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

  摇光点了点头,这便好理解了,左右云扇儿这辈子已然这样了,横竖不过是一个死,若有人以她儿子往后的安稳生活为诱饵,她也是愿意搏一搏的。
  “那人必是诓她,让她相信朕碍于颜面不会动她儿子,或者告诉她有办法保下她的儿子。毕竟朕当日在南陵府那些事,如今早已不隐蔽,所要人证,随时可以抓出一大把,若非你信朕,朕当真百口莫辩。”
  洛衍书想到这儿,搂紧了摇光,或许这便是他非她不可的理由,他从来不担心她会不信任他,背叛他,让他觉得自己不再是孤军奋战。
  “素来天子,最大的敌人,莫过于一个民心。越想当一个明君,民心这个敌人就越可怕,背后那人便是吃准了朕这一点。”
  “可是他们图什么呢?”摇光还是不知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洛衍书苦笑了一下,抚上了她的脸颊:“他们图什么?大概是因为朕说过,朕此生有幸迎娶越州王为后,从此便空设后宫吧。朕空设了后宫,他们送不进人来,自然便碍着了他们的荣华富贵。”
  “他们弄这么一个云扇儿,若朕心虚慵懦,认了这个儿子,收了她,那便是破了例,往后他们便可以把自己女儿送来。若朕抵死不认,那么云扇儿和她的儿子,明日便会横死,届时你妒后的名声便会坐实,还会有接二连三的局等着你跳进去,就为了等一个废后。”
  洛衍书说着觉得有些累:“摇光,你可害怕?你可后悔嫁给朕?嫁给朕后,连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都这般难,都要受这么多算计。”
  摇光伸手搂住了洛衍书的腰,翻身亲了他一口,言笑晏晏:“我不怕,我不仅不怕,我还要和你一道收拾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书书:媳妇儿不听话,艹一顿就好,没有艹一顿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就再来一次
  第123章
  第二日一早, 整个皇宫来自整个盛安贵族圈都知道了,这突然冒出来一个民间女子,自称是陛下的旧相好, 还带着传说中的陛下的儿子找上门来了,还恰好被皇后娘娘撞了个正着,要知道这个是帝后新婚头一天啊。
  啧啧啧, 精彩,他们最喜欢看这种戏码了。
  本来在陛下宣称要空置后宫后, 她们感觉到十分失望, 平日里宫里们的娘娘们斗最有意思了,现在宫里统共就一位娘娘, 谁乐得看两位主子天天甜甜蜜蜜恩恩爱爱?
  结果没想到突然就来了一出大的, 还是个带娃的, 精彩,有意思。
  然而万众期待的正宫欺负外来小民妇的戏码迟迟没有发生。
  凤仪殿那位天天不住凤仪殿, 据说是被陛下摁在崇华殿不准走了,不过大堆大堆的补品还有绫罗绸缎倒是不断地送入了凤仪殿,都是送给偏殿的那对母子的, 皇后还特意下旨, 万万不可亏待了他们。
  偏偏崇华殿正经八百的主子皇帝陛下,一点动静也没有, 也不去看看她们,也不送东西,连认与不认也不给个准话, 名分也没有一个,就把人晾在那儿。
  就隔了一个主轴路的距离,崇华殿里每天甜甜蜜蜜,恩恩爱爱,凤仪殿里每天冷冷清清,凄凄惨惨。
  云扇儿抱着宝儿,看着那些堆都堆不下的赏赐,心里没着没落的,是死是活倒是给个痛快话呀,这般晾着算是怎么回事儿?
  她入宫之前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洛衍书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而且当年她曾那样陷害过长公主,而现如今长公主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皇后。
  所以她出现,就是为了找死的。
  如果能用自己的死给宝儿搏一个前程,她也甘愿了,那人许诺过她的,只要她能够把皇后拉下马,让陛下破了空置后宫的规矩,就保她的宝儿活下来,并且能够顺顺利利长大成人。
  她自己实在没法子养活宝儿了,军营里,那不是人待的地方,她很多次都想死了算了,可是偏偏肚子里又怀了孩子,好不容易讨好了一个百户,忍着折辱,勉勉强强生下来宝儿,却差点保不住性命。
  她这副身子已然破败了,她也想明白了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可是宝儿何辜?她总得为他挣条生路。
  就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那人正好找上了她,将她安置在一个干净院落里,还给她钱财,让她好好把宝儿带大,说总会有用到的这一天。
  最初那人把计划说与她时,她是不敢的,是怕死的,可是后来那人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你这辈子已经在泥泞里了,你还想让你儿子同你一道在泥泞里烂着么?”
