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卫贵妃怔了一下,然后轻叹一声:“叹儿,你当年果然都听到了。”
  两母子沉默了一会儿,卫贵妃才再次开口,“当年我偷偷在屋内召见朱香蓉,之后我发现原来你一直在后窗的花丛里玩琉璃球,当时我就怀疑你偷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我确实听到了,只是当时年纪小听不懂,长大了才明白你让她杀的是谁。”祁叹声音低沉平静。
  卫贵妃闭了闭眼,“你知道了也好,为娘当年也是没有办法,如果不那么做,我们就不会拥有今日的一切。”
  祁叹自嘲的笑了笑,“……我享用着你争来的一切,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怪你。”
  卫贵妃欣慰的点头,“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在成婚之夜选择听从我的话,娶安瑶?”
  祁叹眸色漆黑,“当时你说朱香蓉威胁你,我便明白过来,她是在用当年的事威胁你,我不担心婳婳嫁给我之后会报仇,因为我永远不会让她知道真相,但是没解决朱香蓉之前,我不能冒险。”
  提起朱香蓉,卫贵妃亦悔不当初:“我早就该解决掉朱香蓉,只是这些年她一直帮我监视着安将军,对我还有用的到的地方,所以我才一直留着她,我当时让你娶安瑶也是不得已,毕竟你和婳婳的婚约不能轻易取消,为了不得罪安将军,也为了不让皇上起疑,我只能想出换嫁这个方法,朱香蓉正好用这件事威胁于我,我便顺水推舟,假意受她威胁,把安瑶换了过来,没想到安瑶偏偏是个惹祸精。”
  卫贵妃停顿了片刻,继续道:“如今朱香蓉在安将军面前已经失宠,没必要再留着她,在把安瑶降为侧室前,必须先把她处理掉,否则她定会故技重施,再用当年的是事做威胁,绝不能让她把事情闹大。”
  祁叹眸色沉了沉,低声道:“我会让人处理的利落一些。”
  屋外一阵风吹过,树上的花瓣掉落在地上,又被吹进了水里,荡出几道很浅的波纹,然后又趋于平静。
  第74章
  祁叹走后, 安婳略一思衬便明白过来, 不久之后, 李文儿应该就会成为下一位越王妃。
  吃过了饭,众人开始各自告辞归家。
  她思索片刻, 低声对安瑶道:“你跟我过来一下。”
  安瑶眉头皱起, 不情不愿地跟在安婳身后走到角落, 不耐烦的问:“什么事?”
  “越王和卫贵妃怎么会给李文儿送礼物?”安婳想要提醒她, 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安瑶嗤了一声:“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我, 李文儿与我交好,母妃和越王给我撑面子罢了。”
  祁叹亲自前来,卫贵妃又送了礼物, 她竟然以为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如此,以前卫贵妃和祁叹尚未对她如此用心,她如今惹了事,他们正在气头上, 更加不会如此做,安婳不知该笑她天真,还是无奈于她的蠢笨。
  “卫贵妃和越王最近对你的态度怎么样?”
  安瑶攥了攥手帕, 当然是异常冷淡, 她答不上来, 于是色厉内荏的道:“关你什么事?”
  安婳没有理会她的态度,而是提点她:“你不觉得李文儿今日对你的态度有些奇怪么?”
  安瑶虽然不满意于李文儿刚才让她当众尴尬, 但面对这个她不喜欢的姐姐, 她还是更相信她的好姐妹, 于是冷淡道:“没什么奇怪的,你想太多了,长姐,你不理解这种被夫君宠爱的感觉也是理所当然,谁叫禹王从未如此待过你呢?你还是别白费心思在这里挑拨离间了,我和越王恩爱极了,是绝不会受你唆摆的。”
  “你自己多留心一些吧。”
  安婳有意提醒,安瑶不领情便只能算了。
  林宛柔和恣柔等在不远处,安婳同她们一同往李府外走。
  林宛柔边走边道:“婳婳,干娘……就是墨夫人,她认我做了干女儿,我想送她一件礼物,你说我送她什么好?”
