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时间长了,自然是什么都不干了,上工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对沈安的态度,也从最开始的殷勤,到后来的不在乎。
  沈安刚开始哄着赵彦,毕竟心里是真喜欢的,后来赵彦天天对她冷脸,脾气也就上来了,两口子三天两头打架,谁都不让着谁,打得是天翻地覆啊。
  日子过成这样,家里是乱成一团。
  两口子一生气,谁都不去上工,就指望着沈胜利和张惠巧上工赚那点儿钱过日子,家里活儿也是一点儿都不带干的。
  要说,赵彦刚开始回心转意去找沈安,还不是看中了陆邵北团长的身份。
  那可是团长,比赵欣玉他爸官可大多了,沈安长得又比赵欣玉漂亮,跟沈安,他可是一点儿都不吃亏。
  重新把沈安追到手,他是想都没想,就提出要结婚。那陆邵北可是沈安的姐夫,结了婚,就是跟团长攀了亲。
  沈安家里也同意,谁都羡慕沈安能嫁给他。
  可结了婚以后,日子过的不自在不说,沈安的脾气也暴露出来。不仅如此,结婚以后,时间一长,他才发现,沈安家里根本就联系不上陆邵北,更不用提能跟着沾光。
  可是婚都结了,想后悔也晚了。
  再加上他自己不乐意干活,准备混日子,他自己的想法就是,什么时候沈安忍不下去了,提出离婚,正好随了他的意。
  两个月前,他那青梅竹马赵欣玉还给他写信寄东西,说正在想办法给他调回去。
  有沈安这个妻子在,简直就是个拖油瓶。
  沈安看了这么一封信,什么都没想,直接去找赵彦,将信拍了他眼前,「你给我说清楚,赵欣玉是怎么回事儿!」
  赵彦没想到,沈安竟然能知道赵欣玉的事儿,她和赵欣玉的事儿,满村子,包括下乡的这些知青,没有一个人知道。
  他拿起那封信,看着上面简短的内容,没有透露太多消息,只是着重写了,他有个青梅竹马叫赵欣玉。不过沈安知道了,倒是正好,想到这里,赵彦推了推眼镜,笑看着沈安,「就是信里写的那么回事儿。」
  沈安气得,一巴掌打在赵彦的脸上,力道十足,赵彦左脸登时红肿一片,他也怒了,抬手就给了沈安一巴掌,「你这个疯女人,我最后悔的就是娶了你!」
  「赵彦,你个王八蛋,你在城里有相好的,还来招惹我,这日子没法过了。」沈安眼泪劈里啪啦往下掉,直接往赵彦身上扑,俩人很快扭打到一块儿。
  沈胜利和张惠巧从外面回来,听见屋里闹起来,赶紧冲进来将俩人拉开,沈胜利看沈安脸上红肿一片,还踹了赵彦两脚,「这是我家,你还敢动手打我闺女,我踹死你!」
  赵彦没躲开,胸口被踹的生疼。
  沈安站在沈胜利身旁,「爸,他在城里有相好的,我不跟他过了,我要离婚。」
  沈胜利和张惠巧都愣住了,村子里还没有离婚的先例,这要是离了婚,得被人戳脊梁骨啊。
  赵彦站起身,擦擦嘴角,捡起地上碎了一个眼镜片的眼镜,「离婚好啊,谁不离,谁都不是人。」
  沈安火气上来,「离就离,现在就去!」
  俩人火冒三丈,拿了东西直奔乡里,沈胜利和张惠巧都没拦住,等到晚上回来的时候,只剩下沈安一个人,赵彦直接回了知青点。
  离婚可算遂了赵彦的心意,他现在没媳妇儿了,可以一心一意地等着赵欣玉帮他调回城里,做梦还期待着回锦城上班的那一天。
  可是同时在锦城接到信的赵欣玉,看过之后,十分冷静地找到自己父亲,「爸,赵彦说在乡下挺好,不想回城,您不用费心给他调工作了。」
  …
  张惠巧看着沈安手里的离婚证明,整个人瘫倒在地,「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好好的日子不过,怎么就离婚呢。」
  「不能过就不过呗,以后再找。」其实沈安到了乡里就后悔了,是赵彦硬拉着她去办的离婚。
  到现在,后悔都没用了,婚都离了,她要是当时拿到那封信,不直接去找赵彦,冷静一会儿,事情可能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可是那封信是谁写的?沈安现在才想起来去追究。
  可真的没人能确定,那封信是出自沈凝之手,沈凝随军以后,没事儿就会练练字,看看书,字体和以前有些变化,也更成熟一些。更重要的是,他们这些人,从来没人注意过沈凝学习成绩如何,沈凝的字写的什么样儿,沈凝为他们做的一切,似乎都是理所应当的,压根没人关心过,更别提字迹了。
  「说的轻巧,你都是离过婚的了,谁还能再娶你。」
  张惠巧一股火冒上来,第二天就病倒了。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沈胜利往平阳村跑,去看他儿子,沈安闹心着呢。俩人谁都没注意张惠巧生病了。
  张惠巧一个人躺在炕上,发着高烧,连口热水喝都没有。看看这个家,两个闺女,一个远嫁不知道去哪儿了,一个觉着是最亲近的小闺女,结果她都病成这样了,人都抓不着。
  张惠巧闭上眼睛,眼前闪过沈凝乖巧的模样。她的大闺女,以前是多么能干又听话懂事啊。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呢?
