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安止正想动一动,暖和一下冻僵的身子,于是一点也不怯场的站起来,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耍了一套拳法,刚柔并济,确实是有真本事的。
  安婳欣慰的笑了笑,却忍不住冷的哆嗦一下,她向来怕冷,如今没了斗篷,更是冷得难以忍受,她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刚抬手,一件黑色云纹斗篷便披在了她身上,还带着余温,安婳抬头,便看到祁禹冷硬的侧脸。
  她心跳顿了一下,手捏着斗篷前襟的狐毛,低声道了声谢。
  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安止身上,没人注意到这小小的插曲。
  安止展示完拳法,朝祁禹扬了扬下巴,挑衅的看了他一眼。
  祁禹只当没看见,仍旧面无表情。
  景韵帝忍不住夸道:“虎父无犬子,不错。”
  安止拳法耍的虎虎生威,看来这些年确实进步了不少,安将军满意的笑了笑,谦虚了几句。
  景韵帝突然道:“禁卫军正缺个副统领,就安止吧。”
  安将军愣了愣,安止也呆了一下。
  安将军蹙眉道:“犬儿年幼……”
  景韵帝打断他,“无妨,英雄出少年。”
  “是。”安将军纠结片刻,跪下谢恩,安止也忙跟着跪下来。
  大家不禁暗暗咂舌,外面的军权大半握在安将军的手里,如今皇上又把安止安排进禁卫军,皇上还真是信任安家,把这兵权都交到了他家手里。
  众人看了眼安婳和安瑶,又觉得这很正常,两个女儿都是王妃,他安将军还能造反不成?更何况安将军自小就是皇上的伴读,皇上一直对他信任有加。
  不过……众人的视线在祁禹和祁叹中间来回看了看,安将军站在哪个女婿那一边还未可知。
  李文儿的事并未打扰到大家的兴致,众人回到宴会,继续畅饮,景韵帝直喝的神智不清,才让卫贵妃给扶了回去。
  皇上走了,大家都放松下来,宴会气氛更浓。
  这时一位喝的面红耳赤武将,摇摇晃晃的走到祁禹面前,口齿不清的道:“王爷有勇有谋,下、下官佩服,敬您、您一杯……”
  此人面容黝黑,身材高壮,名唤李廉汉,打仗时凶猛无畏,是朝中一员猛将,但他最喜欢喝酒,因为嗜酒已经惹了几次事。
  众人都停了手中的杯盏,偷偷看向祁禹,要知道,这些年,还没有人敢给祁禹敬酒。
  祁禹抬眸淡淡的看了李廉汉一眼,面容不辨喜怒。
  然后在众人的瞩目下抬起了酒杯喝了一口,他虽然在军营待了一年,但举手投足不似乎武将那般粗旷,反而优雅从容。
  大家见祁禹虽然冷淡,却把酒喝了,都有了勇气,纷纷凑上前给祁禹敬酒。
  祁禹这一年的功绩有目共睹,他不再是那个无权无势的大皇子了。
  官员们敬一杯,祁禹便喝一杯,他的眉宇间自一股冷峻,却并不凌厉。
  李廉汉敬完了酒也不走,就摇摇晃晃的站在那里看大家敬酒,浑浊的眼睛半阖着,似是就要睡着了。
  他忽而眼睛一亮,踉跄着走至安婳面前,满身酒气的嘀咕道:“哪里来的小娘子,真是个娇滴滴的美人。”
  他说着就抬手要摸安婳粉嫩的脸颊。
  变故突生,安婳心神一震,只来得及睁大了眼眸。
  就在李廉汉的手要碰到安婳脸颊的瞬间,一只手骤然捏住了他的手腕。
  一声惨叫。
  从头到尾,看也未看安婳一眼的祁禹,却及时抓住了李廉汉想触碰她的手。
  第30章
  众人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李廉汉疼的冷汗都流了下来, 不住痛呼求饶。
  祁禹松开手, 冷冷看着他, 眼底凝结着寒霜, 眼神如刀,割过李廉汉黝黑的脸上。
  安止一下子跳了起来,跑过来就想踹李廉汉一脚,可是李廉汉年长他许多, 算得上他的长辈, 他下不去脚,只能忿忿骂了一句,“你这混蛋,竟然敢轻薄我姐!”
  安将军没动, 面色不善的坐在原位,强忍着怒气,李廉汉是李汉儒的堂弟,仗着李汉儒的关系一直行事无忌, 实在是可恶!
  祁叹捏着拳头,强忍着怒气,安婳的脸他尚且不曾摸过, 李廉汉竟然还敢妄想!
  李廉汉捂着手腕, 醒了几分酒, 他认出了安婳, 却没完全清醒过来, 根本不记得安家嫁错女儿的事,第一反应还把安婳当作祁叹的娘子,毕竟这些年安婳一直是祁叹的未婚妻,他出征前,又亲自去参加过祁叹的婚宴,印象根深蒂固,他口气不清的脱口道:“二、二皇子妃?您怎么坐在禹王旁边了,你不是应该坐在二皇子身边吗?”
  满室寂然,静的能听到水滴在地上的声音。
  这个李廉汉是不要命了吧!群臣在心里惊呼。
  安将军脸色更难看了,忍不住大骂一声:“混账东西!”
