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沈芝韵手中力度缓缓加重,捏紧了那块品质上乘的貔貅翡翠玉佩,温婉的面容上透出极不相符的森冷。
  慕流苏,本小姐看上的人,便一定要得到。我管你有什么心上人,有一个,本小姐毁一个,有两个,本小姐毁一双。
  总归,你最后娶的人,一定是也只能是我沈芝韵。
  ……
  慕流苏皱着英气的眉的靠在马车上,显然颇为烦躁。若是早知道沈芝韵会因为自己出手救了她便心仪自己,她必然会寻了沈芝兰去救人,何必平白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如今虽然她要解除婚约的意思是传达到了,可是很明显沈芝韵不像是会乖乖解除婚约的人。
  若是她委实不愿意,那就只能自己出手,将这婚事强行退了。只是那时候沈芝韵必然更会名誉受损的事情怨恨上自己,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是等她要回到大燕的时候,她却是不得不担心沈芝韵会不会对慕家出手。
  若说别的办法,倒是还有个简单的,径直派荆棘门的人杀了沈芝韵,一了百了,这婚事便也就作废了。
  可是慕流苏即便对沈芝韵这个人委实有些不喜,但是好歹这人没有威胁到自己,她虽心狠手辣,倒也没到必须要滥杀无辜的时候。
  且沈芝韵若真是死了,便是端妃那边便不好交代,再加上一个看不清态度的沈芝兰,想想就颇为烦躁。
  皇帝那边国交宴的彩头也不是个办法,那彩头是她留给弦音的,等把弦音的路铺好了,她才能放心的去大燕复仇。
  慕流苏仔细想了想,便也觉得这几日应当是没什么大事了,她可以好好休整一番,等到正月十五,南秦才从那边启程,想来到也是要三月左右才能抵达,这事儿还不算太急。
  倒是边疆那边,爹爹也当是要回来了,也便是时候将宋氏那边一锅端掉了。
  慕流苏将要处理的事情都在脑海里面捋了一遍,觉得处理这些事情似乎也花不了太多时间,最多不过半年之久,她便可以动身前往大燕了。
  这样的话,风岭在神医谷的事情还有青花的身世,也理应趁早解决了的好,最多也就等大燕暗桩的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她便得先行带着风岭回一趟神医谷,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好。
  慕流苏一路沉思,马车悠悠离去。
  ……
  虽然知道风岭素来神出鬼没,但是突然发现自己房屋的软榻上睡了个大活人的感觉,委实还是太过微妙。
  慕流苏满脑子的沉思都没了,上前便是一脚踹了过去:“风岭,你能不能把你抢人床榻的喜欢给改了。”
  软榻上的人原本是一副闭眼熟睡的模样,但是慕流苏带着疾风的靴子落下前,一袭华丽的紫色萱云缎长袍摇曳出惊艳弧度,风岭堪堪避开,睁开了一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
  他嬉皮笑脸的看着慕流苏:“注意用词,是软榻,不是床榻,说的小爷我多么风流似的。”
  慕流苏不屑的嗤笑一声:“你若是不风流,这天下便没有风流的人了。”
  风岭顿时哭丧着小脸委委屈屈道:“英武将军真是好生不解风情。”
  慕流苏绯色唇瓣抽搐了些许,强忍着没有一拳揍到他的脸上。
  随意打量了一眼,见风岭那一张本是珠玉生辉的俊逸面容虽笑意生辉,但是又隐隐带着几分疲倦之意。
  慕流苏一下便心软了,想着这些日子自己坐镇京中,都是风岭在处理荆棘门的事情,大燕的暗桩自然也是极为不好布置,应当是害他劳累了不少。
  这么想着,慕流苏便也就由着他去了,语气软了下来:“这些日子你在荆棘门当是累坏了,将暗桩图给我接手吧。”
  风岭见她眼中温软,心下也暖了几分,将脸上的嬉笑收敛,又从袖中取出了一叠纸章宗卷,朝着慕流苏稳稳抛了过去。
  慕流苏接在手中,倒是未着急看,将那宗卷搁置在书案后的暗格内,这才转身看着风岭道:“你这般风尘仆仆过来,本是应当让你休息休息的,但是既然你人都来了,那就先随我去见一个人吧。”
  风岭原本还带了几分暖意的面容顿时一变,满脸的警惕之色:“什么人,你想让本公子去救的人,该不会是青花那丫头信中说的那个老太婆吧?”
