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俩个人明显就不是一个圈子的,怎么成为朋好朋友!
得不到答案、张吉修只好转移话题:
小师弟你后面哪天休息,跟我一起回趟s大,关于你的博士课题,导师说想再跟你谈谈。
重生回来才一天,柳正儒忙工作到来不及联系自己的博导,这会儿听张师兄一说,他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毕竟是重来一次,他知道自己博士课题的问题出在哪里,正好,除了课题他也有私事需要去找一下导师,希望这一世他还来得及提醒。
手上一阵短暂的刺痛传来,将柳正儒从回忆里拉回现实。
葡萄糖水已经掉完,张吉修给他拔了针。
见柳正儒自己按着穿刺点,虽然觉得师弟会拒绝,但张吉修还是主动请缨:要么今天师兄送你回去吧。
柳正儒:谢谢师兄,不用了,我自己也开了车来的,今天谢谢师兄了,下次再请你吃饭。
张吉修:
他知道小师弟开车上班啊!这跟他送师弟回家没什么大关系吧!
可小师弟都拒绝得这么干脆了,张吉修也没办法,只好笑着说:下次吃饭别忘了哦。
白辉下公交车站的地方离柳医生的小区不远,这也是他昨天从柳医生家里跑出来之后才知道的事情,原来他和柳医生住得这么近。
可俩人之间却有着云泥之差。
他看了看绿荫环绕、装修精致的小区,扭头向前跑去。
绕过小区外层,再穿过一条灰暗的小巷,就来到了与外围现代化建设完全不同的地方,这里散落着几十间小平房,有些看起来就十分地破旧有年代感,周遭的环境也因为无人打理而有些乱糟糟的,没被及时处理的垃圾漫溢出垃圾桶、甚至堆满了垃圾桶周围。
白辉把散落在边上的几个塑料瓶子捡了,小跑回家将手上的瓶子扔到小院里的大塑料袋里。
他推开门,看到本应该好好躺在床上的奶奶竟然起身站在灶台边上洗锅子,他赶紧跑过去接下奶奶手中的钢丝球,拉着奶奶回房间。
白辉奶奶眼睛不太好了,但看还是能看得清自己的大孙子,一看到白辉,她有些浑浊发暗的眼里都像是有了光:辉辉啊,奶奶给你的糖吃了吗?
白辉沉默了半秒,回道:吃了。
白奶奶笑了笑,克制不住地咳了俩声,见扶着自己的白辉神色更紧张,她又捂住嘴巴闷咳了几声。她拍拍白辉的手:那可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糖了。今天在学校里自习得怎么样?你马上就要高考了,一定要好好考。
她躺回床上,拉着白辉的手说:奶奶年纪大了,生着病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好好学习,到时候就得你一个在社会上了
白辉给她盖好被子,房屋阴暗,即便是夏天、对火气少的老人家来说都是有些冷的,更何况他奶奶还生着重病。
奶奶,不好乱说话。
白辉认真地说了一句,便扭头跑开做饭去了。
他必须更加抓紧赚钱,尽早带奶奶去看病。
将近一个礼拜,柳正儒都没再见到过白辉。
他跟着师兄去见了导师、见到八年前神采奕奕、精神状态佳的导师,柳正儒第一次欣慰自己带着记忆回到了八年前。
导师叫徐国立,他身为s大著名教授、全国有名的急症、胸外等学科领头人物,本以为可以一直为医学献身,可没想到三年后他查出恶性肿瘤,当时已是晚期,无力回天,在柳正儒博士毕业后没几天就去世了。
现在重来一回,柳正儒势必要催着导师去细致地检查身体,企图将疾病扼杀在摇篮里。
柳正儒本以为让导师去检查身体会难以开口、甚至难以让导师接受,却不想当他跟导师讨论完课题之后,他只是随口一提,导师便欣慰地点头应下了。
小柳对医学对发展方向把握得很好,你的建议我还是得听一听的。
柳正儒舒了一口气,但愿重来一次,事情会有所不同。
这天柳正儒要值夜班,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七八点了。他刚从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就听到急诊大厅那边有着明显嘈杂的声音。
有俩个刚下班的护士走过来,边走边讨论着。
我昨天中午外卖,最新送外卖的那个小哥长得可帅了,所以我今天也点外卖了,可惜没见到他。
啊?你居然没注意!大厅那边不肯走的不就是昨天给你送外卖的小哥吗?
不是吧不可能啊?