  她不愿,宝儿那么乖巧,那么聪明,怎么能想她这样过一辈子呢。
  那人还对她说:“你就当你孩子的父亲是天子,不是寻常富贵人家。寻常人家会直接将你乱棍打死,可是天子他得顾及自己的名声,只要事情一闹大,他为了一个明君的称号,不得不给天下人一个说法,是以必然不会太为难你。而后你只需故意惹怒皇后,让她迁怒于你,你再自裁,坐实皇后善妒的罪名便可,至于你的孩子,我自会安排妥当,若运气好,能混个皇子当当,运气不好,我也会把他送到老实人家安稳长大,往后是什么出息,便凭她个人造化了。”
  但凡她还有路,她便不会拿宝儿冒这个险,可是如今,她已然走投无路了,没了那人的帮助,她与宝儿也是死路一条,于是索性赌上一赌。
  可是她怎么惹怒皇后呀?皇后根本没有给她惹怒的机会呀。
  那日在御书房,她说话那般过分了,皇后还不动声色,而如今,更是好几日面都见不着,她拿什么惹怒皇后?
  这么多天过去了,她就这样没名没分的在凤仪殿住着,那两位依然好得和蜜里调油似的,再这样下去,就算她沉得住气,那人也会沉不住气了。
  云扇儿看了看将将送来的补品,又看了看宝儿,狠了狠心,决定还是先发制人的好。
  这边云扇儿急得不行,那边崇华殿里还在悠哉悠哉地过着小日子。
  洛衍书当真整整三天没有上朝,就缠着她,黏着她,白日里两人就倚着窗,听着秋雨,砌壶茶,斗着嘴,你气气我,我气气你,气完了再腆着脸亲两口,一到了夜间就越发没羞没臊,连带着崇华殿的下人都好几夜没睡好觉。
  总归两位主子你侬我侬的,浑然不把那对母子当回事儿。
  这日两人醒来,已是辰时,并非休沐日,洛衍书不得不早早起床去上朝,因着起床气,沉着一张脸,老大不痛快。
  摇光则躲在被窝里,看着他幸灾乐祸的笑,洛衍书不满地凑过来:“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小心朕回头就纳几个妃子,让她们天天到你这儿立规矩,让你也睡不得饱觉。”
  摇光却浑不在意:“纳,你快些纳,左右我也觉得需要有人替我分担一下重任,我这每天也太辛苦了些。我瞧着偏殿那位就不错,你要不就先立了?还白捡个便宜儿子,多划算。”
  洛衍书白了她一眼,然后摸了摸她肚子,皱了皱眉:“朕每日耕耘得这么辛勤,怎么还没动静呢?”
  摇光不由得红了脸,嗔道:“这才几天,能有什么动静,你可别不要脸了。”
  洛衍书不耐烦地皱着眉:“真慢。”
  “......”摇光觉得自己一时也没什么好说的,“得嘞,您快去上朝吧,别回头又给我安个蛊惑君王不早朝的罪名。”
  “那你亲我一下,你亲我一下我便去早朝。”
  “不要脸。”
  洛衍书恍若未闻,只把脸凑了过来,外面的内侍已经催得急了,摇光拗不过,只得抱着他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洛衍书这才心满意足地理了理冠服,出门上朝去了。
  摇光刚打算继续睡个回笼觉,玲珑却忙进来禀报道:“娘娘,凤仪殿那边有动作了。”
  摇光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缩回被窝里:“那先让她们动着,等我睡饱了再说,左右是她自个儿的儿子,她还能下死手不成?”
  玲珑:“诺,奴婢先差人盯着。”
  等摇光睡饱了,凤仪殿那边已经嚎作了一团,摇光慢条斯理地上了妆,换上皇后的凤袍,才优哉游哉地向偏殿走去。
  一进门,就轻轻“呀”了一声,捂住了嘴,然后佯装焦急:“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了这样?哎呀,宝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小脸通红通红的?”
  说着就要摸摸宝儿的脸,结果云扇儿一个格挡,推开了摇光,摇光一个趔趄,差点摔了。
  “大胆!”玲珑怒斥道。
  云扇儿哭喊着:“你个毒妇!就是你害了我的宝儿!我的宝儿还小,还是陛下的亲儿子,你如何忍心!你容不得我杀了我便是,何苦残害一个稚子!”