  慕流苏看着他如此大的反应不由咂舌,出言道:“你好歹是江湖盛名的鬼手圣医,怎么会养成这么个德行,身为医者救死扶伤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风岭瞪着她,一双桃花眼中满是愤然:“慕流苏你给本公子把话说清楚,本公子什么德行了,又怎么就没有救死扶伤了。”
  饶是慕流苏这般性子,也是被风岭的无耻给震惊了一把:“你说你什么德行,我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着救死扶伤的医者只挑年轻美貌的姑娘家救人的。”
  委实不怪慕流苏出言损他,风岭此人,虽然医术卓绝,但是委实是个不怎么靠谱的风流公子,求医上门来的倒是数不胜数。
  可他有一个规矩,只救姿容美貌的年轻女子,为这事儿他也是遭了不少江湖人士的骂声,甚至还引来了不少追杀,若不是荆棘门护着,就风岭那三脚猫的功夫,委实不像个命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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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这句话的意思是用什么连接你和我之间的感情呢,用系着罗缨的玉佩,女子对男子送这个心意昭昭。,。评论区有宝贝说站流苏和沈芝韵的cp,嗷嗷我估计是第一个把女配写的像男配的二货作者了。
  ☆、第一百零五章绝不退婚(二更)
  可想而知,想让风岭出手救那个满脸褶子体态臃肿的桂嬷嬷,当是如何的让他面色大变。
  确认了慕流苏并不像是玩笑话,风岭一张俊逸容颜已然大变,好一派义正言辞的模样:“本公子可是极有医德极守医规的,怎可能为了一个区区老妪坏了规矩。”
  慕流苏点点头,似乎是极为认同风岭的话,面上却是一派从容的道:“既然风大神医如此坚守规矩,那我便帮你牵一根红线,递个话出去,让唐家的那位小姐过来一趟,也见识见识风大神医的风采。”
  风岭没想到慕流苏会提及唐家那位姑奶奶,回忆起那丫头的的凶悍模样,风岭便是大为头痛。
  他本就是是因为那位姑奶奶才被逼得躲在荆棘门十天半个月才敢出来一次,若是再让她缠上,那还得了。
  风岭刚才的气势汹汹顿时一奄,就跟打了霜的茄子一般,整个桃花眼都垂了下来,一脸幽怨的看着慕流苏:“你还是人吗你,怎么就会用她来威胁本公子。”
  慕流苏神色不变,对风岭那幽怨的小模样视若无睹,负手而立,颇有几分长辈对待晚辈的语重心长。
  “风岭啊,唐阿娇虽然脾气大了点,总归是个心思纯善的,她毕竟是唐家最为得宠的小女,唐家世代就只出了这么一个嫡系女儿,捧成掌上明珠也不为过,性格刁蛮些也正常。这般小姑娘对你钟情无二,那也是是你难得修来的福气,你也老大不小了,总归是要成家立业的,不若……”
  风岭面容痛苦,不可置信的看着慕流苏:“你可别说了,那位小姑奶奶的脾性,本公子可是万万无福消受的。”
  慕流苏见他整个人都极为幽怨的模样,眼角眉梢也不由得染了几分笑意,看着他问道:“那你到底去不去,你可是想清楚了再回答我,只管记着,今日你若是不去见这个人,我是一定会将你在这里的消息告诉唐阿娇的。”
  风岭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自然是不敢再说出拒绝的话,只能懒洋洋的躺回了紫檀木雕花软榻,颇有些撒泼赖皮的道:“你都这般威胁了,我还能不去嘛。不过本公子现在累了,等本公子睡醒再说。”
  慕流苏看着他那撒泼模样,虽然想提醒他这是她的房间,也是她的软榻,旁边便多的是客房,但是见他眉目间的倦容,倒也是不忍心叫他起来。
  风岭既然答应了这事儿,总归也算有个着落了,便派了青花取了一床软被盖在风岭身上,也就由着他睡了。
  ……
