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今早的太阳明媚柔和,徐佩秋的心情也史无前例的欢喜,她隆重的把自己打扮了一下,乌黑亮丽的长发被她分到两边,认认真真的给自己编了两根鱼尾辫。辫子接近发根的地方蓬松自然,发梢处被她细心的用发绳捆好,衬得她那张白皙的脸蛋儿更小更精致了。
顾哲闻来房门口接她,徐佩秋打开门,忍住想要一把扑到他怀里的冲动,她克制的靠在门框上:“怎么样,今天的人民漂不漂亮?”
“漂亮。”
面前的少女双眼亮得晶莹,她逆着光,五官有些柔和,却并没有减弱她绝美的姿色。
“哪怕你只是站在这里呼吸,都漂亮得让我挪不开脚。”
徐佩秋耳朵一红:“油嘴滑舌。”
骚话满篇:“你这些话都跟谁学的?”
“跟人民学的。”顾哲闻笑着让开路,他手里还提着东西,徐佩秋把那一袋苹果接了过来提在手中。
“人民才没有教你这个。”
两人就在楼下的馆子解决了温饱问题,顾哲闻骑着车载她回家,弯弯绕绕时,从余家大门前驶过。
余家。
余海凤气得头疼,原本以为周怀庆回来了就万事大吉了,谁知道那村里的狐狸精也追了过来,还直接去到周家,非要在他家里住下,闹得街坊领居议论纷纷。余海凤看着面前的张慧兰,气得拍桌子:“你还有脸上门来找我?”
张慧兰才不管余海凤的心情,她说自己是狐狸精也好,说自己不要脸也罢,反正周怀庆,她是嫁定了,谁都抢不走,谁都不能阻碍她到城里享福光宗耀祖的路!
张慧兰不卑不亢的坐在木椅上:“我和他是真心喜欢的,希望你能成全我们。”
“成全你们?”余海凤的声音陡然提高:“成全你们了我喝西北风去啊?我告诉你张慧兰,我爸妈是周怀庆他爸妈的领导,因为我爸妈,他周怀庆的家境才这么好!因为我,他周怀庆才能在回城后立马就有一份好工作!”
“他能有今天的地步,全都是我一手造就的!”
“所以呢。”张慧兰笑了笑,眼神平静,没把人放在眼里:“这是你自愿干的,怀庆哥他没有胁迫你,他的家人也没有胁迫你。不过你自愿为他们家做了这么多,我替他说一声谢谢你。”
“况且,怀庆哥他不喜欢你,我也没办法。你不要闹了,事情闹大了对你以后嫁人也有影响,你若是嫁不出……”
一杯热茶直接泼在了她的脸上,张慧兰愣了愣,抬手缓缓抹掉了脸上的热茶。她微微一笑:“你放弃吧,我和怀庆哥已经睡过觉了,他说了,他会对我负责的。”
“你不要脸!”余海凤差点没气晕过去。
她咬牙切齿:“当初要不是佩秋算出来他身边有你这个狐狸精,我还真不知道你们俩的破事儿。当初我就该听她的话,让你村子里的人对你进行批丨斗教育!”
“男未婚女未嫁,他们也奈何不了我的。”张慧兰轻巧的说着,她目光一凝,余海凤之所以来村里闹,原来是徐佩秋搞的鬼。
不过她说是徐佩秋算出来的,这是什么意思?
徐佩秋在背地里搞封建迷信吗?
她缓缓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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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哲闻载着徐佩秋穿过建筑密集的城市,再到低矮的砖瓦房,最后到清新幽绿的大山和田野。徐佩秋闻着清新的风,闭着眼躲在顾哲闻身后遮太阳,男人身体高大,她稍稍低头便处在他的阴影之中。
徐佩秋和顾哲闻一天一夜没回,许困心里惦记着徐佩秋,一大早天刚刚亮便守在门口,眺望着远处苍绿色的群山,群山中有一条蜿蜒的路,如白色的银丝带缠在半山腰。
群山之中,如蝼蚁般微小,几乎可以忽略的黑点慢吞吞的挪动着。
许困眯着眼睛看了看,一下子来了精神:“肯定是姐和顾少校回来了。”
他立马转身去准备,邓永飞跟着他立在门口,许困话音落下后,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他忍不住反思:“难道这就是许困那么优秀的原因吗?哪儿看见佩秋姐和顾哥了?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
邓永飞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不过许困对他的警惕还没有解除,他赶紧跟上许困的步伐,准备好好表现表现,向他传达自己的善意。殊不知,他越是殷勤,许困越是怀疑他别有目的心怀不轨。
许困恨不得找个借口把惦记着他亲姐的人从这个家踹出去,眼不见心不烦,彻底断了邓永飞的念想。
徐佩秋抱着顾哲闻的腰,有时候还悄悄的摸两下,顾哲闻在开车,被迫容忍她跟小猫似的脾性。时不时的伸出小爪子掏他两下,时不时的悄悄摸几下他的肚子,一本正经的占他便宜。她小手乱动,顾哲闻肚子发痒。
徐佩秋吃够了豆腐心里饱饱的,顾哲闻的腹肌手感很好,手指轻轻移动,能慢慢感觉到他腹部完美的轮廓线条。
终于到家了,顾哲闻抓住她的手,回头凝视她:“摸够了吗?”
