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这个假设使卓向铭的呼吸停了一瞬,直到童宴皱眉, 他才发觉自己用了太大的力气去抓童宴的胳膊。
  “对不起。”他松开手, 改为松松揽着童宴的腰。
  童宴问:“对不起什么?”
  卓向铭道:“所有的事。”
  这话说了相当于没说,童宴问:“你爱我吗?”
  卓向铭立刻说:“爱!我爱你。”
  童宴又问:“那你相信我爱你吗?”
  卓向铭道:“我相信。”
  童宴疲惫道:“那我们之间还有什么问题呢?”
  卓向铭却像是无话可说的样子, 嘴唇动了动, 最终也没说出话来。
  童宴的语气和表情都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责, 他想给童宴新鲜的和热烈的爱, 但这爱的生效期未免太短,他想让童宴幸福、自由自在, 但做起来总是太难。
  “你能跟我说说你怎么想的吗?”童宴换了个问题, “跟老师谈话的时候, 你想了些什么?”
  卓向铭的眉头皱紧, 沉默又沉默。
  两个人对视良久,童宴脸上的表情慢慢变成了他从没见过的冷淡,比无动于衷还要冷淡一个等级。
  然后卓向铭的手机响了, 沉默被打断, 童宴顺势推开他的手, 想要转身下床,说道:“算了。”
  卓向铭只愣了一下,所幸他这一次的反应够快, 抢先下床,以一个狼狈的跪姿跪在床边, 抱住了穿好拖鞋要走的童宴的双腿。
  童宴着急,用力挣扎, 又用手推他肩膀,但两个人的力量悬殊巨大,卓向铭诚心不让他走,他就连动一下都难。
  童宴气急败坏喊:“你放开我!”
  卓向铭低道:“不能放。”
  “你想干嘛?”童宴的腿被他牢牢抱住,只能一个劲儿地推他肩膀,“卓向铭你放开!”
  卓向铭半天没说话,童宴刚显出点疲惫,他就腾出只手抓着童宴的手:“宝宝,我知道错了。”
  “你根本不知道!”童宴气得带上了哭腔,“别那么叫我,你放开我,我要回家!”
  卓向铭用力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还是那个低而固执的音调:“这就是你家,你回哪儿去?”
  童宴要被他的无赖气死了,不知道挣扎不动的挫败感和力量被完全压制的委屈怎么能那么多,童宴吸了吸鼻子就开始流眼泪,止不住,一串一串地流出来,湿了整张脸。
  见状卓向铭立刻慌手慌脚地起身去抱他,童宴的腿得了自由,在挣扎中踢在他大腿和小腹上,卓向铭跟感觉不到一样,比童宴壮整一圈的身体像替童宴量身打造的囚笼,把人箍在怀里,不管童宴怎么挣扎,只低头吻童宴的眼泪,哄他:“宝贝儿不哭了,别哭了。”
  两个人没什么悬念地推搡了会儿,童宴突然哭着说:“你还是人吗?怎么这样也硬啊?”
  童宴的信息素飘得满屋都是,坐在他怀里扭腰动屁股,他爱极了童宴,就连质问和哭腔也一并地爱,生理反应来得迅速却不合时宜,卓向铭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干巴巴地说:“对不起。”
  “你别硬.了!”童宴还在掉眼泪。
  小孩儿委屈死了,卓向铭却想不出办法。越看童宴他硬得越厉害,人在怀里,他就消不下去。
  童宴实在耗不过他,慢慢地也不动了,不去管顶着自己屁股的东西,软绵绵地蜷在卓向铭怀里,只顾一抽一抽地哭。
  卓向铭用手心给他擦了会儿眼泪,发现眼睛红的越来越明显,只好探身扯了床边的浴袍,拽着一片下摆轻轻地擦,接着很受不了地说:“你骂我打我都行,求求你了,别哭了,童童。”
  童宴自己也觉得丢人,可他的伤心刚打开个闸门,哭不是说停就能停的。
  怀里小孩儿哭一声,卓向铭那个样子就好像生被人剜了几块肉,还是一下下都招呼在最疼的地方上那种剜法,这时候让他干什么都行,别说只是坦白。
  “以前我想过这件事,你考大学的事,但是上周去谈话才知道报考意向早就填过,而且是高一高二都确认过的。”卓向铭的下颌挨着童宴哭到出汗的额头,把他紧紧地抱着,“老师跟我说了你成绩的情况,很好,其他的流程也走过了,推荐信更不是问题……她对你很有信心。”
  童宴打了个哭嗝:“我问你怎么想的。”
  卓向铭不敢再沉默,童宴能感觉到他的紧绷,听他豁出去了似的说:“我不愿意。”
  “你是我的,就该跟我一个桌上吃饭,晚上睡一张床,我不愿意!”卓向铭的声音有些痛苦,“你是我的。”
  童宴哭着说:“你的不愿意就是问都没问我直接签字,回来又整天魂不守舍的,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高尚啊?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呜……你就是卑鄙,故意把自己弄得很可怜,看上去很大方……你怎么这么卑鄙?”