  沈芝韵领着婢女回到沈府,尚未喘口气便有人上前来请她到书房一趟,说是沈芝兰找她有事。
  沈芝韵踏进书房,房内摆了一张古朴暗沉的沉香木桌,沈芝兰此时此刻正手提一只狼毫,在书案上摆放整齐的宣纸上提笔写字。
  晌午的日光倾泻在他身上的紫色鱼鳞服上,熠熠生辉,宛若活物一般,尊贵的紫色,映着他绝伦的五官,越发衬得沈芝兰整个人陌上如玉,精致无双。
  沈芝韵微微一瞥便收回了了目光,低眉敛目的对努沈芝兰行礼:“芝韵见过哥哥。”
  沈芝兰似乎没被沈芝韵的出声所打扰,依旧聚精会神的写着没有分毫停笔。
  沈芝韵素来惧怕这位兄长,他不说话,她自然也不敢开口,只能静静的等着沈芝兰写完。
  约摸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沈芝韵将手中的狼毫随意的搁在砚台上,也不抬头,漫不经心的开口:“我听闻妹妹近日向端妃娘娘求了一枚貔貅玉佩。”
  沈芝韵面色一变,显然是没有想到沈芝兰怎么会知道,端妃娘娘经常会邀她进宫面见,两人之间的谈话素来都是在宫内,她求取貔貅玉佩一事理应只有她与端妃知道才对,沈芝兰这么一句,难不成他知道的还不止这些?
  她心下打鼓,面上却是尽量不动声色:“前两日在将军府上的事情一直让芝韵有些心烦意乱,听闻貔貅能逢凶化吉,所以才特意进宫向向姨母求取。哥哥问这事儿是出什么事了吗。”
  沈芝兰听闻她的话,这才抬起头来,面容是一贯的温润,五官都精致到无可挑剔,偏生这样一张温润至极的脸,却让沈芝韵连看一眼都有些畏惧,她静静现在原地,低眉敛目,极尽乖觉。
  “你倒是好教养,身为闺阁女儿,孤身一人私自前往男子住处不说,倒还习的了美人赠玉聊表心意的招数。”
  沈芝韵面色一变,虽然知道自己做的很多事情沈芝兰都看在眼里,但是如今事关自己闺誉的最为隐秘的两件事儿,沈芝兰也知道了,沈芝韵顿时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她轻咬红唇,细声道:“芝韵不懂哥哥的意思,芝韵不过是求取玉佩讨个吉利罢了。玉佩至今还在芝韵手上,并未赠人。”
  沈芝兰轻笑一声,对于沈芝韵的隐瞒也没有半分动怒,只是低声笑道:“这么说来,那位英武将军是没有承妹妹的这份美意了。”
  不用沈芝兰说,沈芝韵也知道这是件极为丢人的事儿,且不说她一个女子擅自做主给男子送定情之物被拒绝了,更何况慕流苏还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自己的未婚夫连着她这个未婚妻的赠送的玉佩都未曾收下,可不就是召示着这门亲事他慕流苏根本无意么。
  沈芝韵越想越恼怒,且不说大楚,便是整个天下的贵女之中,她也是顶顶出色的,慕流苏那个傻将军,居然还想要和她解除婚约,委实是怎么想怎么委屈。
  沈芝韵自然不想被沈芝兰如此笑话,语气也生冷了些许:“芝韵听不懂哥哥说什么,若无其他事情事,芝韵就先不打扰哥哥了。”
  沈芝兰眉目温润不变,看着沈芝韵的眼中却是带了几分不动声色的寒意:“妹妹果真是长进了不少,说话的态度都不一样了。”
  沈芝韵心猛的一跳,心中的怒意刹那间烟消云散,藏在心底的惧意刹那间便涌了上来,她唇瓣咬得泛白,却是身形一动,径直跪在了沈芝兰身前:“芝韵知错,日后万万不敢了。”
  按道理来说沈夫人尤在,沈芝兰理应是沈芝韵当不得这一跪礼的,但是他面上却是没有半分动容,仿佛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千百遍。
  沈芝兰转身,坐在了沉香木椅上,身姿笔直:“英武将军既然要与你解除亲事,想来是会给你时间考虑的,你只管告诉她,若是想要摆脱南秦的和亲,还是等着国交宴之后再解除。”
  沈芝韵跪在地上,见沈芝兰丝毫不作搭理,她便不敢站起身来,只能跪着,听到沈芝兰的意思,竟是痛意她与慕流苏解除婚事?