“够了。”徐佩秋俏皮的笑了笑,从他车上跳下来,顾哲闻伸手扶住她,生怕她摔了,生怕她扭了脚。
徐佩秋站稳脚,提起顾哲闻妈妈送的东西,像一只轻盈的蝴蝶扑进了院子中,一眨眼就没了踪影。院子里响起她脆生生的喊声:“许困,你顾哥给你捎好东西回来了!”
许困拍净柴火落在身上的灰,关心的迎上来:“你烧退没?现在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你赶紧坐下歇口气喝口热茶,你别乱跑。”
“徐佩秋,你别瞎跑!”许困跟在她后面,又气又无奈,才退烧怎么就不知道安分点?
徐佩秋嗯了一声:“早退了,喏,把这东西拿去放好。”
邓永飞缩在门口,不敢上前,生怕许困又威胁他。徐佩秋一转身:“永飞也在家啊?”
刚接过徐佩秋手中东西的许困,刚推着车进来的顾哲闻,两个人整齐划一的扭头。
邓永飞:“……”
“我去给你烧开水。”邓永飞欲哭无泪,一个许困就够了,还加上了一个顾少校。
他是哪只眼睛哪个鼻子长得像流氓了吗?他可是一身正气品德兼优的好人!虽然他不学无术,他爱打架,他爱偷懒,但他是个好人,好得不能再好的那种好人。
“姐,昨天我听说你还算到咱们村会下大雨?”许困把东西放好后出来,好奇的问道。
“我听那些人说,要不是你,咱们村的这些玉米可就全毁了,隔壁几个村的东西那天没来得及收起来,在大雨中泡了整整十几个小时,都快发芽了。”
徐佩秋整理着头发,敷衍他:“我瞎猜的,每年夏天都这天气,今年庄稼收成好,我怕出意外糟蹋了那么多好东西,所以提前给他们敲响了警钟而已。”
“我想也是。”许困露出赞同的表情:“你要是真那么厉害,什么都能算到的话,我们家早就发大财了,哪里还用每天喝稀饭。”
徐佩秋立马抽了他一下:“你好好跟着顾少校当兵同样能发大财。”
许困被她打得跳起来,他跑远后小声嘀咕:“可我听说那些倒爷轻轻松松就赚到了大钱,卖东西来钱更快。”
徐佩秋心一紧,她的表情一下沉下来,严肃得有些过分了。徐佩秋把许困拉过来,认真又严厉的看着他:“许困,你答应我,好好跟着顾少校训练,不准去捣鼓那些东西。”
她严厉的表情吓着了许困,许困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那么害怕,就像前天晚上的时候害怕他死在山里一样。他低着头,若有所思:“知道了。”
徐佩秋松了口气。
自那天下了整整十几个小时的暴雨后,天空像被撕裂了一个口子,每天下午都来这么一遭。有时雷声大雨点儿小,有时雷声小雨点儿大,有时二话不说就狂风暴雨,弄得大家苦不堪言,昨天才晒干的粮食,差不多可以装袋上交了,今天就被淋湿得透透的。
不过幸好有顾哲闻和他的兵在,顾哲闻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每天下午带着人帮忙抢救,他们力气大手脚又快,干起活儿来一个顶俩。
今天是晒玉米的最后一天,傍晚的时候,所有人聚在一起把玉米装好,李爱国领着人称重上交到公社,按量完成了任务。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时间歇气,现如今已到九月份,种得早的水稻已经成熟,陆陆续续的该收割了。
徐佩秋这半个来月在炼乳、奶粉等营养品的调养下,身体好了不少,再加上许困顾哲闻和邓永飞三个人变着法儿的去河里捉鱼,去山上抓野鸡,或是去田里捉泥鳅,去县里买好东西给她吃,徐佩秋已比半个月前胖了好几斤。
吃的东西好了,她整个人的气色也跟着好起来,脸颊时常透着粉色,嘴唇日渐红润,怎么看怎么健康。
徐佩秋揪着自己的脸颊肉,紧致却有弹性,怪不得顾哲闻总是喜欢背着许困和邓永飞偷偷地捏她脸。
这天,家里的男人都出门训练去了,徐佩秋一个人留在家里。
院门开着,一拨人直直地闯进来,为首的那位老汉她有些眼熟,徐佩秋盯着他想了许久,终于从长长的记忆中翻出这号人来。县里的孙主任,一个像疯狗一样的人,逮谁咬谁,前几年斗争的时候就他批丨斗得最厉害,今天批这家明天批那家,不知道胁迫折磨了多少人。
徐佩秋面色如常,她安静地坐在井边,手里拿着书。她慢慢地扫过孙主任身后的每一个人,但凡接触到她视线的,都不免惊惧地后退了小半步。
果然是搞封建迷信的,那双眼睛看起来那么渗人。
孙主任冷笑一声大步走上前:“徐佩秋,有人举报你搞封建迷信!”