  安婳愣住,“干女儿?”
  她一直以为墨亦池和林宛柔是两情相悦,墨夫人如此做法,他们岂不是成了兄妹?
  林宛柔点点头,“我只有画技尚可,可是墨大人画技亦是炉火纯青,墨府想必是不缺这些的,我实在不知送什么好。”
  安婳压下心里的惊讶,想了想道:“我听闻墨夫人信佛,你不如亲手抄写一本经文送给她,更能彰显你的诚意。”
  林宛柔眼前一亮,“这个主意好,我回去便开始准备。”
  三人一起出李府,踏出门便见祁禹站在李府门口,绿柳低垂,一身玄衣长身玉立,乌发被白玉冠竖起,发尾随风而动,剑眉凤目,淡漠的眸里是化不开的寒冰,枣红骏马立于他身侧,低头吃草,马尾轻扫。
  安婳瞳孔微缩,停住脚步,定定的看着他。
  一晃已是三月未见。
  恣柔笑盈盈的跑了过去,“王爷,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门前还未离开的贵女们看到丰神俊逸的祁禹,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林宛柔朝祁禹微微一笑,对安婳道:“我先回去了。”
  安婳轻轻点头,抬眸深深看了祁禹一眼,才迎上他注视的目光,慢慢的走了过去。
  祁禹越过恣柔,看着安婳回答道:“我刚回来,听说你们在这里,便顺路来接你们回去,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李府建在山上,而非在回京城的路上,哪里是什么顺路来的,想必是祁禹回府后,特意赶过来的。
  听到祁禹没有自称‘本王’‘而是自称‘我’,恣柔不由心里一甜,惊喜的看向祁禹,笑道:“贵女姐姐们都待我极好,王爷不必担心。”
  祁禹看了眼门口看热闹的贵女们,没有再多问,只道:“……回府吧。”
  安婳和恣柔上了马车,祁禹骑马走在前面。
  恣柔坐进马车后,还是难掩兴奋之情,向安婳炫耀道:“王爷定是知道今日是我第一次来参加京城女眷们的聚会,所以担心我,才会来这里接我们,王爷待我真好。”
  安婳没有理会她,掀开窗帘看向车外,山里空气清新,传来阵阵花香,只是不知为何,安婳总觉得胸口有什么翻涌着,不上不下,她轻轻闭眼,深吸一口气。
  她忽然想起了林宛柔曾经问过的那句话。
  “你喜欢禹王吗?”
  安婳睁眼看向前面骑在高大马匹上的背影,眸色微微晃动。
  祁禹倏然回头,对上她的眸子,勾唇微笑,如玉的面容露出丝丝温柔,眼眸深邃黑亮,眼底是说不出的眷恋。
  安婳睫毛轻轻颤动,有什么在心里轻飘飘地掠过。
  她骤然放下窗帘。
  待报了仇,她和祁禹终究是要分开的,她不过是祁禹人生中的过客,而恣柔才是留下来的那个人。
  安婳再睁眼,眸色已经恢复了清明,心头翻搅的情绪也压了下去。
  马车外突然传来马匹的嘶鸣声,凄厉刺耳。
  安婳神情一震,立刻掀开车帘,无数支箭羽飞射而来,黑衣人从山林中突现,空中雄鹰长鸣惊走。
  祁禹勒住缰绳,大喝一声,“保护王妃!”