  摇光神色委屈又慌乱:“本宫没有,本宫未曾害过宝儿。”
  云扇儿见摇光慌乱了,心道这个女人果然没用,只能靠洛衍书护着,便是当了皇后,她也是个没用的。
  于是狠了狠心,抱着宝儿,一下就撞开玲珑和摇光冲了出去,跑得飞快,一路往太和殿跑去。
  这条路她已经打探了很多回了,她已经很熟悉了,无论如何她今天都得把事情闹大,让洛衍书和苏摇光吃不了兜着走,只要她完成了那人安排给她的任务,宝儿就可以活下去。
  玲珑扶着摇光站了起来,摇光淡然地理了理裙摆:“这女人力气倒是大,跑得倒是挺快,可是她的脑子是不是在军营里被马吃了?为什么一如既往地又蠢又坏。”
  玲珑微微笑了笑:“这世道便是如此了,有因才有果,不过都是她自己自找的罢了。”
  当然,云扇儿跑得再快也不可能上了太和殿,侍卫们不是吃白饭的,她半路就被侍卫拦下来了,不过恰好撞上了刚下朝的洛衍书和几位大臣。
  这几位大臣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恰巧家里都有适龄待嫁的女儿罢了,比如梁大人,黄大人,温大人,等,女儿都是在春风宴上露过脸,得过好评的。
  几位老大人一瞧这有个披头散发哭哭啼啼抱着小孩儿的女人,就知道,今天又有戏看了。
  洛衍书瞧见她,皱了皱眉:“你怎得在这儿?还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云扇儿紧紧抱着宝儿,跪伏在地上,哽咽道:“求陛下救救宝儿吧,放宝儿一条生路吧,宝儿要被皇后娘娘害死了呀。”
  “胡说!”洛衍书厉斥了一声,“皇后人善贤淑,待你们母子百般好,如何会害你?”
  “真的,陛下,真的呀。”说着云扇儿露出了宝儿通红通红的脸,“宝儿就是吃了皇后娘娘差人送来的羹,才病得不省人事呀。”
  洛衍书皱了皱眉:“他病得不省人事,你不去找太医,来找朕作甚?朕莫非还会看病不成?”
  “这......”云扇儿一事也不知道该怎么替自己掰扯掰扯。
  还是小橙子机灵:“陛下,不如先一道带回御书房审一审,再宣太医来瞧一瞧?莫要让这妇人平白污了皇后娘娘的清白。”
  洛衍书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也罢,众位爱卿也随朕一道去吧。”
  几个老臣连连摆手:“不可呀,陛下,此乃宫闱之事,我等外臣,不易掺杂。”
  洛衍书摆了摆手:“此事事关龙裔,也算得上是国事,朕到底还年轻,有些事还是需要诸位爱卿协助一二。朕知道,这几天关于这龙裔的事传得是沸沸扬扬,朕以为也时候做个裁断了,诸位爱卿也正好做个见证。你们意下如何?”
  “但凭陛下圣裁。”
  “既然如此,那便摆驾御书房吧,宣皇后和梁太医。”
  “诺。”
  御书房里。
  洛衍书坐在首位,旁边侧了一侧的地方放了张椅子,坐着摇光。
  三位大臣垂首立于厅前,中间隔了个太医和云扇儿母子。
  梁太医细细替宝儿把了把脉,面色越来越凝重。
  “梁太医,可是有什么不妥?”
  “回禀陛下,这位......这位小公子似是被人下了毒呀。”
  话音刚落,云扇儿就一声哭喊:“我就知道,我家宝儿定是为人所害!”
  说着就指向摇光:“是你,就是你!你不过就是忌惮长子非嫡子,就想要加害我的宝儿!”
  “放肆!”摇光还未说话,洛衍书就把手边的砚台砸了下来,“就凭你,也敢对皇后指手画脚!”
  云扇儿一怔,突然又想起两年前洛衍书对她说的话:“你动了不该动的人。”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而后便搂住了怀里的宝儿,哽咽道:“妾身不敢,还请陛下明察。”
  洛衍书冷声笑了笑:“好,朕今日便明察给你看。梁太医,此小儿是中了什么毒?”
  梁太医神色分外凝重:“此小儿之毒甚是奇异,中毒者会高烧不止,而后突然暴毙,下毒之人必然用心险恶至极。”
  云扇儿愣了愣,她不过就是把宝儿放在凉水桶里过了一夜,怎么会变成奇毒了呢?
  “此毒何解?”
  “禀陛下,此毒需要至亲之血以为药引,方能解。”
  云扇儿见梁太医说得头头是道,煞有其事,又转头看见摇光低着头,嘴角勾着一抹阴冷的笑,心中骤痛,原来这毒妇真的下了毒!
  宝儿,她的宝儿......
  云扇儿一下慌了神,抱住梁太医的大腿:“用我的血,我的血,救宝儿,快救宝儿。”
  梁太医皱了皱眉:“女子之血至阴,用不得,用了反而适得其反,唯有男子之血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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