第23章 二十三颗糖
村里有个碎石场, 顾哲闻带着兵在人迹少的碎石场训练, 士兵们中气十足的喝声整齐洪亮。
李爱国扯着两条腿跑得飞快, 他从碎石场入口跑进来, 来不及歇口气,他赶紧招呼顾哲闻:“顾少校,你快回去吧, 出大事了!”
正在训练的许困听到李爱国焦急的声音,立马从队伍中跑出来:“大队长,是不是我姐她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许困一把抓住李爱国的胳膊, 他心中焦急,一时没控制好力道, 把李爱国抓得龇牙咧嘴。
李爱国痛得甩开他的手:“你这崽子力气还不小。”
“许困, 回去!”顾哲闻训道, 许困瞪着他没动。
顾哲闻瘫着一张冰山冷面阎王脸:“遵纪守法服从组织安排是一名军人最基本的素质!回去!”
“你是班长,难不成你还要带头违抗军令?”
许困吸了口气, 忍下焦急回到了队伍中,他周围的人默默地倾了倾身子,恨不得距离许困越远越好。许困这小子就是个炮仗, 一点就炸, 而他那姐姐就是他的火星子。
只要一沾上他那亲姐, 管你是一起训练的兵, 还是训练你的兵, 把他惹急了他谁都炸。
不仅自己去送死, 临死前还要拉上一拨人给他陪葬, 尤其是这段时间,他们在和村民的相处中听到了不少许困以前的事迹,部队里的人越发不敢轻视他了。
这可是个打小就操着家伙跟人家干架的小疯子啊,他疯起来,谁干得过他?
顾哲闻目送许困隐入军列中后,他拉着李爱国走到远处:“李大队长,发生什么事了?”
李爱国缓了口气,焦急地看着他:“顾少校,刚刚有几个人闯进佩秋她家,说有人举报她搞封建迷信,估计这会子正在捉人了!您快去看看吧!”
顾哲闻心一紧,他把手指上缠着的口哨放进衣兜里拔腿就走,走了两步他回头吩咐:“许困,看着他们!”
“是!”许困大声回应。
他偏头看着顾哲闻离开后,从队伍中跑上前来:“好好训练!不准偷懒!”
没人敢偷懒,许困这疯子比顾少校还能折腾人。
徐佩秋把手放在膝盖上的书本上,她微微勾唇:“证据呢?”
孙主任冷笑:“还要什么证据?你一个地主出身的黑五类,家庭都这成分了,做这种事情还需要证据?”
“把她给我抓起来!抓回去好好接受人民的批判!”
有人作势就要上前抓她,徐佩秋淡坐在井边:“所以,因为我祖上是地主,所以这就是我的罪?”
“那可不是。”孙主任不知道她要耍什么把戏,他只想赶紧抓了人回去交差做业绩。
“哦,原来是这样。”徐佩秋垂眼。
“那我也要举报,孙主任也搞封建迷信,我亲眼看见的,我看见他到寺庙偷偷拜佛了,不信你们可以回去问问公社革委会主任吴主任,他们俩一起的。还有镇上的周芳,唐菊花,那天她们也看见了。”
徐佩秋浅浅地笑着,她眨巴几下眼睛,视线落在孙主任身后的几个人身上:“孙主任的罪比我的大多了,你们要不要把他抓回去?”
“孙主任身为人民干部,理应深知封建迷信不可乱来,可他亲自带头违反纪律,违反原则。你们若是把他抓回去交给你们的领导,我保证,你们会得到广播表扬。”
她的声音又轻又淡,却没人敢轻视她不把她的话放在眼里。
孙主任气得脸都绿了,他怒吼:“徐佩秋你什么意思?你这是污蔑人民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