  祁禹的暗卫霎时从四面八方提刀杀的出来。
  黑衣人们看到暗卫,动作顿了顿,但是没有退缩,立刻又杀了上来,全都直奔祁禹而去。
  恣柔吓得全身颤抖着缩在马车的角落里,双手抱头,惊叫连连。
  两方人马立刻厮杀起来,安将军派给安婳的护卫们从暗处冲了出来,安婳急道:“去保护王爷。”
  黑衣人们没料到竟然又来了一支暗卫,不由节节败退,一直近不了祁禹的身。
  这时为首的黑衣人眼睛一转,忽然转了方向,朝马车冲了过来,击退数人后一剑砍下,马车应声而裂,恣柔吓得惊叫一声,紧紧躲在安婳身后。
  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直接朝安婳和姿柔砍了下来。
  祁禹神色一凝,瞬间拔地而起,越到马车上,一手拦腰抱住安婳,一手挥剑抵挡,黑衣人的大刀砍在了他的手臂上,鲜血霎时喷涌而出。
  祁禹却似不知道痛一样,一剑回了砍过去,一击毙命,为首的黑衣人应声倒地。
  祁禹抱着安婳一个纵身跃到护卫身后,护卫立刻将他们团团围住。
  恣柔了惊叫一声:“王爷!救我!”
  祁禹看也未看她一眼,继续挥剑砍向敌方。
  安婳想按住祁禹受伤的地方,却被祁禹牢牢的护在背后,动弹不得,。
  为首的黑衣人已死,黑衣人们没有了章法,不一会儿就被依次解决,只留了两个活口。
  直到黑衣人全部被控制住,祁禹才放开手。
  祁禹走到被抓的黑衣人面前,用剑指着其中一个:“说,是谁指使你们的?”
  那人梗着脖子,“没人指使我们,我们就是路过的山贼。”
  祁禹的剑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眸色森寒,沉声道:“说!”
  那人吓得抖了起来,挣扎片刻,脖子上的血痕越来越深,才终于开头:“是……是越王殿下。”
  祁禹皱起眉头,安婳也是神色一凝。
  祁叹?
  祁禹眸色沉了沉,吩咐道:“把人带回去,交给大理寺处置。”
  曲河拱手:“是!”
  一名暗卫有些尴尬地上前,拱手道:“王爷,姿柔姑娘……晕了过去了。”
  恣柔瘫软在地上,显然是吓晕了。
  祁禹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把她带回去。”
  安婳吃惊于他对恣柔的冷漠,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祁禹怎么会冲过来护着她,而不是姿柔?
  不过现在不是问这件事的时候,祁禹的伤口还在淌血,安婳眉头紧皱,急道:“快把伤口处理一下。”
  祁禹点头,暗卫找来一辆新的马车,祁禹和安婳坐了进去,安婳拿丝帕把他胳膊上的伤口先简单包扎起来,上面的血痕让安婳心里一抽一抽的疼,眼眶忍不住微微泛红,包扎的动作越发的小心。
  祁禹看着她红红的眼角,轻笑道:“别担心,我在战场上受的伤比这严重多了,死不了人的。”
  安婳把最后一个结系好,表情依旧严肃。
  祁禹勾唇打趣道:“还好你没有像恣柔一样晕倒,否则我胳膊受伤,可没办法把你抱回去。”
  听他提起恣柔晕倒的事,语气还如此轻松,安婳终于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恣柔……”
  “她其实是卫贵妃派来我身边的奸细。”祁禹直接给出了答案。
  安婳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恣柔是卫贵妃的人?”
  这么长时间她竟然一直没有发现,难怪卫贵妃总是能第一时间知道禹王府里的消息,她一直猜测王府里有卫贵妃的人,也怀疑过很多对象,却从没想过那个奸细会是恣柔。
  如此一来,之前的很多疑惑便都有了答案,想来卫贵妃逼不得已把她嫁给了祁禹,可是又不希望她和祁禹夫妻恩爱,要是她反过来让安将军帮着祁禹,卫贵妃便会得不偿失,所以卫贵妃便派了恣柔来,既让他们夫妻离心,又能监视着禹王府的一举一动,实在是一举两得。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祁点头,“从恣柔在边关假意救我时,我就知道了,当时我明明能够躲过敌方的攻击,她却突然冲了出来,这世上有几个人能舍命救一个陌生人?我心中疑惑,让暗卫在暗中跟着她,果然过了不久,暗卫便看到她给卫贵妃的人传递消息。”
  “那你为何还把她留下?”安婳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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