  张惠巧一整天都没吃饭,实在忍不住,自己爬起来烧了点儿开水,她突然想起来,以前沈凝生病的时候,他们似乎都没问过一声。
  那时候的沈凝,应该跟她的心情是一样的吧。
  张惠巧捧着茶缸,坐在了门坎儿上,院子里的两只鸡在叫着,满院子走。她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他们一家四口,在沈凝写下协议书之后,说的那些话。
  那些话,突然特别清晰地出现在张惠巧的脑海中,好半天,她嘴角溢出苦笑,是他们亲手把那么好的闺女推了出去,到现在,沈凝在哪儿她都不知道。
  以前沈凝在的时候,家里家外从来不用她操心。每次她生病不舒坦,沈凝都是第一个知道,端茶倒水的照顾她。
  可是现在呢?好好的日子竟然过成了这样。
  她喝了半缸子水,扶着门框站起身,叹了一口气,都是作孽啊,要不是他们把沈凝逼得太狠,沈凝的性子,说什么都不会一声不吭的一走了之,还跟他们断绝了关系。
  「我告诉你沈胜利,你把我闺女还给我,啊,我闺女嫁了团长,你连个口风都不透,你怕什么?怕你那婆娘还是想瞒我一辈子?」
  张惠巧顺着突如其来的吵闹声望过去,只见那女人抱着个小男孩,嗓门极高,不是陈寡妇又是谁?
  不仅如此,后面还跟来了好些村民。沈胜利在一旁手足无措的模样,张惠巧恨不得上去挠他两把。
  「你来干什么?」即便她身上再不舒坦,可这女人都撵到家里来了,张惠巧硬撑着,也不能掉价。
  陈寡妇冷笑一声,抱着孩子走到张惠巧跟前,「我来干什么?我来就是让你们知道知道,我怀里的儿子,是他沈胜利的。」
  陈寡妇话音刚落,村民们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开始指指点点。
  沈胜利一把拽过陈寡妇,「你这个疯妇,有事儿别带上孩子。」
  小男孩窝在陈寡妇怀里,才一生日多,又很少见陌生人,一下子这么多人,自己妈还嗓门那么大,孩子一下子吓哭了。
  沈胜利一把将孩子夺过来,「孩子都被你弄哭了,我告诉你,你今天发疯我就当不知道,赶紧滚回去。」
  「呦,这是怕了?」陈寡妇可不在意那么多,抱着胳膊,「各位乡亲,你们看看,这是我儿子,跟沈胜利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你们要是不相信啊,问张惠巧啊,她可知道,我给她男人生了个儿子,可是啊,她连个屁都不敢放啊。」
  陈寡妇这么一说,村民们想起来去年春天这一家子在陈寡妇家大吵大闹的,还弄得陈寡妇早产,回来沈胜利两口子还吵了好一阵子,难道是因为这个孩子?
  「你个臭娘们,别往老子身上泼脏水!」沈胜利还是要脸面的,这种事儿传出去,以后他在村子里怎么做人?