  童宴的眼泪来的太急,刚才跟卓向铭推搡的时候情绪又太激动,这会儿嗓子都有些哑。
  卓向铭的心几乎像在被人拿着砂纸狠狠地磨,疼得厉害,“听话好不好?别哭了,我以后什么都跟你说,好不好?我真知道错了,童童,别哭了。”
  童宴却好像就是要他疼这一回似的,伤心得要背过气去,原本细白的脸红透了,尖下巴上挂着泪,一点两点地往下掉。
  卓向铭也心甘情愿地受着这疼。有些病根子要治总得实打实疼一回,只不过他最不愿意以这种方式,带着童宴也一样的疼。
  “本来没事的,你问问我就好了。那个学校不是我自己选的,我根本没想过要上什么学校,童杨说那个好,我就填了……你问问不就好了吗?”童宴没力气了,下巴支在卓向铭肩膀上,眼泪又掉下来了,吸着气说,“你为什么不问我?你知道我看到那个意向书有多难过吗?”
  原本就是一件很小的事,即便童宴真的很想去那所国外的学校,交通这么便利,就算卓向铭忙到抽不出时间,他也可以周末回来,根本不存在什么一两个月见不上面的情况。
  童宴难过的是卓向铭好像从来没有表达需要的习惯,他总是沉默和给予,让童宴以为,他随时可以停下这种给予,然后抽身离去。
  有一瞬间,童宴想到了那个可能:也许卓向铭并没那么爱他。卓向铭可以放弃感情方面的很多东西,而童宴不在特殊区域。
  这个可能足可以让童宴崩溃。
  “我怕我绑着你。”卓向铭艰难地说,“你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小吗?人生基本还没开始,世界也没见过。我怕我绑着你。”
  过了会儿,童宴小声说:“那好……你比我大,你的人生开始了,也见过世界,如果让你选择那些经历和我,你会怎么选?”
  听见这句话,卓向铭本来已经够清醒了的脑袋好像又被砸了一记闷拳。
  他用力把童宴揉进怀里,不能再更近了,因为他只想用爱让童宴开心,而不是让童宴痛。
  “不用选,我只要你。”他听见自己说。
  他只想要童宴,他再也不要装什么高尚,他根本不是高尚的人。在爱情里,他不止卑鄙,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他只要童宴,童宴也只能是他的。
  童宴是面对面分开腿坐在卓向铭腿上的姿势,他慢慢停下哭泣,眼眶和脸都很热,他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狼狈,所以不太想让卓向铭看到,就继续那么抱着,下巴戳在卓向铭肩上,汗和泪打湿的侧脸贴着他耳朵和鬓发。
  卓向铭说的话越来越不像样,童宴想要他坦诚,但成年人的坦诚好像不是他可以轻易消化的。
  “你手机呢?”童宴闷闷地打断,“刚才不是响了吗?”
