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施泠那一点儿抽回来的力道,根本动不得。
  整个房间里就剩一个人打字的声音,一点荧光,周围还是趴着睡的同学。
  他们却在无声地较量,从眉梢到眼角,从手心到内心。
  明明窗外是冰天雪地的风光。
  施泠仍觉得他手上的温度,慢慢从两人相握的地方,蔓延到她的手心,手背,手腕,渗入血液和脉搏。
  施泠不挣扎了,任他握着。
  池骋却不满足,开始摩挲她的手背,慢慢地在她手心轻轻刮划。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
  第38章 《飞花》
  凌晨同静望, 奇幻冰雕亮光。
  你我抱拥于陌生的地方。
  同游零度下,纯白色的札幌。
  你说要永远拥有这夜风光。
  ----《飞花》
  施泠被他攥着手心出汗, 有了潮意。
  黑暗中, 这种温热的潮湿的感受,像蛇在夏日午后的洞穴中爬出来露了头。
  大抵是这世上, 湿与暖,性与欲,情与爱, 皆是相通的意境。
  施泠感受到这份濡湿。
  她又试着抽了自己的手。
  池骋眼角含笑,见好就收,松了她的手。
  他尽量把椅子离地拖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勾着施泠的腰拥着她出了会议室隔间。
  他们出了隔间, 走廊安静得要命, 除了熬夜学习的, 不少人趴在桌上小憩。
  灯光分布得也不均匀。
  池骋搂着她,一道穿过一片片或明或暗的区域。
  像是驶过无人的隧道。
  他贴着她的耳畔,“一起睡一会儿?”
  他示意了一下休息区域, 那边有几个长沙发,零散地躺了几个休息的人。
  施泠点头。
  两人都疲倦得要命, 其实到现在为止都已经连着一周没睡过一顿好觉了, 为了赶各种作业,每天顶多睡眠时间久4、5个小时。
  他们找了个靠里的沙发坐下来,池骋自然而然地搂她靠近, 让她倚在他肩颈处。
  池骋一向注意形象,大约也是累狠了,下巴一片青黑的胡茬都出来了。
  施泠细看他,他的卧蚕几乎被黑眼圈盖着,因为之前睡了一会儿又睡不够,眼底都是淡淡的血丝。
  施泠看了眼他,低声喊他。
  “池骋。”
  池骋应了一声,他说话时候,她靠着他的肩,都感受得一清二楚那种震颤。
  施泠没了下文。
  池骋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手,“睡吧。”
  池骋用围巾把两人裹紧了些。
  两人还有太多的话没说,就已经相拥着睡着了。
  施泠在他怀里睡得格外安稳,她许久没有睡得这么熟。
  醒来时候愣了愣,入眼是他的一片胡茬的下巴,和窗外纷飞的雪花,夜幕仍然沉沉没有丝毫天光。
  池骋已经醒了,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她的手。
  施泠问他,“几点了?”
  池骋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她,“刚睡了半个小时,现在三点。”
  施泠嗯了一声,坐直抻了抻腰。
  “走吧。”
  他们组的作业仍没做完,今早九点是最后的提交时间。
  两人各自回了会议室。
  到了清晨时候,池骋那组已经先做完了,施泠这边还差一点儿。
  他就到施泠这组的meeting room等她。
  几人都不由得多看他几眼,都认识池骋,就随口开他玩笑,“怎么着?看上我们施泠了?”
  池骋跟他们开玩笑,“怎么不说她看上我了。”
  作业快做完了,几人都有心思玩笑,听了就开始逗他们。
  “那说得也很有道理。”
  施泠听他们说了一会儿越说越过分,清了清嗓子,他们才回归正题没有再打趣。
  施泠他们最后检查了一遍,其中一个人负责上传到网上系统里。
  几人熬了一整个通宵,这会儿做完,有种并肩作战风雨同舟的自豪感。
  一起叠了个手甩开,笑声不断。
  他们说了不当电灯泡,收了东西先走,故意把池骋和施泠留后面。
  一拨人前后出了图书馆。
  到了冬至附近,英国的纬度注定了黑夜的漫长。
  都到早上七点了,才见天边一点儿晨曦。
  在图书馆呆了整整一天,让人几乎忘记了时间。
  出门来见地上一层积雪,仿佛一夜间银装素裹,天地苍茫。
  门前的圣诞树,白色的雪压了枝头,这回才真正有了圣诞之意。
  不远处是打着雪仗笑作一团的人。
  人间处处是欢声笑语。
  他们站了片刻,从图书馆的屋檐出去,真真切切站在簌簌飘落的雪花下。
  池骋低了头,伸手替她紧了紧围巾,把她羽绒服上的帽子扣下来,“下雪了。”
  施泠把手揣进口袋里,“嗯。”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看着地上自己走出来的脚印,踩在无人践踏过的雪上,把那样的松软踩实,听着咯吱咯吱的声音。
  两人回到房间门口,各自开了房门,都顿了脚步。
  203静悄悄的,但是从地毯上的水印可以看出来,方泽和赵永斌已经回来了,大概在补眠,除了厨房留了一盏灯,其他地方都安静又幽暗。
  两人的目光里都有许多东西涌动,又有许多话要说。
  撑着门对视了片刻,忽然就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池骋哑着嗓子,“起来说。”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被雅思推着赶着走。
  分开到现在,头一次在对方眼底都看见了缱绻的情意,失去过才知道珍贵,不愿意这般草率,状态疲惫地重新相拥。
  不如踏实地得一场安眠,醒来再互诉衷肠。
  情爱真是人间最巧夺天工的造化,远胜过风花雪月的精巧。
  隔了一堵墙,仍觉得那绵绵情意能透了墙,似无形的线牵连彼此。
  在这样的雪天睡得格外踏实。
  池骋起来以后,倒是不急着去寻她。
  他洗了澡,优哉游哉地把头发吹出造型,把下巴上的胡茬刮得一干二净。
  换了身酒红色的大衣,确认自己打扮得比往日更有味道。
  浑身上下,高领毛衣之上只露了一张脸,然而那身气质就似酒香,勾得人进巷子里探寻了。
  池骋这才不急不缓地敲了施泠的门。
  不知是不是圣诞将至,他们出了宿舍楼,外面漫天的飘雪仍然不停地下。
  英国的宿舍都是不超过四层的低楼。
  附近原本是大片的草地和树,现在被茫茫的雪尽数覆盖,分不清何处是草地何处是马路,甚至也分不清何处是天际何处是地面。
  放眼望去皆是雪国的世界。
  宿舍楼下一片地上是横七竖八的脚印,还有几个歪歪斜斜的雪人,大概是先前有人已经打过雪仗了。
  他们再往远一点的地方走,走到一片无人留下痕迹的地上。
  每一脚踩下去,几乎都没过了脚踝以上。
  池骋作为南方人,见到这么大雪次数屈指可数,弯下腰来,伸手捏了个雪团。
  他还没起身,颈窝里一凉。
  施泠已经捧了一撮雪,往他衣领里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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