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那些女生这么喜欢他,倒也是有原因的。
  阮恬没有回答他,一转身不见了踪影。
  陈昱衡则反过身,靠着栏杆,面对着走廊外的天。
  今天天阴沉沉的,风将高大的桉树树冠吹得摇晃不止,似乎是快要下雨的样子。
  他斜靠着栏杆,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抖出一根点燃。
  倒也没有抽,只看着烟在手指间燃烧,一缕缕幽蓝的烟雾腾起。宛如鬼魅,慢慢地散开,紧接着被外面的风吹开,张牙舞爪地向他扑过来。他静静地看着,眼瞳幽深得不见底。
  片刻后,天空闪电翻滚,闷雷滚动。竟真的下起雨来。
  陈大佬正装深沉没多久,就听到楼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前面哪个班吸烟的,给老子过来!”
  陈昱衡低骂了一声。
  楼上不是王强是谁!他正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来,要抓他个现形!
  陈昱衡烟一拧,眼看王强近在咫尺,突然间单手一撑栏杆,身体跃起的同时,已经卸劲收势,稳稳地落在了三楼的阳台上。
  十五班正在上课,很多人被这变故惊得叫出声来。
  陈大佬这怎么了,怎么从楼下跳下来!
  楼上王强已经扑至栏杆边,指着他大喊:“陈昱衡你个傻逼,跳楼啊你!”
  陈昱衡笑了,雨落在他身上,他把头发往后一抹,道:“王老师您就别穷追不舍了,就您那速度,怎么抓得住我呢!”
  “你刚抽烟,当老子没看到么!”
  “您那只眼睛看到我抽烟了,有证据吗?”
  陈昱衡深谙学习规章制度。像他这样的,如果不是人赃俱获,他不认,王强把他怎么样。
  王强气得手指抖啊抖,只能甩下一句狠话:“你别犯老子手里!”
  陈昱衡却压根不在意,他打开阳台的门走进教室,身上还带着雨的气息,衣服都半湿了,头发也湿漉漉的。
  因为下雨天太暗,教室里开着灯,光照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沾着水珠,剑眉、睫毛也湿漉漉的,五官轮廓非常清晰而深刻,跟平日不同,他这个时候俊帅得非常具有诱惑力。
  阮恬知道是因为同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颤抖了好久说:“甜甜,我现在觉得……陈昱衡真的很帅了!”
  阮恬低头,发现自己的小手被同桌的大掌抓得发白,轻声问:“你不是说,他的美色不会让你动心吗?”
  “我知道。”莫丽说,“可是我突然有点控制不住我自己……突然有了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念头。”
  陈昱衡从她们身边经过,带着一股潮湿的,又夹杂着烟雾的味道。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甩了甩手,水滴落在了阮恬刚做好的卷子上……
  阮恬反握着她同桌的手,认真地说:“莫丽同学,你不觉得,我们就身在地狱当中吗?”
  莫丽僵硬地看着陈大佬远去。
  她觉得,陈大佬刚才那下,应该,大概,不是故意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9章
  九月的天,雨持续地下了好几天。
  江城便是如此,一旦下起雨来,便是没完没了。
  莫丽站在门口咬着包子吃,因为班级有规定,味道大的食物不能带进班里去。
  她吃的时候,看到阮恬背着书包走过来。
  阮恬穿着简单的黑蓝加白校服,她的头发今天扎起来,露出纤细雪白的脖颈,也在啃包子。
  她昨天睡得有点晚,今天起来迟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的同桌,莫丽就想起了那首诗《雨巷》。所以当阮恬走近的时候,就听到她在那儿念:“甜甜,咱们要是身在江南雨乡,你啊,就是那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里,一个像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
  结着愁怨的姑娘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塑料伞和香菇牛肉馅儿的包子,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后她问:“丽丽,你是不是应该,少看点悲情小说?”
  她的同桌是个重度书迷,阮恬也是相处之后才知道她成绩不好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她家里各式各样的小说,甚至桌洞里,都藏着数十本爱书,被老郑没收过不止一次。
  莫丽笑眯眯地几口塞完了包子,拉着她进教室早读。
  等到了座位坐下,她合十双手,求助于她:“甜甜,马上就要入学测试了。我妈给我下了死命令,我要是考不到八百名以内,她就把我的收藏全部没收了。”
  阮恬侧头看她,等她接着说下去。
  “你能不能帮帮我?”她一脸乞求地问。“虽然不知道你成绩如何,但应该比我好多了!”
  莫丽这么判断,是因为阮恬平时有事没事就爱抽出几张卷子做,简直像个试卷狂魔。而且她又做得很快,有时候莫丽都怀疑,她究竟有没有看清楚题目。
  阮恬笑了笑说:“那你想让我怎么帮你?我先说好,作弊是没可能的啊。”
  莫丽摸着下巴想了想,跟她说:“也不用,就考试前你觉得会考什么,提前跟我讲讲,我好好背背。”
  这要求倒没什么,阮恬点了点头。
  莫丽又说:“以前咱们班成绩最好的是班长宋平秋,平时考试都靠他撑场面,最好的一次考进了七十八名,你语文这么好,我看你英语也不错的样子,发挥好了,搞不好可以得个班级前五呢。对了甜甜,你觉得你能考多少名?”