  安止这次没忍住,一脚踹了过去。
  李廉汉魁梧的身体一下子跌倒在地,再次惨叫一声。
  禁忌的话题,就这么被李廉汉当众说了出来,大家一时间神色各异,看着安婳的眼神有玩味、有冷嘲、也有担心……
  安婳垂眸,一言未发,她没注意到大家的目光,刚才差点被李廉汉当众轻薄的恐惧还没过去。
  看着安婳微颤的肩膀,祁禹眸中冷光闪过,眼底窜起怒火,负手而立,寒声道:“来人,李大人喝醉了,用冷水把他泼醒。”
  一盆冷水毫不留情的浇在了李廉汉的头上。
  脸也冻得白了下来,瑟瑟发着抖,在地上翻滚着喊冷。
  祁禹骤然抽出佩剑,抵在李廉汉的颈侧,冷声问:“这次醒了么?”
  众人心里一凜,倒抽一口凉气。
  禹王还是那个心狠手辣的恶兽,即便是招惹了不受他待见的王妃也不行。
  李廉汉煞时酒醒,颤巍巍的躲着剑刃,爬起来求饶,“臣喝醉了,眼花……眼花了……”
  他抬头看了安婳一眼,“安小姐……王妃,对不起,臣糊涂!”他说着重重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祁禹的唇抿成一条线,看起来冷漠又冰冷,看李廉汉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条在阳光下暴晒的鱼,离死不远了!
  李廉汉的同僚们起身,小心翼翼为他求情。
  祁禹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眼眸漆黑如墨,泛着森森寒光,比他手里的剑还要冷,求情的人只好讪讪地闭了嘴,他们可不想为了李廉汉把命搭上。
  本想看笑话的贵女们碰触到祁禹的眼神,吓得一哆嗦,连忙眼观鼻鼻观心。
  她们如今相信祁禹是恶兽了。
  正在众人为李廉汉捏一把汗,心他要血溅当场的时候,一直低着头的禹王妃动了。
  只见她伸出白嫩的手指,轻轻拽了拽禹王的衣袖。
  众人又惊又奇,不知她此举是何意。
  这时大家发现禹王眉头微松,脸上的寒意也散去了一些,至少看起来不那么瘆人了。
  祁禹眸色深了又深,骤然收回佩剑,坐了回去,面色平淡的指了指不远处堆放的酒坛,声音毫无起伏的道:“既然李大人这么喜欢喝酒,本王就把这十坛酒赏给李大人。”
  众人一愣,不但没罚?还给了赏赐?
  禹王这是突然被附身了么?
  正当李廉汉心里一喜,想要谢恩的时候。
  祁禹又淡淡的添了一句,“宴会散场前喝完,不喝完不许离开。”
  十坛酒下肚,光茅厕就够李廉汉跑的了。
  啧!众大臣忍不住撇嘴,不许离开,不就是不让人上茅房吗?这谁受得了?
  他们以前怎么没发现禹王这么损呢?
  安止忍不住偷笑,没想到他这姐夫这么有意思,他忽然有些喜欢他了。
  李廉汉不敢反抗,只好懦懦的应了下来,若李汉儒在这,也许他的底气还能足一些,如今没了撑腰的,他就怂了,更何况祁禹刚才拿剑对着他的模样早已够他肝胆俱裂,哪还敢反抗。
  于是众人吃吃喝喝的时候,李廉汉坐在一旁大口的喝酒,一口一口灌下去,看得人嗓子疼。
  皇上不在,宴会什么时候散场自然由两位皇子说了算,可这次,向来不和的两位皇子,很有默契的都没有说散场。
  直到李廉汉脸都憋着了,祁禹才终于大发慈悲的放大家走。
  醉得人事不知的李廉汉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可才跑了不几步,大家就闻到了一股尿骚味。
  李廉汉最后是被人抬回去的,他近期是没脸见人了。
  众人捂着鼻子偷看祁禹,这个禹王不但心狠手辣,还阴险狡诈!
  不好惹,不好惹。
  一名大臣突然发出一声感叹:“王妃可怜呦!”
  和这么恐怖的人一起生活,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的,能不可怜么?
  “可怜什么……”他旁边的大臣朝宋懿的方向努了努嘴,“你忘记他那件事了?”
  大臣们骤然想起一年前宋懿府上整整燃放了一天一夜的爆竹,顿时通体一寒。
  这夫妻俩一样损!
  众大臣忐忑的看了祁禹和安婳一眼,连忙散了。
  宋懿慢了半步,走至安婳身边的时候,摇了摇头,轻声道:“红颜祸水,古人诚不欺我。”
  安婳抬眸看了他一眼,如花瓣般娇嫩的面容,雪白莹润,眼睫乌黑,水眸绽出潋滟光华。
  宋懿眸色一动,勾唇轻笑,幽幽道:“王妃长了一张国色天香的脸,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说完便摇头晃脑的走了,似是喝醉了一般。
  安婳收回视线,安静坐着,低眉垂眼,仿佛桃花沾雨。
  在祁叹的角度看来,自是娇弱不已,他不由怜惜更甚,攥紧了拳头,眸色阴沉,吩咐身后的近卫,“派人折了李廉汉的手臂。”
  近卫有些犹豫,“可是右相那里怕是不好交代……”
  “嫁祸给祁禹即可。”祁叹眸色深深,声音低沉。
  祁禹是恶兽,就算杀了李廉汉都不会有人怀疑,更何况只是一条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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