  她脸色越发毫无血色,沉默半晌,咬牙道:“芝韵心系英武将军,这门亲事,我是绝不会退的。”
  沈芝兰原本还不动声色的面容闻言也是一变,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看在你我兄妹一场的份上,我这个做哥哥的还是劝你趁早收心的好,你若是不听话,日后也当是自食其果。”
  沈芝韵倔强的咬着唇瓣不发一言。
  沈芝兰显然也没了兴致,挥手道:“下去吧,记得稍话给她,在国交宴之后再解除与你的亲事。”
  沈芝韵也不应话,紧蹙的柳眉看出她此时极为不高兴,她站起身来,面容冷硬道:“芝韵是绝对不会退婚的,哥哥且忙,芝韵告退。”
  等着那抹婀娜身姿消失在书房外,沈芝兰忽而浑身放松的靠在了椅背上,他微微闭了闭眼,想起梅花林间二人对弈时候,他站在她身后,替她系上发带的模样。
  他抬起纤长的手,轻轻覆盖在自己自己的眼睛上,精致五官上露出一抹温润如三月春风的笑意。
  流苏,我寻了你如此之久,总算是,找到你了。
  ……
  风岭虎着脸从暗道处行出,一张风情万种的俊逸容颜上满脸都写着不满:“这么个半死不残的老女人,简直是浪费本公子的时间,浪费本公子的医术,伤到了脑子的毛病自然得慢慢调,这就是你的事儿了,本公子是绝对不会再见这个老女人的。”
  慕流苏跟在他身后,听着风岭骂骂咧咧的声音,眼中笑意浓烈:“行了,你也别虎着脸了,我知晓让你救这么个嬷嬷你心里压力多大,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难你,我日后必定不会再这般威胁你了。”
  若不是委实不愿意再拖着时间,想着趁早还了原主生母一个公道,她也并不想让风岭出手救这么个嬷嬷。
  风岭鬼手圣医的名声刚刚传出去的时候,那时候还是颇有医者仁心的,凡是求医的人他都会出手相救,但是后面名声大了,整个江湖中人都知道这位神医不仅医术高明,而且还是个风流倜傥的俊逸美男子。
  自古江湖中儿女都是颇为豪爽不拘小节的,后面越来越多江湖女侠慕名而来,就风岭这般的妖孽容颜,大多数便是看上一眼便会动心。
  这原也无事,偏偏那些个江湖女侠中有个年过半百武功极高的女道士,偏要老牛吃嫩草,也是看上了风岭这么个年轻俊美的美男子。
  后来发现这风岭不仅是个神医,还是个极为风流的,遇见美人更是来者不拒,当下这女道士便怒了,借着求医的借口便是想要来个女霸王硬上弓。
  若不是慕流苏顺手救下了,就凭着风岭那三脚猫的功夫,这棵根正苗红的小美男必然是逃不了蹂躏的。从那以后,风岭便定下了规矩,只愿意医治那些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花信年华以上的女子通通不救。
  慕流苏想来也是一阵唏嘘,想着风岭委实是她的挚友,这般的心理阴影都克服了,她理当是要说声谢谢的。
  她想了想,便对着风岭道:“这两日你稍作休整,等我安排些事情,咋们就回一趟神医谷。”
  风岭原本还面带薄怒的脸色顿时阴冷了下来:“去神医谷做什么,我的事情我自己处理,你无需忧虑。”
  慕流苏心知风岭还是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可是如今神医谷情况已然大有不同,风岭如今回去正是时候,更何况风岭一个人回去她也不放心。
  慕流苏想了想,便道:“神医谷的事情你当是知道的,现在回去,正是时候,总归不能让神医谷落在一些别有异心的人手中,你孤身一人回去,我自然也是极不放心的。”
  顿了下,她看向风岭,语气低沉了不少:“更何况,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风岭闻言,一双桃花眼顿时险险眯成了一条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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