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坐船
十二月中旬，南方地区在经历过一场寒潮之后，气温陡然降低。
西陵江水面宽广，一艘客轮正由东向西逆流而上。
李十一还是第一次坐船，兴奋地一刻也停不下来，在甲板上疯跑。卓一凡有些惊异那家伙居然一点晕船的反应都没有。
扭头看看，老马穿了一件旧时的棉大衣，坐在一个避风的角落里，目光有些呆滞，不知道是宿醉未醒，还是若有所思。
老家伙自打从米国回来之后，几天没露面，饭店也关了，每天都喝的昏天暗地。可就在卓一凡准备带着李十一去京城调查他和彭家恩怨的时候，老马却意外地出现了。
“跟我去一趟南蜀。”老马说话的时候，表情有些不自然。
“好。”
让老马感到意外的是，卓一凡居然什么都不问，只是简单的一个字。这让他的心里更加的感到不安，“你小子就不问问要去哪儿？办什么事？”
卓一凡便笑，“到了我就知道了。”
老马顿时郁闷不已。
即便是一般人关系再好，也总要了解一下却做什么，可身为墨家巨子的卓一凡居然二话没有，这不能不让老马十分感动。
除去两人一直没有确立的师徒关系，老马觉得更多的还是一份对自己的信任与尊敬。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是彭家的限期。老马虽说还没到生无可恋的地步，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从几十年前他没能阻止那件事发生之后，便清楚的意识到这一天早晚是要来的。
老马虽然不信佛，但佛家所讲因果报应他是信的。
在米国的时候，当听说卓一凡要去拜访彭家的时候，他本可以选择不去，那样的话，他至少还可以多活几年。
但蔺茹无论如何是他不能忽视的存在，从她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时，马行空便默默地喜欢着她。
挣扎了很久，老马还是决定去了。结果一如想象的那样，虽然时隔很久，但蔺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这样也好，他能够死在彭家人的手里，也能解了蔺茹多年来的心结。
可就在老马以为所有的事情都会在他死之后尘埃落定的时候，周婕出现了。
她的出现在向老马宣告着两件事，一，黎山绝不会让他就这么轻易的死掉；二，如果他不按周婕的话去做，那么彭家就会有灭顶之灾。
想到这儿，老马的眼角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头顶忽然被阴影笼罩了，老人抬起头，发现李十一正低头眼睛不眨地看着自己，“你心里有鬼。”
老马嘴眼一阵抽搐，“滚蛋！”
李十一嘿嘿笑了两声，转身又跑了。
都说世上孩子的心最干净，也最容易看透人心，这么看起来说地真是没错。
老马冲着站在不远处的卓一凡招了招手，等他走进之后，才问：“我教你的狼突法，掌握了吗？”
所谓的狼突法，其实是一种奔袭的步法。这种步法是从狼在捕猎和逃跑之中演化出来的，更加讲究追击时能够一击而中，逃跑时诡异难辨。
李十一所学的轻功为的是配合拳法寻找敌人的弱点，而卓一凡所学的狼突法则是必杀技，难以持久，所以在对敌时要预先做好选择是攻还是逃，一旦发动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卓一凡本身就是杀伐果断的性子，对于这种步法掌握的还是比较快，便点了点头道：“摸到一些门道了。”
老马略感欣慰，“这套身法是我年轻时在牧区的时候，看见牧民们围猎狼群的场景，有所感悟创造出来的。更多的讲究一个出其不意，千万不可循规蹈矩。”
“记下了。”卓一凡认真地说道。
两人一时相对无语。
过了一会儿，老马有些沉不住气，郁结地问道：“你小子明知道南蜀是墨家的禁地，让你跟着去，你就去？”
卓一凡笑了笑，“原本是想着去京城调查老爷子和彭家的恩怨，后来您说要来南蜀，我就想起您在彭家说还有一件事想办。反正都是要了却您的心愿，先办哪一件都行。”
老马眼角抽搐了两下，叹了口气道：“南蜀市最南边的西陵岛，原本是墨家关押恶徒的地方，光是在老墨手上关进去的就不下一千号。”
“这么多年过去，那里已经自成气候，岛上的人对墨家的敌意可想而知。去了之后，千万不要提墨家，更不要说自己是墨家巨子。”
老人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晴空万里，“这一趟，我会保着你，以后的路还要你自己走。”
这话怎么听起来都像是要交代后事，卓一凡沉默了一下，正想要劝慰两声，忽然听见远处的甲板上传来了一阵吵杂声，转身看看好像是李十一身在其中，便急忙走了过去。
李十一此时正护在一个孩子的身前，怒视着一对衣着华贵的中年夫妇。
那孩子浑身脏兮兮的，脸上也满是油污，头也也擀毡了，让人都分辨不出性别了。只有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活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
中年男人正在跳脚，“这是谁家的孩子？！到底还有没有人管？！”
卓一凡走上前去问道：“出什么事了？”
中年男人斜着眼睛瞅了一眼卓一凡，“那是你家孩子？你看！”
他拿出几个已经空了的食品包装晃了晃，“老子新买的进口食品，带上船还没等吃呢，就被这孩子偷着吃光了，怎么办？”
卓一凡询问地看了一眼李十一，少年一脸是帮的样子道：“凡哥，她饿了。”
那中年女人听了，尖声地叫了起来：“这是什么话？饿了就能偷吃人家的东西？你们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二位请息怒，”卓一凡客气地说道：“你们这些食品多少钱买的，我赔就是了。”
“赔？”男人翻起了白眼，振振有词道：“这可是从国外买回来的，在国内根本就买不到，你怎么赔？拿什么赔？”
卓一凡微微皱眉，“既然是买的，总有个价格吧，你花了多少钱，我赔给你。”
中年女人的眼睛一转，“好啊，这是我们去年出国旅游时买的，六袋食品一共花了一万五，赔吧。”
卓一凡哭笑不得，“大姐，你有空也该去学学英语。那包装袋上明明写着‘made in nanshu’，根本就是南蜀市的产品。”
“而且上边写的很明确保质期只有三个月，要真是你们去年在国外买的，我奉劝二位还是别吃了，早就坏了。”
围观的众人一阵哄笑，中年夫妇顿时羞的脸通红。
卓一凡也没有深究，从兜里随手掏出几千块钱递了过去，“不管怎么说，这孩子偷吃你们的东西是不对的。我带她向你们认错，这些钱算是赔偿。”
中年夫妇虽然吃了瘪，但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立即拿了钱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