怎么不可能,你等下换好衣服去看,按照他那架势,估计出去只是被保安按出去的
俩小姑娘进了隔壁的女更衣室,讨论的声音紧跟着也被关了进去。
柳正儒心里有种莫名的预感,心中有些七上八下的。
他赶紧跑到急诊大厅,果然医院的保安已经赶过来了、正团团围着什么人。
周围的患者指着那里各自窸窸窣窣说着些什么,柳正儒没来得及关注,
他用力挤进人群,圈正中,白辉红着眼睛,满身戒备地抱着一个晕过去的老奶奶坐在椅子上。
第5章
白辉身上穿着上次见面时的衬衫,衣服看起来比一周前又旧了一些,他紧紧抱着怀里的老人家,坐在椅子上红着双眼瞪向围住自己的保安们。
活脱脱像个惹急了发脾气的小狗,龇牙咧嘴的。
白辉又是剪着板寸,眼神里的狠戾一时间竟让那些保安们不知该如何下手。
气氛剑拔弩张,感觉双方下一秒就要爆发争吵。
柳正儒心里一紧,一边对周围人说不好意思,一边抓紧往前走去。
保安见他想要进来,赶紧拦住他:柳医生,您来这干什么?您放心,这人交给我们来处理就可以了。
医院担心医闹发生,影响医院形象,不能在市里、全国各种评优,故此雇佣了新的、更有战斗力和行动力的保安公司。
而节奏快、病型多、人流变化量大的急诊第一个便成为医院的重点保护对象。
白辉依旧在跟保安们对峙,柳正儒担心他们吵起来,直接对拦住自己的保安说:那个人我认识,什么问题我来解决。
保安面露难色:柳医生,你这不是为难我吗?那人今天早上就来医院了,如果是您认识的,怎么可能现在还这样啊?
他说:医院已经给他宽容过几个项目了,他身上已经没钱了。他要给他奶奶住院治疗的孝心是好的,可您也知道医院规定在这儿,住院押金都没给还怎么住院啊?!您看要么您先上班,我们马上就让人走。
这柳医生医德医心是好,可那人奶奶都这样了,看病的医生都说了,救起来是一回事,能治好又是另一回事,这俩回事都是要用一堆钱的。
柳医生帮得了一时也帮不了一世啊。
柳正儒在保安面前站定,伸手将自己挂在胸前的工号牌拿下。
他把工号牌递过去,神色平淡,只有眼底隐约透露出一丝焦急:工号牌你拿着,他有什么问题我负责。
保安着实被这操作给吓了一跳,拿着工号牌愣了好一会儿。等他反应过来,柳正儒已经迈步朝那人走去。
他一拍大腿,拿着工号牌喃喃自语:这世上还真有为了他人牺牲自己的医生啊?
怀里的奶奶昏迷不醒,白辉气愤地看向挡在自己面前、想将自己从医院赶出去的保安们。
他更气的,是自己。
是他能力不够,不能给奶奶攒足医药费,现在连让奶奶住院治疗都做不到。
好了,年轻人你也不要在医院里跟我们闹了。一保安开口说,也不是我们医院不想治,实在是规定在那里谁也没办法对吧。
保安看看他,虽然觉得这男孩子有些可怜,可他也没办法,加上男孩子怀里还抱着一老人家,他们更不好上手直接把人扔出医院:你也不要为难我们工作,这样要么我们帮你把你奶奶抬出去
不用。
白辉听了这话,急红了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音质淡然,音色清冽,白辉心里惊了惊,心里头冒出个清晰的人影,他立马转头看去。
柳医生穿着一身白大褂朝他快步走来,衣角因为走动而微微扬起。柳医生面容白皙,五官精致,修长笔直的双腿朝他一步步迈进。
白辉看着逆光下行来的柳医生,心竟也随着柳医生的脚步而稍稍平静下来,周遭吵杂烦闷的人声散去,耳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柳医生愈发近了的脚步声。
柳正儒神色平静地走到白辉身边,他略微弯腰,拿出口袋里放着的听诊器开始给老人家检查身体。
白辉没说话,只抬头紧张地看着他。
一分钟后,柳正儒收回听诊器,对白辉点了下头:放心。
他走到保安面前,淡淡道:都散了吧,他这边我来处理,一定按流程走,你们放心。
这这
刚拦着柳正儒的保安站在一旁,赶紧把工号牌递还给他。
见柳正儒身脊笔挺地站在白辉面前当着他们,保安们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既然都有人出帮忙解围了,那他们只要后续注意一下有没有闹就好了。
好,那就交给柳医生了。
柳正儒颔首:还要麻烦一下你们,帮忙给这奶奶找一张转运床,先送到抢救室,谢谢。
保安们:好。