  「不承认?好啊,那我就来算算。」陈寡妇笑了笑,「我家那死鬼没死的时候,咱俩在我们村儿的苞米地做过,还有后山上也做过,我家死鬼没在家的时候,我家炕头上那都是家常便饭,有天也里,咱们还去钻了草垛…」
  陈寡妇也不嫌磕碜,有什么说什么沈胜利脸上挂不住,「你给我闭嘴!」
  「不让我说?那你倒是承认这儿子是你的啊?」陈寡妇直勾勾地盯着他,「我家那死鬼下面那东西根本不能用,我承认,我耐不住,我为啥跟你啊?还不是咱们二十年前就在一起了?你不娶我,反过头娶了张惠巧,沈胜利,你还不是因为我们家比张惠巧嫁穷,你个不要脸的!」
  沈胜利一巴掌乎了过去,「你再瞎说,我打死你!」
  陈寡妇捂着脸,硬生生将眼泪憋回去,往后退了两步,离沈胜利远点儿。「沈胜利,你承不承认都没关系,你不承认,以后我儿子就是我儿子,跟你沈胜利没关系。」
  「不过,沈凝可是我闺女,我告诉你沈胜利,血缘关系摆在那儿,你可赖不掉。」陈寡妇这么一说,不仅村子里人的懵了,张惠巧都懵了。
  看到张惠巧站不住的模样,陈寡妇得意地笑了。「没想到吧,你养了这么多年的闺女其实是我生的,那是我和沈胜利的闺女。而你生的双胞胎的大女儿,在你生完孩子大出血晕过去的时候,就已经咽气儿了。还不是我好心,把我刚出生的闺女让沈胜利带回去,怕你承受不住死了个闺女。」
  「张惠巧,沈凝,是从我肚子里蹦出来的,我的闺女。你占了我这么多年的便宜,你心安理得吗?」
  陈寡妇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狠狠地戳在张惠巧的心坎儿里,她摇摇头,「不可能,沈凝是我闺女,那是我闺女,我生下来的,她长得那么漂亮,那么能干,有哪一点儿像你?」
  「不相信?」陈寡妇笑着说道,「没关系,我记得我闺女出生的时候,左肩膀有一块儿红色的胎记,不知道沈凝肩膀上有没有啊?」
  陈寡妇这么一说,张惠巧直接坐在了地上,「不、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我第一个男人死了以后,沈胜利又来找我,爬上了我家的炕,我怀了他的孩子,这不是很正常吗?」陈寡妇就乐意看张惠巧这模样,去年的时候,她不是很威风吗?
  「你给我闭嘴!」沈胜利简直是发狂,这个该死的女人,突然听说沈凝嫁了个团长就来认女儿,快二十年了,也没见她提过这个女儿!
  「怎么,事实就是事实,就算我不说,也改变不了沈凝不是张惠巧的亲生女儿。沈胜利,我的女儿嫁人了,你竟然都瞒着我,你还是人吗?」
  村民们看到这儿,觉着都是家事,有人摆摆手让大家散了。虽然有好信儿的,可谁也帮不上忙,最后就剩下沈胜利一家几口。
  沈胜利将孩子送去屋里放在炕上,回头又把张惠巧扶进屋。
  陈寡妇不依不饶地也跟着进了屋,「你们村子的人真是有意思,有热闹都不看吗?」
  张惠巧躺在那儿,双眼瞪着天棚上糊的报纸,脑子里全是陈寡妇的话,沈凝不是她的女儿,沈凝怎么可能不是她的女儿?
  「呦,这就不行了?沈凝是我闺女,这是不争的事实。我告诉你们,赶紧把我闺女和我女婿的地址给我,我还指望我闺女给我养老呢。」陈寡妇说得很是得意。
  她是今天早上才听别人提起,邻村老沈家的闺女嫁了个团长,老大的官儿。
  打听了以后才知道,那不就是沈胜利的闺女吗?
  等到沈胜利来,她就开始闹着要地址,问沈胜利要钱,可沈胜利死活就说没有,她当然以为沈胜利是骗她的。哪个当爹的能没有自家闺女的地址?糊弄傻子呢?
  「你现在高兴了?满意了?」沈胜利气得脸色发白,「以后全村人都得指着我的脊梁骨骂!」
  「要不就拿钱给我,要不就给我地址,我想沈凝也是十分想知道,她亲娘到底是谁。」陈寡妇现在是无所畏惧。
  张惠巧听着俩人在自己耳边吵闹,她的大女儿死了,沈凝竟然不是她的闺女,沈安又离婚了…想到这里,张惠巧觉着上不来气,大口喘着,眼睛瞪得溜圆。
  沈胜利和陈寡妇这才开始害怕,赶紧去叫人,将人往县里送,可路没赶到一半,张惠巧一口气没上来,人就这么过去了。
  第32章 大结局
  张惠巧突然就这么没了,沈胜利和陈寡妇大眼瞪小眼,完全不敢相信。
  陈寡妇心下害怕,「我、这是她自己身子弱,跟我可没关系。」
  沈胜利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老婆就这么没了,没到四十岁,就这么去了?
  「你这个疯婆娘,要不是你来家里捣乱,她能这么就咽气吗?你给我滚!」
  陈寡妇被沈胜利骂跑了,直接回了家,连儿子都没带回去。
  沈安得到消息疯了一样的跑回家,可搭起来的木板上躺着的,是再也不可能睁眼的张惠巧。
  她这一路上听了不少,看到沈胜利坐在门坎儿上,失魂落魄的,「爸,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你还有那个陈寡妇逼死的我妈?」
  「你妈她,她是病了,发烧烧的不行。」沈胜利好半天才说道。
  「病了?就算是我妈病了,你们不来闹,她能这样吗?」沈安眼睛通红,「我姐是陈寡妇的闺女,是不是真的?」
  沈胜利张了张嘴,完全说不出话来。
  沈安冲过去,有些声嘶力竭,「爸,你说话啊,是不是真的,你说啊?」
  沈胜利点点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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