还威胁她。
林建华偏偏看不到。他无所谓地摆摆手,“我这叫有话提前说。省得你以后犯错误,咱俩再为这事吵架。”
芳芳无力摆了摆手,这二愣子,她算是看出来了,他爹在他心里就是顶顶重要的。别说她了,就连他自己都得往后排。
林建国在家待了三天,就回部队了。
林炎城也开始了他的社长生涯。
四清运动后,各个大队的领导都清洗了一遍,重要岗位都是由群众暂时选上的。
林炎城这才注意到,群众选上来的这些人,有好一部分人都不识字。
哪怕以前开过扫盲班,但是对于一辈子种地的老庄稼把式而言,识字的好处并不大。
更有甚者,大家根本不愿意当干部。看看前任的下场就知道了。
但是又不可能真的群龙无首,那些胆子小自动退让,胆子稍微大一点的,上了位。
林炎城望着大办室里的这四十个干部。
这次,他只召了大队书记和大队长过来开会。
林炎城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之前他过来开会的时候,有过几面之缘。没想到他们没有贪污,倒是让林炎城微微有些惊讶。
但是大部分还是生面孔,林炎城也没有特殊对待,他这人不喜欢说那些长篇大论,更不喜欢说废话,直奔主题,“这次开会,有四点。我希望大家早点执行。”
“第一就是扫盲。不识字肯定不行。上面发下来的文件,我可以讲给你们听,但是你们也要往下面传达。不识字,你们怎么传达?”
再好的记性也不可能完全复制他的话,做笔记还是很有必要的。
“第二就是查账。为了防止有人再步上一届的老路。我会每隔一段时间抽查你们大队的账目。所以你们每天的账目都要记清楚了。如果被我查到了,对不起,我会往上报,绝不徇私。”
“第三就是各大队的分工问题。为了便于管理。所有大队都要按劳五人五来分配。工分的记算方法,也参考五星大队的标准。至于公粮,大家要实事求是。不要为了面子饿死底下的群众。如果再有大数字非正常死亡。你们的位子就换人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