  这该怎么说呢……阮恬想了想道:“靠前一点的名次总是可以的。”
  “那三四百名?”莫丽说,“不错啊!”
  阮恬欲言又止,莫丽同学对名次靠前的要求,似乎比较低的样子。
  不过她也不欲解释,只翻开英语书准备早读。
  上课铃声响起,学委兼英语课代表薛建站上教室带领早读。而陈昱衡是卡着铃声的尾巴进来的。
  几乎是最后一个音符落地,他才随之推开了门。
  不浪费一秒时间。
  自从陈昱衡第一次迟到跟阮恬吵过架之后,他倒是再也没有迟到过,也不会在早自习往外走,整个人非常低调。这让阮恬有点无语,是她那天正撞风口了。还是以她的牺牲,唤醒了大佬仅存的那点良知?
  陈昱衡放下书包后,就捂着嘴低咳了两声。
  旁边申光立刻问:“昱哥,感冒了?”
  陈昱衡嗯了声,申光正要开始自己滔滔不绝的关心,就听陈昱衡沙哑着嗓子说:“昨天还是不应该淋雨啊……”
  昨天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淋了雨,湿着衣服坐了一天。回去还下着雨,他也仗着自己身体好没撑伞。
  当然,陈大佬出门是从不带伞的。
  如此的作,他终于成功的让自己感冒了。
  申光动了动嘴唇,您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干嘛要说出来呢。你大佬的面子不要啊?
  陈昱衡本来是想仗着自己身体好硬抗的,没想到病来如山倒,他这个一年到头难得生病的精壮年,也有点扛不住。吃了片泰诺,他沉沉地睡了一下午,连午饭都没有吃。
  等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不好。
  感冒是大概好了,可他的胃炎犯了。
  陈昱衡饮食不规律,胃炎是老毛病了,而且还挺严重的,一时竟疼得脸色都有点发青。
  李涵也知道他这老毛病,低声问:“昱哥,要不要紧,去医院不?”
  陈昱衡摇头,胃炎去医院,他要不要面子了。他示意了一下,低声说:“问问谁有胃药。”
  其实背后的动静,阮恬是听得到的。
  这货把自己弄病了,简直是天意如此。
  她本来是不管的,但是听到胃药二字,还是动了动手指。
  她也有慢性胃炎,以前母亲也是,所以书包常备。而且……她对这个病还挺敏感的。
  问题是,给还是不给?
  李涵问了一遍,果然备的人不多。
  等李涵回去禀报,阮恬就听陈昱衡说:“啧,实在不行,你治头痛的布洛芬给我……”
  他是个傻逼吗。
  阮恬终于忍不住了,她放下笔,走到他面前。
  角落里,他们一伙那七八个男生都坐着。只见从不往后门走,甚至都不往他们这个方向看一眼的新同学阮恬,突然放下笔,走到了他们面前来,并且看着陈昱衡良久,说了句:“没文化就要多读书。”
  她气质恬淡宁静,身上的校服干干净净,五官雪白精致,但长及肩的发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又用这种清脆而平静的声音说话。有种奇异的萌态。
  跟他们这些人格格不入。
  但她说的啥!
  申光立刻就要冲上去:“你他妈说——”
  但阮恬已经转身回去了,她在自己的位置前单膝蹲下,在书桌里翻了半天,拿出一片奥美拉唑,两包阿莫西林,走到他面前,放在他的课桌上:“奥美拉唑一次一片,阿莫西林克拉维酸钾颗粒一次两袋。冲服。另外你现在这么疼是没吃东西的缘故,叫你小弟去学校超市给你买罐八宝粥。”
  她说完就回去坐着了,垂下头看书。
  脑后的小揪揪就这么翘着,她那么细瘦,那宽大的校服足以塞下两个她。整个人宛如玉雕,精致温润,简直可以拿在手上把玩的那种。
  陈昱衡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儿,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手里玩着她给的药片。
  奥美拉唑铝片包装,从她的书包里拿出来,所以带着一点淡淡的,柠檬的清香。
  这些药她应该是提前备份的,一片片剪好,剪口还整整齐齐,她肯定有点强迫症。
  刚申光问的时候,她没有拿出药来,为什么刚才又突然拿出来呢。她明明小心眼还记仇,喜欢一报还一报。
  陈昱衡一笑,扔了自己的校园卡给申光:“去买吧,多买点吃的。”
  申光领命而去。
  校园卡里的钱上限一万,陈大佬开学就充了一万,感觉能用到天荒地老。
  既然大佬说多买点,申光也没客气,给自己也选了点,陈昱衡为人大方,不会计较这些。不一会儿他提着两大袋零食回来了,陈昱衡接过来,只拿了罐八宝粥,一袋苹果味软糖出来,然后示意:“发。”
  什么意思,发给全班人吃?
  只见陈大佬支头看着他,一副你在质疑我吗的表情。申光笑呵呵的,没敢多问,拿起袋子全部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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