不用担心,柳正儒走到白辉身边,半蹲下身与他对视:可以住院的。
白辉视线紧紧缠绕在他身上,眼睛里的狠厉和气愤已经散去,继而是复杂到柳正儒有些看不懂的情绪。
柳医生刚安慰他时,语气里的温柔像是一闪而过。
他动了动嘴巴,却不想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
他话还没说完,保安就推着转运床过来了。
柳正儒起身,给保安们让出道来。
可不想白辉不愿意刚与他对峙的保安们碰他奶奶,当下直起身子、就将老人家稳稳当当地抱起来放在转运床上。
保安们赶紧把人送去抢救室,柳正儒见焦急跟着过去的白辉,稍稍舒了口气。
白辉奶奶情况还不算太糟糕,只是可能会有多种突发情况,后续是要坚持用药和监护的。
柳正儒在白辉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他看着垂头埋在臂弯里的人,想伸手去拍拍他肩膀安慰他却又觉得自己这个举动有些奇怪。
他收回手,起身开口道:白辉,等下我给你一张单子,你填写好后就可以去办理住院了。
白辉唰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震惊。他看着柳医生离去的背影,动了动嘴巴,垂下头时,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柳正儒一边联系监护室一边走向入院办理处。
正好监护室还有空床,接了他电话后便给他留了一张床。
柳正儒坐在在入院办窗口前,将自己的银行卡递过去:等下我会陪着一个人过来办入院,麻烦您刷卡结算的时候就先用这张卡,先预存三万进去吧。
医院有入院押金、也可以预存入院费用,出院的时候再多退少补。
只是这一次性存三万块,在八年前还是非常令人惊讶的。
银行卡密码我写给您,晚点等家里人住好院了,我再自己过来拿银行卡,谢谢,麻烦您了。
柳正儒没时间关注住院办的人惊讶成什么样。
只是当他抽出口袋里的纸笔,写下银行卡密码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一股较为热烈的视线缠绕在自己身上,他转头看了一眼,却根本没看到人盯着他。
他把纸头递给工作人员,转身往抢救室走去。
白辉快步跑回抢救室门口,他单手撑在墙上缓解自己急促的呼吸。
他的体力还不至于跑这么点就累成这样,他情绪激烈是因为他完全没想到柳医生居然会为了他
想到刚刚跟着柳医生过去看到的画面,他的拳头紧紧攥起,指甲嵌进手心,尖锐的疼痛让他清楚地意识到
有这样一个人,完全不求什么的在为他好。
柳医生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
他沉默地靠墙站在抢救室门口,一门之隔的里面,奶奶还在里面监护治疗,他只能站在门口等待,根本忙不上任何忙。
心里对柳医生的感动和对自己的懊恼气愤交织成激烈的情绪,白辉胸膛剧烈起伏。
他朝墙打了一拳发泄情绪,想打第二拳的时候手臂被人抓住。
柳医生站在他身旁,神色平静地收回手:不要破坏公共建筑。
白辉一怔,讪讪地收回手,乖乖点了点头。
柳正儒伸手过去:入院通知单,你填一下。等下去入院处办理一下手续,会有工勤人员带着你奶奶去住院的。
白辉看着柳医生白皙修长的手指,拇指和食指捏着一张单子靠近他,柳医生指甲形状圆润干净,甲盖颜色淡粉还带着浅浅的白色月亮弯。
他接过单子和笔,低头写了起来:谢谢柳医生。
医院的工勤人员来得很快,柳正儒接过抢救室医生递过来的病历本,跟着电梯往监护室去。
白辉紧紧地握着他奶奶的手,眼神专注而温柔。
来到医院顶楼的中心监护室,柳正儒按了下门铃,等着里面的医务人员过来接患者。
白辉明显非常紧张,整个人也有些局促,当下他只能紧紧地站在他奶奶的床边,视线是不是瞥向前方柳医生清瘦挺拔的背影。
门的电子锁响了一声,里头出来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几乎是全副武装、看不清男女只能看得清眼睛的人。
他正低头写着什么,走到门口之后也没抬头,只开口问道:哪位是病人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