  那会儿童宴看着是要走了,卓向铭哪还顾得上手机,两人纠缠了一阵,总之没再听见响。
  他一手搂着童宴,另只手在被窝里摸,找到以后解锁一看,是童历钦来的电话,应该是他抓童宴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接通了,上面显示:通话时长两分四十五秒。
  到底听了多少他不知道,但童宴哭着说他硬的不是人那儿肯定听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花季小o日记:每天起床第一句,卓大小姐别自闭。
  第53章
  “骚扰电话。”卓向铭说。
  可他也许算一个圆滑的商人,却绝对不是一个习惯扯谎的恋人。
  童宴吸了吸鼻子, 狐疑道:“给我看看。”
  卓向铭抿嘴垂眼, 将手机朝床的另一边一扔,嘴里道:“睡觉。”
  童宴爬过去, 捡起手机, 麻溜解锁, 解开后问他:“骚扰电话能不能给我看一下?”
  卓向铭睡袍被揪扯的一团糟, 半裸着上身,头发也乱, 脸上还糊了些童宴的眼泪。二十好几的人了, 被个十八岁的小屁孩儿折腾得够呛。
  啊……过了年该是十九岁了。
  “看吧。”他抓了把头发, 顺手给童宴把睡衣扣子系上, 锁着眉静静等着——
  “卓向铭!!!”
  童宴掌心里躺着那手机,眼瞪圆了,因为来电人的名字, 也因为通话时长而麻了头皮:爸爸, 两分四十八秒。
  卓正德的备注是爸, 童历钦是爸爸,童宴知道。
  “怎么回事儿啊!!”他又要哭了。
  卓向铭握着他的手把屏幕关掉,抱着他两人躺下, 没事儿人一样:“可能是不小心碰着了。”
  童宴其实只知道他刚才跟卓向铭吵了一架,还大哭特哭, 但其实脑子发晕,具体内容都不太记得, 现在怕的是被童历钦听见自己无理取闹,一抽一抽地往卓向铭怀里钻,闷声闷气地:“你说他听见什么了?”
  卓向铭心说还有什么?就我不要脸地跟你吵架惹你哭呗,至于老丈人到底知不知道他硬了——嘴里却说:“给被子捂着,能听见什么?”
  童宴很相信他,卓向铭又安抚了会儿,就不再想了,只贴着卓向铭说:“下次不要把手机带到床上。”
  卓向铭认真嗯了声,他又说:“累死了。”
  卓向铭道:“我错了。”
  “都说好多遍了。”童宴嘟囔,“改了才算。”
  卓向铭圈着他:“我肯定改。”
  童宴折腾出一身汗,信息素的味道也愈发香软。卓向铭今晚却不敢再不规矩,下身离童宴远远的,抱了会儿,才下床去拧了条毛巾来,给他擦了遍脸和脖子,再换一条,擦手和肚子。
  小孩躺在那里,刚擦完没拽整齐的睡衣下露出点白的亮眼的肚皮,眼睛半张半阖,鸦黑长睫在眼下打下片阴影,擦干净的脸还是嫩红色。
  卓向铭看着,一时没能起身,捏着他的脸亲了亲,童宴哼了声,他又低头在那片露出来的细白温热的皮肤上嘬了口。
  童宴小兽般警惕的直觉感觉到对方好像想要吃了自己,赶紧很害怕地扯着衣服滚到一边,可等卓向铭去放了毛巾回来,他又自动滚进了alpha怀里。
  ——
  “这让我怎么接?”童杨满脸崩溃,“到底怎么回事儿啊爸?”
  童历钦原地踱了圈,斩钉截铁道:“你就说我最近不舒服,住院了,叫他回来陪床。”
  童杨道:“不是吧?人那边卓向铭他妈刚住院,您连这个都眼馋?”
  童历钦狠瞪他一眼,童杨不敢说了,暂时把嘴闭上。
  父子两个沉默对坐,气氛凝结,童历钦突然握拳在手边小几上一砸:“姓卓的没一个好东西!”
  童杨被吓得一哆嗦。今天童历钦很不对劲,清早五点多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下班,问完又不等人回答,叫他赶紧回家。
  小卓在他床上,被吵醒一半,要发脾气又没力气,奈何童历钦催得急,像是真有急事,他只能请了罪大清早开车穿过大半个城区回家。
  到家童历钦就说让他去接童宴回家。
  人家小夫妻新婚燕尔的,童杨感觉他爸这就是在变着法地让他找死。
  谁知道这小